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的封印过期了
(31+)
逃一般地从食堂里出来，夏一树松了一口气，和赵旗朝着校门走去。
一路上没说几句话。现在的他，正满脑子想着刚刚发生的事。
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毕竟已经有10年没有看到妖怪了。
他甚至早已本能地将那段记忆封存了起来。
但就在刚才，意识到自己看到了妖怪的一刹那，那原本被抛弃在回收站角落、随时就要被彻底删除的记忆突然就还原了，一个个奇异的妖怪形象又浮现在他的脑海。
说到底，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夏一树苦恼地想。难道是老毛病又犯了吗？看样子真得找医生检查检查了。
又或者是赵旗看错了？那要不要回去再确认一下？
摇了摇头，夏一树打消了这个念头，万一真的是妖怪，他可不想再去近距离接触被缠上就糟糕了，宁可信其有，多提防着点吧。
想到这里，他又担心起苏老师来，那眼球小妖附在苏老师身上，会不会对老师不利？
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夏一树跟着赵旗出了校门，向马路斜对面的一家医院走去。
看着一路上眉头微皱的夏一树，赵旗担心地问：“胃还很痛吗？”
“嗯？哦，不痛了。”夏一树眉毛一挑，回过神来说道，“早就不痛了，其实不用去医院的。”
“还是让医生检查一下的好，马上就到了。”赵旗不放心地说道。
“好吧。”
两人来到医院，夏一树按照医生的吩咐做了一些检查，果然没什么问题，简单开了点调理肠胃的药，嘱咐他以后少喝酒之后，医生便把他们打发走了。
“现在去哪？回宿舍吗？”出了医院大门，赵旗问道。得知夏一树真的没事，他终于放下心来。
“不了，下午没课，我打算去图书馆。你呢？”夏一树说，上午漏掉两节课，让他耿耿于怀，得把学习补上。
“图书馆？好吧，佩服！”对夏一树的学习精神，赵旗佩服得竖起了大拇指：“我回宿舍睡觉，睡他个一下午，昏天黑地。”
“同佩服！”夏一树笑道，也对他竖起大拇指。
两人行至校门口分开，赵旗回宿舍，夏一树往图书馆走去。
路上，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嘟嘟响了两声之后，电话通了。
“喂，一树啊，什么事？”电话里奶奶迷迷糊糊的声音响起，打了一个哈欠。
“你在午睡吗奶奶？”
“是啊，被你吵醒了。”奶奶似乎有些不耐烦地说，“说吧，什么事？没事我要继续睡觉了。”
“对不起，是这样的，”犹豫片刻，夏一树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我眼病好像又犯了，我又看到妖怪了。”
“什么？”电话那头的奶奶被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睡意全无，“什么样的妖怪？”
“一颗眼球。”夏一树说，“我能看见，我室友看不见。”
“仅仅是一颗眼球吗？”老人的脸上浮现出不妙的神情。
“嗯。”
“在哪里看到的？”
“在一个女老师的绑头发的发圈上，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看错了。要不，我再去确定一下？”
“别，千万别！”奶奶着急道，“你不要轻举妄动，离那东西远一点。”
“好吧。”
“对了，”奶奶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妈留下来的那个戒指你还戴着吗？”
“嗯，还戴着。”夏一树隔着t恤摸了摸挂在胸前的戒指，那是他的父母给他留下的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一直被他当作项链戴在脖子上。不过，奶奶突然问起戒指，是怎么回事？他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奶奶的节奏。
“那就好，”奶奶说，“总之你离那东西远点，我这就联系医生，你等我消息。”
“顾医生吗？”夏一树突然想起了那个不靠谱的医生。
“对，就是他，那个小混蛋，果然不靠谱，我这就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奶奶说着，生气地挂了电话。
收起电话，夏一树微微皱眉。
对于妖怪，奶奶似乎知道的挺多，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懂得的这些奇怪的知识，奶奶不说，他也从来没有问过，因为他感觉奶奶对这方面一直都挺避讳的。
还有那个顾医生，小时候他不懂事，现在想想，他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医生。不知道奶奶是从哪里找来的。
还有最重要的，妖怪，究竟是个什么物种？
感觉突然冒出来好多问题啊。夏一树抓了抓头发。
有了疑问，就想要解答，夏一树感觉自己的求知欲来到了麻烦的领域。
这样边走边想，他到达了目的地。
伤脑筋，总之，先查查资料吧。抬起头，望着炎炎夏日下的图书馆大楼，夏一树这样想着。
......
