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子辰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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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人大部分憨厚质朴，所谓的憨厚质朴是文化人美化了的说法，以示对农村人人格的尊重。其实对一些从小在城市长大的人来说，对农村人抱着一种复杂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有尊重的有鄙视的，有羡慕的有嫌弃的，有向往的有不屑的，因人而异。倒是有一部分在农村长大，后来因为某种机遇过上城市生活的人，穿着城市人的外套，过着城市人的生活，思想却介于城市人与农村人之间，城市人的哪种新潮与前卫跟不上，农村人的憨厚与质朴又提不起放不下，恰如混血儿一般，分不清究竟属于哪个种族。这种思想上的半吊子颇让人接受不了。还有一部分人，是生在农村，长在城市，喝的城市里过滤的水，身上却流的是农村的人血，吸的城市里的空气，放的却是带有田野气息的屁，喜欢城市的方便与快捷，却讨厌城市的拥挤与喧嚣，喜欢农村的宁静与洒脱，却讨厌农村的沉闷与闭塞，思想在城市与农村中交织，既融入不到城市又适应不了农村，生活在矛盾中来来去去之间徘徊。我们的主人公子辰就属于后一种人，十二年的城市生活脱了他农村的外衣却没有洗刷掉他十六年积攒的的乡尘，羊粪烧土炕的那种热乎劲早已烙在他骨子里，靠现有的物理反应怎么也改变不了他的实质，玉米棒子和土豆的营养从小渗透在他的血液里，海参鱿鱼再怎么折腾也引不起他体内的化学反应。基于骨质和血液的亘古不变，他架不住恋乡地折磨回来了。
吃过饭后，子辰与三叔三婶聊着相互之间的过往，对于自己十二年的经历，能省的全省，不该提的到的一字不提，所讲述的都是些高兴事，让两位老人一直笑的合不拢嘴。倒是三叔三婶提到的一些事让他颇为难过。在前面提到过，三叔三婶生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杏花，小女儿叫桃花。
事得从两姐妹说起，两姐妹相差两岁，一般漂亮，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凡是个男人，见着她姊妹俩没有不多瞅两眼的，如果遇着个色痞子，哪就走不动路了，村子方圆百里就数他姐妹俩的长相了。姐妹俩的漂亮也不是没有来由，与现在科学上提到的基因有关，基因来自于三叔三婶，三叔年轻时是当地有名的帅哥，三婶是外地人，娘家在四川雅安，与史书上卓文君出自同一个地方，哪自然就非漂亮不可了。读者可能会问，三叔生在黄土高原之上，三婶长在天府之国之侧，在哪个年代他们怎么会走到一起？正所谓千里婚姻一线牵，没有谁能说出所以然。倒是三叔三婶的爱情故事在当地年老一辈中间颇具传奇，传奇到什么程度，在这里就不作赘述，给各位读者去猜去想去编吧！
听三叔说杏花在他走后第二年就结婚了，嫁给了县城的一个富家子弟，生了一个儿子，已经上小学了，丈夫在政府工作，混的不错，现在是什么局的局长，夫妻两个感情不错，因为杏花只是初中毕业，文化程度不高，结婚后婆家意思是只让她生娃带娃，杏花不同意，闹着要工作，后来他丈夫架不住就解决到县图书馆，现在一直在图书馆上班，工作清闲，生活也很不错，让两位老人很放心。倒是桃花让两个老人一阵感叹！
在谈到桃花时，三婶眼瞅着子辰说到：“山儿，你倒是说说你桃花姐，要模样有模样，要文化有文化，钱也不缺，为啥就找不下对象呢，现在三十岁的人了，还没个着落，把人愁死了，也不知道你姐心里咋想的，你帮婶琢磨琢磨”。三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子辰说，盯的子辰心里有点发毛。不提杏花桃花则已，提到桃花杏花，子辰心里就发热发虚，为什么这样，与子辰当年的坏自然脱不了干系。现在听三叔三婶讲述她们的生活，再加上三婶这么一问，儿时造的孽没办法不让他心跳。
看着三婶的双眼，听着三婶的问话，子辰不得不回答。
“这我也琢磨不透啊，婶！我也不知道桃花姐是咋想的，再说，我们这么多年没见面了，更就说不上了”子辰敷衍到。
