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今天我可是带了很多好吃的给二哥。”锦衣少年毫不客气的端起茶杯轻吮一口,便打发老者说道。
“四弟,今日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可别说又是偷溜出宫的。这要是让母后发现了,还不又得罚你抄书。”一位俊逸不凡的少年站在茶室门口,白色的中衣被黄铯螺纹绸缎束腰,外袍亦是白色锦缎黄铯螺纹修边,嘴角弯弯向上翘起。
“二哥,许久不见,你都不来宫里看我的。一月不见,我可是想你的紧,这不,有好吃的哪能忘记二哥你啊。”锦衣少年从书童手中拿来一包油纸,在凌王爷面前抖了抖。
“哈哈哈,一看便知是望月楼的‘香油脆皮鸡’,就知道你这贪吃鬼到哪里都不会忘记先吃上一顿的,哪里的美食能够逃过你的眼啊。”凌王爷接过油纸递交给旁边的老者,“黄伯,为我和四弟备上一桌酒席,我们兄弟俩可得小酌几杯。”
李家村小道上,一辆牛车拉着几个农家妇人小孩还有一些空箩筐和几个装着包裹的箩筐正咯吱咯吱的往村里驶进,牛车驶过的地方扬起一地的尘土飘散在空气中。
牛车在李嫂家门口停下,李福下车将车上的箩筐以及采购的货物也卸下来。李嫂和狗儿先下了牛车,随即赵雪依拉着女儿也下了牛车。
赵雪依背起其中一个装有鼓鼓包裹的箩筐,向李嫂答谢:“李嫂,今天谢谢您了,不然也不能赶在太阳下山前赶回来了。”
“谢啥,反正我们也是顺道一起的,也不差多俩人。我看你这包裹还挺沉的,都是些啥啊,要不我帮你提一程。”李嫂卸好车上的货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头看到赵雪依单薄的背上背着一个沉重的箩筐。
“没啥,就是一些面粉,布料,还有一些给琦儿练大字的纸。这不天气渐渐热了,琦儿还没有春衫可以穿,买了些布料好帮她做件新衣。另外就是琦儿说想吃面食,我就买了写面粉了。”赵雪依提了下箩筐,让背起来方便些,继续道,“也不是很沉,隔壁不就是我家嘛,这点路还是可以走的。”
“那成,你慢些走,有啥需要叫我一声就行。”李嫂不再坚持。
“好,那我们回去了。”赵雪依拉着女儿的手往自家走去。
刘雨琦和狗儿道了别就跟着母亲回家了。
村里的村民也陆陆续续的回到家中,已经有村户点起了炊烟,乡村小道上随处可闻农家飘散出来的饭菜香气,这让原本没有吃多少的刘雨琦更加饥饿了。
赵雪依从布行出来后一路也没有说太多话,无非就是买东西的时候跟商贩说了几句。刘雨琦心里有些忐忑,是不是做的太过头了,一下子招怀疑了?
“娘亲?”回到家中,赵雪依将背后的箩筐卸下,刘雨琦上前帮母亲捏捏肩膀,试探性的喊道。
“哎,琦儿,你老实告诉娘亲,今天在布行你做的那些从哪里学来的?”赵雪依将琦儿从后面拉到面前,正视她的眼睛问道。
“娘亲信我吗?”刘雨琦亦看着母亲的眼睛反问。
“你是娘的女儿,娘不信你信谁啊,快告诉娘。”赵雪依有些着急起来。
“那娘亲,我说我是从狗儿哥那里听说来的,再加上以往你带着我走南闯北的,见到不少做生意的人,听也听到不少了。自己最近看了些书也就瞎琢磨出来了这些办法。”刘雨琦尽量让自己淡定的解释道。
要说自己从书上看来的肯定被怀疑,自己习字才没有多久而已。只能往狗儿身上推了,再加上之前狗儿说自己和母亲从一年前才搬来这里,那么之前一定是走过很多地方的,多多少少也耳濡目染些的。还是慢慢的将自己的本事展露吧,要不是着急娘亲的帕子卖不出去,今日也不用这么冒险的表露出来。
赵雪依沉默犹豫了片刻没有说话,眼睛不住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儿。可是眼前明明就是自己那可爱的女儿,天真无邪的眼神,眼中的怀疑渐渐被慈爱和内疚代替。
“都怪娘亲没有用,以后琦儿有什么想法可得和娘亲先商量一下,你今天这么突然的和布行掌柜谈生意,可真是吓死为娘了,要是那掌柜是个骗子可怎好呀。”过了一会她才又板起脸沉声道。
“知道啦,娘亲最好了。我们一无所有,那掌柜也没啥可骗的,书上说,富贵险中求。总归是要走出第一步,以后才有钱来的嘛。”刘雨琦知道母亲不再怀疑,撒娇道。
“噗哧,也不知道你从什么杂书上看来的,哪来那么多的歪道理。这个小脑袋里居然塞了那么多的鬼主意。”赵雪依看着女儿幼年老成的可爱样,气也消了大半,宠溺的用手指点了下女儿的鼻子笑道。
“娘亲,我饿了,我们做面吃吧。”刘雨琦见母亲不再生气,吁了一口气,忙转移了话题,再说自己确实是饿极了。
“好,今天买了很多面粉,你想吃多少都有。”赵雪依也看出女儿不想深谈,就顺着她的意思起身准备和面团去。
“娘亲,我来帮你。顺便学习一下母亲精湛的厨艺。”
“不用,小心把手弄脏了。”
“我可以的,是要把水倒入面粉中吗?”
