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美泉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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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里冰冷的阳光翻动那片时光的树

    女孩吟唱着孤独,在遥远的枫丹白露

    我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在潮湿的回忆深处挣扎栖宿

    ……

    (此处省略85字)

    第二天张雅乐的空间动态多了这一则,南雅还评论了棒棒棒(表情)。

    大概是一五年,也可能是一四年,我们只是一群见识甚浅的高中雏菊,那时张雅乐已经开始显现出了他操蛋的文学才华,现在每当看到他在朋友圈发些小作品、练笔,就能回想起那时他的样子——明快、奇怪、无可救药。我们都觉得他写的东西狗屁不通,尤其是在他刚开始试着写的时候,都觉得他只是一时兴起的自嗨,就像个门外汉抱着三分钟热度的心态开始了一项无厘头的差事。起初很多人视而不见,甚至嗤之以鼻,但后来他一发不可收拾,从自娱自乐变得越写越好,甚至在学校掀起一场小革命,具体是怎么掀起的那就要聊到明天了。总之,他做了一连串称得上很奇妙的事,积累了一大批粉丝、拥趸。那一届是我们学校考得最差的一届,他也许连同统一卷的开放为此贡献了一份力。几年下来,连同诗歌、散文和各种小说,他竟然积累了几千万字。那时也许是无聊到极点,闲来无事便会看看他的作品。他的身上有一种微不足道的神奇,比起那些远在天边的作家,近在眼前的这个似乎更耐人寻味。

    也在那时,fade这首纯音乐突然席卷了我们的歌单,有次还在教室的喇叭里播放过。也许就是这个原因,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曲子有何高明,我一直觉得从那个简陋的喇叭里播放的东西都是些垃圾、破烂。睁眼看见单调得如同石头般的黑板,闭眼想到因熬夜导致的神经性失眠,满脑子都是铺天盖地的试卷,由此对音乐彻底麻木。那时我就知道:“不听音乐的人,都是坏人。”

    昨晚那种新感觉,让我吃惊。真不是吹,我由衷觉得这曲子很好听。

    张雅乐坐在那个铁质纺织垫的椅子上,后背“咯吱,咯吱,咯吱……”。

    咖啡机轰轰作响,又是一个无聊的午后。南雅在楼下洗澡,我们则坐在三楼的阁厅里看着宽敞的露台,惬意地等待着晚上的美餐时刻。

    “为什么我突然爱上了fade这首歌?”我问。

    “我一直觉得它的旋律是个奇迹。”张雅乐闭着眼睛说。

    “alan walker,就是那个黑衣蒙面小子?”我问。

    “挪威的小子,十七岁发表fade,年轻得可以掐出水,但也比你大一岁吧,不知道。谁能想到他根本就不是个专业的音乐制作人,他只是凭感觉就让这首曲子爆红全球。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至少我认为是这样。”他说。

    “昨晚的确嗨了。”

    “这歌值得被爱,我早就把苹果的出厂铃声换成了fade,即使它现在已经有点过气了。因为这首曲子,前段时间我甚至学习了打碟,可惜不太感兴趣。”他一边玩手机一边说,“你知道么,alan walker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你能从fade里听到一种倔强、忽强忽弱的、注定会死但不服输的感觉。听这首歌总能让我想到一首诗,就是——你等一下,就在我的手机里存着。”

    他给我发来了这样三节诗: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old age should bu and rave at close of day;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though wise men at their end know dark is right,

    because their words had forked no lightning they

    do not go gentle into that good night.

    good men, the last wave by, crying how bright

    their frail deeds might have danced in a green bay,

    rage, rage against the dying of the light.

    “没有翻译?”我问。

    “等一下,迪伦托马斯,对,好了。”

    他给我发了汉语版: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老年应当在日暮时燃烧咆哮;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虽然智慧的人临终时懂得黑暗有理,

    因为他们的话没有迸发出闪电,他们

    也并不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我非常喜欢这一句)。

    善良的人,当最后一浪过去,高呼他们脆弱的善行

    可能曾会多么光辉地在绿色的海湾里舞蹈,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这诗还真有点意思,就大概是fade(褪色)完之前也得轰轰烈烈地死去。

    我皱着眉头读着这诗,好像才记起来古典文学里除了唐诗宋词也有自由诗。“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仔细地品味,其实是不耐烦的。若干月之后,我赋予了它意义:当暗流涌动的财富闸门旋即关闭,至少也有人愤怒呼喊。

    “迪伦托马斯?是这首诗的作者?他是谁?”我问。

    “就是影响了鲍勃迪伦的那个家伙,他名字里的迪伦就是这么来的。”

    “鲍勃迪伦又是谁?与格莱美有关系?”我问。

    “就是答案在风中飘的作者,得过诺贝尔文学奖。阿甘正传看过吧,阿甘的那个渣渣女朋友光着屁股一边弹吉他一边唱的就是那首歌。”

    “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我说,我看了看擦得几乎透明的玻璃门外,天空云淡风轻,澈景裁尘,仿佛在观赏着我们两个闲人的优雅屁话,“你说,为什么alan walker可以创造这样的曲子,我却不可以。这很难么?”

