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远远地看着那些数量庞大的鬼魂们,试图从中找些嚣张分子。他远远地将手中的东西扔了出去,只听见微小的“嗤嗤”声,左右两边各有一个鬼魂的牵引线断开了。
“你扔的什么东西?”刘岳九想凑上前看看沈秋的手里还有没有东西,沈秋不耐烦,“我们来时落到我身上的松针。”刘岳九便不再多嘴。
在那两个鬼给鬼差添麻烦时,沈秋他们便趁乱穿过鬼魂中央来到离人树前,意图偷偷绕到看不见的离人树后。在那树后竟然一片看不清的混沌,躲在其中,谁也发现不了。原来光的后面不是黑暗,是混沌。当沈秋他们三人隐身在离人树后的混沌中时,沈秋恍惚觉得这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他们穿过鬼群时感觉鬼群好似自动分开了道,使得他们一路畅通无阻。沈秋抬头看向这棵给予庇护的大树,如果这一切是王品茗和离人树之间的吸引在作怪的话,为何之前王品茗单独来时无法成功呢?这么看来,离人树给予指引的并不单是王品茗?
刘岳九在一旁,沈秋给人的感觉越发阴冷了,他是不敢也揣测不到这些神仙妖怪在想什么的,但是他看到王品茗张开怀抱抱住了那棵大树。一瞬间,刘岳九感到自己微不可闻地抖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过他渐渐意识到,不只是他,沈秋,王品茗,竟然连离人树都抖了一下!
这棵树居然也微不可闻地抖动了它的枝叶,这可真是令人奇怪。离人树这棵天上天下唯一的大树,生于混沌,从很古老的时候便开始指引死去的人们通向往生。这棵树好比阴间永不熄灭的太阳,如果没有它,阴间的事情很可能就乱了套。然而这么一棵重要的古树却在王品茗拥抱它的瞬间抖动了一下。
被离人树抖动这件事震惊了的不只是刘岳九,就连沈秋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要知道离人树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天地初期,三界形成之始,而更令沈秋困惑的是王品茗身体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以让离人树发生颤动。这份颤动太过清晰,不知是不是因为三人连在一起的原因,那份颤动像是直接通向自己心里的震颤一样。或者说,这份颤动本来就是三人均有的?
在离人树抖动过后,王品茗被这颤动抖离了离人树,她微微退后看着这棵她之前心心念念的大树。“我想,我大概是完成了它想让我做的了。”
沈秋和刘岳九看着这个先前嚷着一定想要见上离人树一面的姑娘,如今她没有了那种不顾一切的劲头,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我们可以走了。”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所有的东西也犹如随着这口气消散了。她转过身看向沈秋他们,“它说往混沌里走就可以回去。”
沈秋和刘岳九没有质疑她的话,沈秋带头往前走了一步跃进了那混沌中,之后是刘岳九,王品茗最后回头看了眼散发着金光的大树,“再见了。”随后,她也坚定而决绝地跳进了那混沌中。此时离人树前鬼差也终于将那两个捣乱的鬼魂制服,一切又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
“你有没有看到刚刚这树抖了一下?”
“你傻了吧,离人树可是天地之初便存在的神树,从来没听过它还会抖动的。”
“……兴许是我看错了吧。”
沈秋三人跃进混沌里,实际上这混沌中也与之前的光芒一样,看上去一样,实际上阴影遮挡很多,他们三个一直往前,通过长长的混沌区域终于看见了出口。地面上的阳光一亮与离人树的光芒不同,亮得晃人眼,待反应过来,他们已经离开混沌,来到了留人堂的大门口。三人站在外面站了好一会,还是沈秋率先将门打开,他们才纷纷进了屋。
☆、王品茗(六)
待进入屋内,屋子的门便自动合上了。刘岳九还没来得及反应,屋子里便亮起了类似蜡烛的光辉,刘岳九在这诡异的气氛下,看着沈秋又坐在那把椅子上,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留人堂的场景。如今王品茗也算心愿已了,那是不是他要多一个同伴了?刘岳九看看身边这个女人,自从见到过离人树后,王品茗明显恢复成了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刘岳九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不过现在她这幅样子让刘岳九很是满意。他用一种前辈的目光看待王品茗,不管怎么说,新成员的到来总是让人惊喜。
沈秋坐在椅子上想了很多,他在极西之地觉得哪里都不对。实际上,从阎王那个糟老头说要自己帮忙开始,自己应该就已经进了这个套了。但是他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东西值得人惦念?他将眼睛眯了起来,看上去像是瞄准猎物的老虎一般。请他入瓮可是需要做好准备的。
沈秋抬头看了站在大堂的两个人,刘岳九一脸陶醉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的没的,而王品茗倒是一改之前的激愤样,看上大家闺秀,纯良无害的很,看来内里的东西影响很大?
