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生日事变
(31+)
“西洛外公……”
贝尔纳德前脚刚踏进前厅，兴冲冲喊了一声后，就发现前厅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前厅里只有艾茵、巴蒂斯特、以及贝尔纳德的两个双胞胎姐姐，还有西洛里奇，然而五个人的脸上都一副悲伤的样子，艾茵还在抹眼泪。
贝尔纳德心里顿时升起不详的预感。
“我的孙子，贝尔纳德，来过来让外公好好看看你！”
见到贝尔纳德，西洛一脸悲戚地招手让他过去，然后将贝尔纳德抱在了怀里一番疼爱。但从他颤抖的手以及隐忍的声音，贝尔纳德知道一定发生了令人悲痛的事，也不由心里一沉。
“西洛外公，为何大家都在哭？”
“你舅舅的灵魂已经前往天堂了。”
“舅舅死了？是什么原因？”
“他的商队在路上遇到了一只该死的夜魔，整个商队的人都被那只夜魔杀了。”
西洛有些咬牙切齿说道，对那只杀害了他儿子的夜魔抱着极大的仇恨。
贝尔纳德闻言也是黯然，西洛里奇只有一子一女，儿子死亡的现在，他也就只剩下了一个远嫁他方的女儿。更何况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心里怎能不悲痛？
“舅妈表哥表姐他们呢？”
“他们都在那只商队里，原本是准备去探望他们外公外婆的，没想到整个商队的人……”
贝尔纳德愕然，他没想到舅舅一家居然这么轻易就全都死在了夜魔的手下，而且还有一整个商队几十个人陪葬。
商人为了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与货物安全，常常结队而行或组织武装护送。商队往往都会雇佣卓有信誉的冒险者随身护卫，更不用说西洛的商队还能花大价钱寻找优秀的保镖，就这样还被团灭，只能说在这个乱世，人命贱如狗，死亡总是不约而至。
“他们怎么会遇到夜魔？那并不是常见的魔物啊！”
贝尔纳德心里虽然有些悲伤，但他自从穿越后就一直在钻研魔法，并没见过这个舅舅，所以并没被死讯冲昏头脑，而是很清醒地发出了心中的疑问。
夜魔，是死体被魔法侵蚀而重新拥有行动能力，只在夜间行动的一种“魔”，它们滋生于生灵的残骸之中，以生灵血肉为食，绝大多数是带着怨念、执念的。
夜魔是很难诞生的，因为它们惧水、惧风、惧光，必须在干燥、密闭、隔离天日的环境中，才有可能诞生。而即使诞生出来，在一个干燥、密闭、隔离天日的地方，夜魔也是不可能出得来的，往往形成之后隔不了多久，就悄无声息地迎来了灭亡。
苛刻的形成环境，自然也造就了惊人的战力，一只夜魔最差也有c级魔兽的破坏力，平均也有接近a级魔兽的实力。而更可怕的是，他们还有进化成恶魔的可能，那是相当于s级魔兽的强大存在！
“本来今年年初那里就出现过夜魔，也是有商队被袭击了，但是教会派遣审判骑士团讨伐掉了，没想到那里居然还有一只。”
“出现了两只夜魔？”
“是的，我上个月委托教会把第二只夜魔也讨伐了，祭奠我那可怜的儿子与孙子们。”
西洛强忍着悲痛说道。他的话听得贝尔纳德一阵称奇，出现一只夜魔已经足够稀奇了，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二只，真是咄咄怪事！
而且还是出动了审判骑士团，动静还真大。要知在各种书的记载中，世人的传颂中，隶属于教会异端裁判所的审判骑士团，都代表着最高战力，那几乎是大陆上最强的骑士团了，没想到因为一只夜魔而出动了。贝尔纳德估计，那只夜魔应该快要进化成恶魔了。
艾茵见到西洛陷入哀伤之中，顿时拉着双胞胎外孙女上来安慰外公，让他节哀，一旁的贝尔纳德跟巴蒂斯特也叹息不已。
“去年还是多灾多难，科拉这里也出现了a级魔兽，我们差点都不能春种，险些饿死人。”
“是啊，从去年开始，整个大陆都不安稳，各种高等级的妖魔层出不穷。我在阿德里安伯爵府上侍奉的那段日子，也是天天都听到有人被袭击的传闻。科拉更是魔兽成灾，我巡逻时总会看到有人受伤或者死亡。”
“舅舅他们真是不幸。”
“希望舅舅他们在天堂过得幸福……”
……
在众人的哀戚中，天色黑了下来，仆人进门点燃烛火，然后提醒众人前去进餐。
