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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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小意仍旧有些不解，问道：“可在高速上，我们不是已经……”
不等她说完，便被娄旭打断：“现场得出的结论，仅仅是纯粹肉眼观察下得出的初步结论，有被推翻的可能，因此需要重新做一次检查。”
“emm……”薛小意又问：“检查什么呢？dna吗？”
“如果能做dna，还要我们来锁定受害者身份干嘛？”娄旭有些无奈的摇头说：“基因库极不完善不说，咱们支队也没有做dna的条件，得送到鉴定中心去。”
“而且，生物体死亡一段时间后，由于自溶作用，细胞核内的dna会逐渐减少。看这截断指，至少在二十四小时前就失去活性了，除了指甲和骨头可能尚能提取出dna之外……”
“可现在被煮过，说啥也没用了。”薛小意嘀咕道。
娄旭顿了一顿，一直盯着她。她被看的心里毛毛的，不由小声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没说错。但你觉得，我可能会不留一手吗？”娄旭无奈的摇头，说道：“指骨已经被我切取了了一部分，稍晚些作为检材一块送到市局鉴定中心。”
这时，佘研也走了过来，问道：“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我现在可以确定，这根指头是被压断的，而且是在已经失去细胞活性的情况下被压断的。”娄旭说：“断截面不论是筋膜、肌肉等软组织细胞还是指骨底骨细胞，都无生命反应。”
“但还是不能断定是否有人遇害，是吗？”佘研说：“有可能，受害者只是被砍下了一个巴掌，并被遗弃于路面上，正好这辆泥头车经过，便将这截指头给压了下来，嵌在车轮里。”
“不会，如果仅有一个巴掌的话，经过多次碾压，这根断指不可能保持相对完整。因为车轮的碾压不同于大型器械碾压，与其说是它将手指碾断的，不如说是连结合碾压与撕扯将指头与手掌分离的。”
“而巴掌的重量不够，在相对完整的情况下，不太可能让指头被撕扯下来，只有在已经被碾压的支离破碎，连接各个关节的筋膜、皮肤等组织已经十分脆弱的时候才可能。但若是这样，这半截断指，就不会那么完整了。”
薛小意盯着娄旭，又回想起高速路上的场景，暗想：“娄老师在工作的时候话比平常多得多哎。”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说明情况的时候，如果还惜字如金，工作会很难展开的，因此，即使是娄旭，也不得不耐住性子尽可能把话说详细了。
“这么说……”佘研沉吟一会儿，说：“已经确定有命案发生了？”
“是的，杀人抛尸。”娄旭点头说：“而且，抛尸地为不平坦的崎岖泥泞路面，否则途经的司机肯定会发现异样并下车查看。另外，抛尸时间应该为夜间。白天视线情况较好，即使将尸体抛弃在泥泞路上也容易被发现。”
接着，他又抓起两节指骨好好看了一眼，随后放回托盘上，又夹起被分离出来的软组织观察了好一会儿，说：“我现在大概可以确定，这半截断指应该属于左手无名指，且为中节与远节指骨。”
“噢？”佘研很感兴趣，立马弯下腰仔细盯着托盘内的断指。薛小意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因为她翻遍脑海内的知识，也不知道该如何判断这根已经血肉模糊的断指究竟属于左手还是右手，更别说是食指、中指还是无名指中的哪一根了。
娄旭说：“首先可以排除大拇指和尾指，不解释了。其次，主要是根据指骨底与指骨滑车，即指关节面的面积来评断的。这截断指的关节面积较正常而言略小，指骨体直径较小，且肌肉纤维强度较弱。由此判断，这根手指的灵活性欠佳。”
“而人类最不灵活的一根手指，便是无名指了。”说着，他夹起一块指骨说道：“另外，这节指骨远侧断稍膨大且粗糙，很明显是远节指骨甲粗隆。还有，在研究两节指骨的形态的时候，我发现其末节指骨稍向左偏，因此猜测其为左手手指。”
“当然，以上猜测主观性较强，我也不敢说百分百确定。”他又拿起一本本子，在上边计算起来，说：“国内有过一篇关于掌指骨长与身高关系的研究报告，研究报告表明，男性左手食指、中指及无名指的近节指骨长度大致等于中节指骨与远节指骨长度之和，误差在2毫米内。”
