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妇女泪水成线流了下来,狂喜地将一张报纸贴在胸口。他惊恐地道:“大妹子,你撞煞罗,那是陈毅元帅;这般说不要命啦……噫,你是打哪里来的疯婆子?……”“胡说,你胡说八道;我不是疯婆,我姓赖,叫赖月明,陈毅是我的老公,我是他的老婆!”中年妇女怒地啐着老掌柜,举着报纸往外跑,背上伢崽被颠得哇哇大哭,她边跑边喊:“陈毅!陈毅活着哩!陈毅活着哩……”老掌柜身体一软;整个人靠在柜台上。他被弄懵懂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赖月明并没死掉。说她跳井自杀了,那是她做过伪保长的父亲有意布下的阵。
14死而复生的元帅前妻(14)
那时,她走投无路,四处行乞。就在陈毅要下油山与国民党谈判前夕,赖月明被父亲领人捉住,强行嫁给了一个补鞋匠。
她的命运在煎熬中畸形地延伸……
第二年,她生下一个女孩,不久补鞋匠出外做生意客死他乡。
几年后,她第三次出嫁,令她不免伤心的是,这次出嫁的地方,竟是她在兴胜县委工作过的仙霞观附近。赖月明这回“隐名埋姓”了。她从不及自己。使她内心聊以自蔚的是,她嫁的丈夫,那个残废军人姓方名良松,是个红军,在一次战斗中负伤致残,回归乡村务农,她又先后生了一女二男。
那日,她癫狂地跑回家,接着翻箱倒柜地折腾,将些衣物团成个包袱。
“你要做什么?你癫啦?”她的后夫方良松问道。
“上北京,找陈毅,他活着,他是我的老公啊!”赖月明不顾一切地说道。
“你讲什么?陈毅就是你以前的男人?你,何苦瞒我?”方良松大吃一惊,如梦方醒,扑上去一把抱住赖月明:“你想过了吗?相隔千山万水.哪来的路费钱?你进得中南海么?……”“妈妈,你不能走,我们不让你走……”大女儿方九秀围着母亲,生怕她一眨眼飞掉,小儿子方斌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我要妈妈抱,我要妈妈,妈妈妈……”“天哪,老天瞎了眼呵,为什么处处作贱我啊?!……”日日夜夜期盼到了眼前,又要去撕碎它。赖月明不禁怆然泪下,她拼命地擂着自己的胸脯,又倒在地上打滚,呼天抢地喊叫……
在残酷的命运面前,她再次品尝人生的苦酒。
接着,赖月明的精神陷入痴迷状态,很长一段时间,想呀哭呀不得安宁。
花开花落,年复一年,她的心凉了,头一根根地白。
在她彻底失去信心的时候,上面却出乎意料地派人找她。
两个陌生的客人,迈着军人的步子,由地方干部陪同找到了赖月明。
那是1969年8月的一天,二人认真询问了陈毅的一些事,然后委婉地告诉她,当年,陈毅和党组织都找过她,均误信了谣,以为她不在人世。以后,陈毅与张茜组合了新的家庭。
冥冥中,仿佛这一切由命运注定,赖月明焦灼不已的心趋归平静。她感到一片茫然。最后,她提出唯一的要求:希望陈毅见见她,或者亲自回个信函。
两个客人含糊地表示,尽可能地向陈毅反映。
谁知不久,陈毅因所谓“二月逆流”,蒙受不白之冤。
这段时期,赖月明对前夫的思念进入了人生最。
也许,人生真的存在某种神秘莫测的心灵感应。而且,这种感应是可以超乎宇宙时空的。
这一年,赖月明做了个梦。
梦中,陈毅骑着一匹高大的的白马飞腾而来。他穿着灰军装,背着斗笠,八角帽上红星闪闪光。
“月明——赖月明——月明——”他放声高喊,喊声在大山大河之间回荡。
“陈毅——陈毅哥——陈毅——”我应着声,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一条很大很宽的河流,无地横隔在我两人中间。
“月明,过来嘛!我过州过府来看你哩,过来嘛……”陈毅在对岸叫道。
“陈毅,你骑马过来,我十年百年等着你,我的心归你,过来哟……”我撕心裂肺地回声。
