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瓜男蒂女

第五十章 候车厅有乞丐(下)

海棠书屋备用网站
    那老头还是淡定地看着我,伸着那放硬币的手。那手就在我眼前,那也是人民群众的手吧。那几个硬币懒散地躺在那里,也用怜悯的眼光望着我。他们也对主人表示不满吧!要不,他们为何那么懒散呢?为何不提足jg神表演一番,好引起我的同情心,然后再放进去几个它们的同胞呢?

    “大兄弟,你就给他一元钱,让他走吧。”

    “是啊,就一元钱。”

    刚才还站在我立场说话的人民群众们成了墙头草,不耐烦地劝我。估计他们有了审丑疲劳了吧。

    “是啊,好歹他六七十岁的人了。”那农民工兄弟边喝着酒边热心地说。他说着把吃剩下的那半拉子炸鸡放进了那老头的包里。那老头简直是感弯着腰,递给他。我这姿势,就像对我的老师一样了。每次见到老师,我都这样的态度,发自内心的真诚。

    那老头依然是原来那姿势,依然很耐心地等着我突然醍醐灌顶。这简直就像佛祖了。就像佛祖一样,坐在菩提树下,耐心地等着人类幡然醒悟。唯一不同的是,佛祖为了普渡众生,宁可舍身喂虎;这老头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其他劳动人民的死活。而我,就是其他劳动人民之一。

    “诺,给你。”救济我香肠的那位大妈不知为何又转回来了。看见我们还在僵持着,她很仗义地替我给了那老头一元钱。那老头很快乐地接过那一元钱,对着那位大妈深深地鞠了个躬。可能,他也累了吧,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一元钱,可能在他的乞讨生涯里,这也是付出心血最多的一次吧。不知这老头会给我怎样的评价,会不会在他沧桑的心里留下y影。也许,在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他在教育他的子孙时,会把这次突发事件作为教科书对他们进行讲解,并把相应的对策也随之传授。看,经验多重要啊!

    “孩子,给你。”那位大妈又掏出两元钱,放在我手里,准确来说,就是放在那花卷和香肠上。她再次拍拍我的脑袋,很关切地给我一个笑容,很真诚的笑容。然后,就又急匆匆离开了。

    我站在那里,不知该不该去追上那大妈,把钱还给她。我兜里是有钱的。我兜里除了火车票,还有一元钱。那一元钱是我下火车后坐公交回家的路费。实际上,我刚才差点把这一元钱掏出给那老乞丐的。

    我也曾经是个热心的人。在没潦倒的时候,我也经常给乞丐们钱的,多少都有。有次,我连着给了几个乞丐钱后,发现没有回家坐公交的路费了。然后,我就步行回家。我步行了三十里路,到家是凌晨三点。我不愿意打扰家人,就坐在大门外,睡了半夜。第二天,我就感冒发烧。所以,我就吃一堑长一智了。特别是我现在属于囧期,我更要jg打细算。

    大妈,我真不是乞丐。我是研究生,我是知识分子啊,还是高级的。事后,我也经常想这件事。我想,当初我是有很多选择的,比如:我可以赶紧离开,他总不会死跟着我吧。再比如,我先骂他,然后再踹他。但我为何没这样做呢?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我是研究生,我是高级知识分子,我是国家栋梁,我是从小就接受尊老爱幼、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看,有化多好?在潜意识里就能避免一场血光;看,有化多惨?在潜意识里就自己把自己羞辱的一地鸡毛。

    此后,我就有经验了。我或者蹲在候车厅某个偏僻肮脏的角落打盹,或者直接对乞丐们伸出手……

    但真乞丐都是吝啬鬼,不给我这个伪乞丐一厘钱,所以,我没发家致富,依然是啃馒头。但此时我啃馒头失去了之前的潇洒和风度,我总是很羞怯地躲角落里啃馒头。

    不知为何,即便我馒头吃的再饱,一旦那些充斥着方面便和香肠的气味飘到我的鼻子里,我的肚子就唰唰地迅速消化食物了,之后,就唰唰地抱怨:饿死个大爷了!

    那时,我真正体会到了马瘦毛长、人穷志短的深刻含义。这句话虽然意味深长,但一句话就理解了:一定不要装孙子,一定要当孙子。那时,我是真心当孙子的;那时,我是除了内心深处那一丝丝可怜的自尊几乎什么都没有了。即便这一丝丝可怜的自尊,我还在内心深处找个垃圾堆把它埋进去,严禁它抛头露面。

    但我当孙子并不能解决肚皮问题。比如,我蹲在旮旯里啃馒头,多孙子啊,但那些乌七八杂的香味依然拼命往我鼻子里灌。这是很辩证的,是很唯物主义的,所以我认为客观存在是很āo蛋的行为。特别是那些“呱唧呱唧”的声音,把我的五脏六腑都“呱唧”断了,唉,真是“候车厅内香喷喷,潦倒之人yu断魂。借问厕所何处有,假装大便好安身。”但厕所也不是清静无为之地,那些躯体废弃物肆意弥漫着那些没消化殆尽的香肠味道。更甚者,你还能见到某些真正的谦谦君子边吭哧吭哧拉屎边大快朵颐烤鸭。

    珍惜生命,远离候车厅。此后,我一般就在大街上流浪,一边流浪,一边步行走向火车站,既省钱又心不烦,一箭双雕。累了,我就坐在街旁的长凳上。坐在街旁的长凳上,我就有机会遇见这位拾荒者。遇见这位拾荒者,比我看见花裙子更伤心。

    拾荒者有一个很大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五颜六sè的瓶子。他坐定后,就在里面扒拉,一会儿,扒拉出一个还有半瓶水的矿泉水瓶,紧接着,又扒拉出一个还有少半瓶甘浆玉液的橙汁瓶。他很欣喜。他左手拿着矿泉水瓶,摇了摇,右手拿着那个橙汁瓶,晃了晃。就这样,他在那里连摇带晃的,用了很长时间。

    这让我很好奇。反正无所事事,我就把目光定格在他身上。虽然这拾荒者是披头散发,胡须拉碴,但好像年纪也不算大,应该不到四十的样子。他的衣服不算是褴褛,只是有点儿旧。从某种意义上言,比我的还干净点。

    考完试后,这里下了场雨。在这个南国城市,据说下雨就像吐唾沫,就是老天爷哪会儿嗓子不舒服了,“呸”一下,一场雨就来了。在这里,天气预报,就像老师鼓励那些双差生一样,只是起到安慰作用。对于我这个北方人,不知伞为何用的人,这雨来的真是太直率了。当我想要躲避时,雨已经停了,我也是落汤鸡了。就这样,我边走,边落汤,边落汤,边走,之后,身上不知为何就污迹斑斑了。

    他终于停止了摇晃,对我笑笑,把橙汁瓶递给我。(去读读)

    </b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