    “书呆子的世界太空洞,容不下一个音符。”他说,“想想你十七岁时在干什么。不是在刷题?当然国际生除外。特定的事情总要有特定的人做。一个在七岁就开始玩儿音乐的人和二十七岁开始学简谱的人能一样么?想想,学校外面多精彩,大好灵感被隔离在外面,我们拿什么去写那样精彩的曲子?”

    “你说,alan walker如果出生在中国会怎样?”

    “我猜绝对是社会摇一把手。”

    “鲍勃迪伦不是个唱歌的么?为什么会得文学奖!嗯?”

    “这就不懂了吧,每次美国发生些什么大事,他就要唱些什么,美国时代的良知,了不得!你读一下他的歌词就知道了。说实话,我在学校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就是最重要的东西无法在学校里学到。有些人啊,在学校里呆得实在久了,很多人都没有社会公理心,怎么会理解一个社会学的典型人物?你知道么?现在的歌,词都很烂,这说明那群音乐人骨子里不是个诗人。”

    咖啡萃好了,我倒了三杯放在桌子上,张雅乐拿起来呷了一口。

    “水温真是太舒服了,阿姨。”听见南雅一边跟我妈说话一边上楼梯的声音,话音刚落,她就大步来到了三楼。她穿了我妈的一件抹胸丝绸连衣裙。

    “太漂亮了——美极了!”我和张雅乐几乎同时说出。

    南雅轻快地飘过来,身上散发着我了解不深的某款香奈儿的香水味儿,细细回忆才记起是母亲的香水。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自然地卷曲着,张雅乐也有自然卷,但他们不是一种卷。她坐下来,在席梦思沙发垫上左右摇弹,好像在寻找一个最舒适的位置。这时楼下传来的一辆车的声音点燃了气氛。

    几缕傍晚的风吹过来,花瓶里的那两株百合在昏昏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明晰。我们三个在房间里看着慧姨和母亲在门外来来回回。她们已经忙了一下午,桌上的美餐也越来越密,真希望母亲在慧姨这个专业营养师的调教下能有长进。

    南雅在玩塔罗牌,这玩意比周易预测还要不准,具体的玩儿法我也不知道,但家里确实有一副牌。我起身去外面打开露台的灯,它瞬间变得明亮而温馨,在屋内能看见整个外面的景色。我们仨在露台的栏杆旁欢声笑语,看着车子一辆辆地纷至沓来,排成一长排,阁厅里也多了些寒暄和热烈的攀谈。

    白色奥迪q5,张雅乐的姑姑载着张雅乐的父亲和她的儿子、区人大代表主任——程;蓝黑色ghibli,天奎载着颖子、孟杳琳和一个不认识的朋友;黑色bmw,爸爸的某个做传动轴加工生意的朋友;黑色林肯mkz,不认识……

    回首,阁厅里的白色桌布随风摇摆,要不是桌子上的盘子或许会被风吹走。南雅显得矜持而可爱,侧倚在露台的栏杆上在晚霞里微笑惬意,今天真是美丽的一天,晚餐时间也因这晚霞变得格外适意。屋里飘来几缕烧鹅肝和杏鲍菇的香味儿,我知道我的肚子饿了,也该和些政客的老妻子、老友磕一嗑了。

    天奎和颖子一行人在隔间的沙发上坐着,发着呆,或刷着朋友圈,似乎在等待着我们这些同龄人去打破他们的无聊,我走过去。

    “怎么才来啊,你的这个朋友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呗。”我对天奎说。

    “我还以为你不在,他是万象,是我s城的朋友。”天奎介绍说。

    “s城的啊,南雅也在s城。万象,万天魁,你们是一家呀。”我说。

    “可能祖先是一家,哈哈。”他说。

    “走,我们去吃饭。”我结束了这尴尬的寒暄。

    我在张雅乐的左边,张雅乐在南雅的左边,天奎和那些朋友坐在我们对面。我们刚入席,张雅乐的姑姑就到了,“哎哟,好久不见,好久不见,生意还好吧。”远远的就听见她与父亲的攀谈以及谈论着茶艺、佛学……的一些女人。

