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功高盖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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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功高盖主
古语云：“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鲜少有战功显赫的大将能得到善终，最普遍的结局就是惨死在自己忠心侍奉的君主手中。
许多抛头颅洒热血为君主打下江山的将军们，直到死去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落得这样的凄惨下场。
其实道理非常简单，仅需“功高盖主”四个字便可概括。
通俗点说就是：这天下是朕的天下，可你丫竟然敢比朕的功劳还高，天下人都念着你的好，把朕置于何处？杀了丫的！
历代皇帝大抵都是这么个心理活动。
所以这夜天绝虽然是一位贤明的君主，却在气势上输了夜天凌不止一个层次，自然会比普通皇帝更加忌惮这位年少有为的大将，生怕这个肩负赫赫战功的神将有朝一日会带兵将他从龙椅上踹下去。
文舒心暗想，大概是因为现在夜天凌搞坏了身体、日渐虚弱，当年风采不复存在，夜天绝才会留他活到现在吧。假如夜天凌继续像以前那么招摇下去，身首早晚要分家的。
文舒心正在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皇上说道：“常将军昨日又来找朕说他想卸甲归田的事情了，但朕想到他手中的三万上林军尚无归属，便让他继续等上几日，容朕想想主意。”
皇上的视线落在夜天凌的脸上，眼神中有担忧，有猜疑，也有些许的紧张。
而后者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皇上复杂的神色，依旧泰然自若地吃饭，从从容容地夹起一片青笋，放进嘴里优雅地嚼啊嚼。
文舒心则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乐呵呵地看好戏，狐狸似的眼睛瞅瞅皇上再瞅瞅夜天凌，巴不得他们现在就立刻扔了筷子打起来，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占据一个绝佳的观赏位置嗑着瓜子给他们叫好的。
当然他们并不会打起来，皇上只是略一停顿，见夜天凌没有接话，便继续说了下去：“常将军的意思是将这三万上林军直接归进你的麾下，列入天寅军的编制，依你所见呢？”
夜天凌微微一笑，轻轻放了筷子，目光柔和地望向皇帝，说道：“皇上，我的身体你还不了解吗？就凭我现在这站半时辰就会胸闷气短的身子，光是三万天寅军都很难妥善管理，哪还有心力体力再接手常将军的上林军呢？”
皇上不着痕迹地呼出了一口气，眼中的情绪明显平静了不少，点了点头道：“这样啊，我还当你的身子好些了呢。”
夜天凌苦笑着摇头道：“不仅没有好，反而一日不如一日，以前还能去训练场看看，现在光是出门都费劲的很了。”说罢他迅速拿出手帕捂着嘴咳嗽起来，像是在展示自己的身体有多虚弱似的。
“那朕便不强人所难了，明日我再与常将军商量一下上林军的归属。”皇上淡淡地说道。
“是微臣无能，无法为皇上分忧。”夜天凌懊恼地叹了口气。
皇上忙道：“齐王莫要这样说，身体要紧，你且安心养病，不必操心这些杂事。”
夜天凌感激道：“多谢皇上体谅。”
吃完了午膳，夜天凌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皇上游览御花园的邀约，带着文舒心直接出宫回了齐王府。
一路上，文舒心一直在想席间夜天凌和皇上的谈话，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可等细细斟酌时却又好像一切都很合理。
她本想就这么忘掉发生的一切，可脑子里乱得厉害，好奇心像一个无底的黑洞不断吞噬着她的理智，纠结了一路，她还是无法将此事抛诸脑后，所以在走下马车后，文舒心叫住了准备回明竹居的夜天凌：“殿下，我有些事想问您。”
夜天凌缓缓回过头，脸上是终年不变的浅淡微笑，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马上答应道：“好啊，来我房中吧。”
“哦……哦。”文舒心点了下头，跟了上去。
走进明竹居，夜天凌慵懒地斜靠在躺椅上，然后指着远处一个凳子对文舒心说道：“坐。”
文舒心毫不犹豫地将凳子搬到了夜天凌躺椅旁边，一屁股坐下。
夜天凌不禁失笑，说道：“没想到这么快你就与本王亲近起来了。”
文舒心说道：“并不是亲近，只是因为要谈的话题比较私密，所以还是坐的近点比较好说话。”
夜天凌仍是笑：“哦？有多私密？”
文舒心用左手拢着嘴，压低了声音说道：“是关于你和皇上的关系的话题。”说完还警觉地看了看苍隼和画眉，像是生怕被他们听了去似的。
画眉忍不住轻笑一声，苍隼也无奈地扶着额，文舒心对他们的反应有点懵逼，夜天凌温柔地将文舒心拢在嘴边的手按下来，说道：“在这间屋子里，这个话题是完全公开的，不足挂齿。”
