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颁下谕旨,鼓励王城及卫城的所有国民、野民勇敢站出来参加伟大的保家卫国之战;凡加入“爱国团”的人,不论其是国民还是野民,一律称“义民”。 该谕旨一经颁发,大夏国民、野民纷起响应。爱国团很快扩充到上万人之多。爱国团的官方领袖江寄杀在奴隶中发现了一个聪明能干又最孚众望的年轻人,马上征为心腹干将。这个年轻人,叫胡犄角。
为了鼓舞士气,更好地发展反夷爱国运动,江寄杀提议黄日万,择日在王城大校场接见一城四卫的万名爱国团将士。黄日万看看铁花凌,铁花凌表示可以。黄日万遂允其议。
这日,晴空一碧,骄阳似火。爱国团万头攒动,聚居在王城凤凰山脚下的一片开阔地带——大校场上。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之下和黄罗伞盖的护翼之下,大夏国王黄日万sheng装出现在检阅台。年轻的爱国团战士们见到了生平绝对没机会见一次的国王陛下,个个极为兴奋和感动。大校场上山呼海啸,一片“王上万岁”声此起彼伏。很多人留下了激动的泪水——“圣明的王上啊,我们终于见到您老人家了!”
黄日万看到自己的子民如此爱戴自己,也很欣慰和感动,鼻子一酸,泪水几乎涌出眼眶。他伸出右手停在空中,向自己的子民问候示意。他鼓足中气,豪迈地大声喊道,“朕的子民们!你们是朕的忠臣孝子,朕爱你们!”爱国团战士们更加疯狂地欢叫起来,“王上万岁!”“王上万岁!”黄日万照着丞相拟好的稿子背道,
“我大夏上承天命,下依民心。君民一体,励精图治,国力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今北方边患忽起,夷狄骤至。其狼子野心,必欲吞我而后快。凡我大夏子民,中华后裔,只要尚存一丝血性,尚有一口气在,又安能袖手安坐,不思报效国家,与夷狄决一生死,上全忠孝之节,下保桑梓故园哉?
尔等爱国团民,出处各异,身份不同,自即日起,一入行伍,皆为弟兄。当抛开门户之见,观念之别,并肩作战,戮力杀敌。朕感于尔等爱国之诚,体国之忠,为示嘉许,特谕如下:凡我爱国团民,原系野民出身的,一律废除其野民身份,统称‘义民’。不受歧视,不为卑贱。野民以报效疆场为其灵魂赎罪,来世不再为奴。凡在战场上英勇殉国者,朕为之祈祷,灵魂升入天国,永享安乐。
钦此。”
黄日万这一番文绉绉的话一说完,底下没文化的大老粗们也听得似懂非懂。铁花凌知道这一点。但是君上必须保持与臣民的距离感。越听不懂,越觉得他神圣、至高无上、天心难测。所有待国王发言毕,丞相就对着万千将士用通俗大白话再复述一遍。这下这帮奴隶、老粗们听懂了。人群激动无比,齐夸朝廷政策好,庆幸自己加入了爱国团。
面圣之后,野民们奔走相告,纷纷忙着要把亲朋好友都拉过来,加入爱国团!
江寄杀等由是在王城及四座卫城广开拳坛,演武招人。吸引来大批年轻人,尤其是20岁之下的年轻人加入。想想也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喜欢练武,又特有表现欲;因为年轻气盛,叛逆性强,平时总是受到成人的压制。这下正逮着一个合法又光荣的发泄口,何不升华一下啊!还有一大批野民(奴隶),平时受苦受累,被人欺压,这下终于可以起来扬眉吐气了!所以爱国团从一开始就是年轻人多,中老年人少;野民多,国民少;穷人多,富人少。但是,这只是爱国团的自然属性。当爱国团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的时候,这个雪球就越来越不纯洁,泥巴、砂子,甚至垃圾、狗屎全都被裹挟进来。
城里一户姓张的破落户,儿子从小喜欢偷鸡摸狗,盗窃成性,是个多次被抓,屡教不改的惯犯。爱国团来了,加入!
