势搂住黄三的头，在他那还是满身泥土味儿的脸上疯狂地吻了起来。最后，干脆把舌头强行塞进了他那还未来得及刷牙的臭嘴里。
不知是女明星身上散发出来的雌性香味起了作用，还是她热烈的情绪刺激，黄三直感到浑身发烧，占有的欲望立刻被调动到了身下那个东西上，迅速地充实起来，他三下五除二扯光身上的衣服，猛然抱起她，像滚雪球那样裹在一起，缠绵于那张锦缎铺垫的大床上……
林柬波为其找来受用的李娜，刚从省艺术学院毕业分配到顺和区文化局。她白天在局里上班，晚上就搞外快，到嘉陵城区的娱乐场所跑场子唱歌或者伴舞赚钱，时不时接一些三类片子的角色演一演，也常有与男人相约于宾馆云雨的秽闻。林柬波靠违法经营的大“气魄”大“名声”召来了这位金凤凰，她主动与他签约在大堂唱歌一年。黄三要来“考察”，为了效果，他把这位如花似玉的女明星也发动了起来，介绍给黄三，形是向导，实在攻关，意在让其尽快把自己确定为“经营”区域的负责人。“男人四十（岁）一枝花。”没想到正值“花季”的黄三风流滛荡，在女人面前潇洒大方，用钱如流水，竟勾起了李娜对他的仰慕之心。因“业务”的需要，黄三这几天也在注意着周围的每个人。他发现李娜凭着姿色，神通广大，社会接触面广，信息灵通，是一位他所需要的可塑之才。
这几年，黄三“事业”能成就的关键是驾驭了女人的感情能为自己服务。他的老婆魏氏家里是广东花都当时最早农村富起来的一户人家。他凭着自己的胆大、心细、风流、潇洒，把其家中正在上高中的唯一女儿生米做成熟饭，再不好意思去学校了，便乘虚而入，背着家人将其女娶进自己的家门做了正寝老婆。他又忍受3年牢狱之灾，凭殷勤摆平了其父母的责难，独自继承了这笔家业。他独自做主，又用这笔家业做抵押，贷款做了几笔毒品生意后，就携家住进了广州市。他的情妇刘芳芳原本是他弟弟相中了的女人，他与其眉来眼去后，干脆把弟弟的化工厂接管过来，交给了这位未满18岁的女子管理，利用她的无知，堂儿皇之的在其厂里加工起冰毒来。不久，东窗事发，他便独带刘芳芳潜逃云南昆明。认识林柬波，不是他们有缘，而是与他的老婆张丽丽有染，林柬波才有了发展嘉陵、广南这块贩毒网络的“机会”。眼下，他已明显感觉到李娜对自己的真实感情，随之，也萌发了利用她监控林家的新念头。?
一阵云雨之后，黄三从提包里拿出了一万元人民币，试探着：“我明天要走了，这点钱算是对你的酬谢吧，请你不要嫌弃。”?
李娜一见钱，出乎预料地火了起来，而且脾气发得快要到了动真格的地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感觉不到我的那份真情？难道你要让我的渴望像白云一样要在空中飘荡吗？要是为了钱，我的青春你能算得清楚吗？林柬波已给了我5000元，让我为你导游两天，可是，我已与你上了床啦！”她见双目炯炯的黄三有些发愣，稍缓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我并不是为钱才和你上的床，我是爱上你这个人啦。请你把钱拿走，咱们永别吧！”?
咳，偏僻的嘉陵市竟然还有这等有骨气、有情感、有性格的女子。李娜的哭声直往他的心里钻，直把个铁板心肠的黄三哭得隐隐动情。他从未在女人面前真情过，今天却例外地感觉到了鼻子发酸的滋味。他敞开怀抱，一把将李娜揽进怀里——这不是一位很合适的人选吗？
待李娜情绪平静之后，黄三说：“好妹妹，你为我付出的，我终生难忘。虽然我有家室不能与你结婚，但是，你就是我终生的爱人，我一定会使你幸福，让你过上‘高层次’的生活。”?
闹腾完毕，两人洗刷了一番，双双走进大龙房地产开发公司售房部。黄三未论任何价格，出手就甩出去10万元，在嘉陵市果山花园小区购置了一套110平方米的住房。?