“怎么样,”沈秋笑着看着王品茗,不过那笑容让刘岳九深深打了个寒颤,“玩得开心吗?”沈秋那笑容里藏着多少暗流刘岳九不想知道,他默默地将自己缩在角落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把场地空出来给另外的两个人。
王品茗没有看沈秋,她低着头,向沈秋鞠了个躬,“劳烦沈公子了。”
“呵,劳烦?沈秋只怕担不起姑娘这声劳烦。”
王品茗头微微偏了偏,长叹了一声,“唉”。她的表情似乎自从离人树回来就带上了淡淡的忧愁,刘岳九觉得这大概是王品茗与生俱来的悲伤,只是之前这忧愁被急切给隐藏了起来。
“小女子谢谢公子的相助。”
沈秋收起了笑,吊儿郎当地坐在他那把椅子上,连个正脸都没给。“说说吧,”他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你还记得你什么时候死的吧。”
刘岳九感觉王品茗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之前遇到的她感觉有些冷冰冰的,话似乎都不愿多说,而现在她似乎更接近弱女子的气质?
“大概有五十年了吧。”王品茗微微呡了呡嘴角,只是挤出了一个看上去有些愁苦的笑,“我从小身体便不大好,爹娘与兄长们倒是很爱我。不过即使他们不说,我也明白说我是个药罐子也不为过。打我记事以来,每天我都与各种汤药为伴,从小在身边照顾我的丫头们有时候都会伤心地掉眼泪,他们偷偷抹眼泪还以为我没看到。”王品茗回忆起过去,脸上带上了一丝怀念。随后,她也抬起头,看着那漆黑的屋顶,却仿佛看着满天的星空,带着孩童般的向往与渴望,“我以前都只能待在屋子里,就连日光都常常透着那扇小小的窗看着……后来,即使我再怎么拼命吃药都于事无补了。爹娘他们,从来不让我知道大夫说了什么,只是说再坚持,再忍忍,熬熬就过去了……”
王品茗慢慢地看向了沈秋的方向,一瞬间收起了所有的哀伤,“其实我倒也记不很清了,我知道应当也没有人爱听。我死后看到爹娘他们一直在旁边喊着我的名字,兄弟姐妹们也在一旁边抹眼泪边安慰爹娘。我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就发现从我经常望着的那扇窗外射来了暖暖的日光。其中似乎有什么闪着光亮的东西,应该是那些鬼魂一样的线。我跟着它穿过了屋子,外面的景色实在太美,我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刚死时忧伤,跟着那根亮线一直走……之后,我走过各地,最后便来到了我们之前那个地方,不过那里有鬼差,自从我来到那棵树下,那根线便不见了,我的身边是一片亮光,我想要过去,但似乎脑子有个声音在提醒我,那些鬼差不好惹,于是我不得不离开那里……”
沈秋依旧望着黑漆漆的屋顶。现在可以肯定这一切都不是偶然的,只是离人树,据说是天地初期的古树,怎么会给他们这些小人物格外开恩呢?当然值得注意的还是有关离人树的这一点,有没有可能其实这些都是阎王的阴谋?阎王要骗过他们几个初生牛犊应该也不是难事吧……当真可能吗?有了刘岳九,又来了个王品茗,看来只怕不止这几个……
“那你之后又去了哪?不是已经过了五十年了吗,这五十年你都去了哪?”
“这五十年,说实话,我的意识也不是特别清楚,我似乎从极西之地一直往前走,我也不知道走到了哪,就只是一直往前走,偶尔也会在某一个城镇停留,之后没过几天就继续走。”
“那你这样走,什么时候是头呢?”刘岳九老毛病犯了,又忍不住出声。
王品茗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就只想着往前走。”她皱着眉回想了一下,“我走了很久,只依稀记得来到这边大约过了五十年。一到这里,我就隐隐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沈秋终于将头转了个方向,看向王品茗,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感觉?”
