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梭，肖敬迟这半年忙得如同陀螺一样, 公司并购了一个大型跨国企业, 后续带来的业务量无疑是巨大的。肖敬迟空中飞人般辗转在各国, 开着各种形式的跨国会议。
肖焕也是佩服他，在这么忙的当口, 还记得给他买礼物，尽管每次的礼物都是那么不尽如人意……
肖焕先是把那一箩筐的毛绒玩偶摆在学习桌上，后来放进柜子里，再后来当做摆设铺在房间地板上。偶尔他望着卧室里处处都有的玩偶们，觉得自己是个开玩具店的。
高一临近尾声, 文理分科在即。学生自行填表, 班主任统计了文理科人数, 极少数人选择了艺术体育类。分科前夕, 学校还召开了年级大会。年级组长特意把年级的吊车尾招过去提点, 艺术类总是更好升学的，学校的本科率也会提高。体育要求学生的身体素质，舞蹈要求功底，美术大概是个可以钻空子的, 高二开始学都可以。
选艺术的，要不就是从小有艺术追求的，要不就是那些文化成绩倒数的。凭着肖焕现在的成绩，是没必要走艺术这条路子的。
梁辰不解说:“肖焕, 你为什么去读艺术了, 不应该学理吗？”说完, 他耸耸肩道:“不过也无所谓，学哪个都一样，以后都要给家里干活儿。”
肖焕趴在课桌上，眼睛半眯着:“我可不是你，我毕业不想进肖家的公司。”
“难不成你还真打算把艺术发扬光大？”梁辰嬉笑着看他。
“说不定呢。”
“肖叔叔那边也同意？”
肖焕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手指屈起，叩在桌子上，咚咚的响。
对于肖焕这个决定，肖敬迟没有异议，就算有异议，肖焕也不会听他的。
肖焕叩桌子的动作停下，手在桌肚里随便掏了掏，丢了一个玩偶出来。玩偶横空砸在梁辰胸口，他哇哇大叫，忙捧住了这个毛绒绒的东西。
“这什么？”梁辰戳戳玩偶漂亮剔透的眼珠。
肖焕“啧”了一声:“肖敬迟买的。”
梁辰提着玩偶的腿，倒挂玩偶，晃了晃:“肖叔叔还当你小孩子啊，还送你这个。”
肖焕总算睁开了一双眼，黑眼珠撇到一边，斜视梁辰。他的眼睛大得过分，这么看人的时候，眼白露了一部分。
梁辰心慌慌，腾地把玩偶摁在心口处:“你干嘛这么看我？”
肖焕垂下眼，趴着的脑袋转到另一边，不想看到梁辰那个高中生的单纯样儿:“脑壳痛。”
梁辰捂着玩偶，对着它毛绒绒的大脸说:“肖焕最近一定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
肖焕脑袋又转了过来，:“不，是你们太烦了。”他瞅见梁辰抱着玩偶讲话，那双沾着墨水的糙手正抚摸在玩偶干净的绒毛上。
“还我。”肖焕眉心一皱，摊手道。
梁辰夹着玩偶，胳膊往后缩:“干嘛？不是丢给我了吗？”
肖焕:“只是给你看看你肖叔叔的礼物。”
梁辰:“……你不是不喜欢吗？”
肖焕:“哦，凑合喜欢吧。”
玩偶重新进了桌肚，梁辰眼巴巴地望了两眼，他才摸出手感来就被肖焕要回去了。别说，那毛毛手感软乎乎的，还挺好摸。
肖焕偷偷摸了两把，也这么觉得，要回来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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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自习，肖焕和梁辰哥两好地搭肩走。梁辰家在这附近买了学区房，他妈看得跟个宝似的，跑过来照顾儿子。
“走，让你家司机回去，到我家住一晚呗。”梁辰道。
肖焕:“不了，你赶紧回去，你妈等着呢。”
梁辰见他不答应，摇了摇手，一个人奔回家去了。
晚间的风带着湿气，凉丝丝地钻入肺里。肖焕背着包，迎着路灯，找家里的车。找了一圈没找到，兴许司机今天有事情耽搁了。他扒拉把头发，蹲在马路牙子上，撕个口香糖扔嘴里嚼着。
口香糖里的薄荷味直入口腔，窜入脑子里。
肖焕望着学校旁边小区家家户户亮起的灯，叹了口气。梁辰他妈妈是真的好，招人羡慕。不像他妈，净想着压榨他最后一点价值。哎，烦得很，比肖敬迟还烦……
肖焕蹲得腿麻，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脸埋进胳膊里。
埋得久了，他抬起头透口气。
一抬头，眼前赫然是肖敬迟那张放大了无数倍的严肃的脸。
肖焕吓得上半身后倾，楞楞地望着肖敬迟。
肖敬迟似乎有些尴尬，低咳一声:“地上凉，起来吧，别着凉了。”
