第008章 走出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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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纳德找到巴蒂斯特的时候，巴蒂斯特正在与士兵一起训练剑术。
贝尔纳德先是站在旁边看了一下，巴蒂斯特的剑突刺劈砍，死板而没有任何的惊喜。他曾经看过那些中世纪格斗技的资料，两相对比之后，发现巴蒂斯特的剑术连视频里学者演示的都不如，技巧粗糙而丑陋。
不过也是，那些学者们找到的剑术资料，都是那个世界里大贵族、以及骑士团千锤百炼过的。他们因为打赢了一场场的战争，所以才能把这些技巧流传到后世，自然都充满着力与美的肃杀之气。
这个世界肯定也有高明的剑术，以及顶级的剑士，但科拉家族只是下层贵族，可没有钱去聘请高明的剑士前来教导剑术。而巴蒂斯特也并不是继承人，所以也无法跟着贵族、骑士去学习剑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庄稼把式，自然就谈不上美感了。
如果是格罗里奥的话，剑术应该会强上许多，但格罗里奥在外面跟着一名大骑士学艺，已经几个月都没回科拉了。
“巴蒂，我有问题要请教你。”
“这不是我那个书虫弟弟贝尔么？你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书房，真是奇迹！”
听到贝尔纳德的呼唤后，巴蒂斯特停下手中的剑，调笑着贝尔纳德，来到了走廊边上。
“你不用练习咒语了吗？”
“额……艾茵说我太吵了，就不让我再练习了。”
“哈哈，不用觉得丢脸，我当初也被她这样说过。我那时可比你疯狂多了，两年多的时间内，整个城堡都能听到我练习咒语的声音！”
“两年？！”
“是啊，只是到了最后我还是放不出任何一个魔法，所以我放弃了。你不过才喊了两个多月，还远远未到放弃的时候！”
巴蒂斯特笑着鼓励贝尔纳德。由于有着过来者的经验，所以面对相同经历的贝尔纳德，他带着亲切与怀念感叹着过往。
看来异世界的魔法，是孩子们共同的梦想，就跟上一世梦想当科学家的孩子们一样。只是到最后，都因为现实里林林总总的原因，而放弃了最初的梦想。
而这其中，巴蒂斯特主动放弃，贝尔纳德被动放弃，原因在于贝尔纳德成功了。
“那么，你是有什么问题呢？”
“关于森林的事。”
“森林？这真是奇怪，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去森林探险。”
“哦，这个可以！森林里蕴含着各种挑战与机遇，是冒险的好地方，可以锻炼人的勇气与智慧，但是你要非常小心才行！对了，我们马上就要去巡逻了，也会前往森林，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过去？”
“这样最好不过了，我可以在路上问你！”
于是不久后，巡逻队出发了，领队的是科拉的治安官，他是特里斯坦的亲弟弟。贝尔纳德跟在巴蒂斯特的后面，混在巡逻队里走出了城堡。
这也是穿越到这个异世界后，贝尔纳德第一次看到外面的世界。
不过这么说也不完全对，贝尔纳德早已无数遍看过外面的世界了。因为他住在城堡的内庭，那是小山头上最高的点之一，所以平常他从走廊、窗子往外眺望时，总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将整个科拉尽收眼底。
这个世界的色彩，是单调的。如果是万物复苏的春天，那么整个世界都是绿色；如果是热情似火的夏天，那么整个世界就是蓝色；如果是硕果累累的秋天，那么整个世界全是黄色。
也许第一眼看过去，眼前一切美如画，但看第二眼就会脑壳疼，因为整个世界就没有别的色彩，看久了就会像雪山上得雪盲症的迷途旅者一样，眼里最终只能看到世界空无一物。
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直困扰着贝尔纳德，明明这个世界人们都在辛勤劳作，但他却从心底感到一切都死气沉沉的。现在当他走出城堡，来到乡间后，才发现原来鲜活的并不是这些佝偻着身体劳动的人，而是那些加诸他们身上的苦痛。