城里的富户李家最娇宠的小儿子,从小桀骜不驯,经常惹是生非。去年杀伤人命,一直负罪潜逃。爱国团来了,加入!
城里又一户中等人家,男主人人称王胡子,生平嗜酒嗜赌,酒后打老婆,赌光了卖老婆,再赌输了就开始犯罪。这人平时暗中勾结几个**,白天勒索邻居,晚上拦路抢劫。爱国团来了,加入!
又有一户富人家的奴仆,暗中躲在小姐闺房,偷窥小姐洗澡,被主人痛打,怀恨在心,想报复主人却没机会。爱国团来了,加入!
通常情况下,富人跟穷人尿不到一壶里去。但是当穷人的雪球越滚越大,富人怕被雪球碾死,就只能自动加入到雪球中,作为雪球的一部分而生存下来。
爱国团兴起,人员越收越多,粮饷就成了越来越大的问题。朝廷拨款是指望不上的。朝廷只养正规军。爱国团是民团,国家能给发把武器就不错了,吃穿用度等问题只能自己解决。怎么解决呢?江寄杀的办法是找王城的富人大户,逼迫他们捐款、捐粮。随着爱国团人数的增加,富人大户已经被逼捐了一遍,粮饷仍告不足。没办法,江寄杀只能默许团民们自己去“打猎”。这个打猎可不是猎取飞禽走兽,而是直奔富人大户家里,翻箱倒柜,挖地三尺,开始说是怀疑你瞒报家产,要搜索,搜到了东西就变成明抢。富人拦又拦不住,告官也没人理。
城里富户关望关老爷就被爱国团抄了家。
爱国团把他揪出来痛打一顿。爱国团的小将们一句话把关老爷吓个半死,“你个老不死的,家里明明有这么多钱粮不捐出来!国难当头,你丫到底爱不爱国?**的想当汉奸卖国贼啊?”小将们一听爱国、汉奸、卖国贼这几个词,倍儿来劲,把关望全家人揪出来再次痛打一遍,然后放起一把火,把关望家几进房子全给烧了!
数十年辛苦经营,毁于一旦。望着冲天大火,关望老两口抱头痛哭。“老爷,”关夫人道,“我早说过,那些爱国团咱惹不起,我叫你把儿子送去爱国团,好歹也算有个自己人照应着,你偏不肯;我让你把那三穴粮食拿出两穴来捐给爱国团,你只捐一穴,现在惨了吧?”
“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关老爷哭丧着脸,“我就是捐了两穴,他们不还是会来?还是说我私藏家产不爱国吗?”转头对他的独生儿子关庆道,“庆子,别哭了!明天爹就把你送去爱国团,你不在团里混出个样儿来就别回来!想想咱家的这场大劫,给你爹争口气!”
关庆一边抹泪,一边诺诺着答应。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关老爷家的遭遇很快传到富人大户人家的耳朵里。这可是活生生反面教材啊。上了这么一课,富人全都学乖了。家家户户抢着把子侄送到爱国团,参加伟大的保家卫国战争。另一方面,富人们慷慨解囊,捐出了绝大部分家产、粮食。
可是即使做好事,也会被人批判。为什么呢?
捐纳一旦形成风气,不捐纳的就成了坏人,要被批判;
慷慨解囊一旦成了风气,看起来不那么慷慨的又成了坏人,要被批判。
即使你已经捐了95%,只要有人捐了96%,你就可以成为被批斗的对象:觉悟不高,拖后腿,不爱国。
前方战事吃紧。进入盛夏以来,靖北军发起新一轮攻势,频频出击。夏军屡遭败绩,损兵千余。告急文书传到朝廷。黄日万招问江寄杀,“爱国团是否已经准备好了出城作战?”江寄杀推说爱国团羽翼未丰,尚待时日。黄日万只好命令西线夏军烧毁吊桥,严防死守。
丞相铁花凌在一旁暗自感叹,“王上足不出宫,也太昧于时务了!平时指望阿母河的天险,尚足一守。眼下连月大旱,河水早就干枯得只剩平时的一小半。有那么个吊桥在,尚能吸引着靖北军的注意,凭借惯性心理,心思多集中于“过桥”上面,不至于去打“渡河”的主意。你这么一烧吊桥,不是逼着人家去想怎么渡河吗?”但是现在爱国团兴起,自己越来越受到排挤、冷落和猜疑。唉,还是不说了罢!