终于,太阳没了。一场大雾,铺天盖地席卷过来。
没有声音了,世界顿然回归沉寂,雾沉沉的,所有的一切都被漫天大雾裹住了。
梦醒了,我像个孩子呜呜大哭。
后来,我逢熟人便张开一只手,昏颠颠地说,给我几角钱吧,凑多了,我上北京看陈毅去,他的命不长了……
十、传统的中秋佳节,赖月明见到了思念数十年的蔡畅大姐1972年,报纸公布了陈毅元帅逝世的消息。
赖月明悲痛欲绝,烧香遥悼。
她真正生不能与陈毅聚,死亦难以灵堂相祭。
1979年之后,赖月明的心死灰复燃。她重新投书中央有关部门,揭开了围裹自己数十年之久的神秘面纱。
15死而复生的元帅前妻(15)
1985年元月,《中国妇女》杂志社将她寄达编辑部的信函转给蔡畅。
蔡畅大姐获悉后,立即批复江西省妇联。同年,蔡畅同志又特派女儿李特特,驱车赣南看望赖月明。
1988年9月,赖月明在小儿子方斌的陪同下,赶到都北京。
中国妇联的同志接待了这对特殊的母子,并且立即与蔡畅的秘书联系。
蔡畅的秘书马上请示蔡老。这时,蔡畅同志已经久卧病榻,不会讲话了。
“江西的赖月明同志来了,要求见您,见不见呢?”秘书在床边问道。
蔡畅听后,神异常激动,不住地点头,嘴里呀呀地叫。
第二日下午,也是中国传统的中秋佳节,赖月明见到了思念数十年的蔡畅大姐。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头的一幕。
“大姐,我是赖月明,你的田螺妹子来啦……”赖月明摇晃着蔡畅的手,豆大的泪珠扑簌簌掉落。
蔡畅泪水汪汪地打量着赖月明,嘴巴无声地翕动。赖月明呜咽着抬手揩泪,蔡畅也抬手擦着泪水。
两条泪的小溪汩汩流淌,渐渐地溶到了一起。
(刘水根共同采访、写作)
1贺怡历经三灾六难(1)
贺怡是毛泽覃的第三任妻子。毛泽覃则是贺怡的第二任丈夫。
说不清,是人缘还是天缘。响当当的“井冈两枝花”,姐姐贺子珍嫁给,妹妹贺怡则成了的弟媳,在苏区一时传为佳话。这对贺氏姐妹跟着毛家兄弟,一道白手起家,一道打天下。孰不知,人变一世,天变一刻。在多舛多变的战争局势中,这“井冈两枝花”如腊月红梅,各历风雨,霜雪怒放,在严寒中绽出了一缕缕清香,也饱尝了人生的无奈和遗恨……一、毛泽覃痛苦孤独时,贺怡似一朵鲜花在他身边毛泽覃最痛苦、最孤独时,贺怡似一朵出水芙蓉出现在他身边。
时在1929年1月24日,红四军主力挺进赣南,在大余县遭遇强敌偷袭。31团3营党代表毛泽覃在战斗中拼死阻敌,不幸负伤。部队连连遭袭,长途转战到达吉安东固,随后挥戈闽西。
毛泽覃因腿部负伤不能随军出征,留在东固西村养伤,他被告知,养伤期间担任赣西特委委员、东固区委书记。
一副担架匆匆,将毛泽覃抬入西村红军家属王大娘家里。
大部队似一条游龙,瞬息间走得无影无踪,屋子外鸦雀无声。
一股失落感袭上心头,毛泽覃霍地从床上坐起来,疼痛立即触电般从腿部传遍全身。他叹了口气,抚摸着伤腿,无可奈何地向后一昂,斜靠在床铺上,不一会儿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绕过一片竹林,年方18岁的贺怡,款款而行,来到王大娘家。
她是贺子珍的妹妹,的小姨子。因为一层亲戚关系,赣西特委收阅了来函后,知道他疼爱小弟,特意指派贺怡负责掩护、护理毛泽覃。
这是贺怡与毛泽覃第一次见面。她好奇地绕着这个睡眠中的青年男人转了半圈,打量着他的脸:宽宽的额头,方方的下巴,嘴唇线条分明,浓眉大眼,眉际很宽,果然如姐姐贺子珍所说,他很象姐夫。
“啪,”一不小心,贺怡绊倒了一条南方乡村特有的那种小竹椅。
毛泽覃从梦中一跃而起,剧烈的疼痛又把他按在床上一动也动不了。
眼前一亮,竟是一个婷婷玉立的少女站在面前。瞬间,竟不知身在何处。
正在犯迷糊,那少女嫣然一笑,率自开了口。
