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霏然吃完午饭，原路返回，休息区依旧热闹，但没有了曹辙晰的身影。
脚步在拍照的地方顿住，想起那个对她道谢的女生，她忽然释怀她那时的行为并不是自作多情。她原本不懂的冲动，现在终于想通了。
因为都是暗恋者，所以心灵不约而同地相通。
女生小心地哀求一半是来自师兄的嘱咐，一半则是自己的私心所作祟。
隐忍到底的情感，不能脱口而出的表白，都化作了旁敲侧击的话语和声东击西的小心机。
这种心情，她又岂会不懂？
女生低头看相片时流露出的满足与苦涩跟她在日记里写下与曹辙晰有关的一字一句时的心情如出一辙。尽管得不到那个人，至少还能留下点可怜的念想。
那时她通过镜头明目张胆地盯着曹辙晰看，出色的眉眼再次让她心动，老旧的单反相机带着年代的模糊之感，她用力越想看清他就更朦胧，就像他对她的情感，朦胧一片。
视线转向女生，女生小鸟依人般，头微微偏向身旁的人，挺立的双肩因为紧张而僵硬，笑容腼腆又因过度用力而虚假。提醒的话到了嘴边，可席霏然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有些事太过用力，就会偏离原本的自己。她是一样，席霏然也是一样。
看着镜头里只有一拳之隔的两人，她是羡慕女生的，至少女生比她勇敢、比她毫无保留、比她爱得用力。
低姿态的讨好，她想过了，但做不出来。
然而现在羡慕之情土崩瓦解，那些细枝末节她看得再通透，那个人不理解，依旧是毫无意义。
想那么多干嘛，自己的情感都还没理清呢。席霏然甩甩头，重新迈出脚步。
胃部疼痛来临之时，是在重新工作开始一个小时之后。
早上早起没有进食，中午也草草几口解决午餐，现在胃报复性地故意让她难受，剧烈的绞痛，让她额上布满密密细细的冷汗。
她用力按住胃部，想借此缓解疼痛，不想它更痛得放肆。
学妹恰巧又不在，挣扎摸着口袋，才记起手机也不在。
席霏然不相信命中注定，但她相信巧合。
曹辙晰就这样不偏不倚地出现了。
搞什么，演苦情戏？下一步是不是该假装倒下了？想到这里，她咧开嘴，想笑，却现没有力气。
曹辙晰离她很远，在电梯那头的他怀里还抱着一大堆仪器，大概是看到她咧嘴，他也对她笑着。
傻瓜。她心想。
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她第一次想哭。
曹辙晰背影消失后，她终于坚持不住蹲了下去，“吧嗒”一声，液体掉到地板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借着逐渐模糊的视线，感知有人走进，虽看不清轮廓，凭着感觉知道是个女生。
“可以……帮我……去买点……胃药吗？”席霏然吃力问着。
对方蹲下，对着她说了什么，她没听清。下一刻对方直接把她带离岗位，又离开。几分钟后，有人把药塞进她手里，混沌之中吃完了药，又迷迷糊糊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身边已空无一人。她用手拍着脸，却摸到了一手汗。想起了什么，又按了按胃部，已经不痛了，她松了一口气。
回岗位，看到的是学妹热心地为路人指路。
“学姐，你还好吗？”学妹看到她走过来，脸上又是开心又是担忧的看着她。
“谢谢你的药，我好了。”
看到她脸上轻松的表情，学妹也松了一口气。
在与学妹闲聊时，她才知道买药的另有其人。
“……是个女生……我回来的时候她就把钥匙交给我并告诉我学姐你胃痛正在休息室休息……”学妹绘声绘色地把过程描述了一遍。
席霏然知道是女生，但实在猜不出是谁，能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是苏媛，以苏媛的冲动与夸张，她肯定会把席霏然先送去医院然后再大骂一场。
那么又会是谁呢。
“席霏然！”她在洗手台捧了一把水冲掉脸上的油腻，突然后背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响起。她张开眼，对着镜子笑。
“你是不是没吃早餐？我早上还千叮万嘱，你竟然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苏媛看着席霏然的傻笑更来气，“看来疼得不厉害啊，还笑得出来，怎么不疼死你算了！”
“得了，大小姐，我知错了。五楼没厕所？让您大老远来我们楼层。”
“别转移话题！”原以为苏媛又要唠叨，可她只是戳了一下席霏然胃部：“还疼吗？”
“疼……你戳得太用力了……咳……”她没说完，就被苏媛掐住脖子。
“有时候，真想掐死你，”苏媛松开手，“明明是朋友，却什么都不告诉我。心里话不说就罢了，难受还不跟我说。”
看着她保持着怒气的脸，席霏然一时语塞，她真的生气了。
不记得谁曾对她说过，你这种人活该没朋友。
是的，我活该。她心想。
“如果所谓的痛苦自己能够完全承受，那又何必到处诉说？那样的做法不仅不会减轻难受，还会让旁人担心。所以，如果真的想说，痛苦过后再谈不是更酷吗？对吧？”
“切！”苏媛的表情终于恢复正常，她嫌弃地鄙视席霏然一眼，又继续说：“我这个俗人是不懂你们的深沉，天知道你都经历了些什么。”
苏媛嘴上这样说着，其实心里却很佩服席霏然，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冷静的人。她不曾见过席霏然软弱的一面，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她都能看得很通透。当所有女生都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谈论某个明星某部电影时，她只安静沉浸在她的书海。一言不，看似不合群，但谁都愿意跟她亲近。
“下次还是跟我说说吧，免得别人担心。”
“谢谢你的担心了。”
“又不是我担心，”苏媛本来是想吊她胃口，奈何人家根本不感兴趣，“你的护花使者担心你，所以让我上来看看。我走了，你好自为之。”
“对了，你的护花使者让我转告你，活动结束后他在一楼正门等你。”走到电梯口，苏媛回头冲她喊。
原来是这样，护花使者等于曹辙晰。
她站在原地笑，可她不是花。
收工后，她在一楼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曹辙晰，他低头回复着信息。她注意到，进出门口的女生总忍不住侧头打量他，然后又回过头挤在一起窃窃私语。
自带光芒，走到哪都闪耀，在哪驻足都能引来女生爱慕的眼神。
她刚想走近他，却看到有个女生拿着手机递向他，她立马停下脚步，直觉告诉她有热闹可看。
女生走后，她才重新走向他。
“帅哥，可否给个微信号？”或许是看到了刚才那幕，席霏然突然这样问出。
曹辙晰看到来人是她，笑起来：“抱歉，我不玩微信。”
“真遗憾。”她垂下头，识趣走开。
他追上前与她并肩：“手机号行么？”
说到手机，她想起了苏媛，好像没看到她出来。她向他借了手机，拨给苏媛。
“等到我家霏然了吧？”电话通后，响起的是苏媛欢快的声音。
“我是你家霏然。”
“哇塞！行啊你们，展到手机都共用了？”
她不接苏媛的调侃：“我在门口等你。”
“现在才想起我啊？”苏媛在那头冷笑，“太！晚！了！我已跟小学弟私奔，勿扰。”
“祝你们一路顺风。”她也没良心地挂掉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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