铁花凌的忧虑完全正确。先前马中求被卡在河西,就因为眼光老盯着怎么过桥了。千军万马争过一吊桥,对岸又千军万马守着,真是让人一筹莫展。只能小打小闹,积小胜为大胜,聊胜于无了。等到夏军一烧桥,他终于注意到,越来越严重的干旱早就把河水舔干了一大半。他命凫水高手下水实地探测一番。得知如今这一带的阿母河宽仅二十多米,深度刚刚超过一人多高。将领们笑着说,“再等它十来天,我们就可以淌水过去了!”
“不,”中求道,“等你能淌水过去,敌人也注意到你能淌水过去了。他们一定又作了其它准备。咱们趁夜把箭塔推倒在河床里,上面铺上木筏,今晚就渡河!”
按照上述办法,当晚后半夜,靖北军开始行动。鬼武营在黑暗中推倒箭塔,前拉后推,搭河对岸。夏军哨探发现,忙吹起号角,叫醒大军前来防堵。靖北长枪方阵的士兵持巨盾掩护着正面抢铺竹筏。四条浮桥并排铺开,架起靖北军东进的道路。浮桥一成,靖北军在三支箭阵掩护下,开始强行渡河。马中求率鬼武营冲在最前面,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两把超长唐刀在夜色中如同鬼魅,疯狂地嗜血杀戮。马中求和鬼武营一旦打开滩头阵地,后面的两个长枪方阵、三支箭阵就跟着过来了。预备队没有跟着赶过来。乌乞买的部队总是要眼看着友军浴血拼杀,很久之后才投入战斗。如果不能确定战局已定,马中求不会命他们过早投入战斗。
李为国看形势不好,率蓝山残军一路东走。靖北军全部渡河之后,开始合围夏军。经过一番浴血奋战,龙德恩的方阵和几支箭阵和把狄斗的shandong军全歼,狄斗本人中箭而死。马中求召来预备队一起加入围歼战。在阿里不花方阵配合下,马中求的鬼武营包围了徐壁直的凤凰军主力部队。夏军统帅杨涟漪的紫罗伞盖就在凤凰军正中的位置。杨涟漪眼见所部就要被靖北全歼,马上斯文扫地。
“徐总督,你带所部殿后,本帅身负王命,必须回去复命。我先走一步了!”说罢带着亲随护卫跳上马背,扬鞭狂奔。
徐壁直发现整天大言不惭的杨元帅危难之际要当逃兵,极为愤怒。他从身旁士兵手里取过弓箭,觑准了,一箭射去,正中杨涟漪后心。全军为之栗然,无不敬服。
靖北军摆好了阵势,合围了凤凰军。凤凰军几次冲锋都被打回去。徐壁直料想今日之事,有死而已。遂命全军放下武器,他单人匹马,径自来见靖北主帅马中求。
马中求大喜,希望就此收降徐壁直。却发现徐是一个正直忠贞又认死理的大臣。
“马总督!徐某与阁下相见恨晚,私下里甚为仰慕。但徐某身负国命,一心不能两托。叛国背主,非徐某所能为也。来世有缘,咱们再把酒言欢吧!”说罢面向东方,毅然拔剑自刎。
主帅一死,数千凤凰军群龙无首,在靖北大军的重围之下,全部放下武器,就地投降。马中求因此又得了两千多生力军,留作中军,亲自统领之。
中求厚葬了徐壁直,为之亲扶棺椁,树碑立传以传后世。
后,龙德恩等将领暗中劝告马中求,凤凰降军人数众多,把他们安排在全军最中心跟随总督大帐,须得提防祸起肘腋。中求以为然。遂把两千多降军分散处置到各军,一则消除了隐患,再则各支军队力量都得到了成倍的增强。至此,靖北军全军人数已扩充至4000人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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