“哎呀,毛书记,把你吵醒了。”“没关系,没么子关系的。”毛泽覃连忙微笑起来,问:“你是房东家的?”“毛书记,您贵人多忘事,您不认识我?”贺怡盯着他,“想想,我是您家亲戚哩!”毛泽覃认真打量面前这个美丽的少女:她长得脸庞红润,面如满月,眼睛明亮如星子,似曾相识,又……他不得不摇了摇头,“嗯,好像见是见过,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贺怡格格笑了起来。笑了会儿,她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促狭促狭这个“背时鬼”。于是,一拧腰,挺了胸,清了嗓,作模做样地唱起歌谣∶造福人,不享福,雇农自己没有谷,泥匠自己没有屋,木匠自已没凳坐,裁缝自己打赤膊。
毛泽覃更有了几分惊奇,几分迷蒙。这歌子,分明是在黄洋界下乔林乡,自已搞土地革命时写下的,独独今日,这小女子竟唱了去。她究竟是哪个?!“小同志,您是谁?”他笨拙地问,“是不是乔林茶亭那卖酒的细妹子……”“去你的……我是贺怡!是你毛家‘小姨奶奶’!”贺怡又是大笑,一个指头硬生生戳过去……“哎呀,你这调皮鬼,早听说了,真坏!”毛泽覃明白上了贺怡的当,不由得也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他负伤后的第一次开怀大笑,笑声在屋子里震荡,把梁上的灰尘都震落下来,也抖落掉他满腹惆怅、郁闷。
……果然,养伤期间充满了欢乐,竟是他一生中笑声最多的日子。
为了给毛泽覃增加营养,贺怡经常在冰凉冰凉的水中摸鱼虾、捡田螺,到树林里去采蘑菇,冻得手脚通红通红,叫人见了心痛。她自己却不以为然,每次回来都乐不可支,有时放一束山花在他床头;有时抓一条小泥鳅,放在毛泽覃手上钻来钻去,钻得手心痒痒;有时,她会悄悄放一只小螃蟹在毛泽覃身上爬,用一对钳子钳他一下,弄得他惊惶失措叫喊起来,斯文扫尽,哭笑不得,面对贺怡却无可奈何。
2贺怡历经三灾六难(2)
每日熬药煎汤,配合老郎中疗伤换药,这些又脏又累的活,到了贺怡面前都变成了快活。
有一次,药材用完了。老郎中整天愁眉苦脸,对着毛泽覃不知怎么办。
“我以为生了什么事,”贺怡笑着,轻松地说,“采呀,草药不就长在山上吗?”“春雨潇潇,山高坡陡,路上泥汤水滑,谁敢去采呀?”老郎中嗫嚅着说。
“当然是我去采罗,”贺怡手一比划,格格格地笑了起来:“不过,你老先生要略加指点,可不能保守技术啊!”难事,到了容易人手里,也就变成容易事。苦事,到了快乐人面前,也就变成了乐事。
这天,贺怡邀了几个本地妹子,在老郎中的指挥下,到十几里外的深山挖草药。每个人滑了好几跤,个个跌滚得象泥猴子,回来的路上,恰遇一场大雨,哗哗啦啦,倒把一身一脸的泥巴洗去,把草药也洗得干干净净。多么有趣啊!几个淋得像落汤鸡般的妹子,穿过雨帘冲进屋子,就在隔壁房内脱衣拧水,擦拭身子,叽叽嘎嘎,嘻嘻哈哈,一浪一浪的欢笑声此起彼伏,青春的气息,似大潮般向四方扑腾。
毛泽覃微笑着、微笑着,心里一阵阵漾起的可不仅仅是感激、感动。
二、夏夜寂寥,贺怡幽然对毛泽覃说:小老兄,婚姻,我比你苦啊!一条碧绿的小溪,蜿蜒流过群山环抱的东固西村,溪流两岸,黄澄澄,一望无垠的油菜花。
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油菜花香,令人心旷神怡。伤势逐渐好转,贺怡搀扶着毛泽覃常在溪边散步,丽日春风迎面吹拂,毛泽覃与贺怡坐在绿草如茵的溪畔,无话不谈。
过去,他们都知道对方是年青的“老”革命,心怀好奇。这段日子,两个亲戚,渐渐地由陌生而熟悉,转向推心置腹,敞开各自的思想、经历、家庭……
毛泽覃先向贺怡直露胸襟,揭开了自小投身革命的秘密:
一家三兄弟,毛泽覃最小,长兄长毛泽覃12岁。真正是长兄如父。
1918年春,带着13岁的毛泽覃离开湘潭,一道乘船前往湖南省会长沙,把他安排在自己教书的长沙师范学校附小读书。从此以后,毛泽覃的整个青少时代,就一直是在的亲自关心教育下学习、生活、工作、战斗……
13岁的毛泽覃,一双好奇、聪慧的眸子,始终注视着这位大哥:他与朋友们秘密聚会,高谈阔论;创办《湘江评论》;起驱逐湖南督军张之洞的学生运动……耳闻目睹,深受影响。毛泽覃行举止间,少不了革命气味,16岁那年,便加入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
17岁那年,毛泽覃小学毕业,进入湖南自修大学附设的一所补习学校学习,同时,利用业余时间,在一个工人夜校任教。
……望着育得身高体健的弟弟,天天在自己家里来来去去,开始有意识地为其设计人生,培养其社会实践能力。
“润菊,”一天晚饭后,与弟弟聊天,“你现在虽然办过工人夜校,但还是一身学生气,应该深入到工人中间去,和工人打成一片,体会他们的疾苦,这样才能更快地锻炼、提高自己。”毛泽覃感到茫然:“我到哪里去呢?”“到常宁水口锌矿去吧。那里的工人最苦,斗争积极性最高。不久前,我去过那里。”把自己的想法端出来。
“好,我去。”弟弟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样子,反而让哥哥觉得不放心。1923年初春,弟弟被湘区区委派往水口锌矿从事工运。由于这是他第一次独立执行任务,夫妇都前往送行。“一定不要瞧不起工人,要亲自同工人们一起参加艰苦的劳动才能与工人交朋友……”反复交待说:“千万莫大意,要提高警惕,矿主、军阀随时都可能来捣乱……”按照哥哥的交待办,毛泽覃的工作果然出色,当年10月便加入了中国。第二年,毛泽覃被调到长沙,担任共青团地方执行委员会书记。正值国共合作,北伐开始的大革命时期,毛泽覃立即仿照大哥的办法,创办了一份《青年妇女》杂志,将长沙团组织活动开展得红红火火。
3贺怡历经三灾六难(3)
1925年春,大哥大嫂从上海来到长沙与小弟会晤。兄弟俩对革命形势进行了促膝长谈。
“润菊,中国的革命,不依靠广大农民群众,是搞不起来的……”将自己深思熟虑的思想,讲给小弟听。
“苏俄十月革命可不是这样的啊!”起初,毛泽覃对大哥的想法,甚是不理解。
“你到过水口锌矿,你知道,中国的社会现状与苏俄不一样……”长谈后,毛泽覃决定随大哥到湖南乡下去开展农民运动。大哥一边养病,一边调查湖南农民运动,毛泽覃则开办农民夜校,组织农民协会。兄弟协力,工作开展得风风火火,其活动引起当局警惕,军阀赵恒锡公开通缉搜捕。于是,带着小弟离开湖南,来到了国民革命的大本营广州。
对于毛泽覃来说,这是极其重要的一行。期间,担任了中国国民党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第五期教员,后又担任讲习所所长,主办第6期讲习活动。毛泽覃则到了当时由陈延年、周恩来和张太雷等人领导的广东区委工作,在区委组织部任秘书。从而熟悉了一批最优秀的领导人。
1927年“四一二”事变生后,毛泽覃又随来到武昌。南昌“八一”起义后,毛泽覃奉周恩来指示随起义部队转战,直到朱毛会师井冈山。
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成立时,原毛泽覃所在的第1师第1团,改编为红四军第31团第3营,毛泽覃担任了营党代表,直至这次大庚岭负伤……
贺怡觉得,毛泽覃的革命生涯与自已有相同之处。他离不开大哥,而自已呢,自已的学习、成长以及参加革命,也是紧紧跟着姐姐贺子珍的。