    她是个颇有姿色的中年女人,梳着匀称的丸子头,一枚钻戒闪闪发亮,戒托上嵌着一枚钴蓝色钻石,一身蓝色丝质旗袍包裹着她自然的身材。她就像一支交际花,在这个工程圈子里一枝独秀,她是圈里唯一的女人,这让她总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总听闻她的情感危机,这也让她举手投足之间充满神秘。

    七零乓啷,盘子摆桌,醒酒器里的张裕染红了器壁,冰桶里还有两瓶我不知道在哪里拿的巴黎之花、岩石古堡,桌上摆满菜肴,桌下还有两瓶有被踢碎的危险的五粮液。大家都满脸微笑,想抑制自己的喜悦,看着桌上的烧汁茄子、酱片鸭、芝士饼、蒸鳕鱼、香脆牛腩、酱爆猪颈……

    “今天是我事业回春的一天,非常高兴大家能聚在一起吃饭,特别感谢日香(茗日香,张雅乐姑姑)对我事业的加持,也多亏了她的工程二期,我的这生意才推得出去。也感谢大家多年来的陪伴。希望大家不要拘束,敬友谊地久天长。”父亲举起酒杯。大家也举起酒杯,摆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姿态。

    原来是父亲事业再起,我一阵窃喜,不自主地笑起来。

    “阿姨,你这旗袍真是漂亮,就是跟你的发型不太搭配。”天奎对茗说。

    “是吗?我就喜欢你这种说话直率的孩子。”她说。

    这话勾起了我的遐想。父亲说过,张雅乐的姑姑的资产并不是很多,但她的住所在政府大楼后面,与政方的交际极深,所以让我多观察她的讲话,并说:“别说话太直,人们都不喜欢说话直率的人。”显然,天奎是个例外。

    “天奎啊,你爸现在在哪儿?”茗说。

    “他在温哥华,不知道在干什么。”天奎说。

    “你看看你爸,飞来飞去,不得了。你最近在学什么?”她问。

    “最近在学量子物理,我挺感兴趣的一个方向。”天奎说。

    “量子物理?我以为你喜欢金融呢,为什么不读金融?”她说,呷了口酒。

    “金融算副业吧。不做金融行业,实践多了其实也不用太深入。”天魁说。

    “信基,你呢?”茗问。

    “我啊,我最近在学对冲基金,学了些乱七八糟的案例什么的。”我说。

    “基金?我有个朋友做基金,你可以去实习啊,跟着学学。”她说。

    “啊,可以啊。”我应道。心里却在想自己的滑板店。

    我在大一爱上滑板,每次都在一个广场上滑呀滑。后来认识了一个滑板狂热者,他并不是学校的学生。一来二混的就跟他熟起来,于是就有了做take off(著名滑板品牌)滑板代理的想法。我投了百分之七十,他负责经营,经常能接触一些滑板爱好者,这种感觉是很不错的,毕竟滑板店是有情怀的地方,俱乐部一起聚个会,修个滑板什么的都方便,所以不至于被网商搞垮。我根本无心顾及金融学,即使对它毫不感冒,此刻也表现出热爱金融学的身份去平静地尽可能地敷衍,因为如果我不敷衍,旁人就会心生疑惑。

    “张雅乐是在读软件是吧。这小子绝顶聪明,看到他我就能想到。不光是那股劲儿,也都是富农阶层,小时候也老和他爸吵架,跟真是太像了。”父亲看了张雅乐一眼然后对他姑姑说,“大家吃啊,菜都凉了。”

    “雅乐长得挺帅的。”

    “唉~最近公司缺人,总是找不到合适的人。”

    “是么?不行就招一点大学生先用着。”

    “嗯,还是得等这工程落地,茗那边还没签合同。”

    “信基啊,看来得帮着你爸锻金属料了。”

    “我不干。”我说。

    “你不干?不干做什么?到外面去挣那几千块钱的吗?”

