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一群强盗发现一个宝藏,而当他们历尽千辛万苦进入宝藏的时候,竟发现被蓬头诟脸的小子捷足先登,抢走了其中的至宝,而他们在追寻那小子的过程中惨遇猛虎,差点全部丧生虎口。据说这身怀异宝的小子已经进入中原地带,在陶家统领下平静一时的江湖又再蠢蠢欲动,身为武林盟主的陶庄主日前被六大门派掌门人请至岳阳商讨对策去了,如今的天下第一庄正由陶夫人以及年轻有为的总管打理着。
说到这位陶夫人,她可是个传奇人物。二十年前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多少英雄豪杰曾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她却选择了当时相貌平平,武功平平的陶庄主。她嫁与陶庄主后,全力为夫君周旋,且不知她从何处请了名师教授陶庄主武功,竟让他功夫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十八年前的武林大会他脱颖而出,被众人奉为武林盟主。
陶家庄的账房内,一名总管装扮的年轻男子坐于案后,一手翻阅账册,另一手在算盘上拨弄,案上檀香袅袅,账册高积,房内很安静,只有算盘珠子的清脆声和纸张翻动的声音。
门外脚步声由远而近,有人恭敬地在门口说:“钟离总管,夫人有请。”
男子抬眼看向紧闭的大门,深不见底的黑眸闪过一丝异色,紧抿的薄唇轻勾,开口道,“请回报夫人,我随后就到。”
贵妃椅上斜躺这一名大红宫装美妇,指若青葱,轻捻着鲜脆欲滴的葡萄;口若含丹,檀口微张,粉红小舌轻探把葡萄卷进口内;艳若牡丹,小脸微侧,身边的侍女马上讲做工精细的盘中呈上,接住她吐出来的葡萄核。她身后团扇轻摇,美妇慵懒地翻了个身,懒懒的“嗯”了一声,身旁的侍女莫不粉面飞霞,心跳不已。
一人入内,“禀夫人,钟离总管到了。”
只见年轻的总管掀袍而入,拱手行礼,“奴才钟离岸见过夫人,敢问夫人有何吩咐。”
夫人慢慢坐起来,用探索的目光看着这面如冠玉年轻有为的总管,仿佛在计量着什么。钟离岸垂手立于一旁,仿佛习惯了夫人迫人的注视,并没有任何局促的表情。细看之下,竟然发现这年轻的总管与夫人眉宇间有几分相像。说到这年轻的总管,他也有点来头,他是夫人陪嫁侍女的独生子,说来也巧,这陪嫁侍女相貌与夫人也有七分相像,有人就猜疑这侍女恐怕是夫人家不被承认的女儿,至于这钟离岸与夫人相像便不足为奇了。
半响,夫人挥退所有的侍女,独留下钟离岸。
夫人檀口轻启,“钟离总管。”
他颔首,“奴才在。”
“你可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呀,当年若不是我求老爷让你去学艺,你如今恐怕也不过是府中一般的小厮罢了。”
钟离岸再次弯腰行礼,“奴才铭记夫人的恩情,只要是夫人吩咐之事,奴才必竭尽全力为夫人办好,即使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他一直低着头,没人看得见他的眼神,可说话时他目光直视陶夫人,目光中有诚恳,有忠心耿耿。
夫人优雅一笑,“我当然知道,若不是看在你忠心的份上,你以为你会活到现在吗?”
钟离岸眼神一变,“奴才对夫人的感激之心天地可表,夫人若不信任奴才,大可毁掉奴才好了,奴才绝无半句怨言。”
“还说没怨言,这不是怨着我吗?”夫人娇嗔着,忽地脸容一整,“你可知现在江湖最轰动的大事是什么吗?”
“奴才鲁钝,不知夫人所指何事。”
“钟离总管不必客气,你也知道老爷此去岳阳所为何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要你籍这次去接聿儿回来之机,帮我拿到宝物,而且这世上除了你我之外,不容许第三个人知道。”
钟离岸领命行礼,“奴才领命,必定竭尽所能,完成夫人的吩咐。”
“你现在下去收拾一下,明天就出发,我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我这次派你出去干的是什么事。”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烛光下,一妇人正一针一线地缝制着一件衣袍,时间无多,她必须在今晚完成,孩子明天就要启程了。
烛火摇曳,时空仿佛有些错乱,那个年方十二的美少年又坐于她对面,睁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穿针引线,以及她的脸,忽发惊人之语:
“总有一天,我会让您以您的模样堂堂正正地活。”
妇人大惊,抬眸看着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他知道多少?不,应该说是他记得多少?
而少年则漾着超乎他年龄的高深莫测的笑。
她抬手摸自己的脸,那当然不是她的脸,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再也没见过自己脸了,现在连她都快忘了自己的模样,和她的声音一样。
“你拿这药去把那个孽种杀了。”恨意让□□的脸显得狰狞丑陋。
“小姐不要,求你不要,”她跪地哭着,“求你放过小少爷,他不过是六岁小儿,什么都不懂,他什么都不知道。”
黑眸紧盯着她满脸的泪水,思索一下,点点头,操起另外一瓶药,扔到她怀里,“你把它喝了。”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回头,“从现在起,他便是你儿子,你必须保证他对一切都不知情,否则,就别怪我不留情面,我会亲手毁了他!”
从此,云英未嫁的她多了个儿子;从此,她再也不会说话了;从此,她戴上了与小姐面容相像的□□,连沐浴睡觉都不曾脱下。
孩子是懂事的,虽然他不明白一夕之间为何疼爱他的父亲不见了,他的母亲为何又一下子对他恨之入骨,甚至不再认他,却说这唯唯诺诺的丫头才是他母亲,在亲娘决绝的态度下他沉默了,某的一天他发起狂来,怎么也制止不了,继而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便仿佛什么都忘了,不记得曾有个父亲,只记得有个哑巴的娘。
其实谁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记得多少,他之所以让自己知晓也不过是经过了几年的观察,自己是值得他信任的。
忽然有个感觉,他这一去就在再也不回来了。
门外有人轻叩门板,“母亲。”
她面露慈祥的笑,起身开门,年轻的总管掀袍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