1922年3月,生了震惊全国的沙田惨案,消息传到永新秀水小学,当班长的贺子珍,在进步教师的组织下,领头响应,带着妹妹贺怡参加了游行示威。1926年,北伐战争爆,当年9月,北伐军攻占永新,建立了国共合作的统一战线,成立了有员参加的国民党县党部,17岁的贺子珍担任了县党部委员兼妇女部长,15岁的贺怡担任副部长,哥哥贺敏学担任了民商部长。
1927年3月,在工作中表现突出的贺家三兄妹,被批准转为党员。
5月,贺家三兄妹都当选为永新县委委员,贺子珍还担任了县委妇女部长,贺敏学担任了青年部长。
“四.一二”惨案,蒋介石公开动反革命政变。形势十分紧急,上级将贺子珍调任吉安地方执行委员会妇委主任,贺怡接替了姐姐的工作,担任了永新临时县委妇女部部长职务,担起了领导全县妇运的担子。不久,革命形势急转直下,在永新反革命政变的大屠杀中,贺怡护理父亲贺焕文、母亲温吐秀深夜逃出魔掌,避难吉安青原山,然后调往赣西特委……
交谈中,他们都被对方的坦诚、对方的革命家庭以及交谈中渗透的勇敢、聪明才智所吸引,所感动。
毛泽覃讲述了自己曾经有过的两次婚姻况。由于环境异常恶劣,曾与自己结成伴侣的赵先桂、周文楠,先后离开自己,天各一方,婚姻名存实亡……
夜幕四合,说到这里,毛泽覃一声长叹,停止了述说。
“婚姻……没有什么办法,怕是命中注定了。”歪躺草地的贺怡,自自语。她早已是一脸迷惘、一脸惆怅。
“什么,你说什么?”毛泽覃醒悟过来,问道。
夏夜寂寥,星空高渺。贺怡幽然说:“小老兄,婚姻,我比你苦啊!”“你的婚姻,你不是还没有婚姻吗?”毛泽覃一愣,向贺怡投去关切的目光。
贺怡却欲又止,改口道∶“这里没外人,我下溪里洗洗。”毛泽覃∶“水冷,小心着凉。”贺怡白了他一眼,下到水里,不一会,她尖叫一声,扑到毛泽覃身上。一条尺多长的花蛇一掠而过。
毛泽覃忍着伤痛,一手搂着水湿的贺怡,觉得她既亲切、又陌生,心头扑扑跳着……几天后,贺怡不辞而别。像团雾,来也偶然,去也突然。对于毛泽覃来说,这种机遇也像流星一掠,似乎那么的短暂。更使毛泽覃不解的事,接踵而来……三、历经坎坷,毛泽覃与贺怡有人终成眷属性格开朗、活泼的贺怡,似一团热烈的火焰离去,随即于1929年4月与刘士奇结婚。弹伤初愈的毛泽覃,得知她的婚姻并不快乐,怅然若失。
4贺怡历经三灾六难(4)
多年担任妇女部长的贺怡,不知把多少妇女从屈辱婚姻、罪恶婚姻、不平等婚姻中解救出来,她深知封建包办婚姻的危害。她不但不封建,且大胆泼辣,风风火火,只要认准的事什么都不怕,谁也压不倒她。
可是,为什么她明明不愿,却又去成全那并不愉快的婚姻呢!明白人作茧自缚,自钻樊笼。婚姻,这是一个怎样的谜呀!提到贺怡的前夫刘士奇,在中国革命史上也是个胆识过人,敢作敢当的汉子。
刘士奇年长贺怡11岁,其少时患了一场大病,病愈后头纷纷脱落,便有些光秃。为了遮掩,他像许多秃顶人,一年四季都戴着帽子,加上平时工作繁忙,不修边幅,就有些老相。赣西南特委有人给他安了个外号“老夫子”。
这位老夫子办事持重、老成,却特别欣赏青春活泼的贺怡,像大哥哥一样关心、帮助她。那时,贺怡的父母因留居青原山不安全,被党组织安排在一个村镇摆小摊子维持生活。刘士奇得知后,嘱咐特委后勤人员给予周济,并多次前往看望二老。在一次特委会上,他提出,特委缺一名文书,可叫国文功底扎实的贺焕文担任。
此议一出,立即遭到反对,有人提出:贺焕文出身不好,成份不好,政治上不可靠……
贺怡的父亲贺焕文,祖籍江西永新县烟阁乡黄竹岭村,世代务农,到了他祖父这一辈,成了永新旺族,家产丰厚,买下了二百来亩茶林和二十亩土地。家中富裕起来,贺焕文就上了私塾,成了读书人。
那时,花钱可以买官。贺焕文捐了个举人,当过安福县县长。但事与愿违,他官运不通,当县长时间不长,便被罢免,折身回到永新,在永新街门当了个“刑门师爷”,不久被一场官司牵连,啷当入狱。为赎他出狱,家产几乎卖尽,从此家道中落。