“等等,要先将面粉倒入盆中,然后在中间像这样挖个坑,再倒入少许水,再将四周的面粉往中间埋起来,像这样,慢慢的和,慢慢的揉。”
“哦,好复杂,不过琦儿很聪明的,一定马上就学会了。”
“你啊,一点都不谦虚。唉唉,水放少些,对,对,就这样揉。慢慢来。”
简单搭起的木屋里点起了油灯,微弱晃动的灯光将这母女揉面的动作照印在了糊了一块又一块的纸窗上……
第九章 枕头
四月初,冰消雪融,春意盎然,花草如同染色一般将绿意渐渐绘制在这天地的画布之上,天气亦渐渐转暖。
连刘雨琦家门口院子里的那棵一直光秃秃的桃花,像迟到的学生一般,默默的冒出了绿芽叶来,给这土灰色的院子带来了一丝别样的色彩。
“琦儿,来试试娘亲给你做好的新春衫。”屋里赵雪依抖了抖刚刚缝制好的淡黄铯棉麻春衫,对正在练字的刘雨琦说道。
刘雨琦放下手中的毛笔,走到母亲身边,接过新做好的春衫,“看着很好看呢!”
她走到床旁边,脱下身上穿着已经有点闷热的薄棉衣放在床上,然后将母亲做好的春衫套上。
淡黄铯的布料将原本就白嫩的皮肤衬托的更加水灵,因刚才穿着棉衣练字,脸上因闷热引起的红晕还未散去,更显得白里透红,可爱动人。
赵雪依看着女儿微微发愣,眼神有些涣散开来,好像从她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娘亲?”刘雨琦叫唤了半天,见母亲没有反应,便上前推了推。
赵雪依被女儿推醒,回过神来,说道:“琦儿穿上真好看,待会啊,娘亲给你的袖口绣上花样那就更美了。琦儿喜欢什么花?娘亲给你绣上。”
“嗯,不过花样得我自己画的,现在我都会写很多字了,画图更不在话下了。”刘雨琦扬起下巴,俏皮的对母亲说道。
“是,我们的琦儿最了不得了。”赵雪依轻轻用食指点了下女儿的鼻头。
“咦?娘亲,这里怎么还剩些布呢?”刘雨琦发现桌上还剩着一些布料没有用掉,最大的也就一尺多点,其他都是跟丝帕差不多大的碎布料。
“都是给你做春衫剩下的,我还在想,要不要用那块大的给你做双袜子,这样也不浪费了。”赵雪依拿起那一尺的淡黄棉麻布说道。
刘雨琦看着这块宽一尺,长有一米多的棉麻布料,思索着。她转过头看了看床上自己刚脱下的破旧的连补丁都快没地方补的棉衣,嘴角微微翘起,说道:“娘亲,我想做个有趣的东西,娘亲帮我做好不好?”