李娜纳闷：“你要买房？为谁买？”?
黄三没有理会她诧异的质疑，仍然埋头细细观摩着这套房子的地理位置。?
这套房子地处社区花园邻街边的六楼上，三室两厅，站在阳台上可俯视嘉陵江夜景，可听到起征歌舞城的优美乐曲。这个楼，对黄三来说，既是一套理想的居家之地，又是一处对林家的监控之处。?
因是毛坯房，他让该房产公司做了个装修概算，大约需要5万元左右。黄三诧异：“没有算错吧？”?
服务小姐肯定地说：“没有错？”?
黄三故作风趣地说：“西部就是好，什么都便宜。”?
李娜好像受到了某种嘲弄，瞪了一眼，转身就要离去。黄三急了，一把拉住她：“急什么，你不要房子啦！”
李娜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你是给……”?
黄三办完房产有关手续后，又从皮包里取出6万元银行支票，交给这家公司的装饰部，当即与其签订了两个月内装好此房子的合同书。?
一切手续办完后，他轻松地将她领进了一边的茶座，把房子钥匙和所有文书资料往茶几上一放，对大惑不解的李娜说：“小李，我的爱，这房子是我为你买的，做个纪念吧！”故作动情的样子，“不过，房产证要你亲自去拿，我没有时间陪你，待搬进新居后来个电话，让我也高兴高兴。”?
李娜感动了，当即就泪流满面，这份从天而降的财富，未免来得太容易太突然了吧！心里不断的自问，“这是真的？这是真的……”一种自豪的感觉使她多了一份自信，“我看上的人哪会错，他就是我的缘分，就是我的未来，我们应该生生世世在一起。”她恋恋不舍地拉住黄三的手，深情地：“我们不分开好吗？我跟你去广州，不住进你家，而在外边租个房子，只要天天看到你我就满足了。”?
“别说傻话啦！这里有你的事业，也有我的事业。在这里，我还要让你为我做许多事呢！给你买房子的事，不要对林柬波及任何人透露。关于林柬波的情况，如开歌城和其它‘生意’上的事，你给我打电话时常提一提，我也就不操心了。年轻人嘛，办事总是毛手毛脚的，还得教着点，我帮朋友可是‘全心全意’，‘两肋插刀’啊！”黄三表明了这席一语双关的意思以后，见李娜聪慧但还幼稚的脸上堆满了笑容，他认为已达目的，便亲手将房产手续放进李娜那棕色的皮挎包内，看看已是午时，又从自己众多的手机号码中选出一组交给她。“小李，我的爱，这是我的手机号，常联系吧，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的。”他轻轻为李娜擦去掉在脸上的眼泪，“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明天要走，咱们今天就到此为止？”他见她难分难舍：“你一定要天天给我来电话，我会很想你的啦。”说完，他将李娜扶上出租汽车，亲热地深吻了一下她那双纤纤嫩手，做了一个吻别地手势，随即打发的士一流烟……?
一阵狂风卷走了他正居昆明租房阳台上晒晾的西装，他侧目一瞥，自言自语道：“没有衣服可以再买件，可那李娜，哎，对我仍然如故，可惜啦！”?
这两年，黄三与李娜虽少见面，但两人却按约天天电话问候。李娜除了享受她精心装修的那套住宅快感以外，有时候也到歌厅伴伴舞、唱唱歌，赚点外快。但是，不管再忙，她每天必到起征歌舞城转一转，吸上一支烟，云里雾里地说上一些天高云淡、桃红李白的话，晚上她再把自己看到的、想到的、分析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给黄三。黄也守信用，隔三差五地给她账号上打点钱，以做诱饵。?
可是，林柬波毒品“生意”的“兴隆”，既有他早已料及的，也有他所料想不到的。林柬波在短时间内能与境外毒枭勾搭上，直接成批进口海洛因，黄三没有料到；林柬波甩开他，与境外毒枭勾结，向境外出口麻黄素原料，黄三做梦也没有想得到：“妈的，竟让这个小子把我给耍了！”?
刘芳芳嘲弄道：“后浪推前浪嘛！”?
