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从良不易

分卷阅读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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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哥还是老样子啊,晚上跟我出来吃饭,你没业务?”

    “那生意早就不做啦。”李流摇头,“害人害己。”

    “也不能这么说,哪条路都是自己选的,怨不得谁。”

    李流看着我,欲言又止,他最终问了我一句:“你和那谁……”

    “我哪有那么脆弱,李哥你想问什么直接说。”

    “诶,算了,也得怪我。”李流摇头,夹菜,说了些别的话题,临走我送了他一幅画,是个红脸的关公,招财用的。

    六月底,我一片愁云笼罩,连同画室的同学都忍不住过来问我怎么了。

    红石集团的股价已经持续跌了几天了,今天早上又有风声说集团内部出现问题,某个中高层涉嫌挪用公司巨额资金,开盘之后估计得成跳水之势。而且严胥的微博已经两个星期没有更新了,也许真的出了问题。

    我怎么了?

    我在担心我自认为的男朋友的事业。着急得嘴角都长泡了,真是操碎了我这颗心!

    事实证明我是瞎操心,红石集团毕竟是个成熟的上市公司,这件事不会对它造成太大的伤害,没几天一切就恢复正常,后来有扒皮披露这件事早就进入调查取证阶段,因为员工是外国国籍,司法判决比较复杂,庭审都是非公开的,估计要拖几年才有结果。

    我松了口气,也懊恼自己蠢得没边。

    这样的蠢事还有很多,娱记捕风捉影地说严胥有男伴女伴我要难过几天,说他去国外开会与某明星同住一间酒店我也跟着猜测一番,更别提因为他微博更新少,常常被死亡,我这心都不知道跟着揪几回了。

    洗了颜料,收拾好画具,我换下画画时穿的工装服,背起包,推门离开。

    生活一成不变,却不是从前那种一成不变,我相信即便我永远无法与严胥在一起,我也能过得不错,我有一技之长,能够养活自己,甚至在业内能小有名气,或许那么热爱艺术的严胥某天也会买一副我的画,挂在他的家里,那样我们也算是共处一室,度此一生。

    这天,我从广场收摊回家,今天没什么生意,只画了一幅素描,门房的师傅帮我收了个快递,是前几天我在网上买的喷壶:“张叔,谢谢了。”

    “那个是你家亲戚吗?等了你半天了。”他指着我身后。

    我读过一首诗,里面有句话说:

    如果你一时找不到我,请不要灰心丧气,

    一处找不到再到别处去找,

    我总在某个地方等候着你。

    我抱着我的快递盒,看到严胥站在那儿。

    我们分开五年。我曾以为我们这辈子只能靠社交软件维持一点薄弱的联系,虽然我常常想着他自慰,但这应该只是我单方面的意淫而已。我已经26岁,严胥都是个奔四十的人了。他比之五年前更加深不可测,像一块被打磨得漆黑的石头,沉在水缸里,仔细去分辨,也看不出轮廓来。

    我曾千百次想过,假如哪天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会做什么,思来想去,我的答案是欣然接受。

    生活不是故事,我之前的那些年已经够辛苦的了,没有必要再矫情地弯弯绕绕。

    在那个还建小区的门卫室门口我们长久地拥抱着,他的胳膊用力得要勒进我的身体似的,我把脑袋埋在他的脖子里,除了失而复得的欣喜没有其他。

    “要不要上去坐一坐?”我从他胸口抬起头来问。

    “好。”严胥又紧紧的拥了我一下。

    我带他到出租屋里,画板画架和颜料堆满这个五十来平方的房子,严胥进屋来就四下打量着,目光最终定格在门口那副他的大头照上,现在看来那副画挺其实粗糙的,但也在那里摆了好几年。

    我把几个架子挪开,腾出小客厅里的沙发,严胥没有坐下,他围着我的出租屋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推开卧室的门,入眼就是一副十分写实的人体,竟然忘了这一茬,我尴尬地想拉上门,严胥还饶有兴致地继续欣赏。

    “没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

    “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走形了没。”我技艺生涩地撩他,好些年没锻炼过了,宝刀不磨也得锈。

    严胥当然听得懂,他一把拉过我,我们在那副人体面前接吻,直吻到嘴唇发麻,肺里憋闷才作罢,那真是一点也不浪漫的经历,感觉全程被第三者视奸。

    我们在出租屋里腻歪了一阵,严胥带我出去,他开的是当初第一次接我时的那辆斯巴鲁,现在对他来说也是辆过时的便宜货,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

    他把车开到江北看守所,与当初我待过的拘留所一墙之隔,看起来更加的威严肃穆,铁门上红色大字“法网恢恢疏而不漏”,门口有武警站岗,荷枪实弹。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

    严胥沉默了一会,说:“大概是来证明我有多愚蠢。”

    “那不用了。”我凑上去吻吻他,“你一点都不蠢。”

    “你真的不想知道?”