文舒心有些意外：“所以说苍隼和画眉都知道你和皇上面和心不和？”
夜天凌、苍隼和画眉三人同时点头。
文舒心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想到刚才自己还煞有介事地压低嗓音说话，真是有够傻的……
夜天凌看文舒心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粉色，让她看起来愈发灵动可爱，好像猝不及防地被人朝心尖上吹了口气。
文舒心挠着头问道：“那……你和皇上到底什么情况啊？”
夜天凌答道：“其实很简单，我早年时浴血奋战，获得了些许功名，也在坊间得到些名气，便有奸人故意在皇上和我之间作梗，不断挑拨，皇上本身也有些担心我会功高盖主，所以与我的关系便日渐疏离。”
文舒心暗想，果然与我猜的**不离十。
夜天凌继续说：“不过我的病来得非常及时，就在皇上对我猜忌不定的时候，我病倒后，皇上就暂时放松了对我的戒备。”
文舒心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犹豫片刻，终究还是问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疑惑：“那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要越俎代庖？”
屋子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甚至连呼吸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文舒心的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实在是太鲁莽了，不管夜天凌有没有谋逆的想法，她这么无遮无拦地问出来都很是不妙，如果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夜天凌可能会因为她的胡乱猜疑而愤怒，如果他是真的有心逼宫，那么她这样一问，没准夜天凌还会以为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而杀她灭口……
文舒心紧张地咽了口口水，甚至不敢抬头看夜天凌的眼睛。
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文舒心终于听到了夜天凌的回答，他的声音如同天鹅绒一般柔和华丽，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从未有过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绝不会有。”
文舒心一愣，抬头看去，只见夜天凌脸上已经敛去了笑意，眼神决绝，嘴唇微抿着，刀刻般的下颌弧线愈发坚毅。
文舒心还从未见过他这种表情，与平日的深不可测截然不同，这是绝对的光明磊落，文舒心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方才的话完全是对他一片赤诚的亵渎。
这是认识夜天凌来第一次文舒心为他的品质而动容。
夜天凌又说道：“对于你们来说，他是东霖国至高无上的皇帝，但对于我而言，他还有另一种身份，就是一母同胞的弟弟，这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事实，亦是我永远忠诚于他、甘愿用生命守护他的唯一理由。”
夜天凌的眼神忽然又变得温柔起来，仿佛眼前出现了小时候夜天绝跟在他身后用奶声奶气的嗓音喊他“皇兄”的情景，纵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夜天绝早已不再是那个挥舞着小拳头追蝴蝶的小孩，可在夜天凌心中，他却一直都是那个最亲最亲的弟弟，所以即使受到挑唆、受到怀疑、受到冷落，他仍然愿意包容夜天绝的猜忌，愿意原谅夜天绝的疏离，愿意继续默默守护这片只为了他而打下的江山。
文舒心心中亦是一动，她虽然没有兄弟姐妹，但对于夜天凌的感情还是很能理解的。
夜天凌收敛好情绪，再次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文舒心摇头道：“没了。”
“那便早些回去歇着吧，今天你在宫里表现得不错，一会儿我让厨房多给你做点你爱吃的菜。”夜天凌说道。
文舒心甜甜地一笑，起身行礼说道：“谢谢殿下，那我就不多留啦。”
文舒心走后，苍隼担忧道：“殿下，将这些事告诉她没关系吗？您不是还在怀疑她是左相派来的奸细？”
对于苍隼的忧虑，夜天凌只再简单不过地说了句“无碍”，苍隼只得无奈地退下。
离开明竹居，文舒心一边和画眉闲聊着一边往雪仙居走去，忽然，一个气势汹汹的年轻女子冲了过来，直接拦住了文舒心的去路，大声道：“文舒心！你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你吗！”
文舒心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啧”了一声，问道：“你谁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