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下,破碎的空间灰尘中,一个英武的中年人缓缓露出身形。他身材高大,恐怖的肌肉直欲撑衣而出。双眼神光灿灿,观之使人迷醉,望之使人沉沦。身披白色道袍,其上奇异的纹络交织如画,似是在阐述着天地间的道与理。手掌白皙却杀机暗藏,其貌不扬却天下睥睨。不动则休,一动则搅乱十方风云;不鸣则已,一鸣则惊骇乾坤大地。他饱满的额头上密布的黑线衬着远称不上俊秀的脸不免显得几分滑稽,而当他转过脸时,那凶狠的模样则更是使得他英武的气质荡然无存,反而如小丑般,凭惹笑话。
“原来是‘白玉?力道’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暗中的人偷笑出声,漫不经心的补充了一句,“原来久闻大名,天下第一小丑非‘白玉?力道’莫属,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你,找死!”那被称为“白玉?力道”的男子满脸横肉涌动,一指苍穹,“劫道,血罚天下!”
“轰!”漫天轰鸣震耳欲聋,天地转瞬间被血雾弥漫,至于原来的金色雷龙家族、“空道,无尘”、“七玄锁魂”所造成的余波,尽皆消散,就连那银月银雨金龙,都变得模模糊糊,有了几分不真实的美感。虚幻的血红色庞然大物在虚无里游弋,血色的尽头有着刺人耳膜的魔音在回荡,似无尽锁链游荡而交击出的金铁之声,气氛阴冷、残忍,渗人心魄。
“终于动真格了吗?”暗中的声音似是在质问,但又带着,一丝欣喜,但无论什么,这一刻——天地静,魔音止!古井无波的声音,掀起了真正的浪潮之序。
恐怖的黑色气息携着无上的威压弥漫在天地间,搅散漫天血雾不过一念之间,破灭整个天地不过举手之劳,一把黑色的短刃,在虚空中,凝形而出!
没有人、神抑或魔,可以看清他的模样,只知道,也只配知道,无尽锋锐的气息,滚滚死亡的气味,在虚空奔流,混在一起,难分彼此。仿若,此刃,非刃,而是那根可以裁决世间万物死亡的权杖!
“死亡的力量啊!你不是万物终结的过程,而是天地新生的,你规策了这片天地,你在这片天地播撒下新生的种子,没有生灵,可以凌驾于你之上,没有……”
仿若灭世的魔咒,又如新生的序曲,从那最后出现的神秘男子口中默念出声,而似乎是感受到他声音的召唤,漆黑的短刃开始了转动。没有耀目的光芒,亦无灿烂的明朝,更谈不上永恒的希望,一切的一切,在这死亡的轮回里,开始了新生的宿命。只如梦幻空花,来无影迹去无踪。
但,这一切,有个例外。
“生死之力,你怎么可能拥有我兄弟的生死之力!”“白玉?力道”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突然,他又恢复了平静,轻叹一声,“罢了,你们是有缘人。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离开。”
“少在我面前倚老卖老!”银袍女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白玉?力道”面前,芊芊玉手流转出丝丝月华,横扫而出。
“哼!不知死活”三番五次地放低姿态,却三番五次地被拒绝,纵使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七分脾气,更遑论这个一开始便自命不凡的“白玉?力道”。比女人还洁白的双手缓缓推出,可惜盘根卧虬的经脉与狂乱涌动的杀意终是破坏了这份美感,劲风鼓荡,天地灵气似是受了莫名的感染,竟密密麻麻的绑缚在了银袍女子身上。
“和你战斗的可不止我一个呢!”银袍女子俏皮一笑,身形消散。
同时,同样却无比阴寒的话语挡在了“白玉?力道”前行的道路上,一只泛着古铜色光芒的手臂从虚无中伸出,向“白玉?力道”按去。
看似柔弱的一按,却使得“白玉?力道”面色惊变,急速后退,只是,终是迟了一步——
“双影月囚!”
“风灵锁链!”
高天上,两银一青三道光芒倾洒而下,画地为牢,将“白玉?力道”死死拦在了原地。
“死亡极渊!”古铜色的手臂毫无意外的按在了“白玉?力道”身上,立时死气滔天,乌光弥漫,混合着那从未散去的笼罩这片大地的死气,狠狠地涌向“白玉?力道”。眼睛无用,神识无功,除了那不绝于耳的交击声令人浮想联翩外,再无一物。
“轰!”一声巨响自交战中心冲出,却见那死气翻飞,高大的人影静立林地,身姿英武,白袍翩翩,却是只有“白玉?力道”一人。
“叮叮咚咚!”无尽飘渺的远处忽然传来阵阵琴音,似风过树涛,又似清泉石上,叮咚悦耳;忽然曲调突起,筝响忽来,金铁之声不绝于耳,铁马冰河,肃然起意;曲调再转,低沉缠绵,如十万大山,如千浪江海……种种乐音,盘根错节却不见突兀,交汇杂糅成一曲大道天音,在耳际迂回不绝。
如此境地下,这大道天音却和谐异常,丝丝入扣,与天地合一,烙印在人心底。周遭一片寂静,唯有这大道天音在缓缓流淌。“白玉?力道”似乎也沉浸在了这曼妙的意境里,直到下一刻——
这一剑,是那么的突兀;这一剑,是那么的不自然;这一剑,竟然忍心打破这大战的片刻静谧!