前段时间，刘芳芳回老家重庆，受黄三之托，顺便到嘉陵市收了一次款，竟受到林柬波等人从未有过的冷遇。
他难咽这口恶气，决定走一趟嘉陵市，稳住这个庞大的毒品网络。?
就在他动身的那天晚上，李娜忽然从嘉陵市打过来电话，在絮絮叨叨中通报了林柬波已被市公安局抓捕的消息。黄三大吃一惊，不露山不露水的放下电话，立即招呼所有的关系户切断与嘉陵、广南两地的通信联络，丢弃张丽丽，独自带着刘芳芳搬到了昆明郊外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躲了起来。?
再说张丽丽，突然间与黄三、刘芳芳失去联系，除习惯性不自在外，自感莫名其妙，当晚零时将电话打回广南市林元家中，方知老公林柬波等人已被公安机关抓捕。她也同之初的林元一样，不以为然：“爸，花点钱吧，蚀财消灾嘛！”?
“我也是这么想。但这次怕有麻烦，办案人员六亲不认，你姑夫去了两天还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啊。”林元向张丽丽解释。
“那我这几天赶回来吧？”?
“千万不要回来，丽丽，回来一个多一份危险，多一份担心啊。你给黄三打个招呼，让他也防范点。”?
“黄三已与我失去联系啦！我曾到他们的租房找过，早搬了。”?
“这个老狐狸，看来他早有防范。”“赛诸葛”才如梦初醒：“不愧是毒霸，人家就是计高一筹，我们难比啊！”
“那我这段时间该咋个办呐？”?
“你先在昆明待着吧，看看嘉陵市那边的情况再说。不过，你要与万小凤他们联系紧点，我们不能失去了来钱的路子啊。”?
已贩毒赚红了眼的林元，早以不是最初劝阻儿子的“赛诸葛”了。按照辩证法的哲学观点，一切事物都在变化之中。现在林元的行为，正中这个哲理。他在笔记本上抄录了一段话，最能说明他这时贪婪的思想轨迹：“杀一个也是杀人，杀一百、一千、一万个还是杀人，前者是罪犯，后者是英雄。”他的哲理决定了他现在要取而代之，重整旗鼓，重组林柬波“开创”的贩毒网络。他企图趁警方注意力集中在林柬波案件上的机会，在春节前大干一场，突然袭击，搞上几宗“货”，大抓一把。这个计划让林元得逞了。?
首批“货”是张丽丽通过万小凤组织的。?
万小凤从肖自清电话中知道林柬波的麻烦事后，心中暗暗惊喜。惊的是精明、狂妄、不可一世的林柬波竟落到了刚成立不久的嘉陵市公安局禁毒缉毒支队手里；喜的是他可以与肖自清摆脱林柬波的控制，重新开张，重新打地盘，拉拢关系，组织新的更大的贩毒网络，不失时机的大干一番“事业”，实现她与肖自清共同商定的宏伟目标。于是，她近期象征性地为林元组织了点“货”后，背着张丽丽又往嘉陵、广南市等地送出了5公斤毒品纯4号海洛因，由肖自清亲手办理，直接批发给了专向西安、南京等地贩运的毒贩万红、园园等人手里，狠狠地赚了一百多万元。
没有不透风的墙。赚钱上瘾的黄三得知万小凤、肖自清这一消息后，后悔莫及。“他娘的，杀头生意有人争，赔本买卖无人问’。”对忠贞守护在他身边的刘芳芳说：“我们是不是判断失误啦？他们‘生意’还没有停啊！”?
仅有好脸嘴，没有多少文化的刘芳芳哪有这方面的分析能力，只有迎合：“可能吧。不过，小心点也没错。”?
“最近，我注意了全省乃至嘉陵、广南两市的新闻报道，都没有林柬波案件方面的消息。我估计他们是一般问题。”他见刘芳芳似听非听，也不在意，习以为常地继续说：“林柬波非常精明，办事不会有大的闪失吧。如有失误，可能是公安机关收到检举信一类的把他暂时抓去问问话。如果是这样，他应该不会有实质性的东西让警察抓到？另外，我们在他那个省，看到他呼风唤雨的样子，那么好的人缘关系和社会关系，这点小事不会摆不平吧？”?
