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沧桑人生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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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象害羞的大姑娘的脸,时儿隐在云中,时儿又露了出来,惨淡地挂在半空,在狂风的驱逐下慢慢的向西滑行.汪汪的狗叫声彼次起伏,闹得整个村庄无法安静,午夜的风刮得温度突降,流淌的河水瞬间结成了厚厚的冰,栖息屋檐下的小鸟被冻得发出了唧唧的叫声.夜在寒风中瑟瑟的颤抖.
父亲感到自己的心一点一点被这寒气吞噬,疲惫的身心再也支撑不住,本来就紧张的神经现在绷得更紧,他无力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惊恐的望着狂吼的张阎王,望着呲牙裂嘴,满脸杀气的几个喽,望着有一点点欠意的孕妇的丈夫,望着得意的汪医生。
“我,我想------”父亲努力地挣扎,想辩解。
你怀想干什么?没等父亲把话说完,随之又招来一顿毒打,
父亲无奈地闭上了眼。
夜在黑暗的遂道里慢慢地向前推移,已经是第三遍鸡叫了!
“好,你不说话了,那就让你好好反醒反醒吧”,张阎王羞恼成怒,望着再也站不起来的父亲,晃着猪脑袋,狠狠地说。“让你在这儿呆上三天三夜,不把你饿死也把你冻死”。
大手一挥,几个喽蜂拥而出,反手把门锁上了。
屋里空荡荡的,蜡烛也灭了,漆黑漆黑,屋外的风刮得更厉害,打得窗户上挡风的烂纸呼啦啦地响,鬼哭狼嚎似的,胆小怕事的父亲此时更加紧张了,整个身心被孤寂和恐惧所占领,他感到了态炎凉,感到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他绝望了------!
清晨的晨曦刺破浓墨般的黑雾,泼洒在早起上工的社员身上。当父亲醒来时发现自己趟在冰凉冰凉的地上,晕晕忽忽,像是被十二级抬风悬着,他感到房子在翻飞,身子在旋转,腾云驾雾一般,脑袋嗡嗡的响,发抖的身子痛疼难忍,他努力睁开血红血红的眼,咬紧牙关强打精神,双掌吃力地撑着地,昔日轻快的身子此刻如千斤石一般,任凭使出浑身的力量,怎么也站不起来。沉浮的脑海颠浮着孕妇坠产时痛苦的呻吟,婴儿的哭啼,众人的指责,汪医生的奸笑,张阎王的怒吼,喽的狂打------。
他哭了,他流泪了,他感到头都要爆炸了,裂开了,他看到眼前有好多人影晃来晃去,指指戳戳。瞬间,一且又不复存在,眼前又是一片模糊,他笑了,他大声地笑了,他笑的是那么凄惨,笑的是那么悲凉,他翻腾的脑海此刻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在众多群众的请求下,父亲终于被放了出来。
经过这翻折腾,一向遇事沉着,处世有方的父亲,在恐吓和毒打之后,余悸未消,总是被恶梦惊醒,战战兢兢,心神不宁,总是说些不着边际的怪话,更是手足舞蹈,像说书唱戏一般。
父亲疯了,父亲的神经彻底错乱了。
被惊恐而吓成精神错乱的父亲,痴痴呆呆,沉默寡言,拖着麻木的身体到处游荡,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一副可怜的面容。看到几个人在一起说话,就怀疑是在议论自己,看到拿铁锹干活的人就以为是来打自己,就连几个拿细绳跳皮筋的小孩,也以为是来拴他,抬腿就跑。甚至和他正常打招呼的人他都远远地躲开,一个人低着头,步履缓慢,喃喃自语,总是重复着那句话:处方,药。---药,处方------。
神经错乱的父亲再也不能坐门诊为患病的人们诊治疾病了。
经村支部开会研究,那个汪医生又堂而皇之的坐上了门诊的那把交椅,代替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