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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丁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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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又就着咸菜疙瘩吃完了棒子面粥,刘援朝和胡清泉烧了点水,洗了脚,把炕烧热了就躺回被窝里面。
刘援朝说道:“清泉啊,咱吃了几顿棒子面粥了?”
“打昨天早晨起,吃了六顿,明天早起跟王叔去扛肉,再吃一顿就差不多咧。”胡清泉答道。
“啊呜——”刘援朝抓着炕沿做欲呕吐状接着指着胡青泉正色说道:“胡清泉!你这个人民的大叛徒!**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天天让刘援朝同志啃咸菜疙瘩吃棒子面粥,严重影响了刘援朝同志的身体,严重破坏刘援朝同志的身体健康!你这种行为就是破坏革命的行为,是严重地破坏社会主义建设和社会主义革命的行为!我代表党中央**命令你从今天开始必须要加强刘援朝同志的营养和健康。否则,按照反革命处理!”
“你给我滚犊子!**还说‘忙时吃干,闲时吃稀’呢。现在啥时候?现在正是农闲的时候。刘援朝同志,这两天让你出去搂个柴火你不是头疼就是拉稀,一副小资产阶级好吃懒做的丑陋嘴脸。你对得起党对得起人民吗?你这种行为就是自绝于人民。”说着说着自己跟着刘援朝一起笑了起来。
“说实话,我觉得**的意思其实应该是‘革命是身体的本钱’,活着的意义就在于革命,革命再革命,螺旋上升,然后这个革命的过程的实现才是活着的最终意义。所以,咱想想啊,如果没革命了,那活着也没啥意思了,是不是这个道理呢?”胡清泉突然又变得严肃起来。
“谁知道,谁管啊。**还说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我现在谁请我吃饭我就跟谁革命,哈哈。”刘援朝自嘲说。
“吃!吃!就知道吃!睡觉!”。说完胡清泉‘呼’地一口气吹灭了窗台上的蜡烛。
一夜无话。到了腊月十三,早晨五点多钟胡清泉就起来生火,烧水,做饭。炕也烧的热乎乎的,刘援朝就睁了睁眼睛,揉了揉眼角,对外屋胡清泉叮当作响的声音似乎习以为常。坐了起来,又觉得实在太困,于是又躺下睡了一会。睡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被胡清泉揪着耳朵给揪起来吃饭。两个人每人又吃了一大碗棒子面粥之后,刚撂下碗筷,王进财就风风火火的进屋了。
“吃完了?垫吧垫吧咱就走吧。趁着天还没亮,咱赶紧走吧。”王进财说道。
“王叔,俺俩吃了好几天棒子面了,没啥力气呀。你带点干货没,给俺和清泉路上吃点吧,那才有力气扛狍子不?”。刘援朝赖在炕上还不愿意动弹。
“操!你个懒驴上磨的东西,让你去就去,磨磨叽叽的,想着回来有肉吃,你还没劲?我就让你懒!”胡清泉说完也不客气,一脚就把刘援朝从炕上踹到了地上。
“带着咧,带着咧,你老婶子早起给烙了几张猪油饼子,咱们等到晌午时候路上吃。到了丁阎王家,运气好人家没准能留咱吃顿饭咧。”王进财拍了拍身上背着的一个褡裢,前后都鼓鼓囊囊的。
一听说有烙饼吃,在丁阎王家也有可能美美地吃上一顿饭,刘援朝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抢着就去背王进财的褡裢。口中说道“王叔,王叔,来!来!我背!我背。”
王进财一闪身,指着门口道:“这个我自己背,你俩个要背的都撂在门口咧。咱们营子就这几户人家,还都是些老弱病残,都指望咱三给置办点年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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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不亮,三个人就背上了褡裢从营子出发往南水泉村赶去。路上要走三十多里,翻过四道梁,三个人有说有笑转眼天就亮了。天刚亮的时候却刮起了西北风。干冷干冷的风直往人脖梗子里头钻。
