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御龙纪事·上卷(女尊)

第 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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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苍凛见我咳血咳得如此凄惨也有些吓到了,急急朝我跑了几步,又想起刚才被我“轻薄”,随即鼻里愤愤哼了声:

    “活该你避不开,整日淫虫上脑就想这个些龌龊事。本宫坐拥江阴十二县食邑,金银钱薄享之不尽,你就算想养,也未必能养得起。”

    我撑起上身,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捂着险些被踹凹进去的的胸部,暗想也不知此遭肋骨到底断了几根。流火甚解人意的跑上前,屈了它尊贵的马膝,用通红的大头帮着把严重内伤的我拱上背去。期间,披了宽大外袍的苍殿下梗着脖,两只眼睛看天看地看山看水就是不看我,最后好不容易落到棵平凡无奇的小树,便就死死瞪着,仿佛要把那树看出个洞似的。

    我又咳了几声,感觉胸中的淤血吐净,气息舒缓了些,便朝仍然死鸭子嘴硬,又生气又委屈又害怕又道不得歉,紧绷着张脸眼睛红红,十指握紧又松开不停折磨可怜衣袖的长皇子,略显虚弱的说:

    “走吧,回去吧。”

    “回……回去?”苍公子现下可真是紧张害怕的连头都不敢抬了,嘴角不自觉胆怯的向下撇了撇,却仍撑着硬邦邦的说:“回……回哪去?”

    恍然明白原来苍凛又误会我要赶他回千城,不觉无奈又苦涩的笑了笑。

    唉……这个男人……

    我究竟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不是回千城。”难得没有坏心逗弄他,我平平淡淡地说,“我此番特意来寻你,已让戚岚和璟词等了许久,若不快些回去恐怕要被其他几队甩在后面了。”

    “嗯,嗯嗯,那可不行,我堂堂皇子,怎可被些莽妇瞧轻了去!”苍凛有些别扭有些尴尬的紧了紧衣襟,就要去牵马。见我又递来两件月白蚕丝中衣,双颊腾地又浮起两片酡红:

    “这,这不是你的……”

    “是新的,从来没穿过。”看殿下惊得连舌头都打卷的臊样,我连忙解释道“虽然小了些,起码先对付穿到营地,你总不会想中空着骑马回去吧?”

    “谁想……”苍凛羞臊更甚,简直有恨不得再给我一脚的趋势,正当我寻思八成又少不得听他抱怨一番,一只温热的手掌带着潮潮的水汽抚上我的腿。

    我一个激灵,险些从马上跌下来。只见侍龙第一美男斜睨着一双形状优美的眸子,如银的月光在他脸上撒了薄薄的光晕,艳如鲜血的红唇不自然的微微噘着,又别扭又害羞。倒腾了半刻,最后恶声恶气的说,“你,你的伤怎么样?我刚才没收住,你……”

    “不碍事。”我疲惫地笑了笑,“只要答应我回去后,少些争执,我便能好的更快些了。”

    苍凛不情不愿的哼了声,抓我膝盖的手又加了几分力度。

    他的手心温度很高,不像师父暖中带着寒凉,反而如冰层下燃烧的火焰,透过层层衣物,灼灼的燃烧过来。男人挑着眉,又瞄两眼我要死不活的样子,心有不甘的嘟囔:

    “只要他离我远些少招惹我,我才懒得管他。”

    人家什么时候招惹过你,你去骂人家还差不多。

    我暗自腹诽,无可奈何的答着:

    “等我回去,会好好教育他的。”

    “也不准你离他太近。”

    “璟词要带大家干粮行李,戚岚是客总不能麻烦她,你说除了你,不就得我带么?”

    “那……”苍凛气呼呼地想了想:“那你不准抱着他,不准碰他没穿衣服的地方!”

    我登时就郁闷了,他这话说的也忒引人绮想,不就是上马时拽了把手嘛,就被他理解我在觊觎未婚男子的肌肤,这人醋劲这真令人招架不来。

    “好好,知道了,换好衣服快走吧。”我挥手赶他,“你到底还要裸谈多久!”

    本来已经扭头往远处巨石后走的苍凛气得一跺脚,提了袍子一阵烟似的躲远了。

    我似笑非笑的抚了抚胸口,那里有件从不离身的金丝锁甲。难为我每日连睡觉都穿着它,今个总算派上了些用途,不然非得毙命当场不可。即使如此内腑阵阵闷痛还是不断提醒我遭遇内伤的事实。没想到连千杀阁主都没伤得了我,却在苍公子这条阴沟里翻了船。

    “唉……”想起刚才他心急火燎的提着袍子躲开去,又不禁莞尔,袍子提得那么高,岂不是什么都看到了。

    说到这个,我皱了皱眉头,虽然是略微一瞥,殿下的小腿到脚踝处,好像有一片奇怪的胎记,之前没太在意,事后想想,竟仿佛有几分眼熟。

    那个……好像是龙的印记……但是形状……

    我抓了抓头,闭上眼,很无耻的又回忆了番殿下迷人的身体细节。努力把精神从白白的双丘集中到他修长的小腿。

    颜色好像是黑色,要么就是深紫色,在黑天里分不大清,图案嘛……玺君手腕上的龙玺我见过,似乎有些差别,颜色也不同,难道是与女皇一样?

    如果是真的,那其中的意义就不同凡响。自从传说中叛神的无赦太子死后,本来应由皇帝,和正统太子各自继承一个的皇家龙玺,就单单只剩下女皇身上的一个,曾经的所谓正统储君的凭证也不复存在。只要皇帝临死前传给了三代以内的直系血亲,谁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任帝王,我一直以为继承的是苍泓那女人,难道,其实是个他?

    可苍凛是男人,即使血脉近于当代女皇苍泓,那先帝又是如何把三千年来,传女不传男的龙玺弄到他身上的呢?那如今的女皇,其实,是个徒有虚名的假冒帝皇么?