出狱后的贺焕文,看透尔虞我诈的官场。淡出仕途,改行经商。
当时,刘士奇对大家分析说:“贺焕文虽做过官,经过商,却一直受到官僚地主的排挤、压迫。大革命中,他支持子女参加革命,5个子女有4个现在革命队伍,一个小女儿被敌人挖掉双眼,生死不明。他的亲友也受到牵连,被抓被杀了几十人,他与国民党有血海深仇呀!”持不同意见者,被说服了。
担任特委机关文书后,贺焕文、温吐秀夫妇和贺怡住在一起,生活安定。刘士奇抽空常到她家走走,嘘寒问暖,帮助解决一些生活上的困难,赢得了三人的好感。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士奇对贺怡的感日愈增长。有一天,二人单独在一起时,刘士奇忍耐不住,终于吐露了自己的心迹:“……我很喜欢你,我们的关系,能否在同志关系上再进一步展呢?”他火辣辣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透射出无限爱意。
对视他渴望的眼睛,贺怡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小白兔,怯怯地望着他,不知如何是好。以前,她把他当导师、长者、领导工作层面的人。不是爱不爱,而是她窦未开,还不懂得爱。
这个天性活泼、嘻嘻哈哈、风风火火、敢怒敢骂的姑娘突然哑了。猝不及防,她面对着一个向来严肃认真的人,遇到了一个不能嘻嘻哈哈的问题。尤如一个犯规被老师逮个正着的学生,她面红心颤、手足无措,许久许久,她才轻轻说:“秘书长,我还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哩。”“喔,是这样,那你回去想想吧,不要勉强。”刘士奇经过“漫长”而艰难的等待,亦是尴尬不已,怏怏而去。
贺怡憷在那里,果真“想”了起来。爱,是一种自然的真流露。若要硬去“想”,那本身就已勉强了。想,对于一个没有爱体验的人,是很难想出什么结果。她陷入了莫名的烦恼中。
知女莫如母。女儿的心事,逃不过母亲的眼睛。当晚,在母亲的盘问下,贺怡将事经过告诉了二位老人。按农村规矩,这种事原本就该父母操心。于是,二位老人承揽此事,开始帮助她“想”。
“刘秘书长是个好人。”这句话定了个基调,嫁好人没错,你不可能要嫁坏人吧。温吐秀想了想又说:“就是年纪大一些,显得老气。”她怕扯远了,赶紧倒回来:“老气并不是老,相差也不算太大,还配得来。”贺焕文在一旁早就忍不住,立即接口,说:“你们年青人,什么爱呀恋的,哪有那么多名堂。我跟你妈妈成亲前,连人都不认识,现在不是很好吗?我们避难在这里,处境艰难,也指望有个靠山。你能找个靠得住的人,我们就放心。”这几番话虽然没有什么道理,却是现身说法,来得很实在。按“实在”和“革命”的标准,刘士奇倒也很“标准”:先,他是好人;第二,他靠得住;第三他也当得靠山。
5贺怡历经三灾六难(5)
贺怡说不出什么反对意见。
此后不久,赣西特委书记唐在刚,亲自上门为刘士奇提亲做媒,贺焕文夫妇便一口应允。没有爱的婚姻,就此罩在贺怡身上。
十几年后,贺怡在延安写的自传中,重新审视了这段婚姻:“1929年4月,我在父母支配下与刘士奇结婚,婚后生活并不愉快。”岂止“并不愉快”,其实是颇为痛苦。由于性格上的巨大差异,婚后的贺怡与刘士奇保持着上下级间的礼貌、客气和距离。
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贺怡与刘士奇在共同的战斗生活中,会加深了解,建立真正的爱,成就一桩美满婚姻。然而,历史,没有为其提供那种机会,反而早早地把他们拆散了。
1930年2月,刘士奇担任了赣西南特委书记,贺怡也当选特委委员,任特委妇女部部长。