“我操!这鳖犊子天,又他妈起风了。”王进财抱怨道。
“是啊,照这么刮下去,看来今天晚上咱们得早点回家了。”胡清泉接话道。“恩,到了丁阎王家,你俩先吃,我跟他办完了事,咱们就回营子。”王进财说道。
说话间就到了南水泉营子口,三个人来到了村口的井边。稍作歇息,又盘点了一下这次带的东西,二斤大米,五斤细面,二十斤小米,还有三十多斤的山货。
这当会儿王进财从怀里掏出来六张小烙饼,自己吃一个,又揣回怀里一个。接着给胡清泉和刘援朝一人分了两个。
刘援朝真是饿急眼了,抓过两个小饼一口一个嚼也没嚼几口就直接咽到肚子里。由于吃的太急,膈肌一阵痉挛,“咯儿”“咯儿”地打起了膈。胡清泉咬了一口饼,跟王进财共用一个军用水壶的水细嚼慢咽地吃完了一个。(本章节由网网友上传)吃完之后,把剩下的那一个饼又还给了王进财。
“泉子,啥意思?瞧不起你三叔?给你吃你就都吃了。”
“不是,三叔,我吃饱了,我真吃饱了。你揣着这个饼回家给几个孩子吃吧。再说了,丁大爷那我觉么着应该能管咱们一顿饭吃,好赖都能再垫吧点。”胡清泉很真诚地看着王进财说到。
王进财也没说什么,接过来饼揣进了怀里。一边说道:“泉子,你说你小子,咋给混成右派了捏?多好个小伙子。”
刘援朝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低下了头,一会又抬起来故意岔开了话题道:“唉,王叔,早听说丁阎王的大名了,这岭下十几个营子没人不知道丁阎王。我一直觉得是个有三头六臂的人物咧。”
“嘿嘿,见面你不就知道了。泉子?你不是在这营子呆过两年,你跟援朝说说吧。”王进财转向胡清泉说道。
“没啥,见面你不就知道了。”胡清泉莫测高深地应了一句。“还有啊,我最喜欢听丁家大爷讲他年轻时候跟着他爹还有他爷爷一起到深山老林里面打猎的故事了。每次都听得我手心只冒汗。哈哈哈。”胡清泉又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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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收拾停当就从井边站起身来朝丁阎王家走去。
到了丁阎王家门口,大门是用几片一人多高参差不齐的木皮和木头片子拼起来的。也没有锁,就靠一个木栓别再墙里面,人要开的话直接把墙里的木栓松掉就可以了。
从门口望进去,院子里面收拾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靠西墙头是牲口棚,里头有一头黑色的毛驴,只有四个驴蹄子是白色的。靠着牲口棚是一间西厢房,厢房门边的墙上挂着两串子晾干了的红辣椒。跟西厢房相对的是东厢房,门半掩着,东厢房门两边是两大堆柴火剁。靠南的柴火剁旁边是一口锃亮的铡刀。院子中间是树枝编成的篱笆围出来一个长方形的小菜地,看样子刚翻了一遍又上了粪。从门口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粪便的臭味。
正房的门开着,能看见有烟从里往外冒。王进财说了一句:”咳,正赶上人家饭点儿。“跟着就把手放在木栅门上扯着脖子喊道:“五哥!五哥!我西沟王老三啊!今年过来换点肉,在家不?”话音刚落,就听见正房的后面传来阵阵的狗吠。不大一会儿,只见一人从后院转出来,手里牵着三条狗,一大两小,大的浑身黑毛,两只耳朵支棱着,一声也不叫就盯着门口的三个人。两只小的都是农村常见的黄色土狗,但是却比别人家的显得凶狠的多,连叫起来的声音都比别家狗响亮。但见来人五十出头的样子,中等身材,黑红的脸膛,蓄着连鬓络腮的灰白胡子,鹰钩鼻,小耳朵,又浓又黑的扫帚眉下面一双三角眼不但炯炯有神而且闪烁发亮。刘援朝不经意跟来人对了一眼,禁不住竟然打了个冷战,心里头忽然觉得非常空虚。忽然感觉眼前这人的眼睛能看到自己的心里头一般。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有这样的感觉,第一次则是自己很小的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跟着父亲见到了当时的沈阳市委书记凯丰。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刘援朝更加震撼。不自觉的竟然躲到了胡清泉背后。