    要不然……

    我突然有个可怕的想法,除去种种不可思议的巧合,还有先帝私转龙玺的秘术,苍泓假冒女皇的设想,除此以外还有一种可能,可这种可能,比之前的,还要令人心惊,还要不可思议。

    如果,现存于今的龙玺不单有一个,而是如改制之前由两人继承。

    如果,没有那么多匪夷所思的阴谋与秘术,仅仅是自然而然的施与与传承。

    如果,苍凛腿上的胎记不是皇家的深紫而是逆天的墨黑。

    如果,转世的不仅我一个人……

    无赦……太子……

    “……无赦太子苍决,于侍龙旧历建平五年生,哀帝苍沛第三子,与明顺皇后嫡长子,性骄纵,美且殊,幼与胞妹平惠公主,神女胧玥姬上密,同拜隐贤玉真道人学艺。二十四年,扶凤犯,龙姬带兵北上,大捷,二十六年,扶凤连天路再犯,龙姬率兵驱敌七百里,下十城。帝大喜,以倾世男子奉于姬上,甚得姬意,封为缋泱君,许正夫位。

    决忌姬上之才,恐夺帝位,二十八年,密谋扶凤困姬于崤陵化英崖,起兵逞凶,合围神殿,欲擒缋泱君以挟姬上,姬大怒,单马以冲敌围,妄破封印发神力,遭天劫所罚,灰飞九天。无赦太子叛神逆天,罪无可赦,入百世轮回,受世间万苦,六亲疏离,情缘浅薄,负罪臣之印,世世死于韶华,以警天下苍生。”——《无赦太子记》

    我远望骑马缓行的苍凛皇子,月光依然婉娈静好,落于男子年轻高贵的面容间,寒如利刃的眉眼仿若天生王者,带着与现世格格不入的犀利与霸气。

    一时间,掌心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风安过节回来啦~这章之后众多前世今生的谜团会慢慢揭开,女主与众人之间的关系会更加扑朔迷离~希望未来的情节可以给大家带来更多惊喜~

    苍凛,虐他才刚刚开始……

    话说,风安又来求留言收藏了~大家请给分敢继续更新的动力呀!!!

    ☆、生死一刻

    “主上,主上您可回来了!”

    循着途中做好的标记,刚回临时营地就听惊天动地的声狼嚎,随后,一只铁头好巧不巧的又撞在我倒霉的胸脯上。

    “咳,咳咳……”我无比冤枉的就着璟词的肩膀咳了几口血,成功把这浑孩子给吓瘫了。

    “您,可是遭遇敌袭了!”璟词刷的下亮出佩刀,“哪个龟孙子养的,老娘灭了他!”

    “是遭敌袭了……”我若有若无的剜了眼苍凛,后者不自在的抖了几抖,拖了条毯子远远避开是非之地,。

    “不过能把你主子踢成这样的想也是个厉害角色,你招惹不起,眯着吧。”

    “我……”

    “哎,傻病又犯了不是~”戚岚嘿嘿笑着勾过璟词脖子,满脸孺子不可教的模样,“没看出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么,原来珑妹还有这般爱好,果真人不可貌相。”

    “你们两个,够了……”我有气无力的拉过床毡毯,往篝火旁一躺,“明天还要赶路,不能再这么耽搁下去了。”

    “哇,您真的是我主子么?!竟然不骂我,竟然不回嘴!”璟词大呼小叫的跑到我跟前摸摸额头,“好像真有点热,莫不是脑子烧坏了?”

    “……找死……”我顺势一个倒勾拳,璟词没怎么样,我倒胸口疼得龇牙咧嘴。

    “别闹你家主子了,让她歇着吧。”戚岚看我面色确实不佳,连忙拎着小丫头的脖领丢到一旁,“去,去把风,轮到戚某陪睡了。”

    “唉,想不到天下剑士戚岚也会开这种玩笑,一开始我怎么就没看出你是这般性格。”我无奈的摇摇头,把当被子盖得厚披风又拉高了些,“你怎么晓得我有话想说?”

    戚岚毫不客气的拱了两拱,硬占去我一半毡毯,“自昨个起你偷瞄了我大半天,再不问,老娘的脸皮都要被你看穿了。说吧,到底想知道什么?”

    “神殿,最近怎么样?”

    “你才走一天,能怎么样?”戚岚扔给我个真受不了你的眼神,不耐烦地说,“直奔主题,要么,我可真去睡了。”

    “你可见到玺君了?”

    “没……”她见我眼神黯了黯,连忙补充道,“不过到听说了些消息。”

    “哦?”我一下来了精神,“是什么?师父他可好?”

    “好……倒算不上,殿里管事的琢玉说,自你走后,玺君就单独住在中殿里,搞得像闭关苦修似的谁也不见。似乎还有个叫玑让的孩子,因为身体不大好总在发烧,所以你师父后来就接过去亲自照料了。”

    “玑让啊……”

    好像很久都没见过他了,自从春日里那次家宴,我把他从一方小小的庭院里领出来,这些日子那孩子的生活就只剩下坐在天井里,对着满树紫藤花发呆。

    “他们两个在一起,或许倒是好事。”

    下意识地点点头,琢磨着玑让又闹又黏人的小性子贴上师父凡事不温不火的作风,唉,怎么觉得又担心又有种诡异的契合感。

    “你啊……这辈子可真栽到男人身上了。”戚岚头枕双臂,仰面看着墨蓝色的天幕,“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话说得一点都没错。”

    也不怪戚岚说我,自从来到九玄,连自己都发现自己行事作风愈发失常,不仅是对着玺君,就连苍凛最近也能让我干出些不可思议的蠢事,或许,还是恢复到前世仅仅维持肉体的关系会比较轻松些。

    “这句话我也听过,看来至理名言在哪片大陆都一样。”我闭着眼笑了笑,“英雄难过美人关,岚姊你也说不得别人。”

    戚岚气息一滞,随即软下来,“唉……你这人精。”

    “不知令仗剑江湖,独行天下的剑侠戚岚生生惦念许久,却避之不见的,又是何等佳丽。”

    等了许久也不见她作答,正觉得有些无趣,只听旁边传来声如笑如叹的轻喃,

    “……是个好孩子,也,是个苦孩子。”

    说罢,那与阳光同行的女子便沉寂的融入篝火的暗影里,如同光明与黑暗总是相伴而生,她此刻就像明月将它千疮百孔的另半边脸露出,平日里越是鲜亮耀眼,此刻愈发显得难以承受的寂寥压抑。

    “——不求做到最好,但求无愧于心。”我自嘲的笑了笑,“道理谁都懂,做起来却谈何容易。”

    我翻了个身,把披风掩得更严些,“以你的性子,若做出选择,那至少当时对每个人都会是最好的。你江湖成名已有数年,儿时的事,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呵……不管怎样,我也要谢谢你。”

    “谢我?谢什么?”我囧了,诧异的寻思一圈也没想到个让不拘礼数的戚岚开口称谢的事。“若是因着今天的几句闲话,我倒真要鄙视你了。这么谢来谢去哪还有个完。”

    她在后面闷闷笑着也不接口,我愤慨的隔着披风蹬了她脚。

    “咱们这样倒像是打情骂俏,你说苍皇子会不会半夜爬来灭了我。”

    “不说拉倒,少岔话题。”我闭着眼努力酝酿根本没有的睡意,本就极少眠的我平日睡个把时辰都难能可贵,方才在湖边睡了个饱,此时只能闭目养神了。

    或许她以为我睡熟了,或许仅仅是说给自己听,直到火欲燃尽,东方泛白之时她才轻轻在我身后说。

    “但愿你,永远不知。或许对大家才是最好……”

    林间的清晨总是来得格外早,大约刚过寅时(三点左右),林间的鸟儿便叽叽喳喳的闹将开来,我把眼睛都困得睁不开的璟词赶去睡觉,一边扒拉着奄奄欲熄的火堆,一边笑话着不知不觉向火堆靠拢,最后睡得像排晒咸鱼的众人。

    自从离开千城,虽然一路上的危险也不少,但好像没了之前那种快被逼疯的压抑感,情绪失控的次数也少了许多。曾经璟词总说我是师父的毒药,或许,即使不愿承认,他也可说是我的毒药。只要有关于他,我最极端的一面就会被引诱出来,无论是善的一面,还是恶的一面。

    琢玉向来不喜玺君,也不赞成对他痴恋太深,这并非毫无道理。

    如今情势更加扑朔迷离,若苍凛便是无赦太子,那他转世可会也有曾经的记忆?

