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能心甘情愿答应和史进的亲事,大家自是觉得皆大欢喜。扈太公又设酒宴款待石赞众人。
宴后,扈三娘却来找石赞,道:“哥哥可否应承小妹一件事?”
石赞笑道:“且先说来。”
三娘道:“在庄上,因只有我与兄长扈成二人武艺可用,所以父亲才许我领一军,如今父亲与哥哥将我许给了史郎,我知山前村有许多好汉,不需小妹出头,但小妹却不甘只做一妇人,因此若是过门,请哥哥许我仍领一军。”
石赞知道扈三娘的性子,也很看重扈三娘一身本事,此事自是应承,道:“三娘本领高强,武艺出众,自是不可废弛了,我便许你自领一军,但却需你自行招募,且必须是女兵,名字便叫‘娘子军’,如何?”扈三娘虽知道有些困难,但仍高兴应下,日后竟真的与另一位女丈夫组建了一只数千人的娘子军,战力丝毫不比男兵弱,反而战意和韧性更强,倒让石赞手下众将受了激励,遂打造出了天下一等一的强军。
新娘子嫁过来自然要做一番安排,石赞便派老成的兵士先回了瓦官寺,山上有嫁过女儿的张教头筹备,自是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井井有条。按照六礼程序,送来了精选的彩礼(纳彩),再经过问名(女方名字及生辰八字)、纳吉(通过问名所得占卜男方女方是否相合)、纳征(正式的聘礼),算是正式定下了这门婚事,因为这一年是甲午年(马年),若是婚娶对双方家长有些不利,史进父母虽已亡故,却要顾忌扈太公,所以双方商量将婚期定在年后(请期),只等日子到了便来迎亲(亲迎)。
这一日,石赞接到了李应的书信,说已经和祝家庄约好,后日便可到李家庄上举行盟礼,见一切顺利,石赞也放下心来,又安心在扈家庄上住了两日,便和扈太公一行人往李家庄去。
李应其实是个很虚荣的人,否则如何要将五口飞刀背在肩上,若是暗藏了岂不是更能显威,全因够威风罢了。能够做为四方势力结盟的主持方,李应心里很高兴,对石赞好感更增,因此石赞再次到来,李应却未等在庄门处,而是远远的便迎了出来。两人挽手相握,直如亲兄弟一般。
石赞说起扈太公亲来,李应连忙到车前见礼问安,才引众人入庄。
众人入堂安坐,石赞便将史进与扈家三娘定亲一事说与李应知道,又邀他到时去观礼,李应一面应承,一面在心里思量:如此这般,这瓦官寺与扈家庄却是盟中之盟了!
众人在堂上说话,不觉日头早已偏西,却仍不见祝家庄来人。众人便有些不满。石赞暗忖:书中描述这祝家庄多有傲慢猖狂之人,今日看来确实不假,难怪日后会去招惹梁山,最后落得家破人亡。
众人又等了半个时辰,祝家方才来人,却不是祝朝奉,而是祝家三虎。
石赞与扈太公安坐不动,两方其余人便也不动,只李应去迎了祝龙等人进来,又介绍了双方。祝龙也不算是个草包,自然看得出众人不满,便敷衍解释道:“今日出庄本早,不想三弟贪恋狩猎兴致,遂误了时间,众位见谅!”
虽是解释,众人却没听出丝毫诚意,结盟乃是郑重之事,祝朝奉不但只是派儿子前来,甚至祝家三子还觉得打猎更重要,众人心中怒气渐盛,李应面上也不好看,扈太公年龄比祝朝奉要大上许多,路程又远,尚且亲来,而祝朝奉却只派了三个不懂事的儿子,怠慢之心可见一斑了。
厅中气氛便有些不好。
这时从祝家庄人群里走出一个大汉,年岁约有四十,身高八尺却不魁梧,一身布衫甚是简朴,面上风霜难以掩护,立在堂下抱拳道:“祝庄主本欲亲来,奈何州官相招;三位郎君知狩猎误时,便早时出门,奈何心思不够周全,还是误了时辰,请勿计较,日后庄主必亲来拜访。”
石赞听其应对,甚奇,几句话,既解释了祝朝奉未亲来的原因,不管真实与否都可让众人怒气稍减,又说了祝家三子本是顺路打猎,为此更是提前出发,只是考虑不周,所以误了时间,却不是怠慢,又用庄主亲自拜访做道歉,也显出了诚意,只是其中用了“勿计较”却是有趣,看来是把祝家三子当孩子了。
石赞便出口问道:“不知兄弟是哪位好汉?”
