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驯娇记(重生)

用兵如神挽狂澜(中)

海棠书屋备用网站
    拉着郑柔迎风而行的小娘子就是阮兰芷。

    因着周庭谨的刻意隐瞒, 她现在对外界的事儿一无所知。

    而这几个人之所以敢在阿柔面前说外界的事儿, 正是因为这傻丫头心智不全、记不得事儿, 所以才敢放心地说。

    可阮兰芷不一样,她是一位心思缜密、蕙质兰心的女子, 有些事儿只要稍稍同她提了, 那能想的、能猜的, 便多了去了。

    这几日周庭谨和一众侍卫频频往镇上去, 阮兰芷自然也起了疑心, 只不过这些人住的土屋, 与她们住的仅仅只隔了一条过道。但凡她两个有什么行动, 马上就有人推门而出, 朝她们这边张望。

    按理来说,这几日外界若是没什么大动静,周庭谨一行人不可能倾巢出动。他们总会留一、二个人看着她们,因此阮兰芷断定,只怕是朝廷上又有变动了。

    先前也说过,阮兰芷是个柳絮身子,一双金莲不足三寸, 走不快不说,还走不久,阿柔的身体稍微比她好些, 用的饭量也比她大。

    这厢阮兰芷拉着郑柔, 顶着风沙好不容易走出了林子, 又过了小桥来到村东头, 一路行来,倒也不觉得甚累。

    阮兰芷在这小村庄里待了一个来月,身子骨倒是比从前强健不少,以往走不过几步就不行了,现在倒是能走能跑了。

    却说这村东头劳共就两户人家,剩余的村户还得再往南走一段路去了。

    阮兰芷因着心虚,也不敢在村里逗留太久,她生怕下一刻周庭谨的人就倏地跳出来,要带她两个回去。

    思来想去,阮兰芷袖子一拢,急匆匆地随便择了一户就敲起门来,也不管那墙壁和门板由于多年的日晒雨淋,已经脏兮兮的成了黑褐色了。

    到了这个节骨眼儿,还矫情什么呢?

    不多一会儿,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男孩出来应门。他穿着旧棉衣裤,两袖肘和膝盖上都打着补丁,两颊红扑扑的。

    因着风大,男童只略略开了一条缝,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带着警惕,他、操、持着一口方言说道:“你二个女姐儿敲门作甚?”

    “小哥儿家中还有人吗?小哥儿行行好,能不能叫你家中大人出来相见?我想问个事儿。”阮兰芷都快急死了,她也不是个傻的,就以她这小身段儿,哪能带着阿柔走出这村子呢?

    何况如今京州被周士清控制着,就算出去了,说不定又一头碰上赵慧那女人,倒是下场更惨。

    那孩童从头到脚地打量了这两个捂得严严实实的女子,然后偏头想了想,才说道:“屋里没得人,你们快走吧。”

    郑柔听到这里,扭头就想走,这里风沙大,她将两只冻的有点儿红的小手儿缩在袖子里头,笼到耳朵上,朝阮兰芷说道:“姐姐,我们走吧!他家里没人,我冷呢!”

    阮兰芷柔声安抚着郑柔,脚步却没挪一下。

    毕竟现在京州地界都是周相管辖范围内,阮兰芷也不是个不明事理的,周庭谨将她们关在这小村里,不仅仅是困住她和阿柔,也算是保护她两个。

    虽然出不去,阮兰芷仍旧担心外头的形势,这厢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接到郎君的消息,住在西郊的剑英她们几个也不知怎么样了,关于外界的事儿,周庭谨就跟个锯嘴葫芦一般,任阮兰芷如何柔情似水,却一句话都套不出来。

    虽然在这个闭塞的小山村里,阮兰芷觉得问村民也问不出什么来,可总好过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样想着,阮兰芷从袖子里伸出手来,摊开掌心,里头是一个色泽莹润的珍珠耳坠儿,先前说过,这么大颗粒的珍珠,只能在深海里寻得,这在术朝是产出稀少的东西,价格也特别昂贵,像阮兰芷这样阔气地用一整颗珍珠做耳坠儿,那是十分奢侈少见的。

    阮兰芷将这珍珠耳坠儿递到男童的眼前:“小哥儿,你且告诉我,东边的镇子上可有赵家的铺子?若是没有,能不能让你家大人上洛城找一找赵家的铺子?”

    那男童虽然没见过世面,但是这样光泽闪闪的珠宝,他显然知道不是凡物,于是便松了口:“赵家的铺子有没有我是不知道的,不过我家爹爹经常做些木柜子拉到镇上去卖,倒是可以问问他……”

    “这样吧,这耳坠儿我送你了,只不过吧,你们拿着这么个珍珠坠儿也没得甚多作用,还不如变卖了,贴补贴补。”

    “我就一个要求,你爹爹若是要变现,肯定得去赵家的铺子变现。毕竟这么大颗的珍珠,其他的铺子未必吃得下,我怕到时候你爹去了其他普通的铺子,反倒被别人讹了……”阮兰芷急得不得了,又怕周庭谨的人回来了,看到她不在屋里就不好说了。

    那小哥儿闻言,虽心动,却迟迟不敢接过去,毕竟哪有人随随便便就把珠宝送人的?