    他对我,对玺君,对神殿一脉又是如何感情?

    入百世轮回,受世间万苦,六亲疏离,情缘浅薄,负罪臣之印,世世死于韶华。

    这是无法想象的残忍之刑。

    我没有当年龙姬的记忆,或者说,感觉上更像是被封印了。但即使偶有所感那也是撕心裂肺足可毁灭吞噬任何人的巨大恨意与悲伤。

    我悲的是谁?恨的是谁?

    令他百世磨折的,可是我?

    令我心如刀绞的,可是他?

    那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一心一意的把我恋上,几多纠葛,究竟是还债,还是讨债?

    他可会有天忆起前因后果,便想到那也令我直坠阿鼻的方法?

    他可会,杀了师父?

    思及此,我眼中杀意渐生,指甲不知不觉嵌入掌心肉中。

    未雨绸缪防患未然,胜过临渴掘井,亡羊补牢。

    玖飒白衣竖子,仅略有杀意我便将他远逐崎川,苍凛皇室贵胄,天纵奇才若倾全国之力击杀玺君,我可能与之相敌?

    我,岂能容他?

    睡梦中的苍凛,从没有如此时般,离死神这样近。我被执拗而恐怖的可能性操纵着,一步步走近睡得无知无觉的男子。

    他神情那般安详,连璟词值夜时都没如此放心,总是皱着的眉头平缓的舒展着,即使睡得很不舒服,也一副满足的样子。

    因为离火有些远,苍凛无意识的蜷成一团,怀里抱着包鼓鼓囊囊的东西。

    我如只捕猎的豹子般静静在他身旁蹲下,右手传来匕首的冷寒如同死亡般,催促着我,诱惑着我。

    杀了他,杀了他师父就能更安全。

    他前世害你至苦,此时不过一报还一报。

    世世死于韶华,这,是他的命。

    心中的魔鬼叫嚣着,迫不及待的想尝到鲜血的腥甜。

    杀?

    嘴角缓缓弯起冷酷的弧度,刀刃的白光已惨淡的晃过他新换的银色随扈服。

    刺下的刹那,锐利的罡风甚至割断我几丝碎发。

    在极缓又极快的瞬间,我恍若闻到股奇异的甜香。不是他喜欢的充满奢华与雅致的苏合龙脑,而是一种朴素的,带有极浓乡土气息的糥软的味道。

    并非他的出身所赐予的,而是我,是我以一种温暖的心态,带他领略的凡间烟火气。

    是我给他的味道。

    昨夜亲手烤的,愚蠢的半只地瓜。

    我双手死死握着匕首,如同千名健妇在与我角力。

    不过是只地瓜,愚蠢,廉价,甚至吃剩冷掉应该被当垃圾丢弃的地瓜。

    ……为什么我下不去手……

    被他奉为珍宝捧在心口的,为什么,偏偏是那半只生死关头也舍不得丢弃的烤地瓜。

    我颓然的站起,失魂落魄的走到火堆另一边,跌坐在地。

    我是怎么了,我要疯了么?

    为什么要杀苍凛,仅仅因为虚无缥缈的可能,我竟想杀了全心为我的人。

    胧玥,你已成魔,却尚不自知么?

    “你,都看到了吧。”

    仰望着朝霞绚艳的天空,我双臂抱膝,缓缓的偏了偏头。

    不远处,戚岚睁着双无比清亮的眼睛,沉默而平静地看着我。

    “看到了,你与成魔仅有一线之隔,可你终究没有。”

    “不知下次,我是否还把持得住。”我苍凉的笑了,“或早或晚,又有什么差别。”

    轻盈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接着,一只练武者有力宽厚的手掌重重抚上我的头。

    “我会在旁边看着你,直到你摆脱心魔,我,以家族之名起誓。”

    那除非,是我或师父死的那一刻,而你,终究等不了那么久。

    即使如此,我也温柔地点点头,侧倚在她修长矫健的腿旁。

    在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难受了一下午,到这么晚才又爬出一章……抱歉了……

    ☆、雄关堞永

    古关四望苍茫,雄风猎猎衣飘荡。

    崤陵雪色,玉崖云气,几回醉赏。

    古道悠悠,羌笛隐隐,群山莽莽。

    看堞永之险,虎卧龙蟠,控东西、拒蛮荒。——《记堞永关》

    欲入遥城,必先过雄关堞永。

    堞永关于遥城之东,被誉为天下第一险,是扶凤通往侍龙内地的必经之路。三千年前扶凤与天路联手进攻侍龙,连吞今日的崎川,伽蓝两国所在二十四洲,破玉、临乔两关,从三面合围堞永,最终却不得门而入,胶着近十年,后被上代龙姬夺回遥城,据守三关,终于保住侍龙国祚永存。

    自在白茅山与众人分别,一路从小道进发,除了偶尔碰到崤陵一代流窜的山匪,竟再没遭遇如千杀阁这样的狠角色。紧赶慢赶十余天,直到六月中旬,我们一行五人终于来到传说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堞永古关。

    堞永关依山而建,几可通天,堞永狭道上十三道关门皆以整块青石打磨,再加米浆夯土等堆砌而成,经过千万年与周围岩壁的融合,已与山石浑为一体。关门之内有箭孔、擂石口、杀人孔数目过万,每道关门之间更有拒马沟,滚油槽等等防御措施。由于道路极窄,百万精兵也只能几十人为一排成长蛇形前进,若从两边改造成栈道的岩壁上放一把火,或齐齐从山城向下射箭,恐怕能活着走过堞永狭道的不过千之一二。

    在漫长的历史中,攻城者也曾想过以诱敌之计,或派细作诈开城门,奈何关门足有十三座,且相互独立,只要有两三座死守不开,就休想有一个敌兵混进来

    当然,堞永关如此之险,过关手续如此繁杂,这在和平时期也有个缺陷,就是交通不便。何况山路艰险,匪盗横行,遥城本身与侍龙的联系还没和扶凤、崎川的多。三千年后的今天,即使图挂着个侍龙国土的虚名,也不过是因为信奉的一直都是龙姬神上,不然恐怕,早就归附于崎川、扶凤,或自立一国了。