“……不是说大丰收么？”
贝尔纳德双眼所见，都是被粗砾的生活摧残了面貌的老农。饱经风霜让他们的脸上皱纹高高耸起，仿佛一条条山壑，将浑浊的眼睛深深藏了起来。
地上散落了不少金黄的麦穗，都是人们秋收时遗落下来的，眼前这些老农就在黄黑相间的土地里，仔细搜寻着零散的粮食。由于他们眼神都不太好使，所以一遍又一遍地找过同样的土地。
他们这个样子，根本就没有大丰收应有的喜悦。
“那可不是！今年可是前所未有的大丰收，你看他们甚至还能拾穗，装满一个口袋，以前他们最多也就能捡到一小把，可见今年收获之多！多亏了我们，他们今年才能吃饱饭，不被饿死。”
巴蒂斯特用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道，仿佛在夸耀自己的聪明与慷慨。他表示这些老农能拾穗就是大丰收的明证，而且都是因为有他的恩赐。
果然，一路上当老农们看到治安官与巴蒂斯特走过时，都纷纷献出了卑微而讨好的笑容，并大声感谢着科拉家族老爷们的仁慈，同时赞美着今年的大丰收。
巴蒂斯特矜持地点头示意，像一位得胜的将军一般微笑着，带着贝尔纳德走了过去。
然而贝尔纳德却无论如何都笑不起来。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贝尔纳德首先是作为一个人存在，而眼前这些受苦的也都是人。他在城堡里看到的，跟乡间看到的，明明是一样的景色，但此刻接触到这些被赤贫折磨得面目全非，尊严与世界都被生活摧毁，心灵渐渐麻木、愚钝的人时，他只感觉看一眼都浑身难受，仿佛咽喉被一双无形的手死死掐住，喘不过气来。也许一切原因在于，那时看到的都是风景，现在却是走进了现实。
是否人人都活得如此艰辛，还是只有科拉才这样？
根据贝尔纳德游学的记忆来看，答案也许有些悲观。
“巴蒂，别的领也丰收了吗？”
“附近只有我们领大丰收了。今年很多地方都发生了大兽潮，不少地方甚至都没有进行春种，损失惨重。”
“那不是要饿死很多人？”
“那倒不会，即使最坏的情况下，他们只要自愿成为奴隶或者农奴，就会获得庇护与粮食而活下来。我们家里很多农奴就是这么来的，同时也还有从其他领主那里逃过来的农奴。”
“难怪城堡里人越来越多。”
贝尔纳德想到最近城堡里热火朝天的样子，看来是有不少活不下去的人逃到科拉来了，然后成为了科拉家族的农奴。
“对呀，等到秋收完，我们又可以组织人手开垦出一片新的农田了。以前靠近北边森林的田基本上不能继续耕种了，必须朝远处开荒，好在附近都是荒地，周围也没有其他的领主，我们可以随意开拓。”
巴蒂斯特述说着未来的规划，他将来要成为格罗里奥的管家，所以对开辟新的领地很是热衷。
科拉多山地，周围又都是魔物聚集的森山老林，只有中间是一块拓荒出来的平原。这里既危险又没有宝物，交通也不便，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连通着外界的王国与公国，所以红玫花王室只在这里设了一个骑士领，看守这条不太重要的通道。
科拉位于珐绲王国的东南方，位于公国的东北方位，在两国长长的国境线上也属于边端。而且科拉上下走不太远，就都是大领主设的边境城市，是交通贸易中心，既安全又方便，所以即使科拉有条商道，也少有商人来这里。
以科拉家族的城堡为中心，北面跟南面都是巍峨的群山，东面是一条从群山中穿过的河，西面是平原以及连成一片的森林湖泊。
科拉周围的森林与大山中除了魔兽，也还有各种食材药草、矿物宝石，蕴含着各种大自然的馈赠，只是由于魔兽的存在，普通人是不敢深入其中的。
冒险者或者大型军队自然不会将魔兽放在眼里，但是大陆上有数不尽的著名魔窟、地宫，那里可以发掘出无尽的财宝，谁会想到来科拉这种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科拉的住民只能自力更生。
科拉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可以开辟的荒地很多，甚至完全开辟后要大过伯爵领，不过前提是能够开辟完。
开垦新地，基本就是将平原边上的森林砍掉或者焚烧，最后留下一块可供耕种的平地。但几百年来，由于各种制约，科拉的开发速度都很慢，只能靠一点点蚕食森林获取新的农田。
“我们现在去哪边的森林？”