“五哥,五哥,我老三啊。在家呢?”王进财隔着木栅门冲院子里的丁阎王打招呼。
“老三啊,快进屋,快进屋。这咋说的,咋这前儿才来呀。哎呀,这不是泉子吗?这两年咋样啊?”丁阎王一边说着一边把三条狗都拴牢到牲口棚门口的木桩子上,马上紧赶几步去给王进财三个人开门。
“起风了,道上找个地方又垫吧点,又耽误点功夫。也不晚,等换点肉我们就紧赶着回营子了。”王进财一边进院子一边跟丁阎王客套着。
“着啥急呀,咱哥俩得有大半年没咋好好唠唠了,中午就在家吃饭了。我让你嫂子下荞麦面秴饠,我烫点酒,咱两个喝两盅。我看这风,下半晌准停,保不齐还要变。回去顺风咧。走,上屋。”说着就拉着王进财往正屋里走。
一听说还有酒,王进财肚子里的酒虫子就翻腾起来。他努力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兴奋,而后狠了狠心,带着胡清泉和刘援朝就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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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上了炕,王进财又把刘援朝给丁阎王介绍了一番。不大一会儿功夫,四碗秴饠一壶酒就上来了。王进财一闻到酒,就更挪不动屁股了,跟丁阎王互相倒酒敬酒就开始聊上了。胡清泉和刘援朝就坐在炕里一人抱着一碗呼噜呼噜吃上了,一边吃一边听。
“五哥,这次进山咋样?我那天听你家老大说你往北坡去了?哎呀妈呀,我还没听说谁翻过去北坡呢。”王进财问道。
“是啊,这不是要过年吗,我踅摸着猎几个大畜生呢。这次进北坡我丁大胆子也真是开了眼了,以后不敢说大胆了。”丁阎王道。
“咋的?碰着熊瞎子了?”王进财接着问。
“碰着熊瞎子还好,你五哥我也不是没打过熊瞎子,这次是碰到那玩意儿了。”丁阎王神情诡异的说道。一时间,屋子里气氛也有点诡异,胡清泉和刘援朝都忍不住停了嘴放下碗直着耳朵接着听丁阎王讲山里头发生的事情。
“那天从营子出来,又过来铁匠炉那营子,来到山根儿下那棵大槐树那。我就跟老大,老三和老四分开了。我让老大带着老三和老四顺着山根儿,牵着大黄和二黄一直往西趟,都是走了多少遍的路了,闭着眼也能找回家来。就是这两年山北的畜生们都不往山南来了。走一遍顶多能打两只兔子,运气不好啥也打不着。我琢磨着快过年了,最好能打个大畜生,狍子啥的,最次也得整两个獾子吧。我就牵着黑子一直往山上走,奔明安寨去,然后翻过山头去一直往山里走。在山里头住两晚上。”
“丁大爷,您胆儿还真大。自己一个人就住山里头?”刘援朝插了一嘴。
“嗐,那有啥,想吃肉还怕吃苦?再说,我年轻时候跟我爹也趟过北坡。打着过一只八十多斤的狍子咧。那天我也没敢进明安寨,打老远我就绕过去了。等过了山头接着往北坡走,天就开始黑了。一到了冬天,那明安山上的雪就不化了。等咱到了北坡,雪更厚。都快到了我卜楞盖儿了。我看天快黑了,就背着袍皮桶子转悠,打算寻棵被风的大树根儿底下睡一觉。等天亮了再说。谁知道就看见一只大狍子打眼前跑过去了,我想都没想,就追下去了。”丁阎王顿了顿接着说道:“这一追差点把我这条老命给追没喽啊。”
说到这,丁阎王停拿起桌上的酒盅,跟王进财互敬了下。王进财也赶紧拿起来酒盅,两个人兹喽一口就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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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回事?”王进财放下酒盅问了一句。
“过一会天就黑了,我就牵着黑子我们两个往前追,黑子蹿的快就在前面追,我怕追丢了,紧在后头赶。追着追着,我就看不着那只狍子了,我又喊‘黑子’,这小王八蛋也不知道跟哪去了,幸亏那天晚上天上还稍微有点亮,我就深一脚浅一脚顺着脚印往前码,他妈的越来越黑,越码越慢。最后实在看不清楚了,我寻思着去他妈的,黑子那明天早晨一准儿能找回来。到时候再说吧。”
“就刚在这时候,你说咋的?”