“你们都是年轻人，再说你脑瓜子活络的很，你就帮婶琢磨琢磨，琢磨出个道道来。”三婶继续说到。
桃花姐到现在不结婚，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不会是十二年前自己造孽的后遗症吧？都过去十二年了，再说那时他才十六岁，十六岁的懵懂少年干坏事哪再正常不过了，桃花姐不会把一个十六岁坏小子做的事说的话放在心上吧！不会的，绝对不会，以桃花姐的智商肯定不会。她之所以至今未婚可能另有隐情。想到此处，子辰不禁心里一阵酸楚，十二年过去了，他还不知道桃花姐在哪工作，干什么样的工作，过的究竟怎么样，他从来没问过，没打听过，他为自己难过，他自己骂自己不是人。子辰在想事的时候，不自觉的低下头，其实他没有低头想事的习惯，之所以低头，是因为他不敢对视三婶的那双眼睛。想清楚后，子辰抬起头问三婶，我桃花姐现在在哪工作，究竟在干什么？”
“哎！你这个娃啊，一点都不关心她们？这么多年你就从来没有打问过她？说到这，我倒是生气了，你这个小坏蛋一走十几年，十几年音信全无，我们以为你早死了呢，你没死你倒是来个信，捎个话啊，你就是不挂念我们，我们可挂念你啊。你这小坏蛋心真狠！”三婶看样子真有点生气的对子辰说。
子辰赶忙说“婶、叔，先前是我做的不对，以后肯定不敢了”
“这才对，以后不管你走到哪，不管你干什么，你得让我们知道你的踪迹，再不能一声不吭就走了，一走就没任何音信了，记下了？”三婶叮嘱道。
“一定一定”子辰赶忙回答
“你桃花姐，其实你桃花姐挺争气的，也挺为咱们家长脸，你走后第二年，也就是你杏花姐结婚的哪一年，她考上了大学，哪一年咱们家双喜临门，让村子周围的人羡慕了好一阵子。”三婶有些自豪的说着。
“哪桃花姐大学毕业在哪参加工作了呢？”子辰问三婶
“她在上大学的第三年考上了研究生，研究生毕业后又接着上什么博士，现在在师大当老师呢“三婶说道
“桃花姐很厉害啊，应该是教授了吧?”子辰赞叹道
“你这个小捣蛋鬼，如果好好上学的话，以你的聪明劲，比你桃花姐厉害多了，不过听你说，看你的样子，日子过的也不错，婶也就不担心了，忘了问你了山儿，你给婶交个底，你究竟干的是什么职业？在哪工作呢？”三婶问子辰。
对于这个问题，子辰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自己没单位吗，是有哪么一个单位，但这个单位从来不向外道，在国内，也只有哪么几个大佬知道，是决不允许外泄的，至于职业嘛，就没边了，对他来说，什么都干，什么都不干，干的都是一般人干不了的事，与其说是一般人干不了，就是好多特殊人都干不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干不了几件事，但遇上一件事，哪可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没事的时候，悠哉悠哉，满世界瞎转悠，只要人能去的地方他都可以去，甚至人不能去的地方他也去，只要他想去，没有去不了的，什么好吃吃什么，什么好喝喝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所谓只有想不到，没有吃不到喝不到玩不到。要说遇到事，哪就反过来了，人能吃的他也吃，人不能吃的他也吃，人不住的地方他也住，人不愿去的地方他也去，由不得他。这十多年，他干过大多数人干的，也干过少数人干的，长干的是人不干的，甚至连想都想不到的。三婶这么问，一下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回答。所幸子辰反应逆天，随口答道“我在京城的一家公司上班，干的主要是抄抄写写的工作”。
“我想我山儿一定是人上人，干的工作一定体面，看来婶猜的没错，这下婶放心了，等婶和你叔清闲了，也跟你在京城转转，开开眼界，山儿带我们去不？嫌弃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不？”三婶笑着问道
“婶，只要你和叔想去，随时可以去，要不这次我们就一起去，我这次回来就想接你和叔过去，”子辰认真的回答
“不会是真的吧山儿，不怕叔和婶给你添麻烦？”三婶又笑着问
“怎么会呢，婶，我是认真的，只要你和叔愿意，随时都可以”子辰答道
