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不甘
(31+)
“我可以抹去你的气息，洗去你的记忆，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告别过去。将你送往一个安全的地方，在那里你可以有新的开始……你可以建功立业，也可以隐居山林，你可以入朝做个名垂青史的名相，也可以镇守边疆守卫国门。总之，我能保你一生无忧无虑……”
“亦或者……”
“继承你的名字”
“王者！”
“让你内心充满勇气，去努力拥有足够的实力对抗这个世界的魔魇。”
“……”
“做出你的选择吧……”
……
皇历六年五月二十五日，雨
藏书处灯光大亮，亮的有些刺眼。
“哥哥！”小笙大喊，她用手敲打着门，“哥哥，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小笙每一次拍打门的声音就好像洪钟大吕炸响在小黄毛的脑袋里。
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已经逃掉了的啊……已经逃掉了……三次啊！！！！！
难道……那都只是梦吗？
那么真实的体验，竟然只是一个梦？！
不……不对……三次，三次，不对……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呵哈哈……呵哈哈哈哈……”小黄毛抬头望着天，目光哀窦，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还要继续下去吗？
说实话，小黄毛并不知道。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小笙的叫喊声和拍门声。
小黄毛靠在门上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下滑落，抬头上忘，那么亮，却看不见希望。
如果那是天空就好了，他突然想到曾经。
和妮娜小笙一起玩累了，就躺在市场附近的草坪上，三人头靠头平躺着，看着天聊着天。
小笙说过一段话：“如果有下辈子，做一只鸟似乎也不错吧？”
“没有迷途的苦恼。”
“东方有火红的希望，南方有温暖的巢床，向西逐退残阳，向北唤醒芬芳。”
那是东方一位惊才艳艳的女诗人留下的，小笙偶然间看见，便记住了。
是啊，他们的确是“鸟”，可是现在只有困住他们的牢笼！
广袤的天空……在哪里？
小黄毛真的再也提不起半点力气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啊？每当自己和小笙就要逃掉时，还来不及笑，美梦就做醒了，一睁眼，便是刺眼的亮光和扎眼的鬼面。
一次，又一次。
唯一留下的，是他三次逃命时的疲惫……和一身的伤痕……
“逃不掉的……”小黄毛双目空洞，不像是拥有人的色彩。
他想不出自己该怎么带着小笙离开，虽然在同龄人之中他已经是顶尖的那一批，但面对鬼面，他实在是太弱了。
生死之间，谁会同情你的弱小？…没人会同情你的弱小！
弱小，即是原罪。
“哥哥！”小笙按耐不住了，门外声音的消失让她焦急万分。
她再一次尝试强行把门打开，由于小黄毛这一次只是靠在门上，没有用力，所以小笙稍稍加大了力气便打开了门。
“哥哥，快进来！”小笙着急的说道，同时还不忘瞅一眼正在看书的鬼面。
依旧是，静静伫立在那里的鬼面。
不同的是，她手中的书早已放回来了书架，只有一把染血的断刃，透着刺骨的冰凉。
鬼面下的鬼面一定是在笑吧？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嘲笑自己的天真稚嫩。
这，简直是就是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
小黄毛很想回应小笙，可他实在太累了，身心俱疲的他，真的好想像爷爷一样，美美的睡一觉。
“起来啊哥哥，快起来啊。”小笙连忙大开着门，跑了过去，一边试图拉起小黄毛，一边紧张的望向鬼面，注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鬼面似乎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兄妹俩。
“小笙……”小黄毛终于提起了声音，不大，还很沙哑，可是在小笙的耳朵里却不亚于天籁。
“我在，我在。”小笙连忙回答，满脸焦急。
“你走吧，她的目标，只是我。”小黄毛突然笑了。
他终于想明白了，她的目标只是他啊。
如果……如果前几次他不贪心，他留下不走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小笙就可以生还了？
“带着我和爷爷的希望，活下去……”小黄毛笑的很开心，甚至能靠着小笙站起来了。
他没有回头，所以他没有看到小笙眼里的惶恐不安和一丝绝望……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连哥哥你也要抛弃我吗？！
小笙的心中泛起阵阵苦涩。
我承认哥哥可能是为了我好……可是哥哥你有没有想过啊，这些强加于我身上的东西，真的可以让我，活下去吗？！，
就算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背负着痛苦郁郁寡欢吗？
为什么，不听听我的选择呢？！
我想让你……活下去啊！
小笙的心中出奇的平静了下来，小黄毛的话，让她很不开心，不过接下来，他一定会更不开心吧？
无所谓了呢，哥哥……
你可以看作这是妹妹的反击，妹妹的任性，但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哥哥……
小笙好看的眸子里含着泪，闪烁着幸福的光芒。
“可以……永远在一起……吧？”小笙轻轻的说着，“不过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做一次哥哥的新娘呢……”
小黄毛不知道小笙的内心已经下了某个决定，他只知道，一定要让小笙，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啊！”小黄毛拼着最后的力气吼了出来，颤巍巍的手握着水果刀挣脱了小笙的手，脸色狰狞不堪，朝着鬼面刺去。
比第一次更加没有章法，更加没有力气，有的，只是死志而已。
“不……不要！哥…哥…”小笙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根本没想到小黄毛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心里既是甜蜜又是苦涩，不过这样一来的话，她就没机会使用爷爷留下的东西了……
不，也许……还有机会！
“啧啧，真是难看啊……”鬼面嗤笑，她自然能看出小黄毛是心怀死志的。
那么，就成全他吧？
可是……用哪一种姿态结束呢？
既然是找死的话，那么就用一种让他下辈子也难堪的姿态吧！
好主意。
鬼面将断刃收入宽大的袖中，屈身一跃，便来到了小黄毛的身前，两者的速度，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我对你……”鬼面抬脚，“很失望啊。”
咚！
“噗！”
小黄毛一口鲜血喷出，飞起数米远，直接重重的撞在墙上。
这一次的力度，比第一次还要大的多！
小黄毛难以起身，混身脏破不堪，从下颚到肚子上还满是自己吐的鲜血，他只觉得的五脏六腑都在抽搐，根本没有力气发出惨叫声，只能蜷缩着身子像一只虾米般感受着死亡前的痛苦。
小笙急了，她飞快的想要跑过去，然而鬼面比她还要快！
几乎只是一个眨眼间，便出现在了小黄毛的身前！
这一次，她袖中带血的断刃，出现了。
小黄毛勉强的睁开眼，鬼面宽大的白袍飞摆，完全遮住了他的视线。
这可真的是……眼前一黑啊。
小黄毛心中泛起淡淡的自嘲，不过很快变得轻松，就要解脱了啊……
终于……到此为止了吧！
可为什么，我有点不甘心呢？！
在面对这杀了自己爷爷的仇人面前，却毫无反手之力，真的好不甘心啊！
小黄毛又闭上了眼睛，最后映入眼中的是鬼面惨白的面具和断刃映照的绝望寒芒。
我还有很多事想做啊……
我想将爷爷下葬，磕几个头，这是他故乡的传统。
我还想跟小笙说两句话，让她好好地活下去。
我还想见妮娜最后一面，好好的告别，绝不是像上一次的那样。
我还想知道，为什么经历了三次艰难成功的逃脱，还是回到了原点？！
我真的一直在做梦吗？
难道我的人生真的是一场梦吗？这就是了却我那虚拟飘渺生命的最后一刻了吗？
活在梦里的我，是要在梦里死去了吗？！
滚烫的眼泪默默的从脸庞上划过，最后，没有人能够剥夺的，是一个孩子悲伤哭泣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