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迪离开之后,席霏然走到曹辙晰身旁坐着,她默默看了他一小会儿,才喃喃道:“那些真的是你想跟我说的?不是的,对吧?”
她说完,曹辙晰突然转正身体坐了起来,她被吓了一大跳。
“醒了?”怕他听到她刚才的自言自语,她心虚地问他。
“霏然?席霏然?”他揉了揉眼睛。
“是我。喝了多少?”
“就几杯。”他像小孩一样数着手指。
果然醉了,要不然他不会有这样的举动。
“杯子有多大?”她温声问。
“不大,就是有点长……那么长……”他用手比划给她看。
席霏然好笑地点头:“是挺长。”
“你也觉得长是吧?”
她没回答,而是问:“所以刚才吴迪跟我说的话你听了多少?”
“不多不少。”
“既然你没醉,那你自己回去吧。我先回去了,好困。”席霏然说完就离开站牌。
曹辙晰挣扎地站起来,用手捶着脑袋说:“我送你。”
席霏然看着他像企鹅一样一摇一晃地走过来,不由笑出声来。
这一笑,她的痛好了,伤疤也不在了,跟他的恩怨也一笔勾销了。
她还是那么容易妥协。
看着一个半醉的人,她的心不由得软了下去。其实刚才她就没想过要丢下他自己走。她怎么会舍得、怎么会放心?
她又一次输了,还一败涂地。
“我等下再回去。”
曹辙晰满意地笑了:“那去唱歌吧?”
“什么?!”席霏然以为她听错了。
“去ktv,通宵。”
“哦,你自己去吧!我回学校。”她就要走,这次是真的走,但没得逞,曹辙晰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腕,虽说他是半醉的人,但力量却没醉,她挣扎了半天还是没挣脱出他的禁锢。
席霏然没再挣扎,任由他拉着走进包厢。她看着自己的手握被曹辙晰紧紧抓在掌心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
暗恋者小于被暗恋者,这是不平等的命题。所以就算现在他放手,她也会跟着他走,只要他说想去,她就会义无反顾地朝他走过去。
到了包厢,曹辙晰去点歌。她则木讷地坐着,他好几次问她要唱什么歌,她都没听到。待她听到后,她只是摇头。
他说:“唱得不好也没事,娱乐而已,不必较真。”
她还是摇头。她不是唱得不好,而是不想唱。这个环境让她恍惚,身边的人更让她恍惚。
上学期在顾颜生日那晚,她写过一篇日记。
“顾颜生日,小型的生日聚会,我逃不掉。简单的蛋糕、简单的祝贺、简单的礼物、简单的晚餐,原本简单的聚会却因那阵熟悉的声音而变得不再简单……”
顾颜在酒足饭饱后请她们去ktv。她更多时候只是坐在一边,只有在室友强烈邀请下才放开喉咙跟她们乱唱一通。因为嗓子的过度用力,茶水不断冲入喉咙,三急中的一急也催着她推开门走向厕所。
可能是包厢隔音不好,也可能是里面唱歌的人过度用力,她的脚步停在了那个包厢外。从门缝传出来歌声她熟悉至极,那是她一听就喜欢上的声音,那是在学校礼堂里,她听见过的歌声。
找了一个学期的人,原来躲在这里,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她听呆在门外,听着那个人唱了一又一。不知过了多久,厢门被打开,一个白白净净地男孩子走了出来,他惊讶地看着站在门外的她问:“你找谁?”
一样的声音,不一样的面孔,不是他。
她笑笑说:“我走错了。”
然后直接走回包厢。推门进去,却看到不解的一幕——顾颜抱着话筒嗷嗷大哭。
包厢里还有歌声传出,却只是点了没唱的歌显示在屏幕上,歌词随着颜色的变换不时滚动着。
顾颜的哭声很快就盖过了音乐声,原本的欢乐只剩下哭泣声。
像她那么冷静的人,为什么会像这般哭泣?席霏然很快就知道了答案,果然还是因为爱情。
原来这场聚会原本就不是为了庆祝,纯属是为了泄。
相恋五年的男友,说走就走,理由只是顾颜不懂温柔。蹩脚的理由,比席霏然的自欺欺人不知道低级多少。
她从不懂得安慰别人,她呆站着,冷静地看着室友极力安慰痛哭不止的顾颜。突然顾颜冲过来抱住她说:“怎么办,我真的爱他!我真的爱他啊……”
席霏然伸手揽过她:“五年都读不懂你的温柔,这种男人不要也罢。”
后来顾颜哭得更凶猛,她没再说什么。她只是在想,爱情到底是什么?想到刚才不自觉的驻足,门开了,那个人却不是他。
她原以为她对他的认知已深入骨髓,但她却一次次认错。如果她有勇气,她不应该是在门外猜测,而应该推门而入,然后环视一圈,不管里面有没有他,她都可以假装淡定地说:“哦,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实践与猜想,隔着她的,只有一步之遥。
她也曾以为顾颜是她们宿舍最冷静的女孩子,内心与外表一样,都刀枪不入。可今天她看到了她比她们更加的软弱。原来一直以来,她所拥有的并且引以为傲的自信只是一种肤浅的自我感觉。
席霏然更用力拥着顾颜,她不仅是在给她力量,更是一种惺惺相惜。
从不孤单的顾颜变成了孤雁,从未得到的她还是一无所得。
“霏然?”曹辙晰的手在她眼前晃。
席霏然扯扯嘴角:“你唱吧,我听。”
你唱给我听。
他愣了愣神,才说:“好”。
他拿着话筒坐在茶几上,开始了一个人的歌唱。熟悉的声音从话筒钻出来,跟那时候的一模一样。
那时的那个包厢里,真的没有他吗?