“先去北边。那只白金虎就在北边的森林，所以那边经常会有魔兽被赶出来，我们在那边设置了陷阱与诱饵，让那些逃出来的魔兽远离我们的领地。每天都要先去检查北方，看有没有出状况，然后再去西边跟南边巡逻。”
“你们见到过白金虎吗？”
“见到过，它有次差点冲进了村子，还好我们路上设置了很多陷阱，它破坏了一些后就返回了森林。我们估计它是发情没找到交配对象，所以才到处撒脾气。”
“难道它整个发情期都这样吗？”
“是啊，整整持续了半个月，可把我们累得够呛。最惊险的一次它差点冲到城堡下面，然后我们放了一头公虎才把它引开了，然后那头公虎被追着跑了几个山头，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榨干了。”
贝尔纳德听着巴蒂斯特说着些趣闻，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众人沿着泥路往前走，穿过了村子跟农田后，一片茂密的森林出现在贝尔纳德眼前。这条泥路是科拉领唯一通往外界的道路，商队基本都是利用这条道路进出科拉。
商道连结着王国与公国的边境城市，从东往西，依次经过城市、森林、山脉、河流、山脉、科拉家族的城堡、平原、森林、城市，每一两个月才会有商队走过这条商道，然后带来食盐、香料、羊毛，运走谷物、山货、药材。
商队往往会将卖价抬很高、进价压很低，即使如此，特里斯坦还会对他们免税。因为科拉实在是太过危险而偏僻，四面八方都是魔兽不说，唯一的道路又崎岖难走，不给这些商人足够的报酬，他们甚至连佣兵费用都赚不回来，更不用说还要赚上一笔了。
不过特里斯坦也不会白白让这些商人赚，他会要求商人留下担保，保证下次还会来科拉，并运来科拉急需的食盐、香料、羊毛，才会跟商人进行交易。艾茵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贝尔纳德的外祖父留给特里斯坦做担保的。不过最后她又是如何成为特里斯坦小妾，贝尔纳德就不得而知了。
众人不多时就来到了森林边缘一块狼藉的田地上。
田地是因为魔兽肆虐而荒废的，士兵将它利用起来挖了不少陷阱，并在外围设了拒马桩。拒马桩上面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恶臭，并且还用荆棘填充了进去，然后作为了阻止魔兽的前线。
“这种陷阱对魔兽也能起作用？”
“当然了，虽然魔兽能施放魔法，但它们本质还是野兽啊，也会有害怕的天敌，以及讨厌的东西。拒马桩上面涂了苦树汁，很多野兽魔兽都讨厌这种气味，它们不会接近拒马桩的。”
巴蒂斯特的话勾起了贝尔纳德的兴趣。他听到魔兽居然还保留着野兽的本质，脑海中顿时想过了贝爷的教诲，觉得这些魔兽意外地好对付起来。
要是如此，成为这个世界的贝爷，那也不是不可能！
“所有的魔兽都这样？”
“也不一定，这种陷阱只能对付比较蠢的魔兽，那些聪明的魔兽不可能被骗到的。”
“魔兽里面还有很聪明的吗？”
“是的，基本c级魔兽开始就很聪明了，a级魔兽就跟人差不多了，s级魔兽更是智慧的象征，比如巨龙。”
“怎么对付那些聪明的魔兽呢？”
“针对它们的弱点，怕火就用火，怕雷就用雷，或者用人堆，没有魔兽能扛过人类大军的讨伐。”
“若是单独一个人遇到魔兽呢？”
“独自一人的话别想着对付魔兽，只有别出现在它们的视野你才是安全的。”
贝尔纳德听完巴蒂斯特的说明，想了想后觉得这样也很正常。
a级魔兽的白金虎，即使强如伯爵军队都干不掉它，能厉害到这种程度，实力跟智慧缺一不可。所以c级魔兽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去，普通人见到他们只能跑了，而且跑还未必跑得掉。
同时贝尔纳德心里也想着，既然同是智慧生物，那应该是可以交流沟通的，也不一定非得打打杀杀。
“那有谁可以单人对付这些厉害的魔兽呢？”
“当然是冒险者了，b级的冒险者就可以对付c级魔兽了，他们一般都有很强大的实力，或者是狩猎技巧。你不也经常听那些勇者斗恶龙的故事吗，冒险者之中也是有不少单人成军的高等级强者的。只是这条路很难，甚至比当魔法师还难。”
贝尔纳德懂了，对付魔兽最终靠的还是硬实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