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凌要开见面会的消息和她的揽星准备关店的消息是一起放出来的。
所以最后见面会举办的时间也是霜承揽星。
这条微博一出, 没多久万转了。
沈鹊前几天就知道了,薛凌和她说有个见面会沈鹊倒是不奇怪,关揽星这个,她还挺诧异的。
毕竟揽星相当有名。
薛凌提这茬的时候正好是她们在家里吃小火锅的时候,沈鹊正准备往里倒虾滑, 薛凌冷不防地这么一说,她啊了一声, 虾滑还没切, 整块进了锅。
薛凌:“……你也太慷慨了。”
沈鹊将错就错,“那就这样吃着吧。”
“怎么, 唯一的财产打算保存还是怎么样?”
“反正我都傍上你这个大款了,那点算小意思啦。”
火锅的热气氤氲,薛凌的声音都像是罩了一层热气一样。
沈鹊还挺舍不得的, 但薛凌一副心意已决的样子,她也不掺和了。
这个人做事太有主见。
本来以为这事儿已经报备完毕了, 没想到薛凌凑过来, 嘿了一声。
“干嘛?”
沈鹊看着的薛凌夹到她碗里的墨鱼丸,“真难得。”
“见面会,你也去吧。”
“我当然去啊。”
“不是, ”薛凌顿了顿, “你跟我一块上台。”
“啊?”
沈鹊猛摇头,“算了吧, 你的见面会又不是我的。”
“还分什么你我。”
薛凌头靠在沈鹊肩头, “你害怕啊?”
“怎么不怕。”
“你的粉丝真的让我怕死了。”
沈鹊夸张地说, 推开薛凌的脑袋,“你头发扎死人了。”
“哪有。”
薛凌打了个哈欠,“我头发比你软多了。”
沈鹊出了个气音,然后开始装死。
“那我当你同意了啊?”
“我什么时候同意了!”
薛凌假装没听见,嘀咕了一句:“反正我同意了就是你同意了。”
这个锅吃到快结束的时候沈鹊才想到冰箱里有一盘她亲手包的饺子没端出来。
薛凌一听乐得不行,阴阳怪气地哎哟了一声,“你还会包饺子呢?”
沈鹊踹了她一脚,薛凌倒在地毯上,笑得差点喘不过气。
“我不仅还会包饺子还会包馄饨!”
薛凌:“会下面么?”
“当然了。”
沈鹊刚说完就觉得哪里不对,在听到薛凌岔气的笑声的时候反应过来,又狠狠地踩了对方几脚。
“别端了,放在冷冻里硬成冰块了下次吧。”
薛凌拉住极力要证明自己的沈大小姐。
她抱着沈鹊,脸凑过去有以下没一下地蹭着沈鹊的脖子,却很煞风景地说:“这火锅味儿。”
沈鹊一瞬间真的很想把这个人给捂死。
然后她最后还是妥协了,在听到谢江汀提起的时候又想起这个事,又开始紧张起来。
“现在转发都这么多了,但只有两百个名额,竞争激烈啊。”
谢江汀端着咖啡站在沈鹊边上念上头的要求,“粉丝里规矩还挺多,不过有自由问答感觉已经是很大的福利了啊。”
“特别嘉宾,沈鹊小姐。”
谢江汀一个爆笑,“你也去啊。”
沈鹊压根不想搭理这种幸灾乐祸。
谢江汀一个人难以开心,最后找余芙一起开心去了。
留下沈鹊一个人还沉浸在半个月后要上台的见面会的紧张里。
这次见面会机会难得,几乎是一票难求,新粉和老粉在超话里因为问什么问题就展开了十几页讨论。这则公告发出来的时候霜承那边已经在布置场地了,就等着半个月的正式开始。
薛凌这段时间还挺闲的,她几乎不用去昕照,一天到晚在家里宅着。
等沈鹊有空的时候两个人出去溜达一下,正好到中秋的时候薛凌还趁着学生放假,拉着沈鹊说是要去参观一下的她的高中。
沈鹊拗不过她,等跟着家里一大帮人吃完饭后就去了她的高中。
薛凌今天晚上喝得有点多,烂醉还不至于,就是有点不依不饶的,就顶着浆糊似的脑袋撒娇让沈鹊带她去。
去了么,也进不去大门,最后还是碰上个以前的老师,正好这个时候值班捎她们进去的。
月亮很圆,月光很亮,不用开路灯也可以看清前面的路,沈鹊拉着薛凌的手走在她高中时常走的校园梧桐道上,月光拉长了影子,影子看上去倒是比牵手更亲密了。
薛凌喝醉了会特别乖,她常年带着病气的苍白面容因为酒沾染了绯红,有点儿像神仙跌若凡尘,让人望而却步。
但沈鹊心里有点窃喜。
她不用“却步”,因为现在她离她最近。
树影婆娑,走到头就是沈鹊转过来的时候待了三年的教学楼,门是锁的,薛凌就跟着沈鹊在走廊上站了会儿。
这样好像离月光更近了一些。
“小鹊啊……”
薛凌嘟囔了一句, “我抓个月亮给你看。”
她朝月亮伸手,抓了个空,沈鹊抓住她的手,有点好笑地说:“你喝傻了吗,我跟你说了都少次别和我舅舅喝酒。”
薛凌老老实实地被沈鹊抓着手指,眨了眨眼,有点乖地点点头,“但是高兴。”
沈鹊当然看得出来。
薛凌平常的情绪很少外泄,要么就是端着不搭理人的皮,要么就是老不正经,以至于她真正的情绪让人难以探查。
唯独和沈鹊的家人一块,她在那样的气氛里身上的那点疏离会褪下,让沈鹊看到现在这样一个坦率的对方。
“为什么吵着要来这里?”