“我一到这里,就感觉到了一种弦绷紧的感觉。”
刘岳九一脸疑惑,“那是什么感觉?”
“哦?”沈秋意味不明地所了一句。
“我来到这隐隐觉得那棵树在那边也用着一根线在拉着我,不过,已经到了尽头了,它似乎想告诉我,前面就是尽头了……所以,我一直在这附近徘徊,慢慢地才知道,这里是极东之地,我突然就在想,那边既然是死人的归宿,那么在极端的这边,死人的尽头又是什么样的,住着谁呢?”
沈秋的手在案桌上有规律地敲打着,声音在这寂静的屋子内回想,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又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状态有点不好,抱歉。
☆、王复(一)
留人堂六百四十二年。
刘岳九已经数不清在留人堂待了几个年头,自从做鬼以后,他似乎对很多事情印象都不深。没有了生老病死,时间也变得不重要。这几百年间以来,留人堂外朝代更替速度快得出乎意料,他们前往离人树那年正逢战乱,但出人意料的,待他们回来时,战乱已经结束便短暂地进入了和平。似乎舒坦的日子总不会太长久,大概是一百多年吧,或者是两百年?刘岳九记不清了,他偶尔会出去走走,他快要忘了是人的那段日子,短短的几十年对于匆匆而过的岁月太过短暂,随后又丢失在无穷无尽的时间长河里。刘岳九似乎也变得沉稳了起来,战争,流血,死亡,痛苦,哭泣,绝望,迷惘,怅然,遗失……见的多了便不会再惊讶,愤恨,只剩下了淡漠,原来这就是神仙的日子。与刘岳九的想象相比,神仙似乎变得更加生动却又更加陌生。孤寂,冷漠,不闻不问,即使再怎么痛苦地哀求也不会被拯救。
刘岳九曾经问沈秋,“神仙真的会听到凡人的请求吗?”那个时候沈秋怎么回答他来着?“你以为什么是仙?”是了,这就是无情的仙,这就是人人都头破血流祈求的仙,这就是世间人都艳羡的长生不老的仙。刘岳九慢慢也学会了不闻不问,就像沈秋跟他说的,何必哀伤,世人日复一日,循环往生,生即是死,死即是生,又有什么替他们哀伤的呢。刘岳九并不很认同他的话却又从中品出几分意味来。
再说留人堂,去过离人树后,王品茗也住进了留人堂,刘岳九觉得留人堂似乎也慢慢多了些烟火气息,像是被外面的世界同化了般,他也说不上有哪里不一样,不过他和王品茗倒是常常会忘记自己只是留人堂的客人。大约是王品茗是女子,总是心细些,因而他也总能跟着王品茗的目光看到沈秋的寂寥。
“你在想谁吗?”王品茗曾问沈秋。沈秋就站在后院那个花圃前,那里的花草都随着寒风微微摆动,倒没有因为寒冬显出凋零的颜色却也不知为何并不能令人感到生机。王品茗就站在沈秋旁边,“我病时倒也总思念爹娘,真奇怪,明明他们就在身边,我却依旧念着他们。”沈秋没有看她,“我病不是在想谁,”他随后看着灰蒙蒙的天,似是笑了,又似乎没有,“我在等他。”等一个人总还是心存些希望,想的话,我怕你真的没有了又怕会把你忘了。
阎王第二次上门是在王品茗住进留人堂不久。那次阎王只身一人前来,一个鬼差都没带,脸上也依旧挂着那终年不变的微笑,沈秋见了,略略扯了扯嘴角。王品茗的事情总不可能永远瞒得住的,更何况他已经进套,只怕是逃不掉了。这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逃离的局,只是他们少了点什么。阎王应该明白这一切的源头,并且瞒着所有人在做什么。他只怕一早就与天界打好了招呼,避免了天界的干预,撒下了网,只等鱼的出现。沈秋想,这倒还是头一回,他觉得自己这般有价值。
阎王走进留人堂,目光在王品茗身上停顿了一下,“没想到,老夫与沈公子这么快又见面了,也没想到,就这么短短的几百年,沈公子这就又添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娃娃啊。”沈秋瞟了王品茗一眼,示意阎王与他进后院谈话。
阎王终究是个老狐狸,一番话说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只不过来看王品茗肯定也是他其中一个目的。现在沈秋确定阎王应当是想要刘岳九和王品茗身体里的东西。由此牵涉到的问题都很值得深究。一个是阎王为什么将他们二人留在留人堂,阎王若是想要,他小小的留人堂只怕是留不住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不过从谈话中,阎王想要带走他们的意图并不明显,有几种可能:一,将他们留在留人堂可能会对后续其他的计划有所帮助;二是将他们留在留人堂并无威胁,或者说他们在哪里其实都一样;也或者是地府发生了什么以致于不好将他们安放在地府?