    我脚蹬翻毛鹿皮靴,一身青色骑装高坐于宝驹之上,刚烈的朔风一改侍龙内陆的绵软,夹着玉崖峰终年不化冰雪的寒气,和扶凤高原的阔朗之息,狂野豪迈的扑将过来,将我墨兰血底的薄裘吹得猎猎翻飞。

    “主上,这儿天可真冷,都六月入夏了,要在千城找凉还来不及,在堞永却还得穿过冬的衣服。”璟词边说边搓着手,搓完了又用温热的双手去捂被冷风吹红的耳朵,“主上,您说这遥城该不会也这么四季严寒的吧,那也忒遭罪了。”

    还未等我作答,胯下的马儿便不安生的打着响鼻,两蹄人立而起,高声长嘶,唬得随行其他马儿险些腿软跪倒在地。流火本身来自塞外天路马王后代,在千城烟水巷里早就憋得快发疯,自从临近到堞永便如回了家乡似的,兴奋异常。

    “吁——”

    我双腿紧夹马腹,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紧紧抱着几乎瘫在我怀里的刘商。这半月来的急行军着实害惨了他,本来身子骨就娇弱,那腰还没苍凛大腿粗,感觉一不小心就会折在手上。脸瘦得巴掌大小,整天病恹恹的,我都怀疑会不会没到遥城,他就先一命呜呼。

    见他又在昏睡,我便给了他两巴掌。

    “喏,人弄醒了,你自己问他吧。”

    “……主子,您就算叫,下手也轻着点啊,这好好一张脸又被打肿了。”璟词一连声叹气,颇为惋惜的看着脸颊高高肿起,印了两个巴掌印的刘公子。“您那,就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那是他太细皮嫩肉了。我无奈,只能换了个不太明显的腰部狠掐了下。

    “还晕,再晕脚冻掉了都不知道”点了点迷迷糊糊睡眼朦胧的小脑袋,没好气的说,“大公子,到站了,过了堞永关就入遥城了。”

    一听遥城,半死不活的刘商终于强打精神,从我怀里挺起身。斗篷的兜帽滑落,露出一个黑黑圆圆,在脖颈处侧束着发辫的小脑袋。

    他的发丝特别柔软纤细,从脖颈处乖顺的垂到胸口,下巴尖尖,娇唇樱粉,肤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一双杏仁大眼,波光潋滟,尚带着梦醒之初的迷茫懵懂,细密的睫毛弯弯翘起,沾了水汽,便像美人垂泪般惹人堪怜。精致的眉目间带了两分天真,三分楚楚,五分婉约。即使过了这么久,我仍不相信,他已年满十三,在九玄任何国家,都到了足可嫁人生女的年纪。在此时,他看上去更像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却偏偏有了少年人的青涩魅惑,不得不说,这就是个引人犯罪的主。

    刘商好不容易清醒过来,有些茫然的四顾一周,发现大家都在盯着他看,连近几日异常消沉的苍凛皇子,都斜着眼睛向这瞟,一时间有些慌了,便下意识地又往我暖和和的怀里躲。

    “躲什么。”我往外一拱,这路上看他疼得可怜太迁过就了,万一养成习惯可怎生是好,“不过问你遥城的情况,会不会如堞永这般冷,照说便是,哪这般扭捏。”

    “……是,主人。”少年委委屈屈的应了声,随后又向每个人行了歉礼。“遥城处在崤陵盆地,四季如春,断不会如堞永这般的。”

    “……主人?”我眉心跳了跳,又叫主人,像我买的床奴似的,不舒服,忒不舒服。

    “珑妹,这都叫一路了,何必每次都摆张臭脸。”戚岚也驾马跟过来,单手提剑,朗笑道,“堂堂大女子,三夫四侍,有他几十床奴小爷的本就寻常,犯不着男尊小娘们似的立贞洁牌坊,平白倒遭人笑话。”

    这叫专情懂不懂,专情!

    我狠狠地翻个白眼。

    专情,多么美好纯洁神圣的词汇,这辈子我好不容易和它沾了点边,却经常被人误会是生理或心理有严重缺陷,真是令人仰天吐血三升也不能平息。

    “不喜就是不喜,没做过的事干嘛平白给自己添堵。”我点了点刘商红肿的小脸蛋,后者本着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把头一埋任凭我怎么戳也不改口。

    死倔孩子!主意可正着呢。

    “你就别管他了,回头收进房,改叫妻主,不就结了?”戚岚双腿控马,本想也戳下刘商肿起的苹果脸,谁知一向温顺的小猫很不给面子的皱眉躲开了。

    寒风刮过,众人肃然。

    歧视,赤果果的歧视。

    戚女侠毫无介怀的收回手指,瞟了眼在远处被我回避数日,寂寞得长草的苍皇子,扼腕道,

    “美色当前,却只念远方丑夫,真不知说你是痴还是傻。”

    ……那还不都是一样,没句好听的。

    “岚姊你也不过讨些嘴上便宜,本是同路人,何必彼此揭短。”

    “哼,本剑侠风流倜傥,潇洒多金,花伶阁哪个美貌色子没被老娘骑过,你呀,照我的修为可差的远了。”

    这话说得也不假,戚岚身材挺拔修长,英朗俊逸,是符合真正女尊意义上的伟女子,可以想象,如此江湖豪俊,即使白上,那些小倌也定然是乐意的。可单纯皮肉交易和真正动心又是两码事。

    情爱方面多做纠缠也无益,我扬鞭拍马向关口斜马道行去。按太阳来看,现在刚过午时,即使天色还早,但要想在一日内穿过堞永狭道,也是不可能的事。既然如此,不如在外城稍作休整,顺便与听蝉她们会合。

    怀里的小东西,这会又熬不住,晕了过去。深陷的眼窝下泛着疲累的淤青,樱粉色的小口也有些干裂爆皮,上面还有忍痛咬出的嫣红牙印。即使昨天才换的袍子,两腿之间又渗出殷殷血色,想必连续十几天坐在马背上,里面早就磨烂了。这路上跋山涉水昼夜行军,连戚岚都面露倦色,也难为他旧疾未愈身娇体弱,还咬牙硬生生的熬了过来。

    “……真是倔孩子。”

    拉上兜帽,我让他靠在一个相对舒适的地方,没想到这孩子立刻便像小动物一样无意识的向里拱了拱,循着我温暖的体温钻了进去,整个人都捂在我的薄裘里。

    这样看来,倒像是我们在马上做着什么限制级的勾当。

    “主上,您对刘公子可真迁就得紧。”璟词颇为羡艳地瞅了一眼乖巧猫儿般蜷在怀里的刘商,又悲哀的瞟了下孤零零骑在马上喝西北风的彪悍长皇子。

    “唉,同人不同命啊,男人还是温顺点遭人疼。”