“也是啊，哪有把‘货’放到明处让那一群精明的警察去抓的！”?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狡猾的黄三晚上悄悄飞到贵阳，在贵阳市区的公用座机上先给李娜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了嘉陵市近几天的情况，得知林柬波虽被刑事拘留，但案件至今无大的进展。他再给张丽丽打电话。如干枯得等待春雨般的张丽丽先是一阵惊喜，随即在电话中胡乱吹嘘开了，忽悠他说，家中已有专人去做公安工作，进展很大，现在已经放出来两个人啦。他们的“生意”没有停，已由其父亲主管这一摊子事啦。另外，受林柬波案件的影响，嘉陵、广南市这几天毒品价格特别的好，要求他尽快准备“货”，近日将亲自来取。最后，张丽丽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两句诗结束了他们两人的电话交谈，弄得黄三哭笑不得：“我千里迢迢地来给你打电话，却受了你一顿教训，你算老几呀？”?
“按一般常规，毒贩被抓以后，所有与这个人有关系的毒品生意都会随即停止。这个张丽丽疯啦，这个时候还要照常进行，这不是要命吗？”刘芳芳这几句话倒说到点子上啦。?
但是，她的观点并没有引起已上了赚钱瘾的黄三注意，追根原因，是与所有生意人一样，其不太愿意丢弃这块亲手培育起来的“毒品网点”罢了。他想试探，他要冒这次险，有问题没问题就看交“货”这下子了。如果有问题，“交易”的时候必然有公安活动，如果没问题，会无声无息地成功。“丑媳妇总得要见公婆的”，他认为这个险值得一冒。经过精心策划后，他一改过去交“货”的方式，在林柬波被抓的第七天，令张丽丽先把款汇到指定的账号上。在林柬波被抓的第八天，他们开始了正式的“交易”。
黄三先潜伏在指定的交“货”地点附近，即到一所小学校附近拦住一名老实把交的小男生，装出和蔼可亲的样子：“小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黄奇，你是谁？”?
“我们还是家门呢。奇迹，有缘，发财，有福。”直说得那个小男生丈二和尚摸不来头脑。
他却洋洋得意地自我介绍，“我是一名邮递员，送邮件途中摔伤了腿，得赶快到医院治疗去，否则，时间一拖就要残废。可是，我们约定交邮件的时间到了，麻烦你帮叔叔把‘包裹’交到前边大门口那位姐姐手里好吗？”黄三一身邮递员打扮，一瘸一拐地向小男生“央求”着。?
小男生被他这么一煽惑，动摇了，正在迟疑的时候，黄三从衣袋里掏出二百元人民币大大方方地塞进他的手上：“小同学，请你不要再耽搁了，宁可自己吃亏，不可让顾客受损失是我们的职业道德啊。”?
这位涉世不深的小学生听了这么动心的豪言壮语，深受感动，不好意思地接过那张“老人头”，高兴地抱着那“包裹”蹦着、跳着向黄三指他的方位跑去。?
同时，在不远处的楼房上，黄三迅速架起高倍望远镜，远远观察着下面的每个角落，监视着小学生的每个动作，注视着周围的所有变化。?
张丽丽按约定准时来到指定地点以后，却没见黄三的影子，马上犯疑，正要离开的时候，手机突然铃声大作，她慌忙按动通话键，立即传出黄三那公鸡打鸣般的尖叫声：“看到门口那个小男生了吗？”她顺着黄三指示的方向望去，一名脖戴红领巾的小男孩怀里牢牢地抱着一包小“包裹”，站在附近的大门口正在东张西望。
“看见了。”?
“五个东西（5公斤毒品海洛因）都在他抱的‘包裹’内，敬请收下。”?
“你好精明哟，连我也不相信啦？”?
“不是那个意思。”说完，黄三关了手机。?
张丽丽上前从那小男孩手里接过“包裹”，迅速离开了这个“血盆大口”。临走时，她见小男生可爱，将一百元作为辛苦费硬塞到他的手上，小男生受宠若惊，高兴得阿姨长阿姨短地谢个不停。?