    “哈哈哈哈哈~~”所有人哄笑一堂,就像一群天真的孩子。

    ……

    星星垂下夜幕,借着壁灯把室内衬得格外宽敞,我们谈笑甚欢。

    过了很久,我们这些“小孩”退场了,一起到露台那边游荡作闲,只留下那些大人去交流一些看似重要的问题,比如张雅乐父亲的债务问题。

    张雅乐父亲修民宿、包写字楼欠了不少钱,这些钱自打他离开老家就不断增加,我父亲包括茗在内很多人是愿意帮助他的,就像在履行东道主应尽的义务。政商圈的老朋友,互相谈谈近况,缓和一下心情。这些话题就像一针必要的缓冲剂,缓冲孤独的气氛,感受欢乐的温存,也满足一下朴素的虚荣。

    裙带关系不绝,宴会永不息,自从父亲继承了爷爷的岗,自从张雅乐的姑姑多年前得到公路局的钦点,自从……这欢乐似乎就开始了它的序幕。

    今天颖子会来我感到很不快,像个高中恋情的遗留问题,早已对她不再期望,她却又来惹我的眼。此刻我和天奎以及他那看着有点诙谐的朋友万象在露台西边的桌椅那儿,看着远处那盏银色的高压灯。我向张雅乐看去,他正玩弄着一个向远处抓取的手势,像是要抓住那银绿色的安慰。

    颖子和孟杳琳走过来,仿佛矜持又婀娜。一个穿着件v领无袖背心和纱布裙,一个穿着黑天鹅绒连衣裙,拿着香槟站在那里,颖子的d乳格外迷人。

    “信基,你能过来一下么,有些话想跟你说。”颖子跟我说。

    我随她们走远,划过大人们热烈的攀谈。张雅乐和南雅在东边玩儿。

    “已经好久没见你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说。

    看着她迷人又矜持的似是而非的微笑,我又想起以前的她,变得喜欢乱搞的她。在那个学生被低估的时期,我当她男票的时期,她背叛了我。

    “我觉得很对不起你,我不该那样,很高兴现在我们还是朋友。”她说。

    “对,还是朋友。”我敷衍道,她抱臂放在胸下带着欠自然的微笑。

    孟杳琳在另一旁,眺望着远方的草坪,我看她看得入迷,也转过身去。

    那片草坪在露台的灯下由近及远越来越暗,似乎在奔跑着延伸向远方的人工湖,跑过那条林荫路,又向前奔了几百米一头栽进湖里。我发着呆,惊异它的宽敞,又闻见那个低矮的小花园散发着阵阵花香,像是丁香,也像海棠。

    “你家真不错啊——咳咳。很有安全感。”孟杳琳好像在说着话,声音小得像是蜜蜂的嗡响,再加上她的咳嗽,我一点也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我问。

    “你家真不错,好羡慕这里的景色。”她的声音非常小,像是在故意放低分贝,我必须靠近她才能听得清,我向她靠近,她就贴过来,心不在焉地挺起胸脯,露出她的乳沟,“好想在你家住啊,这里景色可真棒。”

    “这里的景色真棒。”这句话在她嘴里说出来异常的清新脱俗,声音尖而细,仿佛是用她洁白又干脆的牙齿碰撞出来的,bling bling的,就像一堆硬币倾落在光滑的瓷砖上,钱撒了一地七零乓啷一阵后终归于沉默。

    “是么?这里冬天可冷得要死啊。”我说。

    “但是景色好啊。如果不介意的话,冬天可以去我家喝咖啡的。”她说。

    “真的嘛?有时间我一定去。”我违心说出这句话。有时候我觉得,情商这东西就像发霉的巧克力,吃的时候发甜,回味时才发现苦得诡异。

    颖子在一直在喝酒,一杯又一杯,像是在刻意表现自己的放荡,觉得这样很酷。她走向天奎那一边,声音离我越来越远,但还是能远远地听见:

    “你想要么?呵呵,就是那种让你舒服,让你要了还想要的那种。”

    虽然只有二十岁不到,她的举止还是招摇得过分浮夸。颖子确实醉得不轻,在椅子那边躺在了万象的怀里。孟杳琳一边往那边看着好像一边也在认真地听,听着听着笑起来,就对我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微笑着,仿佛在替她圆场。

    “我在b城读书,但我觉得还是这里好,静静的。”她说。

    “是啊。”我说。除了b城就是s城,这两个地方的故事我已经听够了,要是把它们罗列起来,也许我也能拼凑一本双城记。

    ……

    人几乎都走光了,车子一辆辆开走,颖子最后喝得烂醉。

    趁母亲没看见,我和万象一起把她扶了下去,放在天奎的车上。

    她躺在车后座,头枕在孟杳琳的腿上,那对d乳侧垂着像在引人犯罪。万象使劲在她的胸上抓了几把,又用手掌拍了拍,拍得它们摇摇晃晃。

    “这。”万象用赞叹的语气,神情好像在说这东西货真价实。

    看着以前的女友被这样玩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我也没有多大的起伏,好像完全不在乎了,因为,被揩油这种事极其合她的堕落风格,合她的意。