    我直接无视酸溜溜嚼舌根的璟词,这丫最近没了习云给她发泄精力,整日闲心没处使,便同情上了和她同样悲催寂寞的苍殿下。说起来他俩也算旧识,小时候贵族公子小姐们聚会似乎也见过几次,但直到苍凛满世界的倒追我,他们才真算熟悉起来。而自从枝柳君事件后,我这贴身丫头就对曾经打成一团的皇子殿下产生了微妙的责任感和革命友情,有事没事就要在我耳边吹吹歪风。

    “你若这么闲,便给大家跑腿去,到城上找了守关的差役,在营地里匀出几间房来。风餐露宿这些天,可得寻间有屋顶的住一住。”我回头看向马上乏得东倒西歪的众人,“大家奔波半个月也都累了,今儿个就在堞永关歇了吧,也等一等路上的人。”

    “也好。”戚岚爽利的嘿嘿一笑,“不然把美娇郎累出个大病,就得不偿失了。”

    我拿眼神询问了下远远吊在队尾的苍凛。苍公子很不自然地转过头,撇嘴梗脖,硬邦邦的吐出俩字,

    “随你。”

    璟词一溜烟的跑去办差,临走还不忘给苍凛投去个恨铁不成钢的小眼神。

    任这丫头想破头也想不出本来历经生死,发展势头良好的两人,怎么吵了回架,苍凛就改了他的毒舌王子病,主子也不戏耍捉弄他了,但两人关系却变得古怪疏远,还抵不上出行前的热络。

    事情原因我自然是知道的,可犯不着向旁人解释,以苍凛的别扭性子他是万万拉不下脸来先向我示好,我连躲都来不及,就更没理由去招惹他。一来二去就成如今局面,互不理睬,有事办事反而乐得轻松。

    夹了下马腹,流火很配合的小跑几步把苍凛甩在后面,朔风里,似乎听到后面紧跟了几声马蹄,但又止了。

    我弯了弯嘴角,仰望如青黑巨人般拔地而起的巨大关城。高旷的蓝天都似乎被它遮去半边,冷硬的泾渭分明。

    这样很好,分得清清楚楚,划开界限,免得他挂心,我乱心。

    只要想着师父,安静的,温润的,把一生奉献给我,我忠诚的伴侣。

    恨不得将心脏交到你手的,我唯一的爱人。

    嘴角的弧度愈大,我的眼睛却愈寒凉。最后一次与师父对话,他怪异的言行在我脑海中怎样都挥之不去。

    他如此自然的叫了我的名字,就如同曾经叫过千百遍一样。

    ——玥儿,别怕,有我保护你。

    从什么中保护,怎么保护?

    如同吸进了所有光线的细长眸子,黑得似乎将我拉进无底深渊,我再也看不透他,我从来也没有看透。

    他说他看见命运的前路,所以呢,你要如何放手一搏?

    你要————

    沉重的石门从内里缓缓推开,伴着古老铰链的咯吱声,飞扬的尘土和扑鼻的铁锈味劈头盖脸的冲过来。我仰面看向十折九曲,一眼望不到头的堞永狭道,一甩马鞭,如同染血的青枭,以一往无回的气势冲进糅合千世成败,阅尽天下悲欢的,命运之门。

    作者有话要说:看过步步的快乐大本营,我半夜爬来更文了……

    这两天大家留言很多,我打算下章写点带肉的~即使做不到c,起码也要做到b!

    还有本章开头的那首词,大家以一种宽容的心态,看看就好,我胡诌的,专业牛人别太较真呐

    最后,期待大家的继续留言,收藏呀~让风安知道文文有人在关注,我就写得越有动力嘛~

    ☆、处处惊“喜”

    如果上界真有那么个司命真君的话,我一定要找他好好理论:

    尼玛!为什么把我的命格改得这么悲催!

    踢开青石平房集体宿舍般的木门,我瞬间被河东公狮吼轰的外焦里嫩。

    案前,苍殿下衣衫半褪,手护前胸,愤怒的转身暴喝。

    地上,刘公子娇喘吁吁,露出白嫩嫩没穿裤子的下半身。

    我闭了闭眼,感叹世界处处充满惊吓,睁眼时手指苍凛,破口大骂,

    “混蛋!你丫又走错门了!”

    好吧,其实我在之前吵完架追他时,就该意识到,力求完美的苍皇子除了脾气坏,生活能力差外另一个严重缺陷:

    他根本就是个间歇性路痴,且其路痴程度基本是与心情恶劣程度成正比的。

    总而言之,殿下此刻心情很坏,并且,很快将会变得更坏。

    我第一个反应是立马护住小胸脯,

    “不准再踢胸!”

    “主上,您怎么样?”

    “珑妹,出什么事了?可有敌袭?”

    隔壁的两间屋听到动静迅速作出反应,以猛虎出林的速度一头扎进来。

    ——轻功,真是个害人的玩意……

    我仅来得及脱了外袍盖上刘公子走光的下半身,只望苍殿下积极自救,别像上次傻在那里就好。

    “你,你们……”璟词扯着嗓子一声尖叫,不过怎么听都感觉有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感?

    我满头黑线的调转目光,果然丫头脸带惊恐,双眼却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

    女御双龙,难得的绯闻啊!

    很适时的,一只带牛皮护臂的胳膊挂在我脖上,耳边传来戚女侠暧昧的揶揄:

    “珑妹果然处处给人惊喜。之前,倒是姐姐看轻了你。”

    我顺着她修长的手臂看过去,前方,刘商无力的软倒在地上,女式外袍半遮不遮的搭在他光溜溜的下半身。远处,男人衣物沥沥拉拉的丢了一路,房间尽头的架子床纱帘低垂,隐隐约约看出个衣衫凌乱的男子身形。

    好吧,如今我是跳哪条河都洗不清了。

    “既然知道本姑娘在办好事,闲杂人等还不速速回避?”

    我脸不红气不喘的前行几步蹲下来,把仍在发*情中的刘公子用袍子裹好扛在肩上,

    “你们要留下观战,还是说想一起加入?”

    “不敢,不敢……”两个女人见我笑里藏刀,双目带煞,连忙讪讪笑着,一溜烟撤了,连句荤话都没敢留。

    “哼,算你们聪明。”我把刘商往矮案边一塞,听旁边两间房关门了,就也想走人。

    早早离开是非地才是上策,剩下的你们男人就自己解决吧。

    “死婆娘你给老子站住!”