一间被用来办公的客厅里，到处都是随意堆放的杂物和生活垃圾，显然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打扫过了。阳光透过灰蒙蒙的窗玻璃，照在窗前的一张办公桌上，上面横七竖八摆放着十几个啤酒瓶子，一个玻璃制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有几根还掉在外面。一双男人的腿交叉着搭在办公桌上，脚上皱巴巴的灰色袜子仿佛散发着肉眼可见的臭气。脚的主人此刻穿着一件同样皱巴巴的灰蓝色西装，仰躺在一把皮椅上，睡得正香，微微张着嘴，打着呼噜，嘴边的胡茬已经几天没有刮过了，嘴角还留着一丝哈喇子，整个一副邋遢的中年大叔的模样。
刺耳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把睡梦中的中年男子惊醒，身子一翻，险些摔倒在地。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伸手抹去嘴边的哈喇子，睡眼惺忪地接起办公桌上的固定电话，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你好，这里是毛毛侦探事务所，我是名侦探毛毛小刺郎。”
“毛毛你个大头鬼啊！”电话对面传来老人不耐烦地骂声。
“咦？这位大妈是有什么事要委托吗？”仿佛没听到骂声一样，中年男子继续说道，“凶杀事件？外遇事件？”
“外遇你老母，姓顾的，少装蒜，给我好好说话！”老人一怒之下没忍住，爆了粗口。
“您是？”听到对面准确说出自己的姓氏，中年男子终于恢复了一些正经的样子。
这位中年男子正是十年前给夏一树治眼病的顾医生。岁月是把杀猪刀，十年岁月，让那个曾经不靠谱的青年小哥终于成长为邋遢的中年大叔。而此刻他所面对的，正是来兴师问罪的夏一树的奶奶。
“我是你郑大妈！”夏一树奶奶没好气地回答道。
顾医生手扶额头想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一般，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原来是郑大妈，您找我有事？”
这声抑扬顿挫的“哦”让郑大妈眼角一跳，好不容易压下怒火，道：“你给我孙儿的封印过期了。”
“什么？”顾医生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我是说，你当年给我孙儿双眼的封印失效了，现在他又看到妖怪了。”夏一树奶奶耐着性子解释道。
“哦~”顾医生一拍脑门，想了起来，“那一次啊，我记得没错的话，已经十多年了吧？”
“对，十年了。”
“你是说，他眼睛上的封印解开了？”
“他都看到妖怪了。”
“可是，三年质保已过，本店不再提供免费售后服务了。”
听他这么说，夏一树奶奶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压抑的怒火再次爆发：“混蛋！当初我就不应该相信你，就应该坚持找你师父，什么天才大弟子，狗屁！果然不靠谱！”
听了这诋毁的话，顾医生没有反驳，而是罕见地露出认真思索的表情，随手从办公桌上捡起半根香烟塞进嘴里，用廉价的塑料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然后一本正经说道：“不过，我的封印强度绝对没有问题，而且那封印并没有时效性，不可能因为时间长而解开。”
“那是怎么回事？”骂了几句后，夏一树奶奶心里痛快了一些，不耐烦地问道。
“除非，是人为破解。”顾医生说。
“人为破解？”老人心里一惊，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的神色。
“对。”顾医生说，伸出两根手指，“两种可能，一种是他自己解开的，一种是别人给他解开的。而且，解开封印的人，不仅要能够熟练使用妖力，还要精通封印术。”
“他不可能自己解开。”老人摇了摇头说，“一来他根本不会，二来你也知道，他只有双眼存有妖力，而他双眼的妖力已经被封，所以不可能自己解开封印。”
“如果是后一种可能，那就得当心了。”顾医生沉声道。
闻言，夏一树奶奶脸上露出一丝惊恐，沉吟片刻，说道：“顾医生，我现在有个委托。”
“什么委托？”顾医生眉头一挑，预感到生意要来，喜上眉梢。
“我想委托你帮我调查一下，究竟是谁解开了我孙儿的封印。同时，暗中保护一下他。”
“调查好说。”顾医生脸上突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但是兼职私人保镖，可是要额外增加费用哦。”
夏一树奶奶闻言嘴角抽搐，怒道：“小混蛋，居然对你郑大妈趁火打劫！”
“生意归生意嘛。”顾医生嬉皮笑脸地说。事务所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开张了，眼看连烟酒都要买不起了，他可不会放过赚钱的机会。
“好吧，”为了孙儿的安全，夏一树奶奶妥协了，“说吧，什么价钱？”
“调查两万，保镖五万，童叟无欺。”
“好。”夏一树奶奶咬了咬牙，说道。
“那么，委托成立。”顾医生高兴地说，“敢问您孙儿现在在哪？我这就动身。”
“西水市，西水大学。”夏一树奶奶说，“顾医生，我孙儿的安全可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距离不远，我尽快赶到。”顾医生道，“另外，请叫我毛毛侦探。”
......
“毛毛你个鬼！”挂掉电话，夏一树奶奶嘴角抽搐，骂道。
随后，老人抬起布满皱纹的脸，望向墙角的一张小桌，沉沉叹了口气。
桌上，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一对青年男女正手挽手，开心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