吃过晚餐后，在西洛里奇的要求下，贝尔纳德、巴蒂斯特随着特里斯坦与艾茵一起来到了书房，似乎有什么事要交谈。
“特里斯坦，我有件事要与你商谈一下。”
“西洛先生有什么事呢？”
来到书房后，西洛的哀戚的神色减淡，看了贝尔纳德跟巴蒂斯特一眼后，有些难以启齿地对特里斯坦说道。
“我希望找一个人去继承里奇商会。”
“继承里奇商会？”
“是的，里奇商会是我毕生的心血，我一点一点将他做大，他就像是我的另外一个儿子，我不希望他就这么消失，跟我那个可怜的儿子一样。”
“你希望在他们俩之中选择一个过继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是我的外孙，在奕玳公国，他们拥有我所有财产的法定继承权。”
随着这番话，房间里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贝尔纳德跟随商队游学过，知道继承里奇商会意味着什么：他要放弃“德科拉”这个贵族姓氏，转而挂上“里奇”这个平民姓氏。
作为一个骑士私生子，过继或者入赘到一个富农商人家，本来就是常态。虽然会损失尊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私生子本来就被是被教会和主流不容的一个种群。
但巴蒂斯特应该不会同意，因为他已经确定要成为格罗里奥的管家了。一个贵族的管家，还与家主同姓，他的权势地位要远超一个市民，甚至还有不小的成为真正的贵族的可能。
而且巴蒂斯特的体面也不可能允许他，以一个世俗不容的私生子身份再去成为一个被世俗唾弃商人，即使这是个市民的商会会长，再有钱也不行。
贝尔纳德也不太愿意。原来的那个贝尔纳德，不到十岁就去自寻出路，就是因为不想入赘富农商人家。越是见多识广，他也就越是知道商人社会地位的低下，就更加不想入赘了，因为毫无尊严。
再说了，贝尔纳德如果放弃德科拉这个贵族姓氏，也意味着他几乎没有进入贵族阶层的可能。即使他成为魔法师，也不大可能被封为爵士，成为法衣贵族。最坏的情况下，甚至会像那个被绑上火刑架的少女一样，被封建主们忌惮。
贵族与教会的力量，并不是此刻的贝尔纳德能抗衡的。君不见a级魔兽的白金虎被撵得上蹿下跳，s级魔兽也只能成为勇者们的功绩，他不过区区一个b级魔兽的实力，只要探个头就会被摁死，他还需要足够的时间与空间来成长。
从德科拉改姓里奇，除非贝尔纳德只想得过且过，甘愿做一条咸鱼，卑微地过完这一生。
“你们谁想跟着外公一起过去？”
艾茵出声问道，但巴蒂斯特跟贝尔纳德两人都沉默不语。
“外公住在大陆上最繁华的城市里，那里有宏伟的教堂，宽阔的广场，壮丽的大海，无数的贵族小姐，而且外公家很有钱，想买什么都可以买到。”
艾茵继续说着话，但两人还是一言不发。
一股无言的尴尬在场上蔓延，艾茵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只是砸吧了一下嘴，便也跟着沉默了起来。
“巴蒂斯特，贝尔纳德。”
特里斯坦沉稳的声音打破了长久的沉默，点名了两人，顿时房间里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这位科拉家族的当家人，等着他的宣判。
“科拉家族到我这里，已经传承了三百多年，一向子嗣兴旺，我嫡兄弟便有四人，庶兄弟三人。然而到格罗里奥，嫡子仅他一人，庶兄弟也仅两人。甚至由于格罗生的晚，一开始时，我是将巴蒂充当嫡子培养的，不过格罗还是出生了并且活了下来，于是巴蒂只能当管家，这样也不埋没他在伯爵家接受的贵族训练。轮到贝尔，就不可能像他哥哥们那样大费心血去培养了，所以对于他基本是完全放养，一切都要看他自己摸索，然后到十四岁他成年了，就会给他备一份财产，赶出家门让他自己闯荡。”
特里斯坦用着平和的语调，说着理所应当的事，但从头到尾都透着残酷，在贝尔纳德听来，感觉不寒而栗。
这话中蕴含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特里斯坦放弃了贝尔纳德，决定让他去继承里奇商会。
