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雪夜骚动
(31+)
从贝尔纳德十一岁生日这天开始的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三天，地上已经积起了齐膝深的雪。
里奇商队被困在科拉城堡里动弹不得，不过科拉的住民仍然冒着大雪将货物送到城堡来，他们都要跟商队换取生活必须的食盐、毛布、调味料，那些稍微富裕些的还会跟商队换取丝织品、工具、手工品。
科拉现在总住民已经突破了一千大关，这一千人一个月左右才有机会跟商队做一次生意，他们必须买齐一个月的量，所以位于城堡外庭的集市里人来人往。这导致天上虽然飘了三天的大雪，但集市中愣是没有什么积雪，足见集市的热闹不凡。
贝尔纳德这三天也花了不少时间，跟着西洛学如何进行商业交易。同时也初步了解了一些商业知识，比如人们交易使用的支付方式以及货币。
平常在科拉城堡里的集市中，住民一般以物易物，只有极少时候才会使用货币，一般这种情况下，都会请集市里的交易员作见证，来估算双方货物价值，保证交易的公平，同时交易员会抽取货物的一层作为税金。科拉的交易官是特里斯坦的一个远房亲戚，交易员大多是三个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也有少部分是特里斯坦的仆从。大部分封建领主治下的集市，也都跟科拉差不多。
在与商队交易时，交易员也是全程陪同，不过这时都使用货币结算。商人使用的货币基本上都是铜币与银币，然后交易所提供币值较低的铜铁币以及铁币兑换，供商人与住民找零，然后在兑换货币时扣除半层作为税金。
这个世界的货币系统很混乱，基本上每个封建领主只要领地内有金银铜铁矿，都会铸造钱币，然后在领地上流通。不过人们自有判断能力，所以只有少部分过硬的货币能成为通行的货币。
这个异世界大陆上，通行的铜币大部分出自奕玳公国，基本上相当于十元，但流通量并不大，所以常常会超出货币的实际价值。农村集市中一般流通的，都是当地领主铸造的铜铁币与铁币，与奕玳公国铜币兑换是10:1或者100:1。有些缺铜的领主，也会铸造小银币来流通。
通行的银币一大半出自鹰陲王国，相当于一百元，一小半出自奕玳公国，相当于五十元，两者在城市中大量流通，别的银币基本没有流通空间。
通行的金币以珐绲王国币值最高，相当于一万元，此外还有奕玳公国的白金币（九银一金），相当于一千元。其他国家的金币铸造技术以及含金量都不如珐绲王国，所以商人进行大额或者跨国交易时，金币兑率通常以珐绲王国金币为准。
这几种便是整个大陆都通行的货币，实际上整个大陆上流通的货币足有百种以上，各种货币面值加起来更是超过千种。不过虽然有这么多种类的货币流通，但相对于商业流通来讲，仍然是远远不够用的，很多时候人们都是以物易物，有时甚至将香料当做货币流通。
在这样一个混乱的商业体系下，作为一个商人，必须要有足够的知识与眼光，来鉴别各种货币的实际价值。信息不对称，这也是商业发展缓慢，但商人却能获取很高利润的原因之一。
不过这个世界的商业活动太过原始，而且自有其独特运行规则，贝尔纳德所知所学很少能直接用到这个世界上来，一时之间只觉得千头万绪。他觉得，要先花一番大力气去了解这个世界的商业思维，然后进行微创新。
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处处皆然。
三天过去后，集市里热闹的交易活动基本都结束了。里奇商队的货物非常抢手，卖的一点都不剩，同时商队还收了许多科拉的奇珍异宝，以及山货、矿石、药材……，将十八辆马车装得满满的。
贝尔纳德估算了一下三天内的交易量，认为里奇商会这一趟下来，几个金币的利润肯定是有的，就算是几十个也毫不为奇，因为科拉物价水平低，货物价值被大大低估了。而且这利润已经非常恐怖了，据他所知，科拉家族一年的收入，也不过区区六十个金币。
这利润率却也并不奇怪。科拉处于穷山恶水之中，商队进出都要冒着生命的危险，而且科拉家族需要稳定的供给关系，不仅需要购入一千多人分量生活必需品，也需要卖出领地内富余的物资，商队又难进，所以要大量的让利保证贸易的稳定。这样下来商队进价低、卖价高，又不用缴税，需要冒着生命危险也缺少商队竞争，导致了商队一个月能抵科拉家族一年的收入。
