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安静的音乐餐厅。
柔柔的暖光打在棕榈木桌椅上，模糊了人影。
服务生优雅地端着托盘，上菜，仪态无可挑剔。
如果有需要，侍者还会耐心地为客人讲解每道菜的制作过程和吃法。
肖敬迟只想安安静静地吃饭，便拒绝了。
肖焕铺上餐巾，开始用餐。
用餐过程格外安静，只剩食物在口腔里咀嚼的细微声响，以及刀叉和盘子间偶尔的碰撞声。
浇上黑胡椒汁，肖焕切了块主菜。主菜是羊肉，煎的火候恰到好处，很大程度上保留了羊肉本来的口感。鳕鱼味道偏甜，适当的开胃。
在肖焕看来，口感最好是rice pudding，米粒颗颗分明，呈现出透明的光泽感，q弹美味，入口即化。
吃完了一小盘，趁着侍者过来扫面包屑的空档，他没忍住，又要了一盘。
侍者同样上了红酒，肖敬迟顾忌肖焕未成年人的身份，便撤下了酒水。
肖焕抿着布丁，望着别桌的红酒，口里生津。有点儿想喝，小酌小酌就好。
可想想自己现在还是个高中生，还是算了吧。
肖敬迟搁下刀叉，静静地等肖焕吃完。
“肖总，真巧啊！”一道男声突兀地从肖焕背后传来。
肖敬迟朝来人点点头。
肖焕礼貌性地笑笑。和肖敬迟打招呼的是个男人，梳着大背头，露出光亮的脑门儿，在音乐餐厅渐变的灯光下明明灭灭，很有辨识度。
男人手肘处挽着个漂亮的女人，身材凹凸有致，面容姣好，有几分眼熟。
男人率先寒暄：“肖总，你也是过来听音乐会的么？这是我女伴儿。”
肖敬迟道：“是，刚好在这边吃过晚饭再去。”
肖焕越看越觉得这女人熟悉，只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咦，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位好看的姐姐？”现在喊哪个女的都是美女，肖焕嘴巴一呼噜，觉得美女不合适，还是叫姐姐吧。
大背头男人面上摸了摸女伴儿的手，“晓琳她是影视明星，你可能在电视上见过。”
他这么一说，肖焕就想起来了，这不是梁辰天天挂嘴边的那个清纯校园女神么。梁辰那个猥琐的，天天做梦都想女神下海拍个惊天动地的大片儿。
“这样啊，那姐姐可以给我个签名么？”肖焕算盘一打，不费事地要个签名，然后吹嘘一番其中艰辛，再万分不舍地送给梁辰。
他这么辛苦，梁辰还不得好好报答报答自个儿！
大背头大度道：“没问题，晓琳你给人孩子签个名。”
音乐餐厅的服务态度很好，多出来10%的服务费不是盖的。侍者很快找来纸笔，递给肖焕。
唤做晓琳的女星边签名，边说：“我给你个特签吧。”
肖焕压根不追星，哪里懂，“特签是什么？”
“就是我写句专门给你的祝福语，带上你的姓名。”
“哦哦，那就写to小同学，祝你学习进步天天向上。”
大背头“哟”了声：“小弟弟还在上学呢。”
肖焕点头：“是呢是呢。”
大背头说：“你是肖总弟弟吧，面相看着就像。”
肖焕：“呃……”
真是为难大背头了，他和肖敬迟的长相真不是一卦的。肖敬迟棱角锋利，面容沉稳，行动间气势凌厉。而他现在看着就是一只高中鸡，还是只白斩鸡，毫无威慑力。
肖焕喝了口果汁，心情有点儿飘，“其实吧，他是我干爹。”
干爹这么个暧昧的词儿，被肖焕这么一飘，硬生生带出了股土味。偏生他生得具有欺骗性，唬得大背头忽略其中的违和劲。
肖敬迟深吸一口气，面色复杂，却想不出反驳的言辞。来的路上，肖焕个半大小孩儿还说要给他养老送终呢。
大背头懵了，“干爹？”
晓琳那个女星早就见识过圈子里的浮浮沉沉，毫不惊讶，轻轻拉了一把大背头，让他注意注意言行。
大背头反应过来，有些恍惚，“哦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肖敬迟欲解释：“肖焕，我亲戚家小孩儿，刚才逗你的。”
大背头僵着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唉呀妈呀，豪门圈子里这些事，说不清道不明，真是龌龊啊！还是他们这些做小生意的人老实啊！