    “好事吗?”

    “不是。”

    “那就不要知道好了。”

    “……”

    “我们回家去吧。”

    “好。”

    我们驱车离开,留下背后千里斜阳。

    ---正文完---

    31番外《狱中人(一)》

    我和他只隔着一道铁栏杆,区别在于我是个自由人,他是个经济犯罪嫌疑人,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我的失败。

    他不服判决,对一审十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二十万向江北高院提起上诉,而这一切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我作为公司高层最后和他打个照面,他是瑞典国籍,但中国法律对他也不会有一丝宽厚,他涉嫌挪用的公司资金数额庞大,虽然填补回来,但依然达到不得减刑的数额,要说我这与我有关,是因为大概五六年前,我曾允许他偶尔去财务部从我的工资中支取金额,用于支付当时我包养的一个男孩的账单。

    那是一切的开端。

    陈茂森穿着囚服,带着手铐,与我一窗之隔,一审判决至今不到一周,他比那天出庭时瘦了一圈。

    我拿起电话听筒:“小陈。”

    “严总。”

    还能说什么呢,我对他无话可说,来这一趟是迫于无奈,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严总,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耻。”他突然问我。

    “我们都会犯错,有些错很好改正,有些很困难。”

    “我看这次是属于很困难的。”

    我没什么可说,准备挂电话:“你好好改造吧。”

    “严总!”他突然站起来,惹得探视间的狱警手都挪到腰侧的警棍上。

    “你说。”

    陈茂森一只手拿着话筒,一只手拍在防弹玻璃上,眼睛瞪得老大地看着我,那双黑洞洞的眼睛令我想到几年前那个叫林羡的男孩。

    “以后……以后如果我出去了,你还会让我跟着你干吗?”

    我没有给他答案,狱警来带他离开,我在探视间站了一会,离开江北看守所。

    我在江北的居所很多年没有住过,住在助理帮我订的酒店里。

    陈茂森的突然倒台引起的连锁反应令华中大区中高层大换血,我要等到事情完全处理完才能回到欧洲。

    但陈茂森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实在令我想不通,一个因为挪用巨额资金的中高层干部,被判处十年监禁,竟然还想要出狱后回到红石集团,这该有多愚蠢才能问出这样的话来,我不得不好好想想他到底在表达什么含义,难道陈茂森除了挪用公司资金之外还有其他作为,这是一个即将入狱的罪犯因为内疚忏悔在暗示什么?

    我打电话给张律师,让他把诉讼期搜集的证据送到酒店。

    在江北我没有密集的工作,对着那些资料我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没有什么特别的,五年前开始的资金挪用,起初的额度不大,很快也会填充回来,如果不是陈茂森年初时因为期货市场铜价大幅震荡赔得血本无归没来得及回补,可能还需要更久才会被发现。

    我疲惫地躺在套间的沙发上,一卷卷的卷宗被扔在一边,陈茂森的收监执行通知被张律师专门夹在一只透明文件袋里,还有其他的重要证据放在一块。

    我把那张通知书拿出来,不知觉原来陈茂森已经在看守所呆了小半年。这也不是第一次我收到这样的东西,上次还是那个叫林羡的男妓,一种微妙的情绪在我心里绽开。

    又开始想那个男孩了……我叹了口气,老实说,这么多年来我也只有那个时候曾想过开始一段稳固长久的关系,至少当时来讲,我的确是有些喜欢他的。

    只可惜……

    我又看了看手里的通知书,心里一动,掏手机打给杨可。

    “书房最下面的抽屉里,有一张拘留所通知单,你寄过来,不,我记得你最近要出差来江北,提前来吧,你亲自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