“是什么东西?”赵雪依问道。
是一个让这里的人都很惊讶的东西,是一个以后肯定会带来很多商机的东西。因为这个东西,现在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是枕头!”刘雨琦兴奋的说道。
“枕头?我们不是有了吗?”赵雪依不明白女儿怎么突然那么兴奋。
“娘亲,不是这个草枕头。”刘雨琦摇头。
“枕头不都这样吗?哎呀,你不会是要玉枕吧,那可是那些权贵们用得起的。就是瓦枕,你还得容娘亲攒些钱给你买个。如果你嫌弃这枕头,要不娘亲赶明儿问李嫂家借个木桩,帮你削个木枕可成。”赵雪依有些为难,想和女儿商量下要求稍微低一些,毕竟家里的生活状况摆在那,有些还真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的。
在这个朝代,还没有人用过棉布枕头,权贵们一般都用玉枕,这个只有非常富有的人才买得起一块大玉石进行雕刻,而一般平常人家就只能用瓦枕,瓦枕就是用陶土烧制成方形或者圆弧角四方体形,然后在表层涂上彩釉。
像自己和母亲这样贫困到连田都没有的农户,最多也只能享受下用木头雕刻的枕头,因家里的床是用很简单的木板搭起来的,在木板上就简单铺了些稻草用来隔热,上面就直接是麻布了。所以,母亲就简单用稻草垫在下面比其他地方略高些就当做枕头了。
“不是的,娘亲,我要做的是棉枕头,才不像你说的那个什么瓦枕玉枕木枕的,哪些个一点都不舒服,*的,送我,我都不稀罕哩。”刘雨琦撇撇嘴道。
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想着,这要是放在现代,一百个棉枕头都未必能抵上一个实木枕头,根本别说还是那啥陶土烧制又上了釉彩的瓦枕了,这要是随便从这拿个回去,还不得发达了。那玉枕就更加高端大气上档次,那么一大块玉,搁现代,姐就是一富婆,做啥广告人,累得跟驴似的,随便把玉枕往那砸我的展柜上一摆,这才叫奢侈品,这才叫高端大气!
唉,也就这么想想,毕竟这还是古代,自己还是那四岁的娃儿,而那棉枕头在这里才是未来的高大上!
“娘亲,制作很简单的,只要将这块一尺的棉麻布叠两层,将四周边缝起来,只需预留一个小口子,就像个布袋子一般,然后反过来,将我这棉衣里的棉絮拆出来,塞进去,要塞得鼓鼓的胖胖的,再将最后一边锁边缝好就可以了。如果还有多余的布,还可以做个好看的罩子罩在外面哩。枕起来可舒服了,就跟躺在娘亲怀里一样舒服。”她边演示边手舞足蹈的跟母亲讲解道。
“琦儿是要将这棉衣剪开拆掉吗?那冬天来的时候,琦儿到时候没有棉衣穿可得冻着的。”赵雪依一听女儿要将棉衣剪掉着急道。
不会的,明年的冬天我们不会再这样了,因为我来了,娘亲就不会再有苦日子。虽不能保证会有山珍海味,但是咱第一个五年计划不是奔小康嘛,我一定会让小康提前来咱家,相信我,娘亲。
“相信我,娘亲,我们先做一个,明年我还会再买件新棉衣的,绝对不会冻着的。”刘雨琦保证道。
赵雪依看着女儿认真而期待的眼神,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唉,还是算了,拆就拆了吧,大不了明年重新缝制一件,顶多就再多做点绣活就是了。
“以后娘亲的棉衣,我会给母亲做个最漂亮最时髦的。”
女儿突然又冒出的这么一句话,让赵雪依既感动又无奈,只得点头表示同意,“好。”
赵雪依开始按照女儿的要求,将剩余的一尺棉麻布折叠,四周用针线缝制,只剩下一个小口的时候收针,而后从小口中掏出另一面,将整个缝制的针线隐藏在里面。再将从旧棉衣里拆出来的棉絮从这个小口中塞进去,最后收口完工。
刘雨琦在旁边用毛笔绘制自己想要的花样子,想要尽快让母亲绣在自己新衣袖口上。这兴奋劲已经好久没有了。
多久了?可能在自己离开家读大学之后,再也没有穿过妈妈买的新衣,不知是自己开始嫌弃妈妈买的衣服太土还是因为妈妈长时间看不到自己已经不知道自己穿什么风格什么尺寸的衣服了。
新衣服都是自己买的,也就没有那么大的兴奋劲儿了。
很快一个鼓鼓的棉枕头就缝制好了。