“咋”
“我才看见我不知道啥时候跑到了坡上一块平地上,那平地上影绰绰地还支着好几个大帐篷。”
“你没看错吧,那山北都没人敢进去,哪来的帐篷?”王进财道。
“我也说呢,我就又往前去探,就是帐篷,你说是啥人搭的帐篷?”丁阎王道。
“那上哪知道去。这方圆百里就你丁阎王敢往山里头钻。”王进财说道。
只见丁阎王一脸诡异地说道:“是日本人的帐篷。”
“日本人?”王进财,胡清泉和刘援朝异口同声道。
“对,日本人,就是日本兵的帐篷。”
“你咋知道是日本人的帐篷?”王进财问道。
“三十年前,我爹带我到县城里头去过,我见过日本兵。巡逻的,拿着三八大盖儿,前头上着刺刀。还挂着小太阳旗儿的。我溜进了那几个帐篷里头看,没人,就是能看着几条三八大盖儿撑着靠在一堆儿,在帐篷中间。我也纳闷儿,就在一个帐篷里头坐下,打着了火。”丁阎王接着说道。
“帐篷里头还真是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地上铺着军用的桶子被,对了,我那时候还见过日本兵吃饭,就那小铁盒子,里面装的大米干饭团子。帐篷里头那地上就铺着七八个桶子被,小铁盒子都码地齐儿整的。看那样,人好像都没走多大一会儿。”
“丁大爷,不是看错了吧,那日本鬼子投降都十好几年了。”胡清泉怀疑地看着丁阎王。
“泉子,我就知道你小子准不信是吧?我给你看个东西,看你信不信。”丁阎王说着就下了炕,打开了地上的一口红漆的大柜,在里面翻出去一个小包裹,里三层外三层包着一件东西,打开布包,一件东西就扔到了炕上。胡清泉定睛一看,是个军用土黄色挎包,翻过去另一面用毛笔写着四个大字“武运长久”。打开挎包里面有个搪瓷的铁皮罐子,颜色就跟那鸡屎差不多,比自己背的军用水壶大两号,有个可以摆动的铁丝横梁提杆儿,打开盖儿,里面还有一个放菜的衬盖,衬盖和罐子里面是白搪瓷的。胡清泉和刘援朝从来没见过这新鲜玩意,两人颠来倒去地看。
“还真是新鲜玩意儿,日本人的咧!”刘援朝兴奋地说道。
“看完了赶紧给你大爷装起来。”王进财一边正色道一边接着问丁阎王后面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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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阎王把那个铁皮罐子又收起来放回柜子里。接着说他那天晚上的奇遇。“我看天也黑了,四外也没人,干脆就在帐篷了睡一觉得了。唉,你说邪不邪乎,我刚躺下,一闭眼,就听着帐篷外头有人说话。”
这时候刘援朝就觉得自己后背直冒凉气,不自觉把屁股朝窗户台挪过去,好让阳光照照,这样似乎更有安全感。
“说的啥?”胡清泉和刘援朝异口同声地问道。
“说日本话,也听不懂。开始是两个人,后来是一帮人,乱糟糟地。最后就听着一帮人在那鬼哭尿嚎的,还放了两枪。然后又是一阵乱哄哄的声音,好像人都往林子里头跑了。咯吱咯吱踩雪的声儿慢慢就听不见了。然后又从头开始,闹了好几趟,听得我头皮都发麻了。”丁阎王接着说道。
“我就仗着胆子,一手拎着猎铳子,一手拎着火把,出去看看。”
“可我只要一出去,外头就消停了,啥声儿都没有了。我只要一进帐篷,一躺下,一闭眼,准又来。哎呀,我操,可把我给折腾屁了。后来我实在急了,扯了一支三八大盖儿就冲出去,朝林子里放了一枪。”
“我就喊“哎呀我操,爷们儿们,我不管你们是哪一路的冤鬼,今天我丁阎王就在这借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就走,别闹了,再闹我他妈一泡尿把你们全疵趴下。”说也怪,我再进去,静悄儿的,没声了。”
“等我刚闭眼睡一会儿,就听见帐篷外头细细簌簌地又有动静,但是动静不大,‘呜——呜——’听着又像有人在哭,但又不是人动静。
我一撩开帐篷,你猜咋的?
