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8-07-30
李贤神志似被浪卷翻腾,高似飞海浪之颠,堕似碧落九泉之幽,抛飞之间,心魂具飞。猛的一个浪冲,如饮醍醐,飘飘然有从云之势。岜!浑身巨震,惊见自己身骑龙背,翔于浩海之上,猛然间!苍龙巨尾击海,波涛漫飞,一飞冲天,耳中龙吼风嘶,顶风仰头,云从龙,风从虎,天地色变,风云汇聚,龙身巨震,一声龙啸,亢飞青冥,乌云为之翻滚,飓风为之动起。雨势溶溶,铺天盖地。劈!漫天雷鸣,雷劈万道,电光炙人,溶溶雨势,带起飞电点点,大似脸盆,小似珍珠,冷艳逼人;身骑巨龙,旋扭之间,蹑电为舞,纵风为戏,只觉胸臆间豪情遄飞,忍不住引声高啸,龙亦席人声作啸,一龙一人,相声相和,龙须高昂,穿云破絮,身登九天之高,薄进大日,猛的一声大啸!天地亦为之一惊!脚下浮云,随啸汪洋荡散,万里一碧。蓦的身下一空,龙甲纷纷飞化,如梦幻泡影,尽归于玄幻虚空。天高地迥,碧空寂寂,但觉孑孑一身,天地孤寂,怅然若失,伤感袭人。
鸠摩日立于身后低声道:“小友觉的天道如何?”
李贤神魂俱销道:“是实是幻,是真是假?”
鸠摩日罗袖轻拂,满空雪花飞起,金光万道中雪花飘舞,风物之美,醉人之处,实是笔墨难及彼之万一。鸠摩日双目迷神道:“拳起清煦起,舞剑映晚照;晨鼓发诵经,散发观枷叶;数十年夺天造化之功;诒大浪于东海,仰星辰于西山,身历世界万情之沧桑。惊雨雷电之夜起大梦,通天地于片刻,梦中似觉有,醒时似觉无。靡然自问而觉发,是焉!是实是幻可见庄子。是焉!是真是假可现桃源。如镜之花,见不可得;如水之月,美不可捞。”
李贤道笑道:“既是镜花水月,那便是有实物。国师化雪点化,便是明证。”蓦的喜从心来,快慰已极。
鸠摩日眼中溢出笑容,五指虚迷轻拂,天地不见五指,漆黑如墨,安谧中只闻鸠摩日道:“小友高见!光启则雪飘,光没则雪没。大雪本来便是存在,有光无光而已。这本来便是我存于心中,由武道进入天道那一刻的动人感受。武道修身修技,天道修心。若无小友点化,老夫休想再有追寻天道之心,刚才的情景既是与小友分享,以报点化之恩,也是接下来我自创功夫的预演,小友准备好了吗?”
李贤失笑道:“天啊!这还只是预演,国师现就是说天将大塌也,小子都信了,现更有心销腿软的感觉,哎!国师又来骗我了,国师乃雄辩之士,哪还需要他人开解。”
鸠摩日漠然不响,拉着李贤就往低处掠去,李贤惊叫道:“慢来!为何国师的所想我能感觉到,是说善医者不能自医对吧。”
鸠摩日笑道:“这个世界乃你我共有,无间亦无距,只不过是你我素来惯于开口启言罢了。你看就是这里物距也是说到就到,其实哪有脚程,只须心念即可。到了。”说话间来到一个蓝光隐隐的巨球前,时凹时陷,吞吐间蓝电激绕,神奇诡艳,李贤心道这便是所谓元神!
