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紫樱落

五十八、虎虬怒张镇五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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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戎左贤王突然高举右手,大喝一声,山上山下的西戎将士于安静中随之暴发,个个高呼口号,脸上现出上阵杀敌的兴奋之色,拿起武器,放开坐骑,直奔楚军而来。西北的烈日黄土之上,西戎军的黑甲压天盖地,不可一世。原来,左贤王这一喝,竟是西戎军队的进攻号令。

    西戎骑兵锐不可当,左贤王百战百胜,楚军长年来疏于阵战,几次三番败于他们手下,如今见克星就在自己眼前,岂能不怕!要是往日,早就溜之大吉,唯恐跑之不快了。然而今日,监国王爷亲口对兵士如此关怀,也是平生所未见之事,人人都想:我们原本个个都是血性男儿,心甘情愿保家卫国,过去心灰意冷,全是因为当官的心黑手狠,我们拼命杀敌却待遇不公,亦看不到出路。如今王爷对我等如此,怎能有负于他!罢罢罢,少不得拼了这条命吧!

    等双逸帐中一声军令,楚军倒也肯个个冲向前,拼命厮杀。

    楚军是出了名的胆小软弱,这一冲上去,却把能征善战的西戎打了个出其不意。然而毕竟楚军久疏阵战,渐渐处于下风。

    曹格倒是尽忠职守,不住报告:“王爷!我军眼看就要顶不住了。”“王爷,伤亡惨重,还是收兵保存实力吧!”“王爷,不如先退守雁门,等援军到来。”

    双逸骑着高头大马,冷冷立于帐前,似是充耳不闻曹格之言,也不看战场情况,只顾与左贤王冒邪顿遥遥相对,相互紧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曹格奇道:这位王爷怎么了,西戎鞑子有什么好看!又想起自家王家品行可不怎么样,难道、难道竟是看上了那左贤王?曹格顺双逸的眼光向前看去,只见阳光下,左贤王金发金甲闪着耀眼光华,虎躯猿臂彰显霸道王气,曹格遥遥头,这可不是王爷的口味!

    眼看楚军就要败绩,突然背后传来的的马蹄声,曹格回头一望,不由得暗暗叫苦!

    只见楚军背后一彪人马,快速掩来,前马尾接后马头,丝毫不乱,一望而知那人与马都是训练有素,虽不过几千人,却令人望之生畏。

    曹格知道本朝援军尚在关内慢吞吞行军,就算是援军到来,也断没有这样的好身手,此必是西戎分兵包抄楚军!他赶紧报告双逸,双逸却仍是充耳不闻,也不知道是傻了还是呆了。曹格暗暗顿足:唉!我一身功夫足以保命,只可惜这一番心血又白费了!回朝之后,别说皇后那妖妇,就是那位司礼监掌印太监林夏,也不会白白放过我!难道我的功名就此到头了?

    盘算之间,那人马已经来至楚军后军之中,引起一阵大乱,有几名士兵便要转身逃命。

    那人马之中,为首的一人一见有士兵要逃,也不勒住骏马,快速行进之中,猛然抽出腰间宝刀,凌空挥动,发出嗖嗖声响,此人大喝一声:“楚军听令!靖边侯秦云天在此,哪个敢撤,就是我刀下之鬼!”

    “什么?秦云天!”楚军听得这个名字,都是精神一震:当初秦将军镇守西域时,与士兵分甘同味,手下一批死士,个个本领高强,大楚一时威镇八方,西戎哪里敢来自讨苦吃!

    再看马上那人,银须白发,虎目圆睁,钢牙紧咬,盔甲下肌肉怒张,一把刀左砍右杀。他一声唿哨,身后那千余名骑士纷纷四散到楚军之中,各自把守一个要地,带领周围楚军奋勇杀敌,片刻便力挽狂澜,止住了楚军颓势。

    曹格看一眼双逸,见他不再是那副冰冷模样,反而喜形于色,心下惊奇:这秦云天虽与当朝皇帝沾亲带故,却因功高震主,屡被佑德皇帝猜忌,又被群臣嫉妒诬告,被迫系狱,家人俱被折磨至死,只好向楚朝君臣发了毒誓,再不问楚朝政务军事,才换得孤身一个、身无分文、告老还乡,其遭遇之惨,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不想今日居然背誓出山,不用想也知道是身边这位监国王爷请来的,只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妙计,才能打动这位失意老将的心!

