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密塔和柳一笑的“基情”败露以后，柳一笑谈笑自若，行事如常。阿密塔却对这等“丑事”发扬光大感到异常耻辱，从此深居内帐，闭门谢客。赤那来告诉马中求，自己的儿子整日披头散发，疯疯癫癫，显是精神受了极大的刺激，“我这个做父亲的，束手无策，心如刀割。这样下去，我真怕他要不行了……马总督，我就这一个儿子，你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啊！” 琪琪格在一旁抱着父亲劝慰。“马大哥，你赶快想办法救救我哥吧！求求你了，马大哥！”她抓着中求肩膀，一边摇，一边哭。
“我们去看看他。”马中求带着赤那、琪琪格，三人大踏步朝阿密塔帐中走去。到了帐外，赤那枉自说是“总督和你妹妹来了”，阿密塔只是一律不见。三人强行进帐。一看，阿密塔正在毛毡上躺着，头发散乱，表情张狂。一见中求等三人，飞速扯一条毡被蒙在头上，口中大喊，“你们出去！我不想见你们！你们出去啊！快出去！”三人只能悻悻而退。
“琪琪格，你去送送咱爹回帐。”中求道，“这事儿，容我仔细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二天一早，传令兵集合部落长官、长老和全体部族男女开会。阿密塔逡巡不至。马中求指示赤那派人把他强行架过来旁听。会上，郭敬民拿起马中求连夜起草的告示正欲宣读，被马中求叫退。“我自己来吧。”中求朝众人微笑一下，朗声道，
“各位首领，各位部众，各位俊男、美女们，
你们好吗！（听众一片欢呼）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人生短暂，恒碌碌以终生。在这短暂的、痛苦的生命里，在这年轻的、美好的岁月里，我们拿什么态度来对待我们的人生？我说，八个字，积极进取，苦中作乐！我们要努力干活，我们也要寻找快乐！《三字经》开篇就说，‘人之初，性本善’。可见，我们的圣贤也承认，性是个好东西！（众人笑了）你们都很怕提到这个字是不是？你们觉得这是个坏东西？不，那只是你们在人前的表现。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你正没事儿偷着乐呢。（众人又笑）如果你说不喜欢，请你不要谈恋爱，更不要结婚生孩子。（众人大笑）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性福’，尤其是那些自己不行的人！（众人一愣）郭副统领在学校都给你们讲过了吧，历朝历代，只要宦官当权，就一定疯狂地迫害忠良，败坏朝纲。为什么呢？因为这些人不正常。他们自己不能享受男女之爱，就把这种变态的仇恨变着样儿发泄出来，破坏一切美好的东西。还有白蛇、许仙的故事，郭副统领也给你们讲过了吧？老法海为什么要拼命阻止许仙和白娘子的爱情呢？跟太监一样，因为他自己不能享受，所以他也见不得别人享受。他也变态了。
诸位，很多东西，你们越有，就越希望别人也有；你们越没有，就越希望别人也没有。成人之美的总是成功者，坏人之美的总是那些失败者。圣人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连你都不喜欢的，就不要强加给别人。同样道理，别人所喜欢的，你也不要强行夺走。
现在就有人议论我马中求。我有四个老婆，他们就看不顺眼。他们说，你马中求不是崇尚科学吗？你不是崇尚女子解放吗？真要科学、解放，你马中求为什么不施行一夫一妻制？这些人忘了，我马中求还有一个核心理念，民主！我马中求娶的女人，绝对要她心甘情愿。我绝不以权压人，强取豪夺。一夫一妻好还是一夫多妻好，哪个更科学，原本就不必争论。你觉得一夫一妻好，你就一夫一妻嘛！你觉得一夫多妻好，你就一夫多妻嘛！互不干涉，我不干涉你，你不干涉我。各取所需，各行其是，这多好呢？只要不妨碍他人的正当权益，只要不违反法律，你有权做任何你想做的事！（部众们开始笑着交口讨论起来）
有些人天生只喜欢一个女人，我们可以说他痴情，也可以说他呆板固执啊！有些人天生博爱，见了可爱的女人就想保护，你可以说他花心，也可以说他有爱心嘛！虽然看起来无所谓好坏，但我告诉你们，博爱的人比痴情的人对我们这个世界更有益。因为真相是，越痴情的人越自私。痴情的人爱得太专注，太单一，对于那些浩如烟海的陌生人，他们基本无感。如果你能做他的女人固然好，如果不能，你一定要支持那些博爱的人。（众人笑）我作为领袖，只能博爱，不能自私！（众人微笑点头）
人的天性是不一样的。咱们刚刚说的是一个男人应该喜欢几个女人。可还有一个女人都不喜欢的。（众人大笑）我有个义兄叫柳一笑，他一个女人也不喜欢。他喜欢男人。（大家大笑）这也是他的天性。就像他从不非议我的天性一样，我也从不试图改变他的。事实上我认为，柳一笑这种人越多越好。他们都去喜欢男人了，女人留下来给我们分。（众人大笑）
各位，如果我现在告诉你，我们身边还有很多这样的同性恋，你不知道只是因为他怕你歧视而把自己关在柜子里不敢出来，那么，你以后是支持他，还是反对他？（众人大呼：支持！支持！）好，年轻人，大胆恋爱吧，甭管他是男是女！”
马中求最后朝人群大呼一声，“本总督宣布，自即日起，在我靖北部落，同性恋合法！任何人自由恋爱，自由结婚！”