次日晚上，这5公斤海洛因就送到了林元手中。?
这也是林元逃跑前接收的最后一笔毒品海洛因。?
第35章忐忑不安
林柬波被抓以后，在嘉陵市上层人物中，唯独胡福臣忐忑不安。?
特大贩毒集团的捣毁，除掉了社会一大治安隐患，顺应民心，群众称赞，新闻媒体也争相报道。可是，胡福臣的感觉完全不同，在他看来，人民的掌声好似冰雹砸在原野上的枯木一般痛切难忍，报纸电视上的新闻报道好似正负电流碰撞发出的霹雳阵阵使他惊恐万状。现在的他，愤怒的情绪已难掩饰那颗悔恨的心。?
林柬波来嘉陵市做“生意”，是胡福臣以开发引进外资为名让政府给予了政策扶持的，又是他亲自“指示”把市人大外围那排门面房优惠租给林家开办歌舞城。当然，在改革和发展的浪潮中，这些事算不上个啥子问题，角度站好了还能写出为自己歌功颂德的好文章呢。可是，他的夫人钱梦云却趁机与林柬波“三分天下”，在经营的合同上约定分得三分之一股份，“空手套白狼”每月白得五万元红利。林柬波多聪明，却利用这层关系，抓住这个机会开始了大肆贩毒活动，多次出事，都是林元亲自登门“告急”。不知为什么，他在一叠叠金钱面前就是挺不起腰来，心里有再大的决心，在看到成捆的钱的那一瞬间就化解无存，要他打出去的电话和写出的纸条就成了交换的条件。他们狼狈为j的这些做法，早已引起嘉陵市群众的强烈不满，有人曾向市委主要领导反映过情况。记得市委黄书记与胡福臣在办公室讨论廉正、效能两大问题时，特意对他加了一条，管好老婆，管好批条。因为是群众的一般性反映，这些问题没有引起黄书记的过多注意，相反，借主管组织的副书记癌症住院的机会，又把管干部升迁的大权交给了这位老同学。现在，一个大活人被关进看守所，不能不使他心神恍惚。这个疯子，一旦哪天把他们权钱交易的一切“吐”了出来，把钱梦云亲笔签的那份合同亮出来，把他们所得的那份股份和盘托出……这一切，在党纪和法律面前是说不清楚的啊，难脱干系，难走干路呀！
胡福臣默默地坐在书房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这个灾星为他带来的福与祸。然而，愤怒的情绪已难以掩饰他那颗开始悔恨的心。?
起征歌舞城开办不久，市公安局治安支队曾收到过该歌舞厅有的嫌疑检举，支队经过侦查，认为情况属实，依法将法人林柬波传唤到市局盘查。没想到，人刚进公安局，胡主任电话就来了。他是以外来企业应受市政府保护为由，要求市局立刻放人。最后，干脆“指示”市公安局今后不要到这类企业去盘查了。此举立即在社会上引起一片议论，说法律面前应该人人平等，这个决定有失公正。林柬波参与贩毒，胡福臣早在二○○○年初已知道了情况。胡福臣清楚地记得，当时第一封检举信是直接写给他的，虽未注名，但言词相当严厉，大致意思是：你胡主任心中还有没有群众疾苦？你为什么要把毒贩子引到嘉陵来？你不是丧尽天良了吗？他当时看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气愤地回家后把钱梦云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责令她尽快把林柬波赶走。
可是，这个时候的林柬波翅膀早已硬朗起来了。他已不再是过去孤独无援地单靠胡主任实现他金元帝国梦的小“狐波”了，而是早已施展手段锁住了胡福臣全家，握住了胡福臣、钱梦云一些见不得人把柄的催命鬼。他好似铁观音又冷又硬，把胡福臣说的那些大道理当作耳边风，把钱阿姨跳天撅地嚷着要他搬出嘉陵市的那些话作为了笑柄。这真是：行大欺客，客大欺行！?
林柬波心里有个小九九，官场上的人只会刮别人油水胀自己腰包，一旦东窗事发，都会落个灌汤鸡。胡福臣这个时候虽然表面上赶他走，但是，为了保住这顶“乌纱帽”，他不会那么认真，还会像过去一样千方百计保他平安无事。再说，每月还有5万元纯收入，爱钱如命的钱阿姨怎能舍得放走他这棵“摇钱树”呢！?