沈秋想了想,最后还是排出了第三种想法,地府应当一切安好,若是真有什么不会一点迹象都没有,阎王那个老头也不会找他找的那么勤了。
留人堂似乎与外面的分界不再那么明显了,这是这几百年来刘岳九越来越深的念头。沈秋似乎曾经想对此说下什么,不过还是只张了张口。留人堂六百四十二年其实也不过是刘岳九度过的平凡的一年,外面又开始动荡,硝烟四起。刘岳九在今年听到呼喊声,尖叫声,哭泣声,挥刀声全都混杂在一起,组合起来的声音传进他耳里,似乎比之前更加凄惨,更加刺耳,也更加清晰。他不确定这是不是错觉。不过在这之后的十年间,他都不愿离开西厢房走到大堂,常常去往那里驻足片刻他便能整夜不得安宁。
留人堂六百五十二年,刘岳九在十年间很少来到大堂,不过,今天他不得不破例,因为留人堂又来了两位老熟人,不过对王品茗来说应该还是生面孔——林砚和张知为。
两人从屋外进来,外面的凄惨声不绝于耳,与他们脸上的笑容格格不入。“这次又要劳烦沈秋沈公子了。”张知为走在前面,一个闪身便来到了沈秋面前。
“哦?有话不妨直说。”
林砚上前,依旧是冷冷的脸,他的笑也是冷冷,反而更有种毛骨悚然的味道,“你知道王复这个人吗?”
“王复?”
“只怕这次想不知道也不行了。”
沈秋看着他,林砚转过身面朝大门。张知为也看向屋外,“这声音,您不觉得有些分外凄惨了吗?”
“有隐情?”
“要知道先前战乱不断时人界也是爱好不断,却从未有一次像这十年间般凄惨。”
“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林砚补充到。
“这似乎不归我管吧……两位,鬼差大人。”
林砚看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王复(二)
王复在空中冷冷地看着寂寥的街景,白日猛烈的阳光播撒在大地上,直直地穿过了王复的身体,投向了地面。
现在还是在战乱中,人人自危。街上也仅有一些为了谋生不得不出来摆摊的穷苦人家。实际上,此时经过十年左右的战乱,魏国的战争也几乎接近了尾声。在战乱中,魏国的军队里凸现了“蔡家军”,纪律严明,势如破竹。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下来,这支军队的名声响亮了起来,其他各国要向魏国进军也不得不多考虑一番。
可惜的是,即使军队捷报连连,最先受益的也不是困苦的百姓。仗还在继续,当官的倒是对形势估计得一片大好,都明白已经没有了什么威胁,可是,只要还有仗,征税就得继续。因而,那些有哪怕一点官位的人都开始悠然自得起来,只等着钱送上门来。庙堂的那位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只是下了一道不轻不痒的命令便不再关注此事。
于是,街上还是一副破败的景象,走在街上的人都是经历了多年征战饱受摧残的面孔。每个走在路上的人都行色匆匆,急着赶往目的地,不敢多做停留的样子。因而,整个街上颇有些人烟稀少的味道在。不过,对于沈秋等人来说,这条街上的“人”却可以说是多得过分。
沈秋三人来到这条街的时候都皱起了眉,在外边远远地便能听到这里的哭喊声尖叫声。等到走进,真正看到,走进这条街里面才发现,这街充斥着许许多多的怨灵徘徊在此地,没有办法离开。这些怨灵看上去大多瘦骨嶙峋,可以想象应该是被战争迫害的一般老百姓,吃也吃不饱,因而才显得如此瘦弱。他们好似是被禁锢在了此地,犹如无头苍蝇般想寻找出路却不得其法,之后似乎在一些怨灵的带动发酵下,所有的鬼魂都变得怨气冲天,一个两个不满,怨恨,愤怒,痛苦,甚至开始变得有攻击性,自相残杀。这种自相残杀开始只是个别怨气较大的鬼魂捕杀其他一些比较弱小的鬼魂,而后规模却越来越大,甚至变成了强大怨灵们的狂欢。一时间,惨叫声,哭喊声,痛苦的呻吟在这十年间不绝于耳,其中还夹杂着那些捕杀者的欢笑声,在这悲痛的背景声下显得格外刺耳。