他走半天之后，部众仍在热情讨论，欢欢喜喜，经久不散。在几个隐蔽的角落，几对年轻男子仰头长呼一口气，如释重负。琪琪格拉着哥哥阿密塔的手，荡来荡去。阿密塔露出多日未见的笑容。“马总督万岁！”他兴奋地握着双拳跳起来。
回到帐中，琪琪格对马中求千娇百媚，千恩万谢。“我说中求，你也太搞了吧！”柳一笑突然闯进来，“你小子就这么当着几千人的面把我卖了？”
“呵呵，二哥，你该感谢我，我让你们大大方方地出柜，不更好吗？”
“你……唉……”柳一笑表示无奈，“你得请客，罚酒赔罪！”
“好好，今天咱们痛饮一杯。”
当日中午，中求设下丰盛的宴席，准备跟柳一笑对饮。不幸的是，他派人把阿密塔和杨晓阳也叫来了。阿密塔腼腆着脸，叨陪末座，犹未放开。小羊见了柳一笑，普通一声跪到他案前，嘤嘤地哭起来。
“小羊，”柳一笑转身伸出双手扶她，“你这是何必呢。你既然已经嫁给中求兄弟，安心服侍他就好了。不必再念着我。”
“柳爷，自打在泰西遇见你，臣妾就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你。世间男子，无论他有多么富贵、多么奇特，我谁也不要。小羊就只认得柳爷，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杨柳依依，永不分离！”
“唉！”柳一笑好生无奈。“刚才马总督在部落大会上的讲话，你听到没有？”
“没听。我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柳爷，我只在乎你！”
“中求，”柳一笑把求助的眼光抛向马中求，“还是你来告诉他吧！”
“唉……为什么总是我来演坏人？”马中求摇着头，转向杨晓阳，“小羊，”他一叫这名字，内心深处就勾起无限涟漪，“你……有没有想过，柳爷为什么不碰你的身子？”
“哼！”小羊杏目圆睁，冷笑道，“你以为每个人都是你这样的好色之徒，见色起意？柳爷对我恭敬礼遇，岂是你这种龌龊男所能比拟的？”
“唉……”马中求摇着头，叹一口长气，端一杯酒，往帐外走了，“好单纯的女女啊！”他径直钻进叶形细帐中，抱着美人一醉不起。
傍晚时分，马中求酒醒，由叶形细扶着，回到自己中军大帐之中。不多时，柳一笑慌慌张张跑进来。“中求，不好了！小羊不见了！”
“不见了？”马中求一脸冷笑，“你们不是杨柳依依，永不分离吗？”
“哎呀，行了！你走之后，我把真相说给了她听。她就哭了。我为了让她对我死心，当场和阿密塔拥抱在一起。她一下变得情绪特别激动。转身就哭着跑出去了。”柳一笑一抹鼻子，“我以为她跑回自己营帐了。哭一场也就把我忘了。谁曾想，刚才我去她帐中看，竟然没人，侍女告诉我说小羊半天前自己哭着往北边跑去了，不许人跟。你看这黑灯瞎火的茫茫大草原，让我上哪找？中求？”
中求已经跑出去了。他一边向小羊营帐方向跑，一边大声向传令兵喊话，“马上传令，左右箭阵、中央突击箭阵和预备队的所有牛骑兵、马骑兵，全部紧急集合，辕门待命！”
五分钟后，三四百牛骑兵、马骑兵集合完毕，柳一笑骑了一匹黑彪牛亦列其中。卫兵牵着中求的坐骑黑彪牛“老黑”在队前等待。马中求几个长点扑地跃到队前，一个空翻跳上牛背，“跟我走！”带领众人踏踏踏一路向北疾奔。原来马中求去到杨晓阳帐中闻她的衣物上残留的她的生理气味。蚂蚁神功可以一路循着气味追踪，永不丢失。中求率众向北直追到二三十里，忽见前方一匹空马迎面跑来。“那肯定是小羊骑过来的马了！”柳一笑道，“快追。”中求等继续往北。小羊的气味一直绵延到沼泽地，在一片汪汪的水域里消失。马骑兵在陆上远远望着，牛骑兵趟进半腰深的水域。众人点亮火把，分头搜寻。不多时，有人发现了小羊的衣物。终于，马中求最怕的结果也出现了：小羊的遗体在一片静谧的水面上被找到。
中求催动老黑快步赶到。他双腿夹着牛身，侧身一探把小羊遗体抱上来，横放怀里。“啊~~~~~啊~~~~~~~~~啊~~~~~~~~~~~~~~”马中求仰天大叫，痛彻心肺。闻者无不动容。
回去之后，马中求以妻子的规格厚葬了杨晓阳。
这个可怜的女孩，至死都是纯洁的眼睛，纯洁的心。
小羊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中求落落寡欢。他为小羊的死怪罪自己。每每想起小羊，想起她不惜一死来捍卫自己纯净的理念，就觉得自己特别肮脏。“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这样色胆包天，见色起意？柳爷对我相敬如宾，岂是你这种龌龊男所能比拟的？”小羊的这句话，如魔音穿脑，嗡嗡回响。他开始抗拒四个娇妻，不再跟她们同房，甚至依偎。他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像一个被扔进白天的小老鼠。他开始禁欲。连一直敝帚自珍的“五指姑娘”都被他弃置一边了。
他浑身神功的功力在消退，很难催动到最佳状态。他以为这是他精神的萎靡造成。遂不以为意。
推翻大夏的宏图伟业偶尔还会在一梦醒来后想起，随即满眼又都是小羊领着他走在八里红田野中的影子。他很难再想起他所来自的世界。安徽省颖州市？那里不比缥缈国乌托邦更切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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