    阮兰芷想了想又道:“实不相瞒,我本是京城赵家的人,后来不慎被女干人所害,沦落至此,我家里的人一定忧心极了。”

    “小哥儿帮一帮我吧,若是赵家铺子的人问起这珍珠耳坠儿的来历,还盼小哥儿家的大人带句话,把这村东头小林子后头的屋子说一说,就算帮了大忙了。”

    然而话音刚落,这小哥儿的身后又传来一道女声:“天宝,你怎地在门口站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怕吃一嘴巴沙子!”

    这小哥儿听到女声,下意识地把那珍珠抓在手里,然后回头道:“娘,外头来了两个姑娘,来……是来……”小哥儿顿了一下,又回头看了阮兰芷一眼,这才说道:“来讨口水喝。”

    那妇人听到自家儿子这样说,也走了过来,一见到阮兰芷和阿柔,却是不动声色地将人往屋子里请:“外头风大,二位小娘子可不要再乱跑了,就在我们屋里歇着吧!”

    阮兰芷见那妇人态度友好,以及小哥儿突然对自己母亲撒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一般来说,人都有点子警惕心,这门口突然来了两个陌生女子,家里的主妇哪能不怀疑的?

    这妇人一看到自己,竟然和和气气地请她与阿柔进屋歇息,明显是认得她两个的。

    呵……恐怕周庭谨把这一村子的人都给买通了,难怪他放心地单独留下她两个呢!他压根就不怕她两个跑了。

    但是令阮兰芷稍稍安心的一件事儿就是,这个叫天宝的小家伙总算是收下了她的耳坠子,这山村里这样穷,她不信这小哥儿不会将耳坠儿变卖了。

    实际上,阮兰芷也并不指望这个天宝能够把她的消息告知给赵家,然而,不管这珍珠耳坠儿究竟是不是赵家收了去,只要它能够流到市面上去,那也是多了一份希望不是?

    至于这一日究竟是个什么特殊日子?周庭谨为何会留下阮兰芷与郑柔,带人前往洛城呢?

    但凡是举事造反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想尽快登基的。

    十一月初七这日,周士清终于在京城皇宫里坐上了龙椅,并改国号为“周”。

    不仅如此,周士清还假惺惺地给远在青州的尉迟曜颁了一道圣旨,那里头的内容也是令人发指:

    前朝帝王尉迟曜,屯私兵于青州与长洲,其罪当诛,然,朕不忍公主悲痛,特从轻发落,一旦尉迟曜招降归顺,朕将授予尉迟爱卿为我周朝第一位异姓郡王,享从一品食邑,望尉迟爱卿今后表率群臣,以身作则,垂范后世。

    这圣旨将将送到尉迟曜的手上,跟着就被他送到火堆里头,权当添柴火了。

    皇宫里,周桃儿知道此事之后,又是大发了一顿脾气,她为了泄愤,哭着找到周士清,要求降罪于平阳伯郑家。

    本先那日周庭谨要送郑柔回府时,便听说平阳伯一家二百三十九口人统统被捉,其后被押在城南牌楼刑场,哪知当天下午尉迟曜突然逃出京城,为了要挟他,这帮人也就被从刀口上留了下来。

    现在尉迟曜一拒绝招降,显然就成了郑氏一家的催命符,这两百多口人统统被砍了头不说,老伯爷郑堂玉,大公子郑文世,二公子郑文昌,三公子郑文志的头颅统统被挂在京城东、南、西、北四座城楼上。

    尉迟曜接到消息,怒火冲天,他当即率兵从青州出发,一路打到光州。十月廿十夜,尉迟曜的先头部队到达光州郾城的重朱门外,尉迟曜身穿银胄,亲自在门外誓师,鼓声阵阵,撼动天地,尉迟曜沉声说道:“一鼓而附城,再鼓而登城;三鼓而不克诛伍长,四鼓而不克斩将!”

    而远在北部连州的苏慕渊得知消息后,却一直按捺不动,始终未发一兵一卒相助。

    ——————————————————

    十一月初七,连州,晋江

    天微亮,如今地上的积雪,有的已经凝结成了冰,江对岸的大营里,一名穿着胄甲的将士急急往营帐里走,将将掀了棉帘,一阵大风猛扑进来,正面案几上的一对残烛在寒风中摇曳了一瞬,很快就熄灭了。

    两旁守门的兵士赶忙把棉帘捂好,又换上新烛。

    实际上,将士一走进来,才发觉这大帐里头和冰天雪地的外头一样的寒冷,帐里头连个炭盆都没有。

    将士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坐在案几前沉沉不语的苏慕渊,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遂跪在地上打稽首道:“苏将军,将士们都准备好了,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嗯,走吧!”苏慕渊淡淡说道。

    苏慕渊迎着风雪,走上校场点将台,他身材高大,威风凛凛,穿着一身玄铁胄甲,五官刚毅,英气逼人,而台下这些个将士,一个个也是不畏风雪,士气高昂,蓄势待发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