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警花说李汶翰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起春心了？陈姐说我看他这一系列操作像是困的，你看他，精神恍惚。
无论周艺轩拿着编得一应具全准确无误的李汶翰行踪搪塞冯局，冯局还是找了个李辉副大队长给周艺轩打下手，周艺轩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装欣然接受。
李辉的房子公费租在李汶翰家对面，周艺轩眼看着李辉两面窗户架起大炮似的望远镜，还不得不帮他装第三个。
周艺轩边拧镜筒边问，“李队，冯局给你安排的活和我重合吗？要是重了，我从别的地方再下下手。”
李辉撸起衬衫袖子，“冯局说这小子平时不声不响根本没个动静，好像都没他什么事似的，冯局原话：李汶翰这人狗屁用没有，真绝了。啊，就让我跟着，看着，没说别的。”
“说的是，他是没什么用。”
“啊周哥，冯局说让你给我安排来着。”
“嗯，暂时真没看出什么来，我也挺愁的，等我想起来什么工作要做，我马上告诉你。”
李辉是个细心人，掏出一打照片，行云流水按人物关系粘了一小黑板，张立纯陈锋和一堆黑白黄的不明人种下线，最中间那张是李汶翰那张青春洋溢的小脸。
李辉抬笔，刷刷刷一串箭头方框，还在李汶翰那张照片外框了个大圈，周艺轩深吸一口气，裤兜里拳头攥白了。
晚上周艺轩给李汶翰炖猪蹄，李辉来个电话。
“周哥，李汶翰开了个银行卡号，上周一存六千五，上周三存五万，昨天存三千，这小子这几年，除了工资卡都没别的卡啊。”
“啊……”，周艺轩叮叮赶紧关电磁炉，跑阳台听电话。
六千五，是我给他那一个月房租？六千房租，额外还给他五百让他买好吃的，五百块钱还存上了？
“你发现得挺及时。”，周艺轩讪讪对李辉说。
周艺轩晚六点坐消防通道听声音，八点了，李汶翰还没回家。
转天李汶翰下班，周艺轩打出租在公安局大门口那灰牧马人后等着跟他。
没料到李汶翰换了身灰运动服走出来，竟然背个小书包去坐公交了。
“师傅，咱跟公交。”
周艺轩朝副驾驶扔三百块钱，司机瞅了眼立马踩油门。
行，李汶翰你真行。
周艺轩看李汶翰在桓池最大的两家大夜店前下公交，感觉自己没拉车门就冲下出租车。
李汶翰在两扇大门中间的平台坐下，旁若无人不管不顾地放下书包，垫着脑袋瓜开始睡觉。
这棵大树被周艺轩靠热了，李汶翰也没醒。
他是帅，闭着眼睛趴着都打小呼噜了，也还是有女孩成群结队拍他肩膀来搭讪，周艺轩竖着耳朵听明白了，李汶翰在这当销售呢，就是拉客人订卡桌卖果盘儿卖酒赚提成的那个活。
就算他今天困得不修边幅，找他的人还是比别人多，他长了张乖巧秀气带着一股孩子气的脸，顺着毛，周围人恭恭敬敬的也没人动手动脚。
周艺轩杵在那抽光那盒烟，碾烟头鞋底快碾平，心里也还是憋屈。愤怒、赌气、服。行，我就站这儿瞅着你几点下班回家？公务员搞副业要被开除你下岗了帮你妈干活去？一天二十四小时你睡俩小时不得撅过去吗？你心脏被针扎破过皮儿你失忆了？
好像暂时没活干了，周艺轩盯着，李汶翰又跑出来了，翻一个轱辘又睡着了。
视线隔着一片穿梭的跑车美女十八线小网红，周艺轩看着心烦，买听啤酒靠大树喝。
一辆卸了□□的488 spider从耳边嗷嗷嗷疾驰而过，周艺轩刚要破口大骂，就看见李辉从斑马线目不转睛朝向李汶翰走。
李辉站在熟睡的李汶翰面前、绕到身后、伸手够李汶翰裤兜里掉出半截的手机。
“砰！”，一易拉罐过去，李辉捂后脑勺趴在地上。
没人扶他起来，夜店门口打架斗殴的事，就装逼了劈腿了那么几个原因，管片儿民警都懒得管，人民群众更只敢看个热闹。
只有人走过路过打了个120，李辉眼前一片模糊，晃晃神小子已经消失了。
李汶翰被人连拖带拽甩在一个死胡同，一个趔趄撞在墙上，他还没睡醒，周艺轩看他这个无所谓的样，血液冲上脑门。
李汶翰睡眼惺忪拄着膝盖捯气，刚回过头来，迎面一个耳光扇得他耳朵哔个不停。