这边刘雨琦也画好了花样图稿,转头看到母亲手中长长方方的小棉枕头。
现在就差一个好看的棉套子了。要不明天去城里看看,买些布料,也不知道那帕子摆在那里卖得如何了?半月之期也到了。
“娘亲,我们明天进城吧。”她放下毛笔道。
“为何?琦儿有什么还要买的吗?”赵雪依边开始给那件淡黄铯春衫绣制领口边问道。
“嗯嗯,想买些书看,顺便看看上次我们寄售的帕子卖得如何了,我们总要把钱要回来的嘛。”刘雨琦将画好的花样小心拿起,放到母亲旁边,“母亲,你看,这个花好看吗?只是这手法还是有待提高,还不能将花的神韵体现出来。”
看着自己的女儿老气横秋的自我评价,作为母亲的赵雪依都有点想笑,她转过头看着纸上的画,思索半天,眉头皱起。
纸上只有一株花,那朵花她没有见过,长长的枝干,唯有两片叶子富有棱角的伸出,而叶子却饱和而宽大,相反纸上的花朵的花瓣与花瓣之间是一层一层相间相叠的,外层的花瓣微微下卷,里层是正有待开放的花苞,因是水墨绘制,看不出这株花的颜色。
整株花挺直而不失优雅,似乎独傲又有着那份无法比拟的魅惑。
“这是什么花?”赵雪依沉思半天无果,只好询问道。
“这叫玫瑰,她的花朵是红色的,娇艳欲滴。她热情而骄傲,但这是一只正待开放的玫瑰,有着诱惑,像谜一般的吸引你的眼光。这是我做梦梦到的,我就取名叫玫瑰了。母亲将这个绣到我的袖口上可好?这样我明天就可以穿着进城了。”刘雨琦指着绘制的玫瑰向母亲声色并茂的解说。
最重要的是,这样就可以给那布行姚掌柜看到,还可以有更大的商机呢。
“好,我们明天一早出发,兴许中午之前能够赶到。”赵雪依虽然对于帕子卖出不包有太大希望,但是见女儿日渐成长的速度,之前买的书几乎已经被她翻遍了,是得买些新书给她了。
夜晚,刘雨琦开始不断想象这明天见到布行姚掌柜时的样子,做好各种情况的心里准备和后续办法,渐渐的在她那新制的棉枕头上美美睡去……
第十章 订购
次日一大早,天色还未亮起,东边的太阳还未睡醒,鸡圈里的公鸡们还窝在草堆中沉睡。
漆黑一片的村子里,一间简陋的屋子点起了烛灯。
昏黄的灯光下,刘雨琦母女穿好衣服,洗漱好吃了些稀饭。
赵雪依背上竹篓搀着女儿锁了门,往那条黄土路走去。
随着东边隐约露出一点的光亮,乡间黄土路上,一大一小的人影渐渐变成一个小点。
青砖绿瓦,高高的城门赫然挂着三个大字“长安城”。
此时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进进出出,城门上的兵卫一个个肃穆的站立着。
“娘亲,终于到了。”刘雨琦有些气喘的感叹。
从寅时出发,走了近三个时辰才到。可真够远的,这要是有辆车,哪怕自行车估计也只要一个多小时。
赵雪依抬头看着城门上的字,长安城,又来了。
“走吧。”赵雪依眼神微敛。
两人一大一小走进城门。
西街集市口,姚记布行。
小伙计在门口码着布匹,将不同质量的布匹按照不同区域分类。
他时不时的往远处的街口看看,小声嘀咕道:“半个月的约定都到了,怎么还没有来。”
“小伙计,还卖绣帕吗?”后面走来一清秀女子问道。
“已经卖完了,暂时无货。”又是一个问帕子的,小伙计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啊,是秀云姑娘啊。”待转过身来,就发现是这望月楼东家张员外家的婢女。
“对不住啊,秀云姑娘,这帕子也是人家寄售在这里的,现在卖完了,还得等人家有货提供了我们才能继续出售,您且等等,要是有了,我一定给您留些。”他忙道歉道。
“那就下次给我留着吧,要不是我们小姐前些日子看中那米行李家小姐拿的帕子,非得让我过来瞧瞧,不然谁来你家买帕子。小姐说那绣工倒是不错,主要是那花纹新颖好看,可从来没有见过,就是那布料差了些,下次来可得给些好料子的。我还忙着呢,走了。”秀云向小伙计交代完,便没有多说转身走了。
一般帕子都是买好布匹自己在家绣,很少有人去布行买的,但小姐喜欢,她也没有办法。
“呸,你不稀罕,我还不稀罕你们呢,德行。”小伙计待秀云走后,在后面撇嘴道。
“小伙计……”又一女声从后面响起。