如同平静的湖面被石子打破宁静,如同雪白的宣纸被浓墨勾画上伤痕,一点剑光,寒若晨星,刺破了大道天音的重奏,亦,打碎了这片刻的静谧。
乐音戛然而止,天地万物似复苏了生机,苏缓的面庞开始再次变得凌厉,只是,即使是尊贵如天神般的“白玉?力道”,也无法阻止,准确地说,他只能观望,乃至崇敬的仰望,这一剑的风姿。
快,快到了极致!这是“白玉?力道”此时的心声;丽,丽到了极致!这是万物的吐露。这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瑰丽与华美,任何辞藻在这一剑面前,都会黯然失色。若非要画蛇添足的来卖弄一下自己肚里少得可怜的文墨,便只能说:
“那熊熊燃烧的希望,是悦动的火;那绵绵流淌的柔情,是灵性的水;那静静不动的坚韧,是厚重的金……”
无人能挡,无可匹敌,纵使怪异如四不像的剑,此时也沾光镀上了圣洁的光辉,披上了神圣的外套。
毫无意外,一点剑尖点在了“白玉?力道”胸口,寒芒万丈,在剑芒的深处,映衬出座座仙家楼阙,隐约可见仙鹤衔芝,灵猴攀桃,更有婀娜身姿的仙子在曼妙起舞,望之使人流连,观之使人沉沦。
只是这些终究只是镜花水月,终究只是不真实的幻影。漆黑的洞窟压过取代了一切,“白玉?力道”更是再也不见踪影。
原地,留下的只是碎镜之音,忠实的记录着这一切;黑洞蓦然扩大,吐纳天地,在一声凄怨的猿啸之后,压碎了一切,直有吞噬诸天星象之声威,连着这片无穷广博的死林,化为一片黑暗。
暗中的人、物都沉寂了下去,仿佛刚才的惊天之战不过浮华一梦,待到下一载秋天,那秋叶落尘灰之时,或许,在灰尘的弥漫下,无人还能忆起这里的一切……
“看样子我来晚了。”就在一切结束之后,一个白衣的幽魂忽然出现,打破了重归的静谧,他的目光扫过脚下的大地,似乎虚幻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意,“不,还未结束。”他的身影渐渐黯淡,最后消失在这片空间里。
一棵枯黄老树上的昏鸦,还在惊疑的左右张望,最后也“扑棱棱”地扇动着翅膀,带走了这片黑暗里的唯一生机。
“轰!”自然的雷霆轰鸣起来,磅礴的大雨“哗哗”的滚落,天上的星辰黯淡了,悄悄地移动着方位,似乎也要回家避雨去。
…………
“呵呵,终于下雨了啊!这片大地,干涸得太久了!”一片空旷的平野,一个佝偻的身影,一道矫健的倩影,缓缓的移动着步伐,忽然,佝偻的身影抬首望天,望着久旱后的第一片甘霖,发出一阵意味深长的笑音。
…………
“又下雨了。好大的雨啊!”痴情的男子望着外面世界庞大的雨幕,低下头去,缓缓地走入一个挖好的空穴,露出事不关己的笑容,“不过雨再大又如何呢?我和你,只要在一起就好了!”他挥了挥手,地上堆叠的黄土立时飞来,将他掩埋。
“我们生能同裘,死能同穴,我又有何渴求?百年之后,你无论在何处轮回,我都会找到你!”他喃喃着“这一生”最后的话,将一旁破碎的玉鸟拥入怀,闭上了眼睛。
…………
“小子,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一群彪形大汉奸笑着将一个一头蓝发俊美无俦的年轻的旅人围住。
“老大,这小子长的不错,抓起去当娈童吧!”强盗中,一个个子较小的人一脸淫笑。目光却是躲闪的,不敢去在望那魔性的面容。那样的美丽,本不该在一个男子身上出现,甚至,就连女子,都过了。就是刚才的一眼,他便已被迷倒,幸好,他看了身侧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一眼,若不是这个半路加入的强盗掐了他一下,他恐怕就已迷失。
听闻此言,一伙强盗都向男子看去,瞬间尽皆“咝”地倒吸一口凉气,竟是被那魔性的容颜震惊得呆了。“屁,明明是个女,……男的!”有强盗喃喃开口,却是很快纠正了自己的错误。
个子较小的强盗侧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强盗,发觉他虽然也看着男子,但嘴角却有一丝鬼魅的笑意。
“不错不错!”其余强盗在瞬间的呆滞后纷纷醒转,表情狂热地大笑着拍手附和。
“说完了?”蓝发的青年微笑着开口,“如果没什么遗言,那便去地狱吧!只可惜你们长得不美,想把你们送去当娈童都不成呢!”他抬手,目光从中强盗身上扫过,很自然地说道。
这一年,天地间的一场大雨洗去了一切过往,有人从地狱归来,绝处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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