    “你他妈干嘛呐?”天奎着急说,一边拉开万象,“趁人喝醉吃人豆腐啊。”

    “快上车,太晚了,我还要送她们回家。”天奎说着,上车关上车门。

    “拜拜信基,改天去我家嗨。”他尴尬地应答意味着颖子又要啪啪啪了。

    “再见,路上小心。”我说着,车就开走了。我突然觉得天奎刚才怪怪的。

    这时,张雅乐从楼上下来。他没跟他父亲一起走,今晚要在这儿过夜。

    “都走了吧,我出来透透气。”他说。

    “在露台还没透够啊?南雅呢?”我问。

    “在屋里啊,说裙子不合适,换衣服呢。”他说。

    “你说,这些女生是不是都喜欢在胸上做文章?”我说。

    “不知道,都想要胸大或许是真的。”他说,“你知道吗,我上初一的时候,我曾外祖母的生日宴会上,她儿媳妇也就是我舅婆,坐我对面。她三四十岁吧,穿着一件黑色毛衣,显得胸部很漂亮,然后我想做一件大胆的事。我当时对她没有半点兴趣,只是想看看一直盯着她的胸她会有什么反应。大概盯了有五分钟,她有所察觉了。大家说话的时候,她就走到我的座位旁,抱臂把胸放在我的耳朵旁边。我当时没发现,一转头看见她的胸离我的眼只有一公分的距离。我转回头去,她竟然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那里摇来摇去。”

    “你这个舅婆,有点小淫荡啊。”我说。

    “谁知道呢?谁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也许是我邪恶了。”他说,“但她绝对是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是z区海天调味品的总代理。不过,我不是很喜欢她,她很有心计,很漂亮,但仔细一想就让人不是很喜欢。”

    周围一片寂静,夜灯烘照着远处的中央雕塑,建筑的墙壁也蔓延着温馨。气温冷冷的,像是把天上的星星冻成了冰,晶莹清晰得过分。

    “你们在干嘛?”南雅裹着一件插肩袖外套走出来,脸埋在衣领里。

    “没干嘛呀。”我说。

    “今晚怎么突然这么冷啊,现在可是夏天啊。哈qiu~”她打了个喷嚏。

    “夏天快结束了。回去吧,你感冒了我怎么跟你妈交代?”我说。

    “我怎么会感冒呢?”她说。她又换回了那件裙子,冷冷的风吹着她的裙摆,她的两根美腿笔直又干净地立在那儿,像是被冻在了地上。

    “走吧,回家喝杯酒,回家睡觉,回家睡觉。”我说。

    我们回家后看到慧姨也在,我顿时心生一阵暖意。

    “慧姨,你没走啊。”我说。

    “我不走了。”她笑着说。

    她又来我们家照顾我们了,就像以前那样。

    她的身份很特殊,算是个特殊的“保姆”。

    她是开珠宝店的,店面就在后海花园西边两个路口的西北角,喜欢偷偷组织bbq派对。她原本住在远郊,丈夫早早地跟她离婚了,她觉得生活很空洞,于是就去南雅家的大房子住,后来南雅搬去s城她就辗转到了我们家。当时我在念小学,她渐渐地开始照顾我们,我们过意不去,就给她薪水。再后来,她的女儿渐渐承接了她的工作,她也就成了“全职保姆”。她身材窈窕,富有女人味儿,有种成熟情人的感觉;她富有礼貌,很会穿衣服,与她相处,我学会了“爱情”的知性感,也悟到了些女人的礼仪,她就像我的第二个母亲。

    后来父亲生意不好,家里的气氛简直像个一触即发的炸药炉。

    那时家里的争吵一般是这样的:

    “你们这些男人,就是太爱面子!还不让别人管!”母亲那时总是大叫。

    “爱面子怎么啦?!你懂什么?你就是个臭家庭主妇!”父亲回应,“快收拾收拾跟别人去过吧,这天这事儿事儿的,事儿事儿的!”

    “关心你还这么多事儿!迟早破产吧你!你怎么这么熊啊!”母亲大叫。

    “你嫁了个熊啊!”父亲回应,有时我真的想笑出来,心里暗忖:你们两个再吵我就去给你们划车漆!吵吵总是好的,聊胜于无嘛。

    迫于家人之间的面子和情分,我们有些冷落慧姨,慧姨也就离开了我们。

    我真的很高兴她回来。

    真的很高兴,我们似乎又回到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