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听我说，你不必对你的朋友感到内疚。你是一个道德感很强的人，你当然会想要原谅你的妻子，这完全合理，而且……
j：在我第一次遇见夏洛克的时候……
：什么？
j：在我第一次遇见夏洛克的时候，我就说他是一个傻瓜。他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因为他是一个傻瓜。
：我只能说你对你的朋友具有相当深入的洞见。
j：假如他不编那个傻瓜一般的故事，我本来会……
：你会做什么？
j：我不知道。也许我本来会离开玛丽。
☆、优若斯的眼睛
约翰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你的心理咨询，进行得如何？”
“不坏。跟一台机器聊天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奇怪。”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事实上，夏洛克，我……”
“怎么？”
约翰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过去他常常这样做，近来这却是少见的事情。5秒钟以后，他垂下目光，不再与我对视。
“你知道吗，我觉得那台机器比我以前的心理医生都要聪明。”
“那台机器一定感到深受恭维。”
除此之外，我再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对他说。
“好吧，我想我得……”约翰看了看手表。
“是的，根据我的时间表，罗西会在2小时14分钟后醒来。我想你该在那之前试着睡一会儿。”
“我会的。”
约翰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我走到窗边。被雨淋湿的街道上反射着灯光。
是否不该把那个秘密告诉约翰？
如麦考夫所说，一旦打开，将永远无法关上。
但他说知道真相会让他好一些，我怎能拒绝？
我拿起小提琴，拉一支约翰喜欢的曲子，希望这能让他睡得好一点。
琴声，隔着玻璃的优若斯。是否永远只能这样，默默无言，只有琴声……
优若斯的眼睛，灰色中透着绿色，颜色随光线微妙地变化。
我的母亲总是说：优若斯有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
☆、约翰·华生的心理咨询记录（2）
=机器
j=约翰·华生
：约翰，你睡得好吗？
j：比过去好。说来奇怪，上一次咨询结束的那晚我睡得特别好。
：因为我解开了你的心结？
j：或者因为我的室友在楼下拉了一夜的琴。
：喔，我希望第二天早上他没有心口扎着尖刺，死在你的楼下。（注：指《夜莺与玫瑰》里的夜莺。）
j：（笑）我得说，作为一台机器，你有一种出众的幽默感。
：你不必当我是一台机器。事实上根据我的工作指南，为了增进信任和共情，我应该请你给我起个名字。你可以用任何你喜欢的名字称呼我，比如说……莎拉？雪莉？或者夏洛克？
j：不，不，绝对不能是夏洛克。
：你不愿向你的朋友吐露感情？
j：在现在的状况下，我不想那么做。
：你从未和夏洛克谈论过你的想法？
j：不是那样。事实上不久前我还那样做过。
：你对他说了什么。
j：我告诉他玛丽死前我出轨了，我很难过。
：那场对话进展如何？
j：我哭了。夏洛克……拥抱了我。
：以我的专业角度来看，结果似乎很好。
j：也许结果很好。
：你后悔那样做？
j：我不后悔。但当我回想那一天的情况，我不想……再次那样做。
：为什么？
j：我不确定那些东西是真实的。
：什么东西？
j：他的反应。我的反应。
：我想我没有理解你的意思。
j：那天我告诉夏洛克，我出轨了。他好像很吃惊，他好像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
：在我看来那实属正常。
j：我居然做了一件事情，让玛丽和夏洛克都完全没发现？老实说我不相信自己还有这样的能力。
：在那件事情发生时，你的太太正忙于照顾新生儿，而你的朋友并不和你住在一起。
j：他不需要跟我住在一起，就算在我和他绝交的时候，他也可以准确地预测出我的每一步行动，精确到小时——这件事情确实发生过。你瞧，夏洛克是一个……精于推演和分析的人。他能看出我的每一个想法，能预测我的每一步行动。他喜欢操纵别人，他觉得那很有趣。所以当我回想那一天的情形，我会想，夏洛克真的不知道我对他坦白的事情吗？如果他知道，他为什么要假装不知道？也许他精心引导，让一切好似非常自然地发生？我不知道我在他面前的行动，有多少是出自我的真实意图，多少是他精心设计的结果。我也不知道他流露的感情，有多少是真实的，多少是他的……表演。
：你不信任你的朋友？
j：我当然信任他。该怎么说呢？如果我站在悬崖上，夏洛克叫我跳下去，我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我根本不会问跳下去的理由是什么。但在这方面，我难以……我是说，如果一个人对我的思想一目了然，我却对他的意图一无所知，那么在他面前袒露感情似乎显得……显得……
：你在感情方面无法信任你的朋友？
j：是的，我想在发生了那些事情以后，再次信任他对我来说，有点困难。
：令你不再信任他的“那些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
j：他假装自己死了。两年，他假装自己死了，没给过我一个字的消息。
：也没有告诉过你为什么？
j：没有。这一点他讳莫如深。
：我想这确实令人很难释怀。
j：我从来没有释怀。我永远不会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