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清.情倾

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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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

    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

    青鸟殷勤为探看。

    伏在案上,提笔写下这首《无题》,正如我此时的心情。扑鼻而来的墨香,不能让我心生安宁,反倒是让我更添了一丝燥热。我放下笔,走至窗前,月季开的很好,鲜亮的枚红色是那么的炫耀夺目,却让人隐隐的有股压抑感。

    原来,夏天竟这样来了。空气中又开始有丝湿热烦闷的感觉了,天色阴沉,估计会有场雷雨。想起去年的那些雨天,不知道那些日子该被怎样定义。

    我快步走到床边,猛地倒在床上,使劲撸起袖口。尽管衣料轻薄上乘,我却还是觉得热的很。如果是在现代,棉t和短裤会是最好的搭配,可是现在……我也试着想要带领初涵她们发明创造一些凉快点的衣服,可思量再三还是放弃了。不用试验,我就可以预想到她们惊恐的眼神。我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努力做到心静自然凉的最高境界。如果能睡着就最好了,睡眠可是打发无聊时光的最好消遣。

    “格格,您这是……”

    我眯着眼睛冲着初涵傻笑,全然不顾我此时的形象有多么不成体统。如果在她们面前还要带着伪装穿着盔甲过日子,那真是太累了。不管我的理智愿不愿意相信,反正我的心已经把她们认作了亲人。

    “初涵姐姐,我看咱还是赶紧出去吧,格格自个儿正惬意呢。而且……约摸贝勒爷也快回府了呢,还得准备晚膳呢。”春燕好似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的脸噌的就滚烫起来,赶忙拉下袖口坐直了身子。

    初涵迷茫的看看春燕,又转头看向我,终于恍然大悟般的噗哧一笑,拉着春燕走出了房门。

    我翻身朝内侧躺下,双手捂住两边的脸颊。她们的脚步渐渐听不到了,但是她们的忍笑声仿佛越来越近,就在耳边。

    想起几天前的那个午后,我依旧是面红耳赤,心潮澎湃。沐浴过后我也像今天这样毫无顾忌的倒在床上,湿漉漉的发丝散发玫瑰的幽幽香气,有点甜腻有点妖娆。窗外一阵风过,衣衫轻薄随风微动,周身环绕淡淡幽香。我闭眼畅游在自己的世界里,默念着不要有人打扰,就这样吧,就这样吧,仿佛我已置身天堂。

    “你…….”

    我猛地睁开眼睛,胤镇就赫然站在床边。我有点意外,有点兴奋,有点尴尬,诸多感触化成了两团红霞。

    “你……真的很美!”胤镇双眼饱含惊艳的光芒,犹疑了片刻低声道。

    他慢慢靠过来,小心翼翼的抱起我,是那样的温柔。他把我抱在怀中,我能感觉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抱我也越来越紧。我头脑一片空白,直至今天,我仍然一片空白,不愿意回想。那天的他太强势,太霸道,想到此我仍然委屈的有点想哭。可明明眼中含了泪,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心里忍不住甜蜜……

    我赶紧制止自己的思想,唯恐我的脸会燃烧起来。我想,胤镇肯定是疯了。那还是在白天呢,而且,而且,初涵和春燕还在门口……我想,我一定也是疯了。

    我翻身起来,走至窗前,还是没有风,闷闷的。月季真是可以用花团锦簇来形容,不过香味有点浓郁,不是我所喜爱的。再过几个月,就有桂花香了,是啊,再过几个月就一年了……

    “格格!”