“真是我的好山儿，你出去这几年，渺无音讯，村子里人都说，你把我们一家子忘了，我打死都不承认，我给你三叔经常说，只要山儿活着，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会回来看咱俩的，这不从我的话上来么。’三婶有点动情的说到。子辰听三婶这么说，心里一阵热流极速流过，有催动眼泪掉落的感觉。是啊，什么人才是亲人，这才是亲人，只有真整的亲人才有这样的感觉，只有真整的亲人才有这样的信念，这种信念不可以培养，这种感觉无法锻炼，不靠时间堆砌，不受岁月磨砺，与生俱来，不夹杂任何杂质，至清至纯。
好多人都想用美丽的语言和文字描述真实和美好的事物，但在至纯至美的事物面前，越是华丽的词语越显得清淡无味。三婶的几句话让子辰那股子热流再一次加快，最终没忍住，十几年第一次掉下了滚滚热泪。三叔三婶看到子辰突然间哭了，有点慌神，在老两口的记忆中，子辰掉眼泪那可是能拿指头计算的，今天好好的怎么就掉泪了呢?三婶一时无措，急忙走过来，抚摸着子辰的头道”我的小乖乖，你这是怎么了？老小伙了，怎么说哭就哭了，别哭了，你哭的婶难受，你给婶说说，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不少委屈，如果在外面受歪曲，咱就不去了，咱就在这过日子，现在咱日子好过着呢，还有，你两个姐给了我不少钱，婶一直存着呢，想着有一天你回来了，给你帮凑着娶个媳妇安定下来，不再到处流浪了，再多生两个胖小子，趁我和你叔身体硬朗，帮你们带带，也让我老两口尝尝带孙子的乐趣。“听到三婶这一番话，子辰的本来断线的眼泪变成了哗啦啦的流，甚至有点小出声。看到这三叔忙岔开话题”山娃，我没问你，你在外面这么多年，媳妇找下了没有？“
子辰忙摸了一把眼泪回答”“还没找下呢，叔”
“也不小了，怎么还没找，不能再拖了，如果在外面不好找，叔托人在咱村附近张罗，以你现在的条件，应该不难”三叔继续说道
“说啥呢，附近哪有配得上我山儿的姑娘？附近的人谁不知道我山儿从小就是个人见人爱的帅小子，就是淘气了点，要说聪明程度和帅气的样，这方圆百里哪个男人能比上？更别说现在了，我老婆子看见都动心呢，你就别寒碜我们家山儿了。我想不是我山儿找不下，肯定是不愿找对吧山儿”？“听到老两口对话，子辰不由得笑了，也笑着回答三婶
“的确是这样，心里还没有要找对象的打算”
三叔听后却急了”什么话，快三十的人了，还不想找，要等到什么时候，要等到我们老两口进土了才找，这事再不能脱了，如果你不找，哪我可要为你做主了”
子辰一听三叔急了，赶快敷衍到好好好，我答应三叔，一定尽快找”
“那可说好，今年年底我要见人，你不能骗我们”三叔见子辰答应，可谓打蛇顺棍上
“好吧，我努力”子辰继续敷衍
“山儿，婶没问你，你这次回来准备住多长时间？咱急着聊天了，忘了给你两个姐姐没捎个信或打个电话，你回来了，让她俩赶快回来，咱们一家子好好团聚团聚。昂，老头子，你现在出去在村部给杏花和桃花打个电话，让她俩明天就回来，你明天天明后再到集上没点菜和肉”三婶又是一连串的问话和安排
“你没看现在几点了，村部的人早回家睡觉了，电话我明天赶集的时候打”三叔对三婶说
“哪你明天起早一点，不然电话打迟了，桃花一天赶不回来，哪死丫头听到山儿回来，肯定急着往回赶，路远不安全”三婶又急着说到
听到三婶不停的给三叔安排活，子辰再不能坐视了，就接着说“叔，你告诉我杏花姐和桃花姐的电话，我现在给她们打”
“你有电话”？三叔问道
“我有”子辰说着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你这电话可稀罕了，我只见过咱乡上的书记拿过，说是打电话接电话都收钱，很费钱。再说咱们这儿轻易打不通”三叔睁大眼睛看着子辰的手机说道
“叔你给我号码，我站在外面试试，看能不能拨通”子辰继续说道
三叔说声好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递给子辰，子辰翻开第一页就找到了杏花和桃花各自的电话号码。他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后向屋子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