    西戎人的情报好快,只见一人一马飞奔上山岗,在左贤王身边说了几句话。那左贤王居然点了点头,山上又传来一阵号角之声,声音断断续续,不似前声。

    西戎军队听到这号角声,毫不迟疑,个个催马回撤,顷刻之间,退得干干净净,就连同伴的尸首和散落的武器都没有留下一个。

    楚军见西戎兵退于自己手下,当真是二十年未有之事,都大声欢呼。

    老将秦云天却纵马飞奔到阵前,默默注视着西戎大军退去,不由得赞叹:果真是将门之后!有子如此,老左贤王泉下有知,也当壮怀安慰吧!想到此处,居然心花怒放,纵声长笑。

    他这里笑声未止,却见那退在最后的冒邪顿也回首一笑,挟过一张雕弓,猿臂一舒,一支金翎箭带着一股劲风,直冲秦云天面门而来。

    秦云天待要挥刀阻拦,却见那箭飞到他面前,忽软软向下折去,斜斜插在他马前黄土之中,箭羽上,赫然是一封信。

    秦云天弯腰将信取下,见信封上用飘逸汉字写着:双逸亲收,心中纳罕,这称呼倒是极为熟稔亲热。当下拍马回身,奔至双逸大帐之前,翻身下马,纳头便拜。

    双逸连忙双手扶住,朗声道:“老将军不须多礼!论辈份,本王还要叫将军一声叔父呢!刚才一役,多亏将军重出江湖,要拜,也应当本王拜谢将军。”说着,果真单膝跪地,行了个半礼。

    秦云天本来想要不受,却想起那人的嘱托,再加上他性子豪迈,想:我一生军功赫赫,难道还受不起这后生的一个半礼吗?便坦然接受。

    楚军将士看了,却面面相觑,随即欢呼起来。大楚朝规矩多,尊卑之分更加分明。双逸是监国王爷,别说秦云天此时已被去职,就算仍是大将军,见了皇子,仍要行礼,如今双逸以监国王爷之尊,却恭恭敬敬屈膝向一位老将下拜,这是对军队的莫大礼遇。

    秦云天见将士们欢呼,算是理解了双逸一番安排,自己索性就帮他把戏做足吧。他扶起双逸,也高声道:“王爷也太过谦了。退居终南山时,常听人说王爷贤德,故此才自愿前来助王爷退敌。若非王爷声名在外,嘿嘿……我已是布衣百姓,这为国操劳之事,也是做不得了。他故意说到此处,言下之意,是说他重新出山,全是看在双逸面子上,换了别人是不行的。

    双逸听他一番言辞,效果也算不错,岂能不知他的意思,忙正色道:“谁说将军是布衣百姓!秦将军是我大楚的靖边侯、上将军!”他如今是监国,此言一出,便是当众将秦云天官复原职,还加封为上将军,在全军之中,也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

    楚军之中,绝大多数将士将秦云天视为偶像,为他遭遇抱不平,听双逸将他复职,个个兴高采烈,振臂高呼:“靖边侯、上将军!靖边侯、上将军!”

    秦云天自被罢黜以来,独居乡里,今日又见昔日意气,不由得心神激荡,忽想起一事,便举起右臂示意三军。楚军一得上将军之命,顿时屏声敛息,战场上一片寂静无声。

    “王爷,这是那左贤王的书信。”

    双逸见秦云天随意举手,已然能够号令三军,很是满意,随手拆开书信,看了两眼,便哈哈大笑:“西戎左贤王约我军三日后再战,我军如今军威正壮,难道怕他不成!”

    三日后?曹格疑窦丛生:这左贤王自十三岁起便行军打仗,今日在并无败象的情况下自行撤军,已然令人费解。明知秦云天带人前来,还未曾与军队磨合,却偏偏约战三日之后,岂不是给秦云天留下时间行军步阵?这左贤王葫芦里卖什么药!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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