肖焕一个激灵，单手撑地，赶紧从地上起来。起得太猛，人又立在马路牙子边。前半只脚半踏在行人走道上，后半只脚停在高高突起的马路牙子上，一个不慎，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向肖敬迟的方向歪去。
肖敬迟反应够快，一把抱住肖焕，问道：“怎么了？”
肖焕蹙紧眉头，尝试着动了动脚踝，不容忽视的痛楚自脚上传来，他没忍住，“嘶”了一声。
肖敬迟目光往下：“崴脚了？疼吗？”
肖焕单脚立着：“还好。”他轻推开肖敬迟，艰难往前挪动了两步。
肖敬迟拉过他：“别动，我看看。”说完，不容拒绝地蹲下-身，卷起肖焕地裤脚，温热的掌心擦过皮肤。
肖焕缩了缩腿。
“碰疼你了？”肖敬迟昂头问。
肖焕低头，那张他需要仰望的脸正望着他，锋利的眉眼含着不同以往的情绪。
肖敬迟又说：“我再看看，疼就告诉我。”说着手法熟练地按了按脚踝处的几处骨头，松了口气，“骨头应该没问题，先带你去医院看看。”
肖焕点点头。
“你不能走，我背你吧。”肖敬迟理顺肖焕的裤脚，遮住了红肿的脚踝。
肖焕闻言顿住：“应该不用，我自己慢慢走到车边。”
“学校前门的停车位满了，今天我把车停在后门。”肖敬迟说，“这么远的路，你走过去脚踝会更肿胀。”
一中是个师生总人数将近五千人的大高中，前门与后门的距离远着，依着肖焕这刚崴的脚，走到后门估计会痛得直冒冷汗。
肖敬迟半蹲着，拍拍自己的背：“上来吧。”
肖焕踌躇两秒，双手环住肖敬迟的肩膀，单脚发力，跳了上去。
肖敬迟稳稳地拖住他的大腿，掌心贴着薄薄的牛仔裤，热温透过那层布料，熨在皮肤上。
肖敬迟迈开步子，慢慢往后门走。
肖焕趴在他的背上，鼻息间吐露的热气倾数喷洒在他的脖颈附近，男孩子细瘦有力的胳膊圈在他的胸口。
肖敬迟把他往上推了推，加快了脚步。
肖焕伏在肖敬迟身上，云里雾里的。一会儿想起小时候父亲背着自己去乡下河里摸田螺，一会儿想起肖敬迟把他从灵堂前带走的样子，一会儿想起他突兀的那句“我等你”。
脚上的痛似乎也感觉不到了，肖敬迟背上热乎乎的温度却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
夜风吹来，透过肖焕的薄外套，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不由抱紧了肖敬迟，脸贴在他的肩膀上，微微闭上眼。
未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不过肖敬迟若是一直这么关心他，似乎感觉也很不错。
肖敬迟把肖焕安置在后座上，驱车到了最近的医院，又把肖焕背到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自己去排队挂号。
医生检查的结果和肖敬迟说的差不多，拍过片子后，骨头并无断裂，只是软组织损失。刚崴那会儿痛得厉害，肖焕现在已经不怎么痛了。
医生开了简单的跌打损伤药，回去自己处理即可。
肖焕不好意思地笑笑：“其实现在已经不怎么痛了。”他坚持要自己走出医院大门。
肖敬迟说：“我背你比较快。”
肖焕“啊”了声：“你要急着回家吗？”他后知后觉道：“你最近一直很忙，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学校？”
肖敬迟短促道：“抽空过来的。”公司的收购项目接近尾声，市场趋近于稳定，再忙一个月就能收尾。
肖敬迟背起肖焕。
肖焕趴在他后背，小声道：“你这么忙，就不用过来接我了，每天董叔都会来。”
声音近在耳边，仿佛贴着耳廓私语。肖敬迟耳朵动了动，有些痒意，要是这话真是贴在耳廓说的多好。
肖焕刚饮过水还留有湿气的唇蹭在他耳朵上，亦或是冬季里略显干燥带着凉意的唇拂过耳垂。
肖敬迟浮想联翩，想得耳朵尖发烫。
“哥？哥？”肖焕喊他。
肖敬迟偏过头，故作冷淡：“嗯？”
肖焕无语道：“你走过了，我们的车在你身后。”
肖敬迟：“……哦，走过了啊。”他转身后退，“出来得匆忙，今天险些忘记开的哪辆车了，刚才前面那辆车有点像我们家的。”
肖焕狐疑地回头看了看后头那辆车，好像还真的是家里某辆车的同款。
一到家，宋姨一见到肖焕这样儿就嘱咐个不停，絮絮叨叨地念着些常说的话。肖敬迟确实忙，一回来便接了好几个电话，又待在书房开了快一个小时的视频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