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紫樱落

四十一、雪藕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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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空无一人的银安殿相比,此时宜安苑不大的院子内外满满的都是人。

    宜安苑正堂大门紧闭,侍从都知道自家王爷品行不甚端正,整日里又没无事可做,虽是午后,这白日宣淫之事也不是做不出来,哪个敢靠近门口半步,都躲在树荫和廊下躲那秋天尚毒的阳光。双逸要刻意装成个无能王爷,又难得与紫樱片刻独处,更不去约束他们。

    紫樱素手轻拂,替双逸抿好散乱的发丝,垂头道:“你最近可清减了不少呢!想必是夜夜忙得很。”

    双逸携起她的手,轻吻一下,笑道:“我白天也忙得很呢,偏你只见我夜夜忙!你做妻子的不替为夫分忧,倒心存嫉妒,埋怨于我?”

    “谁是你的妻子?”紫樱冲王妃周宛如所居的合德殿努努嘴:“那里日日打奴骂婢、动不动杀人剥皮的,才是你妻子呢!”

    双逸脸色一沉:“唉,好好的又提起那个恶妇做什么!我心里视谁为妻,将来稳居凤藻宫里的又是谁,你还不知道吗!”

    紫樱赶紧上前,福了一福,陪笑道:“是我说错了,夫君你做大事的人,怎么与我一般见识了,将来坐了金銮殿,也这般计较?”眉目之间,明明还有几分戏谑神情。

    双逸听她说得入耳,大笑几声,顿时心生悲凉:原来诺大天地,自己一番雄心大志,却唯能与眼前一人说道而已。

    紫樱与他相处日久,渐渐熟悉了他的言行举止,见他此时神色有变,忙问:“莫非事有不利?”

    双逸叹气道:“眼看明年会试日期将近,我派叶秉国联络秦云天,却屡屡碰壁。”

    “秦云天?难道是那位令西戎闻风丧胆的秦老将军?我在闺中倒是常常听闻他的事迹呢。”

    双逸脸上一缕忧色:“正是。没想到他越老越拧,虽被父皇罢黜经年,却还是对他忠心耿耿。”见紫樱低头沉思,知道她正在替自己费神筹谋,心下好生过意不去,便转了话题,笑道:“我昨天与那女刺客的确一夜好忙,却不是为了自己快活,是怕那女子泄露大事。此事当真对不住你。”

    紫樱啐道:“什么好话,也来说与我听!”

    两人正在言语,忽听紧闭的大门呼拉一声推开,门外一堆侍从惊呼:“不可入内!”却见一人急急冲进,气乎乎道:“你们两个筹谋的好大事!竟不惜置他人性命于不顾!”

    屋内两人见密事被人撞破,都是大惊失色,紫樱飞身过去,把进来那人一把拉住,避开门外众人眼光,拿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嘴巴。来人正是陈云萱。

    门外侍从见情景不妙,不知是发生何等大事,但料来不过是这位小爷吃醋拈酸,那可是王爷的私密之事,忙不迭地把大门掩上。

    云萱用力把紫樱的手甩开,怒道:“你们两个不用藏头露尾,我什么都知道了!”

    紫樱还要解释些什么,双逸却打一个手势制止了她,自己淡定从容缓缓坐下道:“萱儿,你见过那女刺客了?”

    云萱冲到他跟前,咬牙切齿道:“我不仅见过她,还把她放走了!”

    双逸眉宇间闪过一阵怒色,刚要发作,看看云萱,又看看紫樱,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愣了半晌,方高声叫道:“来人!”

    只听琉璃在绮窗下应道:“是,奴婢就去!”

    紫缨见双逸神色放缓,便放下心来,不欲他二人剑拔弩张,便插身到两人中间,对云萱道:“萱儿,隔墙有耳,可不许大声喧哗。”

    云萱怒道:“心底无私天地宽。你们心中有鬼,自然怕别人听见!”

    双逸淡然一笑:“你听见什么了,这样生气?说来给秦大哥听听可好?”

    云萱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又想起来二哥云苏日益消瘦憔悴、如今已然茶饭不思,可是害他之人却是自己至亲,心里百般滋味,一古脑都发泄出来:“她什么都告诉我了!她说,你私下里种什么毒藕,因以人血培植,那藕才可有缕缕金丝,诱人食用!她说她表哥被你枉杀了种藕!她还说,你昨天把她给……我、我万万想不到,你是这样歹毒的人!”

    双逸脸色阴沉,缓缓拍掌:“好故事啊好故事!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那表哥奸**污了多少良家妇家?她有没有告诉你,她自己在江湖上号称银环玉蛇,生性歹毒?她有没有告诉你,前年西北大旱,上万两赈灾银被她兄妹带头盗走,害得多少灾民易子而食?她又有没有告诉你,你放走了她,她便会把此事传扬出去,传到皇后耳朵时,会害得我与紫樱性命不保?”

    “这、这、这”云萱被他问得张口结舌,不觉得低下声音来,“她都没有告诉我。”

    “唉!萱儿,有些事我不告诉你,就是不愿你小小年纪便知道这世上全是欺骗。”

    云萱细细想来,不觉得垂头丧气,突然抬起头来:“那我二哥呢!我二哥可不是什么江洋大盗!你明知那藕有毒,还骗他吃?”

    紫樱刚要开口,双逸已抢先道:“不错,是我骗他吃的。我不是刚刚跟你说过,这世上全是欺骗吗?既然话已至此,我不妨都跟你言明了吧。你可知道我种那金丝雪藕要去毒谁?你二哥虽然常常欺侮你,可也不值得我亲自下手去害他,不过是拿他来试药而已,只是一开始药力猛了些,这才害了他。我种这雪藕,是要进贡给当今皇帝、我的父皇享用的!”

    云萱大惊失色,万万想不到平日里自己尊重的秦大哥竟然如此大逆不道,不仅要弑君,更要杀父!他指着双逸,颤声道:“你、你……”至于你什么,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双逸把他手握住,沉声道:“不错,我就是要杀了这个昏君,自己登极。从此之后,西御戎人,东退倭寇,疏浚河道,体恤孤独,再复我大楚朝太平盛世!”

    云萱听得哑口无言,心里一时盼着秦大哥赶紧绥靖宇内,一时又觉得他这样做已然其身不正,其行必失,竟不知如何应对。

    双逸知晓他心里所思所想,毅然道:“大丈夫做事,从来但求善果,不求善因。何况天子之位,有德有才者居之,若要让那无德无能者窃取了皇位,只会象今天一样,害得天下生灵涂炭!我只杀一人,却可让万民得安身立命之所!你是孔涣夫子入室弟子,心性聪慧,凭心而论,我这样做,又有什么错?”

    云萱听他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虽仍然隐隐觉得不妥,却再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是盯着双逸,惊恐地一步步向后退去,仿佛离眼前这人远一点,自己便安心一点。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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