“咋?”王进财三个听得入神,这时候一起好奇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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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皮子!一只半大黄皮子,就在帐篷门口,站着!跟我一边掉眼泪,一边作揖,一边还扭着头往林子里头指胡!”
“等我撩开门帘子往外走,出了帐篷,哎呀我操,我都没见过那阵势。得有一百多只大野兔子,比咱平时山上打的得大出去两圈多,就在帐篷前面的地上排着队立正儿戳着,耳朵一个个的还都直愣着。脖子上还套着草绳子,绳子那头拖着一只爬犁。”
“我操,我这辈子坐过马爬犁,牛爬犁,狗爬犁,第一次看着兔子爬犁。然后就看那只半大黄皮子拐搭拐搭地走到前排一大兔子旁边,揪着耳朵噌一下就骑到脖子上。又跟我一边作揖,一边指着兔子身后的爬犁,我看那意思是让我坐上去。我心思,谁怕谁,求到我丁大胆,我就去帮忙。”
“灭了火把,回身到帐篷里我还背了一杆三八大盖儿,又跨着我那猎铳子,就往爬犁上一坐。那黄皮子打了声哨子,兔子就开始拉着爬犁往前跑。”
“我这辈子还没坐过这么快的爬犁。一百多只大兔子在前头拉着爬犁,打头的一只骑着个半大黄皮子。那飕飕地拉起来比狗爬犁快多了。看那方向是又往北往山里去,我就听着耳朵旁边呼呼的风响,一百多兔子扑扑啦啦地也根本听不到别的声了。”丁阎王说起来开始眉飞色舞。
“就这么一直往北窜了约莫得有一个多钟头,然后就慢下来了,最后到了一处缓坡就停下了。我下去一看,坡上是片松树林子,林子里头隐隐约约有间小木头房子。那时候都后半夜了,茫茫几百里的原始森林,整个大山里头漆黑漆黑的,就这一间小木屋子,里头还亮着灯。”
“我下来爬犁,就见那只黄皮子也跳下来,冲着我又蹦又跳又呲牙咧嘴地,一边指着那间小木屋子。我听它那意思是让我进去。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拎着三八大盖儿和猎铳子往小屋的走过去了。走了两步,我再一回头,看那黄皮子和大兔子居然都溜没影了。我心说话“我操,真他妈不够意思。我办完了事咋回去呀?””
“我扭过头,接着往那个小房子走。有个两三百米吧,等到了门口,我停了一下。然后拿着三八大盖的枪头敲了敲门。”
“我还在外头喊了一句:“家有人吗?”
“你说咋的?”
“咋?有人没?”
“有人!是个老太婆的声儿!音儿又尖又颤颤着,听着老糁人啦!”
“里头那个老太婆的音儿就说:“有——,客人不就是人嘛——,进来呗。”
这时候丁阎王表情诡异地模仿起一个老太婆的声音,感觉又恐怖又有点滑稽。
“我推门就进去了,结果他妈的就差那么一点差差就死在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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