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顺了好多次,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肯闭眼。
蓝景仪见到了子真的父母,在医院哭作一团,那个在相片里曾经见过的女人苍老了很多,坐在医院的公共座椅上,哭的像一个孩子。
说起来,子真早就见过他家长了,在墓园里,自己却是第一次见到子真的父母。
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他觉得,自己是没脸去见他们的。
子真是因为他才死的,如果不是自己跑去看热闹……如果不是子真要等着他考完试一起回去……如果……他们没有遇见……
如果……子真没有喜欢自己……
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景仪在角落蹲下,把耳朵死死的捂住,那个尖锐的笑声仍旧不能散去,甚至还夹杂了子真母亲的哭声。
他们……一定恨极了自己吧……
为什么死的不是他啊!
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有什么东西顺着眼角划过脸上疼的火辣辣的地方啪嗒一声落地。
你……为什么要救我啊……
子真的父母带走了尸体,蓝景仪再没有见到过欧阳子真。
哪怕只是骨灰……
那天那个疯子,在火车站包括子真在内一共捅死了三个人,一个人重伤,却被救回来了。
真幸运啊……
那个疯子偷偷的扒在火车外面,一路着他们回到了这里,在行凶后被警察制服,押送回了当地警局,第二天凌晨醒脏病突发死亡。
死的……真安详呢……
(4)
景仪好像梦到子真了,他满身是血,抱住了自己。
“景仪,我好疼啊……”他笑着说:“下面好冷……真的好冷。”
他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调,他回抱住对方,却只抱住了一片空白。
醒来,枕头湿了一片。
他在床上缩成一团,可能把他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
不知道哭到什么时候,再一次睡着了,除了一片空白再没有梦到任何东西。
第二天,他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来了。
真的……不只是梦啊……
镜子里的人很憔悴,带着浓重的黑眼圈,眼睛是肿着的……真丑……
心中莫名其妙浮现了一丝的厌烦,他几拳打碎了镜子,任由镜子的碎片扎进手里。
疼……是真的疼……
子真,你走的时候,一定很疼吧……
(5)
“从检查结果来看,病人的声带和脑部并没有什么损伤,失声的原因主要应该是受到什么刺激而导致癔症性失语。”医生归拢了一下桌面乱七八糟的检查表:“这个症状建议你去心理卫生科挂个号……其实,你们在发现病人有自杀倾向的时候就应该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很多心理疾病都是药物可治疗的。
“而且,我应该提醒你们一下,病人真的,很不配合。”
面前的这位医生上了些年纪,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看上去心情并不是很好。
“……谢谢……麻烦您了。”蓝思追接过对方整理好的一打检验表,走出了门。
“怎么样?”
见思追出来,金凌连忙上前问到。
“心病……”思追的表情很凝重:“要去心理科挂号,这里治不了。”
“景仪……他不会有事吧……不会……”
金凌闻言低下了头,拳头握得死死的,再次抬起头挤出一个笑容来。
“一切都会好的,时间会抹平一切的……毕竟……景仪那么开朗的一个人……没问……没问题的……”
可是二人心里都知道,有些东西时间不但冲不淡,反而会随着它的流逝愈发清晰,直至在一个人的记忆中成为永恒。
死亡,本就是用来折磨活着的人的。
(6)
空白……整个世界都是白色,和白天住着的那间病房一样,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这是……在做梦吧……
蓝景仪在一望无际的白中行走着,他总觉得自己早晚要溺死在这一片冰冷的白色中。
“我在无数的空白中,画下无数的可能性,到头来却又回到了空白的原点。”
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景仪下意识顺着声音看去。
这句话……怎么有点耳熟?
谁在那?
他想大声喊一句,可惜,即使是梦境他也仍旧无法发出声音来。
不知向着那个方向走了多久,他终于见到了声音的主人。
一个少年,身着形似于西方传教士的服饰,袖口和衣领及帽子上带着烫金花边,纯白的衣袍,他坐在同样纯白色的高墙上。
这是一堵很高的墙,蓝景仪抬头看去,好似看到了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在墙上展开,将什么东西与这一边隔绝开来。
少年的半张脸被高高的帽子遮住,只露出鼻子和嘴来,当景仪站到墙下的时候,他笑了起来。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这么……熟悉?
少年朱唇轻启,用一种不属于这世间任何一个国家民族的语言吟唱一首悠远古老的歌谣。
很意外,蓝景仪却听懂了一些。
对方纵身一跃,跳下高墙,足尖触地,竟在空白中泛起一片涟漪,随着涟漪荡起,浓墨重彩的颜色在他足下扩散开来,又一道道延伸出来的金丝牵引着,勾勒出了星河。
“你看,这些,是时间。”他笑道。
二人身量相差无几,少年离得很近,几乎是贴了上来:“你看这个。”他指着一个光点:“这个就是你我。”
“这些。”他后退了一步张开双臂,手心向上:“就是命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蓝景仪好像听见什么人噗哧一下笑出了声音,待他寻去,却发现天地间除了二人和一片星海再无其他。
高墙呢?还有……这个人,声音为什么……有点莫名其妙的……耳熟?
“少年,如果神明给了你一个选择,你愿意用自己的灵魂和自由来换取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少年说着对他伸出手来,微微昂着头,就像上帝敏度众生一半。
你他妈谁?
蓝景仪觉得有些控制不住面部表情了,这个人为什么能把b格装到如此之高的同时如此之尴尬???
不是……这什么中二至极的台词?!
蓝景仪指了指自己的嗓子,摇了摇头,告诉对方自己不能说话,却不料对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定下契……不是……接受神的恩惠吧!少年。”
蓝景仪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这家伙一副qb的表情明显刚刚想说的就是“定下契约,成为魔法少……年吧!”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景仪把手抽出来,转身向着一片虚无走去。
且不问这里是哪里,是梦境还是现实,有没有什么危险。
他此时觉得,以自己现在这个精神状态,再和这个神经病呆在一起,这个神经病的人身安全可能会有些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