完成了所有交易，商队明天就将启程离开科拉，返回奕玳公国，那时贝尔纳德也跟着一起过去。
由于天不亮就要准备出发，然后趁着白天多赶路，所以大家早早就休息去了，贝尔纳德也不例外。他因为心中有了定计，所以睡得还算安稳。
夜里睡到一半时，贝尔纳德感觉有股凉气袭来，并且身边有人对着他的脸在哈气，不由惊醒了过来。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一双灯笼般的大眼睛，正发着幽幽的亮光，直直地盯着他，差点没把他吓尿。
贝尔纳德被吓得瞬间睡意全无，地一声就坐了起来。借着外面雪地反射的微弱光芒，发现这个不速之客居然是白金虎。
贝尔纳德惊出一身冷汗，一只a级魔兽居然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潜入了有数百人生活的城堡之中，但凡它有一丝歹念，整个城堡将鸡犬不留。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白金虎居然准确地找到了贝尔纳德，追踪能力也太强了。
“你怎么下山了？”
“呜呜……”
白金虎用有些无辜的小眼神盯着贝尔纳德，从喉咙中挤出了几个音节，似乎在威慑着贝尔纳德。这让贝尔纳德有些一头雾水，他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这只大喵。
“难道是因为我这几天没去找你？”
“呜……”
竟然猜对了！这让贝尔纳德不由有些感慨。
这白金虎被贝尔纳德伺候了两个多月后，居然真的变成了一只大喵。不过是三天没上山，它竟然自己主动摸下山来找贝尔纳德。
然而可惜的是，贝尔纳德明天就要离开科拉了，一人一兽注定要分离。说不定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就能完成驯服白金虎的野望了。
“抱歉了，我这几天都有事，没有过去找你。”
“呜呜……”
“哈哈，你还有点小脾气呢，还真是可爱！”
“呜呜呜……”
“好好好，我的错，我不该取笑你的，别挠了、别挠我了！”
“呜……”
“唉，我手都快被你拍断了，你还真是难伺候……不不不，是好伺候好伺候，你棒极了！赛高da☆ze!”
“呜……”
跟白金虎打闹了一番后，贝尔纳德心情畅快了起来，连带着这几日的阴霾也消散了不少。
贝尔纳德抱着白金虎柔软的身躯，只觉皮毛顺滑胜过丝绸，仿佛最高级的抱枕，忍不住用脸多蹭了几下。只有百来斤的贝尔纳德，对六百多斤的白金虎而言，他的动作就像是挠痒痒，白金虎不由扭了扭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
“不知道你的宝宝什么时候诞生呢，估计就这几个月了吧。不过我明天要离开这里了，可能到时候不能陪你了。”
白金虎这几个月身体足足大了一圈，看来宝宝的状态不错。贝尔纳德完全没想到，当初那么严重的伤都没能让白金虎流产，动物的繁殖本能很强呀！
根据上一世的见闻判断，这白金虎极大可能一生生一窝，看来明年回科拉时，这里应该有一窝可爱的小老虎了。科拉这么大的山林，有充足的食物养活它们一家。
“今年一整年我都不在你身边，不知到时再见面你会不会忘了我……不过跟你说这些，你也不会懂吧。”
贝尔纳德突然有些伤感起来。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八个月了，然而关系最亲密的居然是一只老虎，最轻松快乐的时候也是跟老虎一起玩耍的时候，一人一兽语言也不通，只依靠着本能获取纯粹的快乐。
也许正是这种无忧无虑，才让人格外割舍不下。
“呜呜呜……”
白金虎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它坐卧起来，然后歪着头瞪大眼睛打量着贝尔纳德，前爪搭在贝尔纳德手臂上，轻轻推搡着，似乎在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性化的动作，让贝尔纳德有些忘了眼前的是只白金虎，于是他叹了一口气。