这个结果让贝尔纳德不由心里有些苦涩，这并非是他对那份财产有什么觊觎，又或者嫌弃外公商人的身份，只是因为失去“德科拉”这个贵族姓氏，他失去了利用魔法师身份晋升贵族，这个最大的依仗。
一介平民，要成为贵族，在这个异世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若不能成为贵族，打入统治阶级内部，他不可能凝聚起强大的力量。
即使贝尔纳德凝聚起强大的力量，也抵抗不了这个世界的大势，因为他手下的人们随时都会因为信仰而背叛他。这一条路，那个少女已经展示给他看了。
然而事已至此，继续抵抗已经没用了。
“我同意，我去继承外公的里奇商会。”
贝尔纳德无奈地点头了，与其被逼到山穷水尽，不如主动选择背水一战，他心里已经暗暗想出对策了。
听到贝尔纳德同意，巴蒂斯特顿时松了一口气，其他人表情也放松了，整个书房的空气顿时流动了起来。
“但是我有一个小请求。”
“哦，是什么？”
“我现在可以跟着外公一起过去，但我希望能进大学学习三年，等到十四岁我成年之后，再改姓继承里奇商会。”
听到贝尔纳德的话，特里斯坦不由眉头一皱，似乎有些不满贝尔纳德这般讨价还价，顿时瞪了过来，露出一股上位者的杀伐之气。
贝尔纳德从未见过父亲露出这样的表情，被那双眼睛一瞪，只感觉背后一凉，仿佛被刀比着心脏一般，心跳都变慢了一截。他这才想起，科拉家族当初是因为战功突出才被赏赐了一块领地，而且父亲南征北战了快四十年，是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老兵，不会允许自己的命令被手下打折扣的执行。
西洛跟艾茵见到特里斯坦露出杀气，也是一惊，怕好事变成坏事，急忙上来打圆场。
“贝尔是想读大学吗？是好事啊！大学可以学习读书写字、还有各种知识，商人要看大量的契约文书，不识字可是不能当商人的。”
“对呀。商人东奔西走，去各种语言不通的地方，要是不识字都没法跟别的人交流。”
随着两人的劝说，特里斯坦也不再那般杀气腾腾，而是盯着贝尔纳德喝了一口茶水，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西洛跟艾茵见状又继续打着圆场。
“我今年才五十出头，三年时间我还等得起。而且有个贵族身份，也更方便贝尔上好大学，毕业后也能更好跟着我学经商，继承里奇商会。”
“贝尔以前就喜欢看书，不过城堡里书不多，也没什么人教他，上个大学也是好事。而且十四岁才成年，这之前就让他多去学点东西吧！”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这事就先这么定了。”
特里斯坦最后一锤定音，决定了贝尔纳德未来的命运。
众人在书房里一直讨论到夜深，各方面都商定好后，便都回房睡觉了。
贝尔纳德躺在自己的床上，想着书房里的决定，不由思索自己未来的情况起来。
基本上贝尔纳德在成人时，继承里奇商会已成定局。但在成人前，他可以去奕玳公国的埃里盖里大学接受预科教育，学习“自由七艺”（文法、修辞、伦理、算术、几何、天文和音乐）。
其中，特里斯坦要给贝尔纳德提供一份有分量的贵族身份证明，以保证贝尔纳德能顺利进入大学学习，上学过程中所有花销都由西洛提供。大学中的假期，贝尔纳德除了圣诞可以回科拉，其他假期必须跟着西洛学习经商，直至三年后毕业过继。
在这个异世界里，男人十四岁成年，女人十二岁成年，若是成年后不能继承家族，那么家里就会给儿女们准备一份财物，充当彩礼嫁妆，然后便将他们赶出家门。贝尔纳德也是趁着自己未成年，所以才提出了这个缓兵之计。
所以在这三年里，贝尔纳德必须得到足够的成长，借助德科拉这个姓氏，摸到贵族的门槛，不然未来只会是一片黯淡。
溶洞宝库里的宝物，再加上自身的实力增长，足够贝尔纳德在三年后达到a级魔兽的水平，这已经是普通的天才魔法师能达到的极限了。凭这点弄个爵士封号，不出意外绝对妥妥的。
“唉……好不容易过个生日，居然遇到这么多烦心事，这个世界还真是一点不消停。”
贝尔纳德叹着气，望着窗外的泛着白光的雪地，发了一会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