    我扭头看到春燕一脸喜气的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年老的嬷嬷。

    “奴婢给格格请安,格格吉祥。”

    “您不是福晋屋里的张嬷嬷吗?快快请起吧。”我起身还礼,深知这宫里府里的老嬷嬷们比我们这些格格可是有身份多了。

    “奴婢谢格格。今个儿德妃娘娘赏了贝勒爷两匹江南雪缎,”张嬷嬷双手一呈,对着我继续说道,“贝勒爷吩咐一匹赏给福晋,另一匹,”张嬷嬷一顿,“赏给格格。”

    我有点蒙,不知道该说什么。

    “格格!”初涵喊我。

    “请嬷嬷替我谢过贝勒爷与福晋。”我回过神来,对着张嬷嬷微微一福身。

    “是,奴婢告退了。”张嬷嬷将雪缎递与初涵,躬身退出房门。

    我望着雪白无瑕的雪缎,它真是有种美感,很纯净的感觉,在现代都没见过这么上乘的衣料。我与福晋分得了这唯一的两匹雪缎,这消息恐怕这会已经不胫而走了。胤镇真的对我很好,我应该感到幸福快乐吧。那为什么想笑又笑不出来呢?心中有股苦涩的味道在慢慢扩散。

    这么说他在福晋那里,在他的妻子那里。我有什么资格吃醋,我又有什么资格难过呢。心里钝钝的生疼,再不愿多看那雪缎一眼。

    刘璃啊,刘璃,你何时变得这般自私狭隘了呢?我痛恨这样小气的自己,痛恨这样莫名吃非醋的自己。如果我现在是如此的难受,那么在我快乐的时候,又有多少女人比我还要难过还要悲伤呢。头好疼啊,快喘不过气来了。心口闷得不行,好像看什么都没了光彩,想什么也没了趣味。

    我承认我变了,变得不再洒脱了,我开始计较,开始期盼,开始渐渐成为女人戏中的一角。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也许,一切都因为一个情字。没有情,我就可以还原原来的刘璃,我可以心境平和的一直走下去。可是,一朵名叫爱情的花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开了,开在我的心中。

    胤镇一连几天没过来,听说是公事繁忙,可是我一直没有记起今年应该发生哪些事。早知道就应该多研究研究清朝的历史了,关于政治我真是一窍不通,我现在只记得康熙年间那非常轰动的废太子事件,别的几乎一无所知。想到这个,心里一阵发凉,虽然知道胤镇不会有什么事,可心脏还是一阵阵发紧。

    来到这里,我逐渐学会一件事。如果改变不了,就要学会忽略与遗忘。我不能成为胤镇的唯一,这已经是事实,他的那些女人们也都实实在在的存在,我改变不了,所以我选择相信胤镇,只要他心里有我就够了。有时候自己骗骗自己也是好的,有时候选择逃避也是种解脱。

    “琳姐姐,你好些了吗?”我看着碧琳苍白的脸,心里一阵愧疚,胤镇已经很久没来看过碧琳了吧。

    “没有大碍的,妹妹放心。我这身子呀,就是不争气。”碧琳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姐姐……我……”

    “怎么了,沁儿?”

    我抬头看着碧琳的眼睛,那也是双非常美丽的眼睛,目光极其柔和,正如她的人,是个柔顺的像水一样的女子。

    “我觉得很抱歉……”我越说声音越小,非常窘迫。我像是个请罪的第三者,问题是我需要请罪的对象还不止只有一个。

    “妹妹……你怎么了?”碧琳完全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一脸迷惑的看着我。

    我释然的笑了笑,也许,这就是碧琳最讨人喜欢的地方了。单纯、简单一点有时候真的挺好的。

    “没什么,姐姐快尝尝这银耳汤,可是初涵的手艺呢。以前在宫里,德妃娘娘总夸属她做得好呢。”我接过初涵递过来的盅子,轻轻推到碧琳身前。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尝尝呢。这些天总觉得口里没味,吃什么都是苦的呢。”碧琳端起瓷盅,轻轻啄了一口。

    “可真是一绝呢,甜而不腻。”