“这回又是谁啊?”不待对方说完,小伙计更没有好气的打断,转过身来。
面前的是半个月前在这里寄售六张帕子的原主。
来了,可终于来了,我的姑奶奶唉。
“你们可终于来了!快进,快进。”小伙计惊喜的跳起来,忙弯腰请这母女俩进内室。
“哎呦,谁啊?”小伙计正巧撞上要出门的姚掌柜。
“掌柜的,来了!人来了!”小伙计完全没有感觉到被撞的痛感,反倒兴奋的对掌柜说道。
“什么人来了?”掌柜低头整理好衣物,才抬起头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们可来了,说好半个月,怎么现在才来呢。”
其实时间也才超过没几天而已。
“怎么了,掌柜的,可是帕子卖不出去?”赵雪依担忧道。
“不是,是大卖了,来,里间说话。”姚掌柜带着两人进入布行里间,吩咐小伙计去倒些茶水来。
“是这样的,之前挂在那边的六张帕子,自从挂出后,来店里看衣服的小姐们看到帕子上的花样,非常喜欢。加上帕子上的绣工也是很好,她们愿意买下。”掌柜喝了口小伙计送来的茶水。
“只是因为毕竟帕子的材质只是普通的棉丝帕,所以我也没有卖太高价格,也就一张帕子五十文而已。”他微停了片刻,观察着面前母女俩的表情。
妇人略显惊讶,反倒这小女孩很冷静,倒像是早已料到一般。
“五十文一张帕子?”赵雪依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夫人好手艺呀。帕子只放了三天就一销而空了,后来还陆陆续续有人过来询问,只可惜已经没有货了。”掌柜略微有些惋惜,“你们要是再不来,我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还有好些老主顾让我们帮留些货给他们呢。”
“这是六张帕子卖出的钱,一共三百文。扣除我的四成收益,夫人,这里有一百八十文钱,请您收好。”他从口袋中掏出一串钱放到桌上,推向赵雪依。
接着他又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平铺开来,递给赵雪依说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姐们订购了货物,花样随您设计,就是布匹要选择丝绸或者锦缎。这里我都写明了,您看下。”
姚掌柜说完眼睛却看向了那旁边一直静坐的小女孩。
小女孩也端起茶杯,轻轻喝起茶来,对于这边的交易情况充耳不闻。
袖口上的玫瑰花色在淡黄铯的棉麻布料上显得尤为醒目。
“这是?”姚掌柜眼尖的瞧见,询问道。
“这是娘亲给我新做的春衫。”刘雨琦天真无邪的笑道。
“虽然我在这个布行做了也有十几年了,可真从未见过这个花样,色泽鲜艳,似火热又似独傲,这是什么花?”姚掌柜微讶询问。
平常的花朵多以花叶相称,并且从未单朵绣在衣服上。
就像桃花,多是好几朵在枝杈上,会更显得繁茂丰盛,然而眼前这朵单支玫瑰不仅不显得孤落小家,反倒更别具一格,那含苞待放的架势又红艳欲滴的色泽不得不吸引人的眼球。
刘雨琦笑笑,看向母亲。
“这是玫瑰,是我们新做的花样。”赵雪依已从惊讶中渐渐回过神来,很自然的接过话来。
“夫人不仅手艺精湛,连花样也新颖,这朵‘玫瑰’若是绣在绸缎上,效果更是令人瞩目。”姚掌柜若有所思道。
赵雪依在来的路上,已经和女儿聊了些,这“玫瑰”能够得到掌柜的青睐倒是预想中的,虽然女儿对于这次帕子能够卖掉胸有成竹,但是能卖掉这么高价却是超出她想象的。若是按照这掌柜的提示,换个材质的布兴许会带来更高的收益。
“姚掌柜,您看买一匹丝绸多少钱,一匹锦缎又是多少钱?”。赵雪依领会姚掌柜的意思,询问道。
姚掌柜眼神中闪出一丝赞许和兴奋,微笑道:“一匹丝绸最少要一两银子,一匹最便宜的锦缎最少也要四两银子。”
“那姚掌柜可否能够佘我半匹不同颜色的丝绸和锦缎?”赵雪依继续问道。
一般人佘东西,店家都不会有好脸色。
然而姚掌柜听到这个要求时,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夫人尽管挑选拿去,这次是要多久来送货呢?”