“喂,”席霏然喊了声,他没听到,她又高了声音:“喂!你有去过朝阳路那边的ktv吗?”
是的,她需要一个答案。即使是很遥远的答案。
他含糊的声音随着歌声传来,不过她听清了。
他说,去过。他还说了位置和ktv名称与包厢号,全部吻合。
她没猜错。
眼泪猝不及防地顺着脸颊留下,那是包含着开心与心酸的泪水。
“曹辙晰,”她叫他,“今晚不管后面有什么声音,你都别回头,可不可以?”
“好。”
席霏然看着坐在她前面的人,背影依旧挺拔。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看着他,终于可以一个人听着他唱的歌。
到了*部分,席霏然捂住嘴巴失声痛哭,把一直以来自导自演的哭戏全在今晚演完出来。什么淡定、什么矜持、什么骄傲都不管不顾,只要用力哭就好。
席霏然醒来时,曹辙晰还在角落睡着,还是那么好看的眉眼、那么出色的轮廓,就连头还是那么整齐有度。她忍住了摸他脸的冲动,蹑手蹑脚打开厢门,然后轻轻带上,出到大厅,坐着电梯直达一楼。
强烈的光线让她睁不开眼睛,她用手把光挡在眼睛跟前,手指触碰到眼睛时带出一阵刺痛,她终于记起昨晚在包厢里哭得不能自已,那时的自己应该狼狈至极吧。
她用手用力地隔着眼皮按了两下眼球,在疼痛之下传来一种舒服感,然后在清静的街头把马尾松下来,用手胡乱抓了几下又用圈把头重新扎起。
突然她又停下脚步,回头看曹辙晰所在的那栋楼,一眼过后,利落转身,不再留恋。
待我攒够勇气,再来诉说喜欢你。
席霏然上了车后,一个人从站牌后面闪了出来,直到那辆载着她的车在视线里,他才对着出租车招手。
在进宿舍门之前,席霏然用手机照了照眼睛:还好,不肿。
从小她的眼睛就很特别,哭得再久再凶都不红也不肿。但她并不喜欢这种特别。父母把这种特别当成她的乖巧,邻居都知道他们有个不爱哭的女儿,她成了正面例子。在别人爱怜的目光下,她哭得越来越少。少哭,成了孩子懂事的标志,但却成了她淡漠性子养成的开始。
室友还在熟睡,席霏然蹑手蹑脚走进卫生间,进行了简单的梳洗,在换上睡衣后,才爬上床补觉。
吴迪醒来后,手机里有一条昨晚的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吴迪同学,曹辙晰今晚不回去了,要是有阿姨查房,你们想办法帮他掩一下。先替他谢过你们。”
他笑了,他知道是席霏然来的信息。既然曹辙晰不回来,那么她肯定也没回来。转念一想:不对啊,曹公子也太心急了吧……正人君子,还是披着羊皮的狼?
吴迪神清气爽地走出宿舍门口,本想去晨练一番,却看到曹辙晰正走回来。
没等他走近,吴迪就先一步跑过去勾住他脖子,迫不及待地问:“感觉如何?”
“什么感觉如何?”曹辙晰一脸疑惑。
“别装了你!你昨晚怎么没回来?跟谁在一起了?”
他忽略了吴迪的一脸奸诈,有些无力地说:“我有些累,陈公子他们起床没?”
看着曹辙晰脸色微微白,也不知道是昨晚酒精的作用还是熬夜的影响,吴迪也忽略了刚才的玩笑:“他们还在睡。你嗓子怎么了?”
除了脸色有异,曹辙晰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昨晚唱了一晚的歌,应该喝点凉茶就好了。”
吴迪睁大眼睛,竟然在ktv通宵……
“昨晚,谢了。”
简单的道谢,没有指名道姓,却出自曹辙晰嘴里。
吴迪再次惊呆,这次不仅瞪大了双眼,嘴巴还张开,很滑稽的一面,曹辙晰直接笑起来。
一句简单的话来自于别人属于平常,来自于他却值得惊讶。
吴迪跟曹辙晰接近两年的相处,他知道曹辙晰优秀但不傲慢,帅气却不高冷,也不会斤斤计较,脸上的笑容灿烂,但性子偏冷,明明藏着心事却不对人诉说,就连道谢不不擅长,更何况是对他道谢。
还好让那个女孩去陪他了。吴迪在心里庆幸。
“谢哪件事?我为你做的事可多了,”吴迪大笑地挑眉,“要怎么谢我?以身相许……”
他还没说完,门口就飞出一个枕头,伴随着骂声:“死无敌!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枕头只是掉在地上,并未碰到吴迪,他用更大的声音再接再厉说:“以身相许我可不接受啊。”
曹辙晰看了眼枕头:“好像是你的。”
“我知道,”吴迪淡定地捡起枕头,因心情不错难得地没有杀回宿舍,而是拍拍枕头上的尘土,“此枕头证明他们已醒。走,我请你回宿舍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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