“我们此刻取得的中节指骨轴长23.92毫米，远节指骨轴长18.49毫米，二者之和为42.41毫米，考虑误差，应该在41.41到43.41毫米之间。也就是说，受害者完整指骨长应该为83.82毫米到85.82毫米这个范围内。”
“这份研究报告得出的无名指长指数，男性为0.0466，女性则为0.0532，而指骨总长除以指数即可得到身高，也就是说，受害者若为男性，则其身高在1798.71毫米到1841.63毫米之间；若受害者为女性……这种可能性不大，女性罕有这么长的指骨，而且从计算结果来看，偏差太大，可以排除。”
“将近一米八到一米八四上下呀，这在咱们黎丰可算是大高个了。”佘研点点头说：“这个身高段的人不多，排查其受害者来，难度可算是小了不少。老娄，多亏你了，我这就把这个信息转告元队。”
薛小意也一脸崇拜，佩服的说道：“娄老师，单单从一截指骨，你竟然就把受害者的信息锁定的八九不离十了？好厉害呀！”
“平时多看书，都是最基本的知识。”娄旭瞥了她一眼，说：“另外，只知道身高，无法得知体重，依然难以锁定受害者。”
佘研此时已经给元毅峰打完电话了，听到娄旭所言，不由说：“从这半截断指来看，受害者的体型应该较为匀称甚至偏瘦才对吧？”
“不好说，胖子的手指未必圆润粗大，瘦子的手指也未必同样消瘦。”娄旭摇摇头，说：“不过，若不考虑内分泌失调等因素的话，我主观上也认为，受害者应该较瘦。”
薛小意不确定的说：“主观上的猜测，还是不要转告元队他们了吧？免得误导了他们……”
“说的不错。”佘研点头，说：“不过，元队可不是一般人，他会根据实际情况自己判断是否参考我们给出的意见的。更何况，推理的本质，不也是建立在现有已知条件下进行的合理猜测吗？”
“对哦。”薛小意点点头，又看向娄旭，问道：“娄老师，那我们尸检工作算是完成了吗？”
“算是吧。”娄旭嗯一声：“毕竟只有半截断指，再怎么检查也难查出什么花样来。另外，你跑一趟，去把生物检材送给证物室或者技术队的……”
“还是我来吧。”佘研打断娄旭，说：“小意刚来一会儿，人都认不全，恐怕不知道该给谁。”
“佘姐，也不能老让你跑呀。”薛小意摇头说：“我和你一起去吧，这样下次再有跑腿的活，我就能帮得上忙了。”
“也好。”娄旭递给佘研几个透明的证物袋，里头放着他取下的检材。
脱下无菌服，走出解剖室，又洗过手后，薛小意忍不住向佘研问道：“佘姐，你和娄老师应该很熟悉吧？”
“是啊，挺熟悉的。”佘研点点头：“我比他早一年进入支队，看着他如坐火箭一般成长，短短几年时间便从和你一样的见习法医爬到了副主任法医师的程度。”
“要我说啊，以他的能力都足以担任主任法医师了，可惜受年龄和工作时间所限。否则成了主任，级别上就和咱们的头儿，元队平起平坐了。”
“这样啊。”薛小意又问：“那他从刚进刑侦支队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是个闷葫芦吗？”
“是啊，他不爱说话，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佘研感慨的说道：“我刚入职那会儿，也觉得他特别难相处，不爱搭理他。但慢慢的，我发现，他这样的人才是最值得信赖的伙伴，他会将自己能告诉你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说出口，而需要保密的信息，他一个字也不会提。”
“他没有很深的城府，也没有什么心计，似乎也没有什么个人情绪，或者说不会把个人情绪带入工作中。或许，他这样子的，才是最纯粹的警察吧。”说到这里，佘研微笑道：“总之啊，你和他相处久了就会知道，和这样的人共事是最幸运，最轻松的。”
“呃，也许吧。”薛小意耸耸肩：“但我现在只觉得他是个闷葫芦，什么都不主动说。”
“那你要主动问呀。”佘研说：“有不懂的就开口问，随时问，他不会常私的，更不会说你什么。”
说着，二女已经来到了技术队，佘研将证物袋交给一名技术警，让他送去鉴定中心后，转过头看向薛小意，说：“还没吃早饭吧？叫上老娄，一块去吃呗？”
薛小意还没来得及回答，她的手机便响了。抓起来一看，是元毅峰打来的，接听后，应了句知道了，便又将手机放回口袋，说：“看来，这早餐是吃不成了。”
“嗯？”薛小意反应奇快，问道：“难不成，找到受害者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