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三年晃眼而过。
如今却是严冬时节,天地飘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河洛城披上了一件白裳,华丽异常。
“不知庭霞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
江晨伸出双手,接下那天上谪落的精灵,眼里闪过一丝温柔。
三年过去了,江晨长了一大截,清秀的面容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长长地头发被束发带绑起,一身白色大衣,显得很是飘逸出尘,仿佛超脱世外的仙人。
三年来他苦修不怠,时常跑到那山洞上闭关打坐,进展神速,如今已经是练气五层的境界,能够勉强施展浩然正法的一两个小法术。
奇怪的是,每次他去闭关,总是一日才回,到后来越久,但是柳家的人从不问他的行踪,河洛书院的先生也知道这个会三天两头翘课的学生,但是却也没说什么,江晨虽然疑惑,但也乐得如此。
他在正心书院一直呆着,一般来说,格物院的资格学生都要十六岁才能考取,但是如果有先生推荐,也是可以例外,比如王聪。以江晨的学识,进入格物院绰绰有余,但是他现在真没心思学那些治世之学。
父亲要是知道我荒废学业,却沉迷于修道,会不会生气呢?
江晨也曾回临海过,那里已经开始重新兴建起来,那曾经的江府,早就不留哪怕一丝残骸。那曾经是自己家园的临海城,如今却显得那么陌生。
江晨望着手上的雪融化后的冰水,心中一动,一股从掌中元气涌出,瞬间那寒水凝结成一块剑型冰刺,巴掌大小,散发着丝丝寒气。
这正是浩然正法上记载的一个小法术,冰剑术。江晨心里一喜,自己三年就能修炼到练气五层,可以说自己的努力占了三成,那怪人前辈的帮助占了七成。他不由望向那个山洞的方向,心里却有一丝惆怅。
怪人前辈走了,就在昨天,甚至没留下自己的名字。
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没有完成,然后蓦然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然后轻描谈写的跟江晨道:“在这里躲了这么多年,但有些事还是要去做的。”
“我也不能再指点你了,修道者和妖修毕竟走的是截然不同的方向,你有时间便去蜀山吧。”
“还有,”怪人顿了一下,郑重的看了江晨一眼,道:“你未成交元神,不要提及你世尊的名字。”
江晨怔怔的望着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什么道别的话语,但是却发现怪人的身影一动不动,但是突然淡了起来,越来越淡,最后再江晨惊骇的眼神里化为虚无。“噹噹”两声,那空空的锁链掉在地上,至始至终,那血红的符箓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就是死物。
他睁大着双眼,看着怪人慢慢消失,心里的万分感激不舍却被那诡异无比的一幕给生生地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江晨摸着手中的的冰刺,骤然冰刺又化为冰水,又凝结,又融化,好几个轮回。
大街上没多少行人,周围很是静谧,唯有雪轻轻落下的声音,淡淡回想在天地间。
“踏,踏,踏……”一个脚步声由远处慢慢传来,越来越近。
江晨望去,却见漫天大雪之中,突然出现一个赤膊上身,只有右手戴着个护臂的少年慢慢的走了过来,纷纷扬扬的雪花沾满一头短发,把那黑发染成花甲。他背着一柄巨大的武器,竖放下来,简直比少年还高;除了露出手柄,其余全身被绷带紧紧抱住,略显臃肿,不知道是什么武器;他叼着一根长长地草根,一脸好奇的望着大街两旁的物事,慢慢地走着。
在这个时代,经常有游走四方的武者剑客,他们武艺超群,剑胆无双,在游历的艰苦路途中磨砺自己,以达到更高的境界。
但是这个少年明显不是凡人武者,江晨能感受到他体内暗藏的灵力波动,很是轻微。
江晨微笑着注视着那个少年,若有所思。
忽然少年也停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一直在看着他的江晨。
两人的眼神瞬间对上,一个明亮凌厉,一个沉静深邃。相视无言,唯有那瓢泼大雪漱漱而下。
良久,少年勾起嘴角,道:“出来不久,就碰见一个有趣的人,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江晨。”江晨淡淡的微笑着。
“哈哈,我叫李破天,记住了啊,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李破天摸摸鼻子,嘿嘿笑着,很是爽朗。
江晨微笑着点点头,道:“你也是。”
李破天笑了起来,右手点点江晨,然后轻轻地锤了自己的胸口,继续踏踏朝前走去。
大街上留下一行清晰的脚印,然后瞬间,又被大雪掩住。
江晨微笑着目送他离去,直到那少年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也转身回府。
他记得少年前去的方向不远处,有一进奢华的朱门府邸,城主府。
在河洛城的北边三里处,同样的漂泊大雪,不同的是,这里满是血腥杀气。地面层层叠叠摆满了尸体,足有数十具,那脸上全都挂着惊恐的表情,仿佛看见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物。更让人心惊的是,这些尸体全部穿着满是裂缝的盔甲,就像猫利爪撕裂下的白纸,上面隐约还有水迹,慢慢凝聚成霜。南楚朝廷规定,除兵士外,平民是不可以穿铠甲。很显然,这些都是士兵。
两个穿着赭色长袍的男子,半跪在尸体旁边,不断摸索着,彼此之间却是没有说话。
左边的那个男子大约二十多岁出头,脸很长,一双狭长双眼不是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嘴上挂着阴鸷的笑容;另外一个方正国脸,面上表情严肃古板,仿佛是那食古不化刻板的教书夫子,表情都是用刀雕刻出来的一般,大约三十多岁左右。
“嘿嘿,找到了。”那阴鸷青年从一具士兵尸体摸索出一封信,抽出一看,顿时阴沉的笑了起来,双眼疯狂的神色越来越浓,舌头伸出舔着嘴唇,仿佛很是饥渴。
那古板男子闻言,也就站直起来,望着阴鸷青年,脸色无丝毫变化。
“走吧。”
两人并肩走了起来,无意识的朝前方一看,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角城墙。
大雪越下越大,洋洋洒洒落在尸体上,不到一会儿,就彻底掩埋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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