    “……”

    我一面哀叹苍皇子越发没了皇子样,完全市井泼夫,一边往左错了半步。

    一个脑袋大的铜制香炉风声霍霍的从我耳边飞过,直接把单薄的门板穿了个洞,奔向未知的彼方。

    “你谋杀啊!”我直接抓起矮案朝他扔过去,刘商不幸的再次软趴趴亲吻大地,被我顺脚一踢,咕噜噜的滚离战场。

    “敢丢本宫!”只听咔嚓一声闷响,可怜的架子床被悍勇的某人直接拆了,打算分批有计划性的回敬我的“拳拳之意”。

    他的木桩木棍还没到,我却阵风似的飘过去了,

    “真反了你!”

    一把扯下随风飘荡的床帘,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头罩上去,两块布蒙住头一交叉从他腋下穿过,再拧个劲绕胳膊几圈将他手反剪在背后打了个死结。

    苍凛还没搞清状况就被稀里糊涂的,被绑得像条毛毛虫似的趴在我腿上。

    “让你没轻重!”

    我“啪”的照他屁股来一下。

    “让你大小声!”

    我又狠抽了下,毛毛虫一声呜咽,扭来扭去打算反抗。

    “让你摔东西!”

    我按住他手腕,啪啪连扇两次。在我惊人的臂力下他弱小的反抗简直比孩子还无力。

    “让你路痴!”

    好吧我开始不讲理了,不过打屁股也是会打上瘾的,特别是打这个积攒了我三年怨气的混账皇子。

    “呜呜呜……”

    皇子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蒙头暴打显然被打懵了,连蹬带踹偏偏内力忘记使,一拱一拱得打算逃离魔掌。

    低头捡了根殿下方才掰下来的床柱,顺势从他两腕与后背之间的空隙里穿过,狠狠往床板上一插,床上立马出现了座诡异的圣子半跪受难像。

    “唉,运动这么久也有些累了。”我歪歪脖子转转肩膀,抓过被扔得到处都是的衣物堵上前门被击穿的破洞,临走还不忘夹带人形包裹。

    见好就收是很重要的,不想经历生死大战,趁武功高手还没反应过来,落跑才是正道。

    “啊对了,既然你走错门就一直这么错下去吧。”我前脚出门又回头加了句,“恭祝殿下今晚在废墟堆里住得愉快!”

    不道义的落跑后,我把刘商扔到苍凛原来的屋子里,就钻进戚岚的房间混了。那苍小儿要面子的很,其实我只要出了他的屋就万不会再被追杀的,试想天下哪个有自尊比天高的人会到处宣扬被打屁屁,看光光的糗事。但这次欺负得委实有些紧,还是保险些比较好。

    已换上宽松室内服的戚岚听见隔壁大呼小叫的拆房子,见我没过多久就跑来避难,只一脸同情的叹了口气,心里还不知怎么yy我们三人方才的疯狂战况。不过这种事情我向来没兴趣多解释,爱咋想咋想,自己大大方方的霸占了戚女侠床边的矮榻,就着从璟词那搜刮来的最新版《春宫xxx式》,乐呵呵的磕着干果消磨时间。

    正当戚岚也耐不住诱惑被我勾引来,两个女人指着书里超高难度的人体艺术唾沫横飞,争辩其可行性和实用性时,一把黑漆漆的头发从房梁上垂下来。

    “……”

    我们两人无语又蛋腚的顺着白日撞鬼的头发往上望,之见足有三尺的黑幕后,终于出现了其他色彩。直令人用飞镖撇用大刀砍的花里胡哨恶俗不堪的色彩……

    “呵呵,卧雪,你来了。”

    我微笑着一把扯过眼前头发,将男鬼从房梁拽下来。但听噗的声钝响,重物坠地发出不小的余波。

    “刚才好像有些碍眼的东西。”拍了拍面露不忍的戚岚,把没事找事的某人踢得远点,重新将精力放在眼前18x禁书上。“嗳,咱们看到哪了?继续,继续。”

    “……最近发现,当个女人,尤其是当个能和你称姐道妹的女人,真是老天垂怜。”戚岚有感而发的扫了眼撅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灰头土脸的梁上大老鼠。“这人,好像就是之前在路上遇到的联络人吧。”

    “啊,说起来你们的确见过的。”我拿脚尖点了点披头散发的卧雪,“怎么搞成这幅模样,要是半夜见着,直接点把火给你烧秃了。”

    “哎呦主上,奴家,咳,属下这不是清理完臭虫直接跑来找您了嘛,情报紧急自然要勤快着点。”卧雪风骚的拢了拢鬓发,“您看属下这样可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

    “倒像由抱紫菜半遮面。”我不耐烦的剥着榛子,用榛子壳打那没正经的,“快点把头发扎起来,在岚姐面前像什么样子!”

    卧雪顿了顿,复又俯首到,“主上,属下有话要说,戚女侠怕也累了,不如回您房中让女侠休息可好?”

    “呵呵,你闹我这么久可算有人为我说句话了。”戚岚面色不变,很好相与的笑了笑,“就让我清净会,你们回房去谈吧。”

    我皱了皱眉,从矮榻上爬起来盘腿正坐。这卧雪原来在外面也不是这么不知进退的人,今天倒失了分寸。

    “不必,你我相交一场,凌珑没什么可背着你的。” 我用眼神制止了想起身回避的戚岚,“卧雪你把自己仪容整理下,有话快说。”

    下方的男人半天都没动静,我心里不禁火大,待要再说,却见卧雪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重新对我们二人施了礼。

    “卧雪鲁莽,让您见笑了。”他动作优雅得体,丝毫没有平日疯疯癫癫的模样。从衣袖暗兜中拿出条牛筋发带,把乱糟糟的头发绑了,露出张英俊清秀的脸。

    “你——”戚岚从矮榻上跳起来,本来平淡的脸色随着男人面目渐露,从疑惑转为震惊,待看清他的脸,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

    “大人认得在下?”卧雪笑眯眯的躬了躬身,面上毫无异色,“许是在下眼拙,倒不记得大人。”

    “你……”戚岚紧走两步,伸出手去似是想看清卧雪,却不料他一闪身避开了。“戚女侠,小人虽出身微贱,但投在主上门下也算正经人家的男子,万没有随意被女子轻薄的道理,望大人自重。”

    戚岚回过神,似乎这才想起我还在旁边,勉强笑了笑,说道,“是在下唐突了,惊扰到这位公子,还请恕罪。”

    卧雪不再答话,低首敛眉退到我脚旁跪下,面上像滩死水似的波澜不惊,从认识他到现在还没见他这般有规矩。

    我瞅瞅这个,望望那个,想来此时我才是那最该滚蛋的人。卧雪一般出任务时都是蒙面或易容,估计戚岚当日也没见着他真容。今天这小子来见我万没有再蒙面的道理,才被戚女侠撞个正着。