他们的心思还真的让林柬波看透了。胡福臣嘴上催着，骂着，但行动上却没有什么大动作，再加之钱梦云几次叨叨，真难为了胡主任。他含在嘴里怕化，捏在手里怕碎，时间一长，这件事情也就同那封检举信一起锁进文件柜搁置下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揭发检举林柬波贩毒的信件越来越多。到了二○○○年七月份，检举信如同雪片一样铺天盖地而来，胡福臣再也压不住局势了，直接批文给顺和区刑警大队侦办。?
胡福臣为什么要批到顺和区刑警大队侦办呢？明眼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猫腻。顺和区公安分局副局长兼刑警大队长是胡福臣的大儿子胡雍来,是他与前妻所生，细眼长脸，大肚粗腰，顺和区人称：“胡二爷”。?
这个叫法似乎有些意思。胡福臣是从乡村一名教师一步一步爬上来的，过去在市政府当市长时以紧密联系群众而出名，被省树为楷模。而嘉陵市人背后却称他为“胡大爷”，机关干部给他形象的编了一个顺口溜：??
开会坐主席台，面向群众；
看戏坐前头，带领群众；?
看电影坐中间，深入群众；?
请客吃饭，代表群众；?
劳动不参加，相信群众；?
行贿受贿，背着群众。??
“欲生于无度，邪生于无禁。”胡雍来也仗着其父的权势，利用副局长兼刑警大队长的职权，经常敲诈和勒索违法犯罪人员钱财。何况他吃、喝、嫖、赌样样俱全，那些犯罪嫌疑人的家属们个个惧怕，背地里也纷纷称他为“爷”。时间一久，与他父亲外号一串联，这个“胡二爷”在顺和区乃至城区就叫开了。?
有句流传可以佐证：??
“不怕天,不怕地，?
就怕‘二胡’来找‘弟’。”??
胡雍来这个自命不凡、不可一世的狂妄之徒，在嘉陵市逞“老大”已有多年了。在他眼里，那些与他往来的人，都是自己这棵大树的新枝绿叶，只有他罩着，他们才得以赚钱，才得以平安。于是，见面时，不论职务高低，不论年轻年长，他都大相径庭，老弟长老弟短的称呼个没完没了。更为过分的是，他凭借自己的特殊身份，经常给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下套，只要盯上，卡不出油水，绝不松手。?
再说胡雍来拿到父亲胡福臣的批示以后，没有敢怠慢，立即组织心腹进行了“查证”，确实也掌握了一些证据。但是，碍于特殊的关系，胡雍来没有直接下令捉拿林柬波，却把他叫到一个偏僻的“农家乐”进行警告，搞什么规劝活动。?
“柬波老弟，近段时间群众对你反应比较大，你还是赶快收敛收敛吧？”?
“什么事，为什么？”?
“你还装什么洋蒜，群众举报你有贩毒行为，碍于关系，我父亲批给我来查。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你也太过分了嘛，难道不知道这是要判死刑的吗？”?
这段对话，林柬波不听则罢，一听，心比过去更踏实了。我犯事，你父亲批给你去查，这分明是在敷衍政府和群众嘛，有这样的靠山，我林柬波在嘉陵还有什么可怕的。再则，他打算把毒品生意做过春节最旺季节，然后金盆洗手搬到外地搞正当经营。因为他离计划的原始积累数额还有一些差额，这个时候必须稳住胡家，继续为他当好“保护伞”，让这个“避风港”再坚持半年时间。打定主意，他逼视住胡雍来：“你打算怎么办？”?
“主要看你，如果收手不惹出麻烦，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好，我吸取教训，每月向你们大队‘上贡’2万元!”?
胡雍来近日在赌场手气很不顺，输了10万元公款正愁没法补漏。经他这么一提，正好解决燃眉之急，不露山不露水地放了林柬波一马。其实，胡雍来的心里早就有算计，水太清了养不住鱼啦；没有“鱼”，我们警察还有价值吗？养不住“鱼”，我们还有啥子外快收入可言呢。?
