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逃跑已成为梅洛根深蒂固的信念,不论谁,一错再错,总是有会有觉悟的傲性.
叶姒偏偏瞧不起这些玩意儿.他说,要这些干什么?能食否?能用否?做小琯只需知道如何讨客人欢心,知道怎样压榨他们口袋里每一分钱厘,知道除非是死——才能离开这里.
梅洛眼中的深恶痛绝慢慢的被麻木侵蚀,死过一次的人没有任何顾忌.最难受的是生不如死,翻来覆去的挣扎,好长一会儿蹬腿抽筋,眼珠子嘭的一下子滚落在地,血液嗖嗖的溅溢.叶姒每一次为梅洛上药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握住他患伤处,狠狠的按下一记拍掌,告诫他一番道理.
叶姒慢慢的扼住了梅洛还生落跑的年头,一点一点在这个少年默白的心头渲染上几丝看不真切随时都会将他淹没在角落的阴影.那一年木槿花开满了全院,星星点点极端旺盛的血红梅烙,狰狞着大口,傲慢嚣张的拥挤在蹒跚嶙峋的石路上,叶儿一瓣一瓣撒在暗黑松软的土地上,带着最后一份凋零的怨念迟迟幕幕,被碾碎在细梭尖锐的风中,很快不见.
梅洛开始接客,挂牌,买标,入堂,接客.啜口清酒后,便迷迷糊糊什么也不知晓了.一个满脸络腮半麻子的胖子用鞭子把他抽醒了,抬头,是一双酒欲色熏的赤目.胖子蹒跚着瘸腿,一手狠抓垂下的千缕青丝,舔着口水对着他的下巴抵着一条粗碗口大小的绳子,梅洛只觉昏昏沉沉半醒半惊,又羞又恼.光秃秃的身子,周围连一条遮盖物也没有.胖子搓了搓手,重重的拧了一把他腿上的嫩肉,“唔..”“嘿嘿”胖子浑浊的目光一下盯在他最羞愧的地方,甩了甩手中的鞭子,咻咻几声,恰好打在火辣辣的地方.“唔..唔..”“妈的,不会是个哑巴吧?玩下去还有屁个劲儿!羌羌你个臭娘们,给老子滚过来.”
“唉哟,屠爷这怎么回事儿?”闻声而来的钱羌羌,晃着水蛇腰娇吟的喏了个回应.“哼,我看你这儿是不是不想做生意了?竟然给我弄个哑巴过来,什么乐子都玩不到了!”“呵呵,您看我这记性这还是刚买进来打杂的奴才没来得及□□呢,一时半会想着给您换个口味尝鲜没想到不争气的奴才搞错了,该打该打!叶姒还不快来服侍屠爷,今儿屠爷就在这儿好好快活快活,就算给您赔个礼啦?上房,畛域满席呐”一边使着嘴暗示奴才将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带走.
晚上,梅洛被送回房间,早有人在那儿等他.那道身影何其熟悉,红絮飘影,衣衫裢裢,一投一足无不带来一阵汹涌的暗香.“梅洛,你恨我?”往日同那人的戏耍,深出浅入的颦笑珠眸越发越印在脑海中,无法原谅这种滋生在心里渴望被关心的念头,然今有的只是阁秋冷屏的一层隔膜,薄如蝉翼轻轻一碰,才会知晓人心的寒意和冷漠.他想该是说清楚的时候了,可是却什么也开不了口,呆呆的,木然的按耐不住烦躁的心.“莫要喝钱姨给你的东西,若有人欺负你我可以帮你..乖孩子,这院子里的木槿花开的可好看?”叶姒背对着他,月光混屯微弱倾泻在远处一片开荒的田地上,亮闪闪的虫子嗡嗡飞入其中,被啃食的大片绿色瞬间淹没,剩下的根苗孤零零的摇曳着骨枝,沙沙触动微弱的悬音.“院子里的,只有死人才能出去.知道我们把那些人埋在哪里了么?”梅洛摇摇头,皱眉冷凝.“呵呵,野狗肚子里..那些血液自然不能浪费,当然是作为花肥了.”哪怕是你环求的一丝夙意..至死我都不会让你如愿,叶姒扇羽抿笑,院子里静肃的太久,总得有些生气在这儿..不然就太寂寞了.
叶姒满意的瞧见那小人儿因愤恨颤抖的身子.一薄粉色被咬的惨白.似做恍然大悟:“诶呀,前几日正想寻你写几句歌儿,没想刚出门就捡到一锦诗词.正欢喜的紧呢,就寻思来给你瞧瞧..”
梅洛瞠目而怒,夺纸便想跑去,一双手拦住了他,“怎么!还要罚我什么..鞭打关黑屋么?”“若是润月末你能夺得魁领..出去的机会自然是有,不过你可得要自己把握才是...”闻声却恍惚间入了少年渺思中,静静游溺.长长的斜影,欣瘦的脊背,独独构成一副思夜浓续的景.
而由今哪能将他梅洛与几月前那人相比,乖巧的听话,教唆什么一字不落的便学什么.钱羌羌则是满意的把玩着手中的扳指,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叶姒眯着眼儿轻声慢语:“钱姨,这下您可满意?”“呵呵..经你手的事儿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那小娃儿心还是收不住,杀千刀的奴才还指望攀高了侍了那个人能得个好兆头.”钱羌羌指尖抚着面前花纹绢细的西洋布,吹去一尘青色的纱纸唾弃:“呸,简直是痴心妄想!”叶姒附耳低首,如此这般.钱羌羌大喜.
这天梅洛练习完小曲,打回廊而过,听到小奴祝儿慌慌张张的哭腔:“奴可什么都告诉您了,连梅洛想和奴串通逃"跑的事都如实禀告...您答应过奴.”“我可什么都没听着儿..什么也没看到.”叶姒捧着景德镇的瓷杯,小指绕上了盘卧红色富贵吉祥的牡丹片儿,呵了一口气.心想也好,就叫他看清出这里的规矩吧.“念你在曾经侍过人又是钱姨信的过的..那么,货赅两清用你十五年零两月的工钱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