    “那姐姐可得赏赐我们初涵。”我故意一板一眼的说道。

    “你这丫头,莫不是你看好了什么东西想打着初涵的名要了去吧。”碧琳也是故意的嗔怪着对我说道。

    “杏儿,快瞧瞧你主子吧。怎么我从来不知道她是这么小气的人呢。”我故意泛着酸说道,逗得碧琳的丫头杏儿忍俊不已。

    “好了好了,姐姐快喝吧,一会都都该凉了。”我对这碧琳笑道。

    既然碧琳吃的受用,以后免不了要麻烦初涵了。我刚想着要嘱咐初涵以后每天也给碧琳送一盅,却不料碧琳猛地扔下盅子,手帕捂嘴干呕起来。盅子擦过桌边砸在地上,发出清脆一响。

    碧琳脸色煞白,干呕不停,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我吓坏了,赶忙拍着她的后背。刚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姐姐,你还好吗?这是怎么了?”

    “没事……许是觉得香甜吃的急了……”碧琳虚弱的靠在我身上,说话有气无力。

    “初涵,快去禀告福晋,快请大夫来。”

    “是。”初涵快步跑出院门,我与杏儿搀着碧琳,把她扶到床上。

    扶碧琳躺下,看着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我的心也渐渐的落了地。我伸出手想要握住碧琳的手,这才发觉我的手心里已渗出一层冷汗。

    “杏儿,你主子可有些饮食忌讳?”我轻声询问杏儿,真的不想好心办坏事,平白又让碧琳受回罪。

    “没有啊,就是这些天主子精神不济,加上胃口也不好,本来身子就虚,又不肯请大夫来看,现在就更……”杏儿说着红了眼眶,看得出她是真心关心碧琳。想起我生病那会,初涵应该也是如此的为我担心吧,心下一阵感伤。

    “格格,大夫来了。”初涵有些气喘吁吁的说道。

    我松开碧琳的手,起身站到一旁。

    “沁儿,碧琳怎么了?”

    “福晋吉祥。”我赶忙朝福晋请安。

    “免了免了,碧琳这丫头总不让人安心,唉。”

    我欲言又止,想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福晋,幸好大夫已经来了,不如保持沉默的好。

    我陪福晋坐在外厅,心中一阵阵忐恻不安。但是没过多久就见杏儿一团喜气的随大夫走了出来。

    那老大夫颤巍巍的走到福晋身前,躬身一拜,“给福晋道喜。格格不是病,是有喜了!”

    “当真?”福晋惊喜地声音提高了一个分贝,“几个月了?”

    “回福晋的话,格格当真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碧琳身子如何?”

    “格格身子有些虚弱,需用些滋补安胎的药。”

    “贝勒爷子息单薄,有劳大夫一定保母子平安。”福晋郑重的对大夫说道。

    “福晋折杀老臣,老臣定当竭心尽力。”

    “玉衡,看看贝勒爷有没有回府,快把这个喜讯告诉贝勒爷。”

    “是。”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福晋喃喃的自言自语,快步走向内室。

    有喜了……碧琳……有身孕了?是啊,大夫说的明明白白啊,她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两个月……两个月……我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竭力克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流下来,有种震颤的感觉让我动弹不得,我就这么愣愣的站在原地,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他就快过来了吧,我终于可以见到他了,可是我却不知道此时此刻该如何面对他。有个女人将要为他生儿育女,有个女人将要为我爱的人生儿育女,但是……这个女人却不是我……

    “杏儿…….”怎么我的声音都不像我自己了呢,还是这声音包含了太多忍住的泪水。

    “是,沁格格。”

    我看着杏儿欣喜地脸,努力回应给她一个微笑。

    “好生照顾你主子,还有……替我恭喜姐姐。”

    “是。”

    “初涵,我们走吧。”我茫然的转身就走,心中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了。

    是啊,该走了,这里怎么看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了。一会这里就该是贺喜声不绝的热闹之所了,我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但总可以让自己不再心碎一次。可是,我又该走到哪里去呢……不知道结局的人生,还有,无题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