“大致需要一个月的时间,除丝帕外,可能还会有其他的东西需要姚掌柜来帮忙寄售了。”赵雪依竖起一根手指说道,昨日听女儿的意思,是要下次也将她那发明的“棉枕头”拿来寄售。
听到需要一个月那么久时,姚掌柜的眼神微微一暗。而后再听到还有其他东西寄售,眼睛顿时再次亮了起来。
“多谢夫人,请喝茶。”姚掌柜站起,双手作揖道谢。
交易达成,成功的第一步要开始了。
刘雨琦在一旁又倒了一杯茶水。
赵雪依挑选了青色、淡黄铯、白色、蓝色、红色五种颜色的布料,又选了很多丝线。
姚掌柜将裁好的布匹分别折叠,并用普通棉布在外包好,递给了赵雪依。
赵雪依将布匹和丝线都放入后面背着的大箩筐中,然后拉着女儿告辞了。
两人走入了卖文房四宝的“水墨斋”,门口的书摊倒是吸引了刘雨琦的注意。
赵雪依看到女儿对书感兴趣也就没再管,开始挑起了给女儿练字的纸张。
想到女儿爱画图,就又让掌柜拿了些颜料出来挑选。
刘雨琦在书摊上正搜罗一堆杂书的时候,发现了一本又厚又有些发黄的《大周律典》,打开一看是关于这个朝代的一些律法内容。
刘雨琦兴奋的将书捧在怀里,这要在古代生存,基本法律还是要学的,这可是必需品,得要。
她又找了些诗书集以补充下自己的不足之处。
前前后后挑了十几本书才交给摊主包好,绑在自己身后。
赵雪依挑选好了颜料和纸张,将货物打包好,付了掌柜八十文钱,就走出了“水墨斋”。
她帮女儿结算了书本费后,就将东西都放在了自己背后的竹篓里。
忙完这些,两人都有些饿了。
“娘亲,前面我看到有卖馒头的,我们去买些馒头带在路上吃。”刘雨琦颇有些熟门熟路的说道。
“好,再买些面粉回去帮你做面食吃,你这个小馋货。”赵雪依笑着再次用手指点了下女儿的小鼻子。
两人正开心的往卖馒头的地方走去时,一位十岁左右的白色锦衣俊美少年正往“水墨斋”走来。
少年与她们擦肩而过,伴随着那母女两人笑声的远去,少年疑惑的转过头。
“王爷,怎么了?”旁边的小厮打扮的男子问道。
“没什么,许是眼花,好像见到熟人了。”白衣少年微微摇头走进了“水墨斋”。
赵雪依和女儿买了些馒头后,又去了米铺买了些米和面粉。
待所有事物置办齐全的时候已经到了未时,若再不回去可不一定能够赶在天黑之前到家了。
她们赶紧出了城门往回走去。
夕阳西下,村里的暮色渐渐浓重起来,散养的鸡也都赶回了鸡圈。
夜色变得渐渐深邃起来,林间小道上,还有这么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赶往回家的路。
第十一章 刺杀
夜色变得越来越暗,赵雪依背着竹篓拉着刘雨琦的小手走在村里的小路上。
路上已经不见有其他行人,村民们早已扛着锄头回家吃饭。
两人走在路上,除了听见脚下走路时,脚底板和泥土路发出的声音,还有就是风吹着树叶的声音。
“琦儿累不累?”赵雪依今天和女儿走了一天的路,一个大人已经感觉到了疲劳,对于这么一个四岁孩童来说,应该更累了。
“不累,娘亲还背着这么多东西,可比我辛苦了。”虽然走了一天是挺累的,可是刘雨琦可不仅仅只是一个四岁孩童,前世的时候跟着做展览什么的,站一天甚至24小时不睡觉那都是常事。
“娘亲,前面那是什么?”个儿小的刘雨琦发现前面小路旁边,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草丛中伸出来,摊在地上。
“不知道,我们过去看看。”赵雪依看不清,拉紧女儿的手慢慢走近。
“好像是个人。”耳边传来女儿轻轻的说话声。
地上的人穿着紧身黑色的棉布衣服,头发高高扎起,头朝下,看不清什么样子。
瘦小的身子一半在草丛中,一半露在外面小道上。
刘雨琦走近仔细查看,伸手用力推着,想要将这人翻过来看看什么样子。
可是幼小的她毕竟力气也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未能推动。
赵雪依看着女儿推了半天,那黑衣人却纹丝不动,应该是昏迷了。
她走上前,将黑衣人翻过身,才看到原来是个小女孩。
小女孩看着大约有十岁左右,苍白的脸上渗出细小的汗珠,两鬓的发丝凌乱而潮湿。
