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奔到门边,没心思去拉门闩,抬脚一踹,直接便将房门踹烂了。
连同外面那个人,也被他一脚给踹得摔在地上。
唐酬怒得已经没法思考,甚至没仔细想,滕引那般身手怎么会躲不过他这隔着门的一脚。
“你他娘……”唐酬冲过去,一把攥住滕引的领口,正要重拳招呼,可拳头还没落下来,却发现拎着的那人混身颤抖,借着门口透出的烛光,他看到滕引面如金纸,冷汗涔涔,眼眸甚至有些涣散了,口中是压抑着的低吟。
“怎、你怎么……”
唐酬被吓了一跳,本来攥着拳头的手松了松,落在滕引脸上,摸到一把冷汗。他赶忙捞起他一只手探了探脉,这一摸,心差点从胸口蹦出来。
滕引的脉象时断时续,竟似受了极重的内伤,甚至有那么一会儿都感觉不到了。
“滕、滕引…滕引?!日!”
唐酬赶忙把人抱回了屋中。
将滕引在床榻上放好,他便去柜子里翻找起来。
他这房间里好东西不少,自己却很少记得去用。这些年他本就不常回来住,又有下人来归置打扫,此时想找到个从前放置的东西简直比入室偷盗的梁上君子还无从下手。
他记得在这边曾放过一颗九转大还丹,人死了也能给续口气回来,这时却死活找不到。
“在哪……放哪了?”
唐酬急得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那双惯使暗器稳如磐石的手也抖了起来。
最后终于忍不住将柜子打烂,东西散了一地,他可算找到了那枚救命仙丹。
唐酬忙奔到床边,将药递到滕引嘴边。
“吃了,快!”
滕引却不张嘴,这会儿眼神倒是能聚到一处,落在唐酬脸上了,他瞧着药丸摇了摇头。
“你他娘的快吃,别逼我揍你!”
唐酬急得眼睛都立起来。
滕引却不理他,开口只问:“她……陆…遥迦…说了什么……”
唐酬给问得一愣。
“你…听得到是吗?”
滕引眼睛合了合,默认了。
唐酬此时真不知该把这人拎起来揍一顿还是做别的什么,胸口堵得他快吐血了。
“我刚才弄伤你了?”
唐酬虽然气得不行,但这会儿还算有点理智,知道得弄明白滕引究竟怎么回事,身有旧疾还是被他刚才那一下杵到要害了?
滕引:“与那…无关。”
是吗?唐酬略松了口气,猛然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滕引方才问陆遥迦说了什么,那便是当时的话他没听到。
他那耳朵到底是能听见还是不能听见?!
还是说他原本听不见,刚刚做了什么事让自己现在能听见了?
“你、你做了什么?你他娘的……你对自己做了什么?!!”
唐酬简直半辈子没这么失态过,几乎破罐子破摔起来了。
滕引却执着的想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唐酬:“说你娘的批,你赶紧给老子吃药!!”
滕引:“你让我…死个明白……行吗?”
死个明白什么意思?
唐酬照着滕引那脸就狠掴了一巴掌,“死你娘的明白,谁准你死了?!你个龟儿子什么也不说清楚就想一死了之……做梦吧!你娘的……”
唐酬自己把那颗药丸嚼烂了,便去堵住滕引的嘴,舌尖在他口中翻搅,总算把那药给弄进喉咙里去了。
他却含着那嘴唇不舍得松开了。
滕引身上凉得不像话,呼吸声几不可闻,也不再如方才那样颤抖了,要不是还能感觉到他唇舌的回应,倒真像是已经魂归九天了。
这大还丹应该管用的吧?是谁拿来孝敬他的来着?要是不管用,他天亮就去把那人弄死。
——唐酬这会儿已经觉不出自己的想法多有病了。
他狠狠的啃咬着那唇那舌,感到绝望刻骨。
算了,他认了。
他不让他死了。
他爱跟谁走就跟谁走,只要他别死。
走就走吧。
☆、第 8 章
唐酬把药丸给滕引喂下去了还是不放心,打算差人去找个大夫来瞧瞧,结果被身旁半死不活那位给拦下了。
滕引虽是能说话了,但大约是太久没动过口,嘴生,所以还是多用眼神跟唐酬交流。
实在交流不下去的地方,他才有气无力地蹦出零星几个字儿来。
比如这会儿,迎着唐酬那张锅底脸,他说:“旧疾,寻常…医不了。”
唐酬:“……”
那他娘的到底是让他怎么做才好呢?
这个平常生龙活虎杀人跟切菜似的玩意……到底有什么毛病?
说好的祸害遗千年呢?
怎么到他的祸害这里就不按套路来了?
有这么“娇弱”的祸害吗?!
唐酬没好气地问:“什么大夫能治?万花谷神医才行?”
说到这,他忽然脑袋里灵光乍现——
那姓陆的说过什么来着?
她似乎说……要感谢她这些年来照看她弟弟?
“那个什么,秦霜浓……是万花弟子吗?”
唐酬问得小心翼翼。
滕引听到这个名字,脸上也没什么波动,眼睫合了合。
唐酬:“你的这个病…还是伤,都是她给你诊治的?”
滕引:“嗯。”
唐酬下一句话在嘴边盘旋了好半晌,才溜出来,“那她与你……”
滕引安静地等着下文,半天没等到,他挑了挑眉:“嗯?”
唐酬原本不想这时候纠结男女关系的问题,可是看着滕引那张淡出鸟的脸,他总是觉得,他和她……很可能不是那么回事。
他忽然发现自己就跟个十七、八岁初尝情滋味的毛头小子似的,连情绪都控制不住,居然被别人一句闲话就给拐进沟里去了。
唐酬终于没能把那点心魔降住,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陆遥迦说、祝你跟……秦霜浓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滕引的脸终于变色了。
他满是不可思议地看向唐酬,眼珠子里明晃晃三个字——你说啥?
——明显有听没懂的样子。
唐酬看到他这样,就差不多弄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