沈鹊靠在栏杆上,看着月光铺在地上,风吹树动,树影在地上依旧婆娑。
“想知道。”
薛凌转头看她,她眯着眼,酒气浸染,连眼下都是像是被晕出了那种绯色。
“想知道你上学的时候什么样儿的。”
“能怎么样啊,反正没你野。”
沈鹊笑着说,“我很乖的好吗。”
这点她其实没说谎,和谢江汀比起来,她乖多了,虽然以前是假乖。
玩够了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安安静静地过每一天。
“哦……其实我当初有想过找你。”
薛凌深吸了一口气,她的手被沈鹊抓着,另一只手抓着栏杆,“但有点害羞,犹豫了小半个月,结果就因为这半个月,你就人间蒸发了。”
薛凌现在说话的调调有点像小孩。
沈鹊往她那边站了站,头靠在对方肩上,“谁让我读的学校是私立的呢。”
那会儿私立的学校很少,而且也很远,虽然条件很好。
沈鹊上下学都是父母车接车送,倒不像市区内公立学校的学生那样,打打闹闹上学打打闹闹放学。
“错了,谁让你当初那么对我。”
薛凌能感觉自己喝多了,但脑子还在努力清醒中。
她一直觉得自己对沈鹊的感情其实有点太贸然,第一次属于青春期的悸动,念念不忘到成年。
重逢后从念念不忘里走出来,却出乎意料地继续叠加。
她写过很多歌,情歌占的不多。
她至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在感情上缺少灵气,以至于笔端游走,化为音符,嵌进声音的时候总缺少吸引力。
都是刻意的匠气。
现在才知道越看越喜欢这点跟那点回溯书给她的记忆有很大的关系。
太羲因为鹊身亡的痛苦几乎可以让她感受到那种痛。
痛和懊悔交织,变成她死了也要坚定再次重逢的信念。
等到薛凌遇到沈鹊。
一个玩笑的亲吻像是吻开了隔了千万年的旧忆,只不过当事人毫不知情,当做一见钟情。
世界上哪有一见钟情。
“幸好是你。”
沈鹊唉了一声,她那时候哪能想到随便抓的一个女孩,就是多年后站在她身边让她患得患失的存在。
“当然是我。”
薛凌自然地接了下去。
沈鹊当她自恋,薛凌也不解释。
这个场景月光刚好,气氛刚好,薛凌说:“拍张照吧。”
沈鹊兴奋极了,“我今天刚好看到一个特别好看的滤镜!”
“不要啦,就原始的就行。这么黑,你磨皮磨什么。”
薛凌非常残忍。
最后拍出来的照片还算不错,不太清楚,也不用太清楚。
看得出是谁的轮廓,在月夜里靠近,紧贴。
像是此后的岁月里,她们都会亲密无间,并且永远样紧密相连。
……
半个月后薛凌的见面会如期在霜承的揽星举办。
从倒计时三天的时候沈鹊的首页上就都是这件事的消息,等到她和薛凌出发要去霜承的时候,她一本正经地问薛凌:“你说你们那旅游业是不是因为你加了一个点啊?”
薛凌认真地点头:“那当然了,霜承的旅游宣传片还是找我拍的。”
“哪呢?”
“后期在做呢。”
这次回来,薛凌和沈鹊还住的是之前她们住的霜承最好的酒店。
沈鹊虽然是老板,但张罗的事儿还是很多,一来就打开电脑了,薛凌换了身衣服,“那我先去揽星啊,犒劳一下真真姐。”
“那我就不去了,结束后我们再请她吃个饭~”
沈鹊挥挥手。
薛凌笑了一声,背着包走了。
在去揽星之前她先去了一趟约好的地方,霜承的山外山,谢如苍已经在包厢里等她了。
“给。”
薛凌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递给对方。
“真的想好了?”
“嗯。”
“不后悔?”
“嗯。”
与此同时,霜承酒店的某间房里,有一个人正拿着笔墨作画,她神色认真,又带着决然,像是在奔赴一场早就已经写好结局的殊途。
她一笔一划勾出轮廓,最后一根根地描眉,等到点睛的时候,手腕颤抖,又放下了笔。
外头风很大,打得没关好的窗户啪嗒作响,像是玻璃也要掉下来一样。
她抿了抿嘴,最后给人像点了睛。
画像有了血肉,脱于纸上,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躯体,出现在她的眼前。
郑梧期伸手摸了摸那张脸,温热的液体打在由纸衍生的躯体上,洇湿了表面。
她无声地笑了笑,脸色苍白,声音有点凉。
“你好啊,贺星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