也在那年8月。贺怡生了一个男孩,取名刘子毅,当时,东固的局势并不很稳定,刘士奇决定让贺怡到赣南老区去生育。护送人则选择了她的亲戚,的弟弟毛泽覃。毛泽覃陪贺怡来到兴国,谁知兴国也不安宁,在进行战争准备,按李立三批示,正沸沸扬扬说要攻打南昌、赣州,会师武昌……经组织研究,由地下党员蔡福兰将贺怡秘密带往田村宝华寺一带生育。
毛泽覃心里不太高兴。路上,曾悄悄地对蔡福兰说:“她自己才拳头大,就要生孩子了。”尴尬的毛泽覃随后返回,由一姓曾的村民带路,经崇贤返回东固。临别,毛泽覃送一把七星剑给曾作留念(现陈列于兴国县革命历史纪念馆)。蔡福兰将贺怡安排在一个可靠的农户家里,自己在宝华寺旁开了一家裁缝店,负责掩护工作。一直待到贺怡生育、满月后,蔡福兰又一路送她回东固,前后有3个月之久。
也就是在那年8月,赣西南特委召开了第二次全体会议,会议贯彻李立三“左”倾冒险错误路线,指责刘士奇反对中央“会师武汉,饮马长江”的战略方针,刘士奇受到严厉处理:撤销特委书记职务,责成其去上海(中央)受教育。
一夜之间,刘士奇由好人变成坏人,由靠得住而靠不住,由“靠山”变为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此事也殃及贺怡。抱子刚回的贺怡,不但被停止工作,也停止了过组织生活。连她的父亲贺焕文,也被解除了特委机关的文书工作,调到一所小学教书……
刘士奇这一去,就意味着妻离子散。平日,刘士奇一心扑在工作上,很少顾家。他眼蓄着泪水远行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泪水打湿了枕头,打湿了爱子的襁褓……刘士奇离开赣西南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他先后担任过中国工农红军第四方面军政治部主任、红二十七军军长等职,1935年在战斗中英勇牺牲。
经考察,新任赣西南特委书记李文林,认为贺怡并无犯错,恢复了她的工作。不久,调其任永(丰)吉(安)泰(和)特委委员、保卫局长兼妇女部长。
1931年6月,毛泽覃调任永吉泰特委书记,兼独立五师政委。两人原本熟悉,加上工作联系、合作,交往十分密切。他们一块扩红,一块肃反,一块拥军支前。有时,二人分头下到乡村动群众,等到夜里贺怡还不回来,毛泽覃就步行十几里去接她。贺怡在生活上对毛泽覃细心照料,体贴关怀。两人年龄相邻,性格相近,志趣相投,感日愈加深,谁也离不开谁了。
有一天晚饭后,二人登上了特委所在地旁边的山岗,漫步高大的杉木林间,微风徐来,双方突然一不,气氛显得有点异样。
“贺怡,有一句话我想了很久。”贺怡的心一阵剧烈跳动,眼看着他:“那你就说出来吧。”“贺怡,你是个好同志。”毛泽覃的声音有点抖,“我们从相知到相识,相处得一直是那么融洽,我想,我们能不能进一步成为伴侣呢?”一阵晕眩,满面绯红,贺怡低不语。毛泽覃有点着急:“说话呀,你一向直来直去,有么子话就说嘛。”贺怡抬起头平静地说:“我和刘士奇的那段婚姻,你知道,我们还有一个孩子……”“我知道,你和刘士奇已经解除了婚姻关系。孩子是革命的后代,我们都有抚养的责任,这个你放心。你知道,过去我也有过婚恋,也都脱离了婚姻关系。
6贺怡历经三灾六难(6)
我们的命运相同,趣相同,真心相爱,多么有意思呀……”经组织批准,1931年7月20日,毛泽覃、贺怡结婚,距毛泽覃调入永吉泰特委任书记仅一月。婚后,二人心心相印,互敬互爱,感甚笃。
随着红军的迅猛展,红区也在不断扩大。成立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动议,经四次延期,终于确定了时间表。10月下旬,毛泽覃、贺怡率“一苏大会”代表团,双双来到瑞金。此时,二哥毛泽民、二嫂钱希钧也来到瑞金,参加“一苏大会”。