    我院中这些孩子大多都是在走投无路时被我捡回来的,谁还没有些乱七八糟的血泪史。他们若是想说,我便听听,若不想,我也从不强求。毕竟每个人都是只把希望别人了解的一面展露给对方,即使关系亲密如师父与我,也存在这样或那样的秘密。看透了这点,就犯不着特意去听别人为掩真相而编出的假话了。

    “你们看来有话要聊,卧雪,最近我麻烦戚女侠不少,你就帮我照顾一下吧。”

    整了整衣裙,夹着黄书正准备走人,结果刚趿拉上鞋,就听卧雪也随后爬起来,

    “主上,卧雪不想留。”

    作者有话要说:本还想起个“鸡飞狗跳”之类的题目,想想还是算了……

    每次文章被锁我就极其郁闷,连带着不想更文,改来改去还不知改的戳没戳中重心,真是个极需要人品和耐心的活_#。

    如果不是大家的支持八成我早就转移阵地了,希望大家以后也能多些留言和收藏,我会努力填坑的。

    ☆、风云突变

    整了整衣裙,夹着黄书正准备走人,结果刚趿拉上鞋,就听卧雪也随后爬起来,

    “主上,卧雪不想留。”

    我这回真上心了,令殿中的孩子们明确表达出,“我不想xxx,”是比自杀还需要勇气的,即使卧雪也不例外。抬头看看还保持方才姿势,站在地中央的高挑女子,一种深沉的悲凉无奈溢满胸口,瞬间仿佛又回到那个与她月下狂醉的夜晚,如与光辉同行的爽朗剑豪在相思刻骨中失却了她坦坦之心。

    正想说些什么,刚才被时光凝成雕像的女子动了动。

    她将手拢在衣袖里,浅淡的笑了,神情已恢复往日的鲜丽,只是眉间还藏着丝若有若无的郁色。

    “公子面相与戚某多年前的一位故人有些相似,许是在下看错了,二位不必介意。”她顿了下,目光丝毫没有扫向卧雪,仿佛对他已不再感兴趣,“卧雪公子星夜前来必然与珑妹有要事相商,我也有些乏累,两位请回吧。”

    这分明就是回绝了我让她与卧雪叙旧的好意,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假意,我都没再留卧雪于此的道理。

    “那妹妹就不打扰了,你好生休息。”

    我点点头,带着卧雪离开厢房,戚岚沉默的随着渐渐掩上的门扉,融入一室昏暗当中,午后的阳光散发着丝丝暖意,却怎么也抵不过山间寒冷的朔风。

    “主上。”

    “嗯?”

    等了许久都没有下文,我也不催他,自己负手走在前面,穿过长廊进到燃着炭火的厢房里。

    “主上,您还要我么?”

    我奇怪地转过头,“你做了什么让我不要你的事么?”

    卧雪局促的埋着头,没有刻意耍娇装嗲恶心人,眼前相貌堂堂,身材挺健的七尺男儿倒生出北国少年的英武俊朗之气。我想了想,难道戚岚心心念念寻了许多年的心上人就是他?

    “你到底要不要说?”我扁扁嘴,踢踢踏踏的进屋关门,卧雪也在后面像条小狗似的跟进来。“不说就不说,我又不是知心姐姐哪那么多闲心管你们的八卦。”

    “有事起奏,无事散朝。”

    “属下有事。”卧雪抬起眼皮瞅瞅我,“正事。”

    我大马金刀的往坐窗前的软榻上一坐,啜了口凉茶。

    “主上……”卧雪浑身痒痒似的左扭扭右扭扭,小心翼翼的观察主子神情,见我面色不耐的横他一眼,终于放下心来,甚至不自觉的轻吁了声。

    瞧你那点出息。

    鄙视的翻个白眼,这我还没说什么呢,就紧张成这样,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主上,听蝉快到了。”

    “哦,也该到了,还有多长时间?”

    “就这两三天吧。”卧雪想了想,又抬头瞅我。

    “你怎么回事,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郎君似的扭扭捏捏。”不耐烦的拿脚背拍拍他的脸,少年缩了缩头,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听蝉她们,昨天就与其他人合为一队了。”

    “嗯,离堞永不远,是可能碰上。”我揉着太阳穴,“所以呢?有人找麻烦?”

    “不……那倒没有,但找了别人不少麻烦……”见我又有拿脚背拍他的趋势,连忙接口道:“就是有点超出预期。”

    “嗯?”

    “其实,听蝉她们一路上遇到不少山中百姓,也染了疫症,就顺手一医……”

    我不耐的看他在下面磨磨蹭蹭就是不说重点,感情是怕我怪罪听蝉的多管闲事。其实分开走时就已料想到,以听蝉的心肠和医术,若碰上个招灾的小山寨什么的,八成连土匪头子都给医了,要是平民,那还不义无反顾?最多是耽误几天行程,大不了不等她,先入关就结了,哪犯得着费这么大力!

    “要是就这事儿的话,你不必再说。我累得半死,想休息一下。”

    屋内的暖炉和焚香熏得人昏昏欲睡,许久都没这样好待遇的身子早乏得不行,此时更困得连眼皮都睁不开。

    踢踢踏踏的爬上床,拉上帘幕,我一边换衣服一边赶人,“出去出去,本小姐要更衣。”

    “主上,这回和听蝉回来的有两万人。”

    “……”

    “而且还在增加……”

    “……她啥时在外面生了这么多娃?”

    “主上!”卧雪手抓帘布好悬没一把扯下来,“小妹治了沿途几个寨子,结果把崤陵一代的灾民全引了来。听说人数还在不断增多,连扶凤崎川都有人拖家带口准备冒险翻越玉崖山,打算绕过玉关,临乔到遥城投奔您,一旦人数激增,形势就不受控制了。”

    “……知道了,让我想想。”

    “听蝉她……”卧雪隔着帘幕声音紧张的有些发颤,“她自小心思单纯,只想救人,不懂得些个权衡利弊,顾念大局。我是兄长督导不善才让她给主上惹来这些麻烦,您,您要罚罚我,请务必留得小妹一条性命……”

    “出去吧,我累了。”

    “主……”

    “出去。”我坐在在帘后,声音不辨喜怒,语气却亦如寒冬之霜。“趁还好说好商量的时候,出去吧。”

    “……是。”卧雪肩膀抖了几抖,似是不堪重压。两手撑地,磕了个重重的响头,仿佛把所有的希冀都寄托在这一俯身,一叩首之间。

    透过暗青色的双层纱帘,卧雪一步一回首,好几次似乎都还想在说些什么,可终究没有鼓起勇气。

    “卧雪。”

    少年一个战栗,条件反射般的双膝跪下。指甲因为太紧张,在握起时甚至能听见刮断的吱嘎声。

    “那孩子,让她明日酉时(17~19点)务必赶到,不论用什么方法,我们都要连夜进关。”

    “主上,那她……”

    “怎么?”我声音下压了八度,“听不懂话么?”