王复对这场大型的捕杀活动感到很满意。人不就是这样吗,弱小的就应该被强大的给猎杀掉。而他,将会站在一切的最顶端,为这场猎杀划伤最完美的句号。他要叫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知道想这种穷苦人家出生的贱种就只有被放在脚下践踏的下场。不过就是一堆贱人和贱人生出来的下贱玩意儿,有什么资格反抗?他就是被这些贱种给弄得丢了性命,不过说贱种就是贱种,他就天生是骄子,即使死后做鬼也是最强大的那一只,这些贱种只配作他的下酒菜。
沈秋一开始看到林砚和张知为两个人就知道准没好事,鬼差不能在白日被日光照射,因而沈秋他们只能三人只身前往这条街查看情况。沈秋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不害怕日光的王复,总算明白了那两个鬼差说的“很好认”是什么意思。相比其他被禁锢在街上因为怨气太深甚至能直接在日光下被照射的鬼不同,王复身上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要知道,鬼魂是及其怕日光的,在没有离人树的保护下,就连鬼差都只能对日光敬而远之。就算是修炼百年的怨鬼也只能正午在日光最足的情况下待上一刻钟。街上的怨鬼们则是因为不仅被一层禁锢保护了还是因为怨灵实在太多扭曲了磁场造成日光绕过了他们照射不进来的情况。而王复,沈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和刘岳九,王品茗他们是一类人,身体里都藏着某种东西。
不过沈秋有一点点笑惊讶,他原先以为只有一身正气的人才可以,原来并不是吗,看来选择似乎没有什么条件啊,不过应当都是在生前有接触过书信纸张一类的才会被恰好选中。王品茗虽然记得不清楚,但也模糊地记得死前的确是有看到过写有离人树的记载的一张纸。但是天下书信众多不可能一下子翻阅所有的典籍书目,还真是令人头痛。
王复对沈秋等人的到来很是不满,尤其是他们的震惊和愤恨都惹恼了他,最最令他恼火的便是他们一身正气的样子和蔡家军那个处罚他的那个贱种实在太像了,他不过就是强奸了一个贱种吗,他看那个贱种明明爽的很却一副清高的样子真是后悔强奸了他。他的命可比这些贱种金贵多了,要不是他爹说由于蔡家军屡立奇功要他做做样子显得他们家忧国忧民,为皇上分忧,他才不会加入什么狗屁军队,规矩一大堆,竟然因为这点小事就将他处死,真是笑话。这些人都以为自己很正义吗,不过都是一些伪君子罢了,表面上正气凛然,私底下玩过多少女人谁知道呢。
“你们也是来送死的?”王复说了他十年来的第一句话,虽说他是鬼,但这话听起来却有几分嘶哑的意味在,显得此人更加阴森。
沈秋皱了皱眉,他发现一碰到这种事,他皱眉的频率就急速上升。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地府的人要找他了,那些怨鬼戾气太重,一两个还好说,但是如今已经发展成一群,怨气太重就连日光对他们的威胁都大大减弱。要是那些地府的鬼差靠近这里,只怕自己也要染上这些怨鬼的戾气,若是完全被戾气所侵蚀,即使是鬼差也完全有可能变得和这些毫无理智的怨鬼一样。不过阎王也太过使唤他了吧,怎么说,他其实并不算是地府的人,也没必要事事都推给他来做,那个糟老头什么都不说,压榨起人来倒是毫不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