分别多年的毛家三兄弟,不期而遇,与贺家三兄妹在“红都”瑞金大团圆,聚沙洲坝,畅谈国事、家事。
这次,贺焕文、温吐秀也搬迁到瑞金,住在县城西南的塔下寺。
1931年11月,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成立,定都瑞金。当选为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人民政府主席。
大会结束后,毛泽覃、贺怡高兴地返回吉安。
1932年9月,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世了。
四、在重重打击下,贺怡努力工作被评为瑞金县的一面红旗1932年10月,毛泽覃、贺怡奉调瑞金。毛泽覃任苏区中央局秘书长。
贺怡生育不久,将刚刚满月的孩子交给母亲抚养,担任了瑞金县委组织部副部长。这个孩子,后来在战斗中失散。
不料,与当主席的大哥在一起,他们并没有得到预期的欢乐,反而遭受一连串无打击、迫害。
那时候,苏区中央局宁都小源会议刚刚开过,解除了的红一方面军总政委、前敌委员会书记的职务。初当主席的,正在瑞金坐冷板凳,处于挨整的地位。
随即,博古率上海中央局来到苏区瑞金,矛头更是直接指向。
投鼠忌器,当时的“左倾”领导人博古,要大整根深蒂固的,也不那么简单。于是,敲山震虎,他寻隙先在福建搞了个“罗明路线”,大批特批,继而,又将毛泽覃等人打成了“邓、毛、谢、古”反党小集团,作为江西“罗明路线”的代表来批判。
其时,被打成“邓、毛、谢、古”小集团的几人,罢免了职务,解除了武装,并下放到艰苦的环境中去劳动、工作,类似“文革”期间的“监督劳动”。
是个性中人,十分注重亲。而在所有的亲人当中,他最疼爱聪明过人,敢作敢为的小弟毛泽覃。但是,人在厄运中,一切都无能为力。
此事,贺怡多次到处哭诉。亦无可奈何,曾对贺怡、贺子珍说:“王明他们已经摆开架势,要往死里整我了。”又道:“他们整你们,是因为我,你们是受了我的牵累呀!”一场声势浩大,反对以邓、毛、谢、古为代表的所谓“江西罗明路线”的斗争,逐步深入,又连累了另一些人,连累的连累,在一串串地进行。
贺怡的哥哥贺敏学,红24师代师长的职务被撤消,送进红军大学接受审查。贺子珍与曾碧漪一直为总前委管理机要文件,后又兼管苏维埃政府文件。这时,连文件也不要她们管了。贺怡亦被撤职,送到中央党校洗脑子。
“邓毛谢古”反党小集团是先定性,后整材料。先要求贺怡提供揭材料,遭到严拒。贺怡则被指责为“邓毛谢古”的骨干,“帮助了小组织形成”,“参加反党小组活动”。成为中央党校的重点斗争对象,连续斗争达一个多月。
倔犟的贺怡暗中以泪洗面,面对面却更倔犟,不屈服、不畏缩,不承认参加“反党小组活动”,不写揭材料,不写检查。她表现得十分泼辣,硬硬地顶撞,有时,甚至高喊起来:“毛泽覃是个好同志,不是什么反党派别、小组织的领袖。我没有看到他同其他人,搞过什么反党活动,更不可能担任什么领袖。他干的是革命,我完全同意,完全支持。我们之间没有什么界线要划清。”其时,贺怡身怀重孕,不久便要生育,一些人对她的斗争只好草草结束。期间,她不能和毛泽覃见面。贺怡知道做爸爸的多么想看看自己的孩子啊!生下孩子之后,一天夜里,她避过耳目,偷偷地把孩子抱了出来,给毛泽覃看。毛泽覃凝视妻子:产后的面孔十分苍白,孩子也因缺乏营养而显消瘦,眼睛不由一阵酸涩。
7贺怡历经三灾六难(7)
中央党校校长博古,对贺怡的态度十分恼怒,下令开除其党籍。恰巧,出外巡视的副校长董必武返校,立即出面干涉,不同意开除贺怡党籍,并亲自担保,以半年时间对她进行考察。后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