鸠摩日道:“此元神非彼元神,确切来说,原元神现已消亡,这只不过是我对原元神在我记忆内的复制,当然这原元神也不是我的。你当知我没有骗你,一时难以说清。进去一观便知。来吧。”拉着李贤穿球而过,球体泛起一阵涟漪,重归旧观。
天地中另有天地,半空中鸠摩携李贤急坠而下,越堕越速,风声竣极,身下大地急速放大,遥可见东面长江如带蜿蜒东去,西北雪山如*起伏南北。
鸠摩日失笑道:“小友真是奇人,凡人若在此刻必想,何不化苍鹰而搏击,又或是心中失措,举止失常。小友在此刻,竟还能想及美*,又想若是与其这般下凡投胎,亦是美事一件,与老夫一道,就未免有失风雅了,哈!哈!老夫还真的有点喜欢你小子了。哎!放心好了,在此既无过去,亦无未来,只可心观今日之语,耳听此刻之音。你小子过滤了。”
李贤只觉这一句小子,听来大有亲切之感,远比小友顺耳十倍,心中更感到他怡悦欢荡的心境,心臆冲突激荡,难言滋味,大有荆轲行燕国,而遇高渐离,一见之下,义气相期,心曲互知,顿成刎刭至交。
鸠摩日身躯轻颤,猛的大笑道:“老夫早年恃技横行,多有妄杀,皈依钵教后,救人十倍而还。当上教主后以国家为重,杀伐决断毫不手软,就说尸积如山 ,杀人如麻也不毫为过,内外威震。国人待我,敬若天人,尽中带畏。唐人闻我之名,壮人落胆,小儿止啼,今竟被小子你谓为高渐离。哈!哈!哈!类是相仿,人却大不相同。” [注1 :高渐离,燕人,荆轲去燕,遇高渐离,时高渐离为屠夫,交为好友,后荆轲刺秦皇时被杀,高渐离为其报仇,不敌,问何故,唯义而已,大笑被杀,实乃义人。]
大笑间,两人势比流星,极速贴进地面,挟势蹈入一间华贵毡帐,不闻帛裂帛撕之音,毫无抵触,径直过毡入帐,洇入一人灵窍之中,倏忽不见,情状诡极,如非李贤己身亲历,定会以为是白日做梦。
庄子化蝶,蝶为逸物,飘飘乎天地间,相嬉于美艳吐芳,逍遥畅美可谓极致。
形似相似,寄寓他体,景情却大是其非,行军布阵,杀伐决断,两军交锋,血舞兵飞,箭矢横空,战况得失,审时度势,兵围唐军,又得新援,情势诡变,各种情景浪席而至,景状迫人。
元神如被囚于最牢兼最陋的槛车,置于空旷处所,日暴雨瀑,虫鸟爬啄,寒风砭骨,雪覆冰心,半点抗拒不得。
困到极处,仿若旅客羁困沙漠之中,水尽粮绝,登上沙丘远眺,红炎高炙,黄沙莽莽,万念俱灰,自忖必死,踉跄滚下沙丘,碰到贮水皮囊,欣然就饮。一阵清风吹过,隐有驼铃叮当,刹时眼泪夺眶,万感并发。
情景中,大帐之中,副帅论倾岭,横卧榻中,身中剧毒,气息奄奄,交代诸事,一声悲叫,含恨辞世。一切景象消失,一切俱归寂静。
李贤与鸠摩日从巨球内飞出,眼望巨球,各有所感,李贤更是难言滋味,若非有一番骑大龙,遨游天地的经历磨砺,心志已有抵抗之力,恐怕现仍是沉溺其中不可自拔,亦终白了鸠摩日所谓伤心之事,数十年相濡以沐的徒儿,忽便天人两隔,其中滋味却是非常人所能承受。俄而,精神球体蓝光迭暴,浑亮圆透,流电逸飞阵阵,触目惊心,球体猛的向内凹陷,旋又暴涨。一声巨响,球体崩碎,化为万千流星,曳空而过,五光十色,美不胜收。
鸠摩日神色庄严,眼中沧桑动人,咏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李贤还未贵为太子时,韬光养晦,整日与书为伍,卷不离手,以书呆状示人。当日诵读,便曾观读过此句,虽亦觉文字佳妙,行文优美,总觉佛法虚妄,苦推过去,喜托未来,尽是空话,大不以为然。此时重新听来,经文间实有说不完,道不尽的深意,心中大感酸楚。忽听鸠摩日道:“太子小心了,去吧。”天地间忽的裂开一道巨口,光彩绚丽,吸力惊人,飓风卷至,身不由己,螺旋飞舞,向洞口飞去,穿过层层光壁,再无半点知觉。鸠摩日手掌舒开,手心之中,蓝意盈盈,微微一叹道:“一切但凭天意!”。手掌轻拂,一颗流星随后飞出,撞到光壁,稍稍停滞,顺即化入。巨口渐渐愈合,虚空寂静,一如平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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