搅和着接触不良似的拉长的耳鸣声，他抬起头来，另一边又是一个嘴巴。
他偷偷咽了口牙床沁的血，低头等周艺轩开口。
“要钱不要命了啊！你他妈也想买法拉利啊？买488啊？？你要干嘛啊？？？”
“我书包还在……”
“想要钱你跟我说啊我卖车卖房卖血给人捏脚给人洗头加油站加油去工地搬砖也给你钱啊？”
李汶翰扫一眼那攥着自己帽衫领子的拳头，也无所适从，“这样来钱快，轩哥。”
周艺轩回手把李汶翰小手扣自己手腕上死死往下按，“你快带我上你妈那卖肾吧这样来钱比卖酒快多了！你领我把肾割了你也割一个都够首付买房了你赶紧啊！”
头一次看周艺轩这样，李汶翰吓懵了，扯扯周艺轩衣角，“轩，轩，轩哥你别这样有话咱们好好说……”
“你能让人省点心吗？？你想干嘛啊？？？”
李汶翰看周艺轩指着自己鼻子，委屈的嘎巴嘎巴嘴发不出声。
周艺轩看他泪眼婆娑的，心软极了后悔极了也带着不后悔极了，“行你不说我不问，”，放轻点语气，“我就问问你你要多少钱？？”
“轩哥，这钱的事是两码事，咱俩关系好我也不能拿你的钱。”
关系好？周艺轩盯着他头顶那个漩，觉得这词挺讽刺，“你就和我说你要多少钱。”
“真不行我马上……”
“你不说我再不管你了。”
李汶翰又咽了口血，抬起头。脂肪很少的眼皮上凹下圆圆的窝，“轩哥，我是最后一次胡闹了。”
☆、解决（上）
周艺轩单手绕过头给李汶翰揉脸上那一边四个指头印，李汶翰趴周艺轩腿上，忽闪忽闪睫毛，一声不吭。
出租车怎么颠簸，后来李汶翰睫毛还是阖上了，周艺轩低头瞅瞅，他嘴唇没个血色。
周艺轩突然想起什么，抬手扯开李汶翰袖子，果然呢，“你可真够机灵的，卖血来钱是更快，你怎么不抽干呢。”
甩下那只手，周艺轩不给他揉脸了，越说越上头，“我都怀疑了，你这脑瓜筋是不是打娘胎来的接触不好，你是先天不足？？”，周艺轩后背狠狠往座椅靠背一摔，“你这筋，搭上了你就跟个正常人似的，你还能报效祖国呢。搭不上你就跟短路了似的，我是服了，你是我大哥，我可不是你哥，我可当不起。”
“师傅，你下车。”
“啊？”，师傅后视镜看见周艺轩那后槽牙咬方的下颌角，有什么话都憋回去了。
“您停车，您坐副驾驶，我开。”
“您那个，您是，是什么意思？”
“我看见这个说话没个屁准的缺心眼就心烦，您下来吧，我开，有驾照，违章也不扣您分，罚款我交钱！”
周艺轩没什么表情，话是好说好商量着说的，可师傅还是吓出两个激灵。
“周艺轩你差不多得了啊。”，腿上那人不知什么时候醒的，“一股啤酒味，你要飙车你可别带上我俩啊。”
“怎么的？”，周艺轩直接顶，“你又精神了？”
“给你个机会让你发挥两句语言表达能力，还说起来没完了呢你还？”
“我今天还就说了！我受你这窝囊气呢？我腿麻了，你给我起来！”
李汶翰蹿起来还打晃，定神，“我起来就起来！我乐意趴你腿上吗？你当你这黄金左腿啊？”
“师傅您下来，我开！”
“马上到了马上到了……”，师傅在方向盘左抓右抓一双无处安放的小手，“您听旁边这位先生的，这，这真是不成，我这服务行业，您别难为我是不是。”
“看见没有，人心里都笑话你了，有病！”，李汶翰话赶话地接。
没接茬，周艺轩胡乱抹三把脸，支着头看窗外，心浮气躁。
周艺轩最近的狂躁是显而易见的，李汶翰表面上也是楚河汉界似的一点不认输，把周艺轩的保温瓶电饭锅大碗小碗领带毛巾装□□袋扔16楼门口的时候还撂了话，
“我李汶翰，和谁认怂，我还就不和你周艺轩认怂！”
周艺轩坐客厅听着，狂按大电视机音量，也没出门捡那绿色□□袋。
李汶翰只要回家都拉窗帘，其实就是在家举杠铃跑跑步机，李辉当然不是这么想。
银行给周艺轩发了李汶翰每笔存款流水，是只进不出，今天三千五后天两千，周艺轩有点预感他想干嘛，但思路不是很清晰。
这样是不行，李辉从医院出来要是气急败坏去缉私科，把他搞副业这事捅了，李汶翰又要被曹焕飞踩上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