两天后，林柬波送给胡雍来一张银行卡，内存10万元人民币。他在电话中说：“6万元送给你本人，4万元算给大队交两个月‘纳税钱’。”?
“饱汉哪知饿汉饥”，为钱正急得发疯的胡雍来，不由分说，竟把这10万元全吞进了私人腰包……?
这时，蹑手蹑脚走进家里的胡雍来，正好把正在发愁的胡福臣从沉湎思境中警醒，匆匆走出书房，父子俩正好碰了个满怀。?
“爸，今天各家报纸都刊登了林柬波等人被抓的消息。”?
“我知道了。”胡福臣镇静得脸部没有了任何表情：“他们真能沉住气，这么大的事情，这个时间才登报纸，看来，陈耀武这次来真的了！哎，我小看他了，公安局那边还是有能人的啊！”忽然有所思，“黄晓娟那边没有给你通通情况？”?
“没有啊！”他感到父亲有些反常：“没什么事吧，姓林的那边能扛得住吗？”
“能有什么事！再笨也笨不到说脱吃饭家伙的地步，他还希望我们救他呢！”
“这能救得了吗？”他见父亲没有态度，追问一句：“那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这个问题胡福臣现在不知道自问了多少遍。可是，为了维护既得利益，为了自保，他们只能暂时动辄撕裂这种关系，走一步看一步，不到弊案缠身无力自省的时候，那道权力的“防火墙”是不能用的。?
“静观其变吧！”?
第36章调整思路
可是，专案组进度效率出乎意料的缓慢。?
案件的焦点就在这个家族。要想从“家族式”贩毒集团成员嘴里掏出点有价值的材料，确实困难。但是，再难也得克服，也得攻下来，否则，前功尽弃。?
十余天来，林柬波、林红梅至今不开口；席泽飞、周华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而且还是在不涉及自身问题的基础上，才能轻描淡写地谈上点别人的一点情况。即便在这个交换条件与挤牙膏式的态度下，他们却对一个人的犯罪指控出奇的一致：肖红彬是“头号毒贩”。?
这手黑啊，即可让那些贩毒集团成员望而生畏，不敢轻易检举他们，又可“祸水东移”，转移矛盾，把“脏水”泼在想在警察面前立功赎罪的人，达到一石多鸟的目的。看来，“林案”中主要犯罪嫌疑人已浑水摸鱼企图报复了！
肖红彬倒是肯讲些实情，但孤掌难鸣啊。特别是林家人都把“枪口”对准他一齐开火的时候，即使他浑身有口，遍体排牙也不能自圆其说，只能眼巴巴地期盼专案组为他实事求是地做出结论。
据此新情况，专案组按照局领导的指示，及时调整了工作思路。此案与其它刑事案件不同，“以物找人”、“以人查证”，证据容易被毁，线索容易被掐断。鉴于这一特点，他们及时制订了“以快制快”的侦查方案，必须抢在犯罪分子的前边，落实‘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打击政策，以理动人，说服一切与之有关系的人员出来作证；同时，抓捕所有此案中与政府对抗的犯罪嫌疑人，形成高压态势，迫使犯罪分子立功赎罪，投案自首。与此同时，他们及时调整侦查策略，内外紧密结合，将“以审代查”改弦更张为“查、审并举”；利用矛盾，将已有立功表现或愿立功赎罪的犯罪嫌疑人与死心塌地的毒贩分子分别对待。并且要求专案组成员做到不轻信口供，不依赖口供，对审讯中所获的每条线索多方面查证，件件核实。
在专案组讨论会上，鲜刚干脆公开了“林案”的复杂性，明确要求侦察员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吃请、不应酬关系户。他说：“此案是我们‘雄起’的机遇，是众人认识我们禁毒工作的窗口，同时，也是每个民警展示自己才干的机会……”?
调整后的专案组分成了审讯和调查取证两个小组。审讯小组由苏泰生负责，主要任务是与已抓捕的犯罪嫌疑人打交道，力争从他们的口供中获取线索。调查取证组由鲜刚负责，赴广东、云南、重庆、广南等地区调查取证。?