肖敬迟一看这架势，便知怎么解释也制止不住了。但他还是想澄清这不清不楚的关系：“肖焕才十六岁，亲戚家里忙，寄住在我家里。”
大背头应声道：“明白明白！”
唉呀妈呀，这小孩儿才十六岁呀！真看不出来肖总这衣冠楚楚的，可这皮囊下是什么呀，衣冠禽兽啊！
肖焕收着晓琳给的签名，瞧着大背头这眼神不对劲，疑惑地看过去。
大背头努力睁大他的眯眯眼，深切表达出对肖焕的同情。
肖焕只觉这人怪怪的，便对晓琳说：“谢谢姐姐的签名。”
大背头带着拉着他手的女人赶紧走了，得消化消化这个惊人的豪门秘辛。
肖敬迟坐着，“喜欢那个女明星？看来小焕真的长大了，懂得欣赏女孩子了。”
肖焕摇摇头，被他这“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语气恶心了一把，“还成吧，我没那么喜欢，梁辰是她的粉。”
肖敬迟语重心长，“我不是反对你追星，还是现实生活中的人际交往更重要。”
肖焕一笑：“知道了，干爹。”
肖敬迟语噎。
“但是也得和女同学保持适当的距离，以免引起他人的误会。”
“明白了，干爹。”肖焕撑起下巴，听肖敬迟说教。
肖敬迟无奈：“好吧，你有自己的主见，会处理好那几封信的事儿。”
自从肖焕收到了那封粉嫩嫩的情书之后，又收到了几封，每回都是煤球叼回来，上面照例被大狗牙戳两个洞。
肖焕天天让煤球这个前任警犬捕捉嫌疑犯，每回都落空，没想到肖敬迟也知道这事儿。
“咳，我想想怎么处理。”肖焕还真不知道怎么处理，嫌疑犯至今未落网，就连目标嫌疑人都没有。
该不是哪个无聊人士的恶作剧吧？可恶作剧用得着这么精致么，精心挑选的粉色信封，认真摘抄的小情诗，纸张还带着股淡淡的清新香水味儿。
肖敬迟直言道：“你们现在还小，要慎重考虑，不要把这事当做儿戏。”他面色尴尬，“也不要过分好奇。”
肖焕秒懂，他平时不开黄腔则以，一开黄腔连梁辰这个自诩老师的人都得脸红。
“好奇？我好奇什么？”在大人面前，他还是乖乖装纯洁，眨着双黑亮的眸子，静静地望着肖敬迟。
肖干爹耳朵轻颤，“看来我们家小焕还是很单纯，没什么可以好奇的。”
肖焕心里呵呵一笑，看来我们家干爹还是很污的，不如表面上那么高风亮节。
肖敬迟握拳，抵触唇，“你们老师会教的。”
不好奇就好，该有的生物书上都有。
肖焕自觉善解人意，便不再揪着这个话题，“知道了，开学后会好好学习的。”
肖敬迟低头看一眼表，“时间快到了，我们提前进场，别错过第一曲。”
肖焕跟在肖敬迟后面找到了座位，等音乐会开始。他们的位置靠前，是最佳听众角度。
第一曲交响乐一般很短，十来分钟左右，便于迟到的人再次进场。肖焕砸吧砸吧，没听出个什么名堂。
指挥右手边是大提琴和中提琴，左手便是第一小提琴和第二小提琴。定音鼓在最后，只见大大的鼓。
肖焕目光不由自主停留在小提琴手上。
身着燕尾服的男人和穿着正装的女人，肩上各搁着一把琴，头微微侧着，一手按弦，一手拉琴。
小提琴的音色澄亮清脆，混在交响乐曲，还是有一定的辨识度，很好听。
肖焕坐着听了将近两小时的音乐会，勉强算是听懂了几首曲子。乐团的表演者齐齐谢幕，退场。
“怎么样？”肖敬迟问。
肖焕道：“挺好的。”他抠抠脸，“虽然听不出演奏者的功底深厚，但乐曲大致的感情方向还是能听懂。”
“听音乐本来就是为了放松，不要想那么多。”
肖焕笑笑，“那你这种比较专业会不会下意识地评价演奏者的技术？”
肖敬迟很坦诚，“有点儿。但音乐很动听，不是么？”
“是啊。”
肖敬迟忽然侧头，说：“下次我拉给你听。”
音色低沉，媲美交响乐里的大提琴。音乐大厅，水晶吊灯散出空濛光芒，蒙在肖敬迟脸上，柔和了削硬的线条，生出了几分温柔。
肖焕似乎能想象出肖敬迟拉琴时的场景。
落叶缤纷，长身玉立的男人安静地立在湖边拉琴，波光粼粼。圆润的琴声悠扬，湖水随琴声波动。
“好。”肖焕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