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台中老家的前一天,圣维狠下心决定非走一趟当舖不可了,他偷骑舅舅的旧机车,在路上他已经张望了好久,从来没去过那样的地方,也有四五间,他选了一家看上去还算乾净的,从对街走过去,斑马线黑白相间,突然觉得自己像是默剧演员,小丑一般的,一步、两步、叁步深嘆了一口气,就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一吐,连灵魂都吐出来了一辆闯红灯的艷红的跑车从他面前擦过去,回了神却惊魂未定,大马路上,在过於喧嚣的寧静中,很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张了嘴,骂了声:g
为什麼我非得这麼做完全没道理啊他心想。
他还走在马路上,斑马线也还是一样的一黑一白,没完没了的无尽延伸,就像每次和那个男人通电话一样,每次他準备结束话题掛掉电话之后,对方就会说:对了,我跟你说喔依依不捨使他感到无比的噁心。
一进去竟然有点害怕了起来那裡头空间相当的小,和想像裡的完全两样,空气裡瀰漫了令人窒息的菸味,白se油漆的墙被燻得灰h,他好像是进了放高利贷的大本营隔着不銹钢的栏杆,后面坐着一个带着金边眼镜的老头子,顶上秃了半屏山,瘦得两边脸颊都陷进骨头裡去了,打他一进门,那老头就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像是飢肠轆轆的豺狼虎视眈眈的準备要饮他的血、吃他的r、啃他的骨一样。
隔着栏杆,他坐在一张圆板凳上,把他手上的一只戒指摘了下来。那老头连看也没看的就打了回票。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他身边没有金子,现在h金的价格一直在涨,可是白银就不行了,根本就是j价金属,不值钱,他后来查,白银回熔后每两损失十块钱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也不大清楚了,实际上应该损失的还要更多总之是不收他那枚银戒了。那时候傻傻地不懂市场行情。
於是他失望的走了出去。不过好像在他也没有什麼好失望的了。
今天你不是排休假吗小育问。今天晚上西歌裡面的客人少,小育閒閒站吧檯假装忙着擦酒杯。
我是来当客人的。圣维说。
还是茉莉花茶小育是笑着问的,摆明是在挑衅。
别闹了。圣维白了小育一眼。
开开玩笑,别那麼大火气。还是十二年
我们打个商量。
怎麼了小育打开圣维常喝的那个牌子的十二年单一纯麦威士忌,一面替他倒酒一面问道。
我需要一些钱终於开口了,也算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但是有点矛盾,明明没钱,却还能坐下来喝酒
不行。小育直接拒绝了他。当然想也知道,自从小育和阿淂那件事情闹翻之后,小育的老爹就管他的钱管得很严。
可是现在我是连上台中的车钱都凑不出来了
那是你犯j啊。
怎麼又哭了好好的,对不起,是我讲错了话。,可是小维啊,不是我们真的要唸你,你还真像我从前那样
他自己也晓得,来见了是要借钱,心裡也早料想道是要碰壁的了,其实也还是来诉苦的。
我以为有我当借镜,类似的事就不会再发生了。。整个的事情,当然也只有小育最能够理解。
你要是真的要断,就要断得清清楚楚的,像李诺那样对你的,他怎样对你冷酷,你就怎样对他无情,反正你也恨不得他早点死。
可是眼前的事情还是得要先渡过的
你还是只能y着头p去找大娘先预支下个月的钱了。
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但是你这次一定要整个讲清楚,不然
该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了,不该讲的,到底还是不能讲,这是为了保护方子翰和李诺
维
我也真傻,自从离开家后,方子翰也早就死了,重新用孙圣维的身分活着,怎麼面对到那两个j货,孙圣维又还是方子翰
然后是一阵诡异的静默,音响裡放着西洋老歌音质分了叉,嘲笑着他也荒腔走板了的人生。
谢茹萱的事小育问。
我想回绝掉
可是那麼好的机会你不要理他,他自己臭p往自己脸上贴金,没了他,谢茹萱的事你也办得到的。
不,我不行,往另一方面想,他还有利用价值。
不过你现在真的是两头烧,范先生和ai丽夏,你这次上台中看他,然后又要y着头p陪ai丽夏去宜兰旅行何必呢
圣维不言语了,只是凝望着小育
曾经,我们也都年轻过。曾经,我们有过多少个曾经
圣维拉下了脸去找大娘,当然一定要给她斥责一顿的,但她还是好心多再塞了一千块钱给他。
他拿了钱,回到家时,已经非常非常晚了。他累极了,头也不知不觉的发痛了起来。吃了东西之后还要洗澡,还要整理行李,但是也不好意思叫舅舅帮忙,因为这整个远行的计画,舅舅非但不赞成,还很极力反对。然而秉德看见他忙出忙进,双方都觉得很窘。秉德特地为他骑脚踏车去阿财叔那买了两碗牛杂汤,等他回来,弄热了给他吃,那一向是他ai吃的,但是那天牛r味特腥,吃到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天还没亮他就準备要走了,临走前他到舅舅房裡去了一趟,舅舅被他吵得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但也因为是特殊情形,迷濛中秉德依旧很有耐心地问了一句:怎麼了吗
我要走了。他咕噥一声。秉德好像突然醒了,但是却沉默不言语。
其实前一个晚上他和舅舅早就已经大吵过一架了
我开始觉得我所处的地方格外的陌生,我在宇宙中找不到方向,我不知所措,我不知道什麼时候该说什麼话圣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