案件很快出现了转机，僵局终久被打破。?
昨天，张月向调查组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情况：她曾陪过一位姓万的顾客。这人也曾与林柬波在大龙宾馆吃过饭，醉酒后，又是起征歌舞城特意安排她去与其过的夜。临上电梯时，听林柬波喊他什么“万驼背”。她听此名有些耳熟，事后就把情况报告给了负责联络她们的周警官。周克明联想起都京坝区有个毒贩“万驼背”，颇感蹊跷，便利用中午吃饭时间向支队领导详细汇报了他的看法：“如果我的分析能站住脚，那么，这两大贩毒团伙就连在一起啦。”?
“形成了一个贩毒集团！”鲜刚惊讶地看着周克明，为他的发现感到高兴。?
“可是，当前掌握姓万的资料不多。”他见支队长不大了解此人，又补充一句：“听说这个人神通广大，有些来头，但我们却不知是谁！有人说是都京坝区检察院领导的儿子，我们有些疑惑，领导不可能纵容自己儿子贩毒的嘛！”周克明解释。
鲜刚往嘴里夹了块红烧肉，边嚼边说：“管他什么来头，管他是谁的儿子，查！查出来后及时锁住这个人行踪。越神秘越能说明有来头，越有背景，越有搞头。我第六感觉提醒我，这是条大鱼，是我们打破僵局的钢鞭。”?
沉思中的苏泰生听到这里，好像想起了什么，忽然放下手中的筷子，冲出饭厅，冒着倾盆大雨，与彭小琪匆匆赶往李渡区看守所。?
是苏泰生记起了肖红彬儿子曾提过的“万叔叔”那件事，次后，在一次提审中，肖本人也曾隐隐忽忽提到过姓万这个人。记得有次审讯，他正要对此人弄个明白，副局长龚然突然带着市电视台记者闯进审讯室，审讯工作只好中断。为这事，苏泰生曾把龚然拉到一边“进谏”：“‘林案’正在侦查阶段，最好不要急着报道嘛。”?
龚然竟大发雷霆：“你是局长？是你听我的呢，还是我听你的？”?
苏泰生一怔：“你今天吃火药啦，怎么这么说话？”说罢，收兵回营。?
不料，这下却耽误了一个重要情况的调查。?
现在，他得马上去弥补那场闹剧所带给专案组的那份损失。?
距离看守所500米处，正是修建高速公路施工现场，刚挖出的红土，被雨水那么一泡，全成了泥宁海绵。?
司机急忙刹住出租车，带着央求的口吻：“警察同志，算了吧，这么大的雨，路太烂，开不进去，我免费送你们回去吧？”?
车里却没有任何声音，彭小琪看着苏泰生，苏泰生注视着彭小琪。忽然，小彭像离弦的箭，跳下车室，边跑边说：“警察怎么能打退堂鼓呢！”?
看着赤脚的彭小琪，苏泰生会意地点点头，提着鞋，冲出车门，径直向看守所方向一路小跑。?
出租车司机好像触摸到了什么，情随事迁，忽然按响喇叭，鸣号壮行……
第37毒影露馅
一个重大的谜底终于揭晓。?
根据肖红彬的交待和江怀英等人的印证，基本可以确定张月所说的“万驼背”，就是都京坝区那个还未露面的毒贩是谁了。这个人所组织的贩毒团伙，是林柬波在嘉陵市毒品销售网络中的重要网点。?
“就从这个‘万驼背’入手往纵深查。”李健全发出了命令：“立即抓捕！”?
可是，在寻找‘万驼背’过程中，专案组却又遇到了重名重姓的麻烦。这个地区姓万的特多，因水土原故，驼背也不少，外号“万驼背”的不止一个。面对各县、区公安机关及市局相关部门提供的众多外号叫“万驼背”的人员信息，专案组为难了：他们把人介绍得像花一样，没有一个像市局电传中所说的那种贩毒分子。因为习惯与经验的问题，他们的思想已经把毒贩子模式化了，从外表很难查获。?
为了尽快解开这个死结，李健全于二○○一年元月七日下午召集顺和、都京坝、李渡三区公安分局分管领导、禁毒大队长和市局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