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泯仇和寇子仲兄妹对望一眼,三人便立时站起来急急往外走。
一行人也没有说话,三人各自沉默不知思量着些什么。与他们的安静相比,皇宫里的众人可是乱套了,宫女太监纷纷不断来往走着传递消息,一时间宫里异常光亮。
好半刻才去到鸶凤阁,待大监通传后,三人便走进内室。
为表与各国友好以及尊重,各国来使在闵国皆无须向皇帝下跪敬礼,是以荆泯仇三人也只是微一拱手,道声「皇上」而已。
「三位毋须多礼了。」半卧在床上的闵卓轩干声道。
荆泯仇抬头看着闵卓轩,只见他面色虽仍然苍白,双目却也有神,看来身体是已好转多了。环顾一看,室内分坐着四名妃嫔,其中一人位置最近龙床的,想来便是当今皇后。另外,除了早已见过的闵天越和闵天为外,还有两名男子是荆泯仇未曾碰见的。观其服饰打扮该是五皇子闵天赐和六皇子闵天洛,这么算来,还剩下领兵驻守边域的四皇子闵天瑜未曾照面。
暗暗打量和记下情况,荆泯仇对上了闵天为的眼神,后者冷冷的看他一眼便移开视线。荆泯仇不禁想起那子时之约,又陷入了烦恼之中。
而荆泯仇正在到处打量之时,寇子仲兄妹则踏上前来,对闵卓轩恭声道:「皇上,我国大王今早曾遣信来令我二人明日立时起程回国。」
「这样突然吗…这可来不及设宴为两位送行呢。」
「不过是子仲二人辞行而已,皇上不劳费心。」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天越。」
「是,父皇。」闵天越闻声上前躬身道。
「你便替朕为两位安排吧。」
「是,父皇。」
寇子仲二人微一躬身便退到一旁。
皇后看到闵卓轩面露疲色,便转对众人道:「你们都先行退下吧,皇上才刚醒来,还是需要多些休息。」
众人看了看闵卓轩,又望一望皇后,及后都纷纷告退。荆泯仇退下时瞥见一名穿戴华丽的妃嫔望向皇后时闪过一丝不甘和怨毒。
「子湘!」
荆泯仇才刚退到门外,便听得旁边有人唤他。望向来声,那人倒是十分热情的不停招手,荆泯仇想了想也就走过去,却是适才也在内室的一位皇子。荆泯仇听得他如此亲密的叫唤自己,想来是与萧子湘甚为亲近的吧?只是这几天却又不见其踪影,这亲近又从何说起?在三思量后,还是决定不答话,只是对着来人微微一笑。
那人却有点不满,伸手过来便是揉揉荆泯仇的头,扁嘴道:「子湘不高兴吗?怎么对我这样冷淡?」见荆泯仇还是不出声,便叹声道:「你是不是在恼我在你醒来后不去看你?我也没办法的。这几天被太博缠着,真的腾不出空来。不过,作为补偿,我今早不就已派人送了那块你想要很久的玉佩给你,这样还不饶过我吗?子湘!」
荆泯仇这才记起兰菊曾对他说天洛送了玉佩来,放了在他卧室。那时他正想着闵天为的子时之约,所以没多留意,想不到却是六皇子闵天洛送的。
「子湘不过是身体初愈才提不起精神来,不是在责怪天洛。」既然对方也称自己子湘,想来「他」应该也要称他为天洛才对,纵然那是一位皇子。
果然,闵天洛见他唤其名字,也没觉得奇怪,只是有点担忧道:「是这样子吗?那你这几天也不要只顾着到处蹦蹦跳跳的玩了,现在快些回去休息吧。」荆泯仇点点头,刚打算离开,闵天洛却又道:「啊!对了,父皇特许我们几兄弟这些天都在宫里住,不用返回宫外的府第,子湘若有事可以来找我,知道吗?」
「嗯,知道了。天洛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转过身来,荆泯仇柔和的笑脸变得冷漠,举步却非回听水阁的方向,而是走回鸶凤阁附近。
鸶凤阁前数声细响,荆泯仇躲在一处阴影下看向那方,却见数位太医慢慢走出来。
叶扬对另外数字太医道:「皇上的病你们如何看?聂太医?」
被点名的聂太医神色有点惶恐,勉强笑道:「皇上鸿福齐天,自是龙体安康。」其余两位亦不忙点头称是。见叶扬不作声,聂太医便续道:「叶太医,现在时候已不早了,既然皇上也吩附我们回宅了,你看……」
叶扬看着诚惶诚恐的三人,冷冷道:「太子还有要事找我,你们走吧。」说着也不理他们,掉头便向着荆泯仇那方向行。
荆泯仇见到叶扬离己不远后,缓缓踱出。
正在低着头的叶扬突然看见脚前多了一双鞋,便抬起头来,见是荆泯仇便扯出个笑容来道:「萧公子,怎么这么晚也不休息?是身体有所不适吗?」
荆泯仇也笑笑道:「没,叶太医有心了,实是子湘有些事想问问叶太医,才在这里候着而已。」
叶扬眼里精光一闪,复又温和道:「不知萧公子有何疑问?」
荆泯仇淡淡道:「不知子湘所中何毒?」
叶扬愣了愣,干咳数声,略微沙哑道:「这…萧公子…你……」
「叶太医,你也不劳瞒子湘。子湘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叶太医莫用怕子湘承受不了。」
「咳咳…那老朽我也不怕和萧公子你说了,萧公子所中之毒乃邵国出产的『莫沾水』。」语音刚落,荆泯仇便「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叶扬瞇着眼,疑惑地看着荆泯仇道:「萧公子知道这毒吗?」
「哦,那是以前曾经听闻。」
那或许也称不上是以前,而是「前世」。以往替萧逸楠刺杀别人的时候,总难免会接触到□□。因此,为求自保,荆泯仇对于医理□□这方面亦算有一定的认识。「莫沾水」这毒在荆泯仇的「前世」倒也不算什么稀世之毒,亦非无药可解。只是,这毒无色无味,若未能察觉自己是否中了毒,又如何能解?荆泯仇的姐姐,萧逸楠的月妃,荆泯月,不就正正是因为此毒而撒手人寰。
荆泯仇自嘲的笑笑,最疼爱自己的姐姐因此毒而逝,自己却因此毒而得以「重生」。这是上天对他们开的玩笑吗?
好半晌,荆泯仇回过神来,看到叶扬仍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遂微微笑道:「子湘也不好再碍叶太医休息了,这就告辞。」拱手便转返听水阁。
待荆泯仇的背影消失了一会,叶扬才反应过来,匆匆赶往会见太子闵天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