    “是,属下这就去办。”卧雪连忙俯首,声线带了些不敢置信的欣喜。“谢主上不杀之恩。”

    “事急从权,此事暂且搁下,回头自有琢玉罚你二人。”

    “是,谢主上。”

    卧雪再次叩首,即使他性格滑佞世故,见人只露三分心意,趋利避害的手腕最是娴熟,但唯独对这妹子却是顶好的,此回倒也难得看他乱了方寸。

    “去吧,莫误了时辰。”

    “诺。”

    卧雪行了礼准备退下,开门时却看见璟词早就候在门外,一时有些怔忪。我撩起帘子,披着室内的软袍,额首道:

    “进来。”

    两人见了个礼,错首时彼此目光一凝,又不动声色的转开。我看在眼里,浅薄的笑了笑。

    璟词垂首走上前,拿过袍子衣裙,一件一件侍候我穿了,低眉敛目,规规矩矩,倒少了日前的跳脱劲。

    我平平伸着两臂任她摆弄,面前少女绾起的发丝用轻冠束着,从头顶服帖的垂在肩膀,身材有了成年女子的波峦起伏。记得初见她时还是垂髫年纪,像个一眼能望到底的清水潭,每日叽叽喳喳闹个不休。转眼三年,女孩也已及冠,渐渐生出了些原本没有的心思城府。

    “璟词,你在门外听了许久,对今日之事可有什么看法?”

    “主上,奴婢不过每天侍候您衣食住行,处理些内务,对于军国大事实在所知甚少。”

    我撇撇嘴,觉得很没意思,这种七扭八歪的宫廷说话方式着实不适合我。

    “这些年你跟在我身边,看的听得比他们每个人都多,虽没交给你什么实务,但并不代表对你不信任。你出身世家显贵,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是,奴婢明白。”她双膝跪下,为我换了软底的厚棉袜,又细致的用手心将我冰凉的脚掌捂热。“主上对我们品家姐弟一向看重,吃穿住行从未少了我二人,见何人,说何事也从未避过奴婢。今天他们兄妹一事并非奴婢胆小不敢说,而是主上心里早有思量,又何必再问奴婢。”

    “哦?”我笑了笑,“那你倒说说我是怎么想的?可别再扯些不敢揣摩上意的鬼话。”

    “是,主上,那奴婢就说了。”璟词抬眼看了看我脸色,眸中狠色一闪而过,“听蝉此事做的着实糊涂,实不该再留她性命。”

    “呵,你倒说说为什么?”眯着眼歪坐在床上,我没赞成也没反对,仅点头让她继续说下去。

    “主上此次出行是以赈灾之名,钱帛粮草都按遥城一郡来准备,平白来了这么多吃闲饭的嘴岂不是消耗当地的物资,而且民多容易生乱,照顾不周往往酿成祸事,这是其一。”

    “那么其二呢?”

    “其二,主上此次出行本在试探女皇反应,并未想真正大动干戈,即使带走三千私兵也成不了太大气候,朝廷对我们不会过多防备。可如今听蝉引来灾民过万,其中不乏青壮女丁,既然自愿投奔主上又救得性命,忠诚应当无戮,他日稍加训练,必成心腹大患。自古一山难容二虎,皇派又怎会坐视我们兵力壮大而置之不理?”

    我摇了摇头,笑道,“这次投奔人数增多固然风险加大,但你又怎会知道我不会利用这个机会笼络民心,让将来的□□之路更好走一些呢?”

    “主上,”璟词无奈的叹口气,“您心里早就明白又何必再来问我,让我平白把些个狠话说了遍。”

    我没搭理他,继续单手支头,仰面等着璟词为我“解释”,一双黝黑大眼眨呀眨,像个乖巧的小书童。

    少女抿抿嘴,半放弃的袖着手,继续说下去。

    “因为,咱们还未做好准备。”她局促的咽了下口水,表情有些僵硬,“如果现在起事,最好结果,也不过夺得一城一郡,动不得国之根本。以主上之能,断不会只有这点野心。我们此次出行一切都按规矩办事,若是灾民自发前来倒也罢了,如今听蝉先伸援手,便落皇派的口实,好像咱们为了笼络民心,与皇派分庭抗礼才故意挑选这个时机到遥城。主上为稳定人心不惜将玺君大人和殿内其他门人留在千城,此时却因听蝉一时善念让我们处在极被动的地位,主上!”

    璟词跽跪在地双目与我直视,愤声道:“卧雪早就知晓其中后果,却对其妹一味袒护,主上此次派他暗中随行就是怕惹出这样麻烦,他却仅将心思用在收缩千城暗中联络势力,还不是怕主上一旦让珞徊接管生意他在殿中会失势。听蝉仗着您平日放纵凡事也仅按自己喜好,全没为您考虑过,您若在姑息他们迟早会出大事。”

    我看她气得小胸脯一鼓一鼓,眼中杀意暗藏,又有了些逗弄之意“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斩了听蝉,将头颅送回都城,女皇自会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过了言情,又开始政斗了,男人们快快来,来了就可以继续言情了~(&gt^;lt)~

    福利章节大家果然很热情……唉……上级怎么就不能体会群众的内心需求呢……

    话说,如果看文的有cj的小孩子,你们接受不了非清水章节大可以跳过,犯不着举报做得这么绝吧。希望大家都能以宽容愉悦的心来读文,与人方便,于己方便嘛~

    ☆、关城会师

    我看她气得小胸脯一鼓一鼓,眼中杀意暗藏,又有了些逗弄之意“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斩了听蝉,将头颅送回都城,女皇自会明白。”

    “她当然明白。”我冷笑一声,“我们唱的这出戏有谁看不明白?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落了把柄,就算她们明白也没辙。”

    “所以……”璟词膝行两步,却被我伸手制止。

    “事已至此,再怎么遮掩也白费功夫,以苍泓的性子定是会咬住这点不放的。即使你杀了听蝉也是白白让她丢掉性命,倒让我在民间落了个乱杀贤良的罪名。”

    “那您说……”璟词噤了声,随后不敢置信的看向我。

    “联系琢玉,让他把师父他们接来吧,神殿,已经不能呆了。”

    床前的鎏三足金铜香炉点了安息椒兰,袅袅娜娜的盘香静静烧着,在安谧馥郁之余又给人一种深深的压抑和窒息感。

    “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你去拜托土遁者,让他们帮忙跑这一趟。卧雪心思太重,难免再横生枝节。”

    “诺。”

    璟词抿了抿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声,瞅向门外时半月形的大眼还带了许多恨色。

    “我知道你自来瞧不上卧雪,觉得他太过钻营。可间人这个差事本身就常年在刀刃上走,没他这样的心思深沉,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我了然的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习云和玑让都在千城,你担心是自然,若论担心气恼我丝毫不比你少,可现如今气恼又有何用?不?</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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