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得把这人武功高出她八丈远的事实都甩脑后去了,就想给他来两下子出出这口恶心。伸手摸进口袋,她掏出个玩意就往滕引后心砸过去。
滕引没回头,手往后一抄接住了,随意扔在了路旁,唐歌再一眨眼,这人就不见了。
唐歌:“……”
这些明教中人一个一个的……从小都是练杂耍长大的吗?!说没影就没影,以为谁不会怎么着?
唐歌还带着点孩子心性,一生气,自己也来了个浮光掠影,咕哝着,慢悠悠踱回屋里去了。
滕引朝唐酬走的方向疾追过去。
他觉出唐酬似乎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心想多半是与陆遥迦方才说过的话有关……
她说了些什么?
滕引很快追到了人,伸手去拉唐酬的手腕。那人起初似乎想挣开,甩了两下没甩掉,便再没动作了,只沉默地任他这个尾巴吊在身后,二人牵扯着回到了唐酬住所。
天已经黑透了。
房间里漆黑一团,人的感官便格外敏锐。滕引总觉着身旁有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他蓦地将唐酬那只手腕提到眼前。
血气扑鼻!
——那只暗器还在他手里?
滕引急了,忙去掰唐酬紧攥的手指。
唐酬却如大梦觉醒,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唐酬这一路虽任滕引拉着,却是走得浑浑噩噩,满心满脑袋全教那句话给堵得水泄不通。
——祝他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祝他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祝他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是么?他已经有准备永结同心的人了?
是那万花女子么?
是那“一个人”么?
就是为了保护她,才招了这么多苍蝇跟在身后?
在一起很多年了?
那他跟他这算什么?
家常菜吃腻了,打点野味儿玩玩?
让人照着脸扇一巴掌也差不多就这滋味吧?
他这些天来也算他娘的浪得没边儿了,自己躺平任人干,还给美得不像话。
絮絮叨叨地对他说着生死不离……早上才说完,晚上就给人打了脸。
约莫是他以往浪荡花丛,报应终于找上门来。
那话怎么说的呢?对对,就那句——
玩了一辈子鹰,临老却让家雀啄了眼!
…………
唐酬觉得他应该想开点,一把岁数了别弄得太难看。
这种事原本就他娘的不是能强求的!
强扭的瓜不甜,这话以前跟多少人说过?怎么位置换过来自己倒想不明白了呢?
再说那祸害还没给他解释呢,说不定……不全是那回事呢?
唐酬忽然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已经贱得不能自理了,到这时候,他想的却是……随便他解不解释吧,他宁可让这只雀儿啄了,但是他娘的能不能让他再多乐呵两天?晚几天再啄行吗??!先骗骗他行吗???
可惜最终他心里那点理智被逐渐脱缰的愤怒与猜忌全面压倒了,那些细碎而绵延的火星一引即燃,愈烧愈烈……炼火燎原。
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心中像是有两只手在那搓来拧去,千机匣什么时候抽出来指到滕引胸前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就知道,这个人早已经有了生死不离的人,那个人不是他,不是他唐酬!
黑暗中他看不清滕引的脸,看不到那双让他泥足深陷的蓝眼睛。
手指一动,就能要了他的命。
那样就谁也不能把他抢走了!
“滚!”
唐酬咬牙切齿的低吼,像只受伤的兽,欲随时予敌致命一击。
而面前那身影纹丝不动。
怎么着,被他的弩口直指要害都不躲,这祸害也跟他姐姐一样,觉得他的功夫不过如此么?
唐酬用千机匣狠狠杵了滕引胸口一下,欲将他推开。
滕引却仍是不动,生生受了那一下,胸腔一阵剧痛,差点给杵得喷口老血出来。
他又拽住了唐酬的左腕,这次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攥着左手给摊开了,接着极轻极小心地将那枚化血镖挑了出来。摸着黑,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个小药瓶,将药粉倒了些在唐酬手心里。
唐酬觉得掌心上那点伤真是有点深,简直他娘的疼得他钻心刺骨。
“我想杀你,知道吗?再不滚,哥哥可要管不住我这双手了。”
滕引仍是不动,轻轻按着他手上的止血点。
对了……唐酬恍然记起,这祸害听不见,跟他说话没个屁用!
那就直接动手呗?
唐酬用力抽回自己左手,将人往门口推。
“滚滚滚,赶紧滚,找你妹子去!少他娘的再来招惹老子!别以为我真舍不得动你!”
唐酬好一通咆哮。
却不知道这些话到底是在说给谁听,可笑透顶!
“日他娘的龟儿子!”
唐酬几乎用了全力,终于把那碍眼的祸害给推出门去了。
他“乓”地摔上门顺手闩上。
下了决心,那祸害要是再敢惹他……他绝不手软!
唐酬不再理门外的动静,回身把油灯点上,看了看手上的伤。
药末跟血凝在一处,血止住了,还是挺疼的。
但这疼的地方好像没太对。
他明明手上受的伤,却觉得心里反而更疼。
这他娘的还有天理吗?!
他正在这怒骂苍天呢,门口有声音传过来了。
拍门声,轻微的闷咳声,还有——
“唐……”
那声音极轻微。
唐酬却觉得像是一道惊雷撞入了他的耳膜,震惊得眼都直了。
是滕引的声音!
是他的声音……
他能说话?
也能听得到吗?!
唐酬脑袋里一瞬间的空白之后便被滔天怒火填满了。
——这兔崽子到底瞒他多少事情?还是从一开始就是在耍着他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