大汉回道:“在下栾廷玉,幼为孤儿,幸得谭师正芳收养教导,后入了少林的俗家武院,混了个铁棒的名号,如今正在祝家庄上做枪棒教头。”
石赞未想到栾廷玉已经投了祝家庄,心下不免有几分可惜。但仍上前扶拳道:“谭大师武林名宿,我也甚是钦慕,之前曾去少林,虽未亲见谭大师当面,却有幸识得武僧广惠,结为挚友,今又见谭大师门徒,当真欢喜。”
于是也教栾廷玉上堂坐了。那祝彪见石赞对他们兄弟不冷不热,却去亲近一个枪棒教头,心中有气,便出冷言:“谭正芳又怎样,不过一个老朽和尚,少林弟子又怎样,岂能胜得过我手中抢。”说完还眼神傲慢的扫视石赞与栾廷玉。
石赞面上不动,心中却暗笑,正要让你们与栾廷玉生罅隙,将来也免得栾廷玉为祝家庄出死力,将性命丢在自己师兄弟手里。
栾廷玉最是敬重收留并教导自己的恩师,听祝彪出言不逊,有辱恩师与少林,心下恼怒,但因思及如今尚在祝家庄上讨生活,祝庄主待自己也不算寡情,此时便不好当场发作,只怒视祝彪,面上更是一阵青白。祝龙见了只喝道:“三弟慎言,栾教头是有真本事的。”却未说其他。
这自是厅中一个小插曲,众人也不在意,毕竟各方势力齐聚李家庄是为了结盟,此时四方都已到齐,便开始行誓礼,因只是誓盟,既不需行杀牲、歃血之事,也不需要推选盟主,便由李应宣读盟书,众人且发下誓言:结盟后,一方遭难,其它各方要尽人力、物力、财力进行援助。
盟礼结束,李家庄又大摆筵席,招待众人,席间多有谈论武艺,众人便不禁生出比试之心。于是宴席后,众人便到了演武场。
首先下场的是祝家三子的老二祝虎,挺一杆枪,在场中一站,倒也有几分气势。那边刚站定,这边扈成便掣出双刀来战,扈成不愧能得了飞天虎的名号,刀招沉猛气势足却又脚下步法迅疾,更兼身形缥缈,二三十合杀得祝虎额头见汗,只有招架,再斗几招,转身便败退下去;祝家三子中祝彪天赋最好,此时武艺已不比老大祝龙稍弱,此时见二哥败了,便来迎战扈成,同是一种枪,换一人使来却又不同,但见在祝彪手中,或是为枪,或是为棍,远刺近扫,扈成再难占便宜,直斗到四十合上,扈成有些力弱,便告负了。
祝彪立在场中,不禁有些意气风发。只把眼神望向扈太公身后的扈三娘,大概是想一鼓作气胜了扈三娘,也好能抱得美人归,却不知三娘如今已是罗敷有夫。
那边祝彪还在胡思乱想,这边却走出了史进,有道是:飞虎久战且认负,猛龙戏斗猖狂徒。
祝彪见史进扰了自己的美事儿,心下着恼,便想要好好教训一番史进,心有此想,手上枪法不禁又凌厉几分,史进依然是一根长棍,却只使八分本事,也不从正面使力,对方若刺来,他便绞,对方若扫来,他便压,对方若是劈来,他便拨,把石赞的无常法用了个纯熟,如此这般,祝彪只觉得自己十分力气都打在空气里,郁闷得直想吐血。不出三十合,史进便抓住对方心浮气躁,使力时身步不谐的时机,一棍拦在祝彪足边,待祝彪足起时,只把棍向上一挑,便把祝彪摔飞出去。
祝家两兄弟连忙赶去扶起祝彪,只见个祝彪被跌得头破额裂,羞得好半晌开不了口。祝龙虽然恼怒,却自知武艺与三弟只在伯仲之间,上场也是徒招羞辱,便把目光望向栾廷玉,栾廷玉不好拒绝,便只得下场。史进先前见家哥哥很是推崇栾廷玉,早便有心要见识一番,如今见栾廷玉也使棒来斗,便叫一声好。
栾廷玉的棒法是得了少林寺的真传的,势猛似凶虎,力大如挥杵,一根木棒竟使出了铁棒的威风,难怪得了一个铁棒的称号。史进也不相让,抛去之前的精巧,反以力相抗,招招硬打硬架,因为有千钧术依仗,五十合依然势均力敌。
李应见双方斗得激烈,怕再有人受伤,便喊停两人,道:“二位兄弟都是真好汉,今日便算不分胜负,如何?”
栾廷玉本也是推脱不过才来比斗,自是答应,而史进与栾廷玉斗过一场,也知道对方果然厉害,心中已生出佩服之感,相惜之情,遂也不纠缠。
李应也是尚武之人,今日有此机会也是技痒,之前喊听栾、史二人,是怕史进功夫未到随心境界,造成损伤,但若是换成自己自然无事,于是便邀栾廷玉也来较量一番。栾廷玉所用只是普通器械,李应自然也不能使他的那杆浑铁点钢枪,只在兵器架上绰了杆长枪。二人俱都是四十左右岁的年纪,武艺都已经圆融成熟,经验也异常丰富,相斗间两人竟打出了默契,直让观战的众人有种双方招式是事先排练好的感觉。
石赞在场边观战,眼睛却是越来越亮,他之前却是没想到这二人竟然都已经入了无招之境。
何谓无招之境,简明说就是没有固定招式,一般人的比斗是一方出招,另一方有所反应,然后想到一种招式应对,而无招之境的比斗,却是一方出招,另一方有所反应,然后想出一种招式应对,一种是想到,一种是想出,一字之差却是天地之别,不说境界不同,就是实用性上,后者便会比前者更简练,更有针对性,破绽也更少。
场中两人斗了五十合,一时也分不出胜负,又因为已经进入状态,谁都不敢收手,石赞自是看出两人危机,自己的前生便是在这样的比武中留手而死的。所幸今天自己在场,否则还真没人能分开二人,当下石赞便去兵器架上绰了两杆长枪,向场中走去。
李应没想到自己与栾廷玉的武艺水准是如此相近,一番切磋竟陷入尴尬,除非一方伤在另一方手上,否则竟是谁也不敢停下;此时栾廷玉也是心中叫苦,悔不该来这一趟。正当两人不知如何是好时,便见两杆枪加入了战团,其中一杆与李应的枪一起架退了栾廷玉的棒,另一杆则在李应未反应过来时引开了他的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