虽然说不上很漂亮,但五官倒也清秀,干净的脸上有些被树枝刮伤的刮痕,眼睛紧闭,眉头紧皱,嘴唇有些干裂发白。
她的上臂上黑布被划破了,半掩着里面嫩白皮肤上的伤口,血液已经有些干了,隐隐还有些少量的新鲜的血往外流淌。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小小年纪怎么就昏倒在路上了,而且还受了如此重的伤。
“娘亲,她受伤了,我们把她抬回家吧。”刘雨琦看着女孩的血还在流,若不及时救治会流血过多而死的。
“这……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赵雪依犹豫着。
“救醒她,问问她不就知道了,如果我们不救她的话,她会死的。”刘雨琦拉着母亲的袖子,希望母亲能够答应。
“好,我来背着她,琦儿可能帮娘亲背着这个箩筐?”赵雪依答应道。
“可以的。”刘雨琦肯定的回答道。
赵雪依将背后的箩筐卸下,小心套在女儿背上。
然后将弯腰将倒在地上的女孩顺势带到背上,“可背的动?”她看着女儿勉强背着箩筐问道。
“可以,走吧,娘亲。”刘雨琦的额头已经渗出汗来,咬牙说道。
赵雪依点点头,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李家村后山上有一片小树林,村里的村户们通常一大早会上来砍柴伐木,一般中午时分就回家吃饭了。
到了晚上,山上的动物们会经常出没,其中也会有些凶残的肉食动物,因此这会这座山上也就不会有人在了。
然而此时,却是有几个黑色人影在树林中窜来窜去。
“怎么样?找到了吗?”一个领头的黑衣人说道,因蒙着面,说话声音有些阴沉。
“没有,许是刚才掉下山被这里的野狼叼走了。”后面闪出另一个黑色人影说道。
“不过属下找到了她的剑,她一向是剑不离身的,恐怕这会儿凶多吉少了。”他补充道。
领头的黑人看着下属手上的剑又转头眯眼看向远处宁静安详的李家村,这时的村里有些农户家的灯光透过纸窗映射出来。
“但愿是。”他沉声道。
领头人做了一个手势,他身后的那些黑影瞬间向四周散开消失在树林中,片刻功夫,那领头人也不见了。
小树林恢复了以往的宁静,仅有鸟叫声在树林中荡漾开来。
长安城,密室中已点起火把,黑衣人跪在地上,在他前面坐着一位穿着华服的妇人,妇人带着斗篷遮住了容貌,旁边站立着两个随从。
“失败了?那人呢?”妇人严厉的声音让人浑身冰冷。
“失踪了,正在查找。”黑衣人低头道。
“失踪了?我给你三日时间。”妇人说道。
“是。”黑衣人应道。
妇人走出密室,随从们也跟着退出。
空荡荡的密室中只剩下跪在那的黑衣人,此时黑衣人的背后已冷汗渗出。
他抬起头来,正是那个林间的黑衣领头人。
他站起身,低声道:“来人!”
“在!”又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身后。
“彻查整座山,包括山脚下的那个村庄。”他吩咐道。
“是!”身后的黑衣人领命快速退出密室。
兴阳胡同凌王府,白色锦衣少年正在书房里坐着,手掌上却绑着白纱布,从白纱布上隐隐透出血色。
书桌上的书洒落一地,旁边的老者正收拾着地上散落的书籍和笔墨,有一包纸包上还印着“水墨斋”三个字。
“黄伯,她终于等不住了吗?”少年情绪有些激动,连带着声音有些颤抖。
“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地上的老者站起身,将书籍放好。
“本王已经退出皇宫,没想到她还是不安心。”少年冷声道。
“王爷,今日朝中再次提出立太子之事,只怕是有心人的担忧而已。”黄伯站到少年旁边,弯腰在少年耳边轻声道。
“本王知道她想要什么,就像当年除去母妃一般,她还是那般心狠手辣。”少年眯眼想起过往,眼睛中迸发出嗜血的仇恨。
李家村,刘雨琦将家里唯一的一点米酒通过纱布过滤干净,然后放在灶上烧沸腾起来。
赵雪依将女孩黑色外衣脱去,只剩下一件中衣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