“你还真是聪明。不过我们毕竟不一样，我身上覆盖着一张人情大网。这张网即是我的助力，也是我的阻碍，很多事都身不由己的。”
白金虎仿佛看出了贝尔纳德的疲惫，顿时将用嘴轻咬着他，将他拽了起来，然后示意一脸不解的贝尔纳德趴在它背上。
贝尔纳德照做了，抱住了白金虎的脖子，然后他眼前出现了洞开的窗户，正好可以看见外面漫天雪花飞舞。
贝尔纳德还没好好的感受眼前雪花绽放的气候，白金虎一个躬身，猛然一跃，霎时间便飞过了内庭的城墙，落在了几十米之外。
这如同弹射起步一般的动作，险些将贝尔纳德甩下去，刺激得贝尔纳德差点叫出声。
白金虎一刻不停，连续的躬身，连续的飞跃，连续的骤停，几个呼吸之间，就穿过了城堡高高的围墙，穿越了破旧的村落，穿行在宽阔的平原上。白金虎一路跑来，仿佛低空飞行的导弹，激起了层层雪浪，如同海啸卷起的海浪一般，朝两边狠狠扑下。
猛烈的风从四面八方，朝着虎背上的贝尔纳德倒灌而来，吹得贝尔纳德嘴唇发青，眼睛都睁不开，风驰电掣的速度，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激情。
贝尔纳德想大叫发泄胸中闷气，但雪花打在脸上居然生疼，他张着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白金虎一个急停，停在了森林边缘。贝尔纳德顿时被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在雪地上翻滚了起来。齐膝深的雪是良好的缓冲，贝尔纳德并没有受伤，同时冰冷的雪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清醒万分。
“真他娘的刺激！”
贝尔纳德憋了半天后，憋出了一句话，然后拍着过来的白金虎畅快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后，贝尔纳德发现城堡与村落都出现了灯光，看来是刚刚动静太大，把人们都惊醒了。
贝尔纳德不由想起了上次白金虎长啸时，整个科拉都睡不着觉，第二天顶着黑眼圈的景象，不知怎地心里升起一股小小的报复的快感。
“看来你们今天也是别想睡了呀！”
“嗷呜……”
白金虎看到贝尔纳德有些高兴，也跟着高兴了起来，昂着头短啸了一声。
白金虎吼完后，一口咬住贝尔纳德衣服，将贝尔纳德甩向了半空，然后纵身一跃，稳稳将贝尔纳德接到了背上。
贝尔纳德在空中抱住了白金虎的脖子，然后白金虎又奔跑了起来，只是这次的目标是科拉家族的城堡。
随着越来越靠近村落，贝尔纳德仿佛听到了男人的低吼声，女人小孩的哭泣声，他们也感受到了白金虎的威压。但他们只是躲在屋子里，并不出来。
白金虎一步不停，飞速逼近城堡。贝尔纳德看见城墙上有人举着火把，拿着武器，似乎准备迎战白金虎。但是他们大气都不敢透一下，贝尔纳德实在怀疑他们的抵抗意志是否坚定。
“飞过去！”
贝尔纳德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喊出来，风声太大，大到他连自己的话都听不清了。
白金虎一路风驰电掣，在快要靠近城堡的时候，突然跳了起来，飞过了城墙，跃过了人群，落在了城堡里。
城堡里的人见城墙没能拦住白金虎，顿时像炸开了锅一样，纷纷逃窜了起来，往房子里躲去，果然他们都没有直面a级魔兽的勇气。
白金虎趁着去势未尽，跑动几步后又跳了起来，没几下就跳到了城堡的最高处的屋顶上，这里是特里斯坦的卧室所在。
“嗷呜……”
白金虎仿佛示威一般的长啸，传遍了整个科拉，即使捂住耳朵也不能隔绝它的吼声。
“你要帮我保护好我的家人哦，他们过得不容易。还有明年春种时不要太过骚扰科拉的人们了，他们已经过得够苦了！”
最后分别前，贝尔纳德跟白金虎嘱托了一番，白金虎同意了。
当晚，所有人都被近在咫尺的虎吼声，吓得彻夜难眠，除了告别白金虎，安然入睡的贝尔纳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