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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向北被人说中实情,有点恼羞成怒,只是凶狠地盯着她。
顾念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故意昂起头,“算了,我只当被狗咬了一口,不和你计较了。”
施向北觉得自己要疯了,竟然骂自己是狗,“你这么看我?别忘了,你还给我递过情书。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要做我女朋友。”
顾念的脸色刷地惨白。
施向北越过她的身体,就往前走去。刚走几步,就听到隐约的抽泣声,很小,像是小猫在呜咽。
他继续往前走,哭泣声似乎没有了。
再走几步,就到了街边,只要过了马路,马上可以回学校了,只是脚却不听大脑的指挥,转身就往原地走去。
顾念就蹲在原地,头埋在膝盖上。她还在小声地哭泣,不过闭着嘴,生怕被人听到。
施向北蹲□,迟疑着伸手摸着她的乌发,柔滑的青丝从他的指缝间擦过,心不由地就软了。
“顾念,别哭了。”他小声地哄着。
顾念猛地抬头,手背拭去眼角残存的泪珠,“谁哭了?”
路边街灯橘黄色的光晕朦胧地洒落在她的脸上,眼底像是蒙着一层雾气,微红的眼睛倔强地盯着他。
施向北的大拇指顺着泪痕抹去,“好了,都是我不好,我们起来说话。”
“别假惺惺。”顾念挣扎着起身。无奈蹲久了,腿脚发麻,怎么也起不来。
施向北握住她的手,拉她起身。
月色下的俩人,并肩而站,中间
隔着一条缝隙,可在月光下,全都模糊了。
后来,他送她回了寝室,一路上,顾念也没搭理他。到了楼底下,施向北扔下一句话,“顾念,做我女朋友。”
“刚上映的美国大片,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买到。”靳锋扬起手里的票。
施向北躺在上铺,猛地转身,夺去了他手中的票。
“干嘛呢,哥们。”靳锋踮脚欲夺回。
施向北从裤兜掏出钱塞到他手里,“票我征用了,你再去买啊。”
“再买,指不定得排一个小时的队了。再说,你一个孤家寡人的,要两张票干嘛?”靳锋扶在他的床沿,探头看着他。
施向北假装睡觉,转身背对着他。
“你有情况了,快汇报,可别瞒着掖着。”
“你还不知道,昨晚在ktv的可都看着了。咱们施公子喜欢上顾念了,还强吻了人家小姑娘。”章力坐在斜对面的下铺,酸溜溜地说道。
这消息犹如石破天惊,震傻了靳锋。
施向北,什么人?外表看上去风流倜傥,可骨子里完全是不近女色的。大学四年,给他明示暗示的女人多的数不清了,就没见他对谁动过心。在他心里,谁也大不过他的理想和目标。
乍听到,靳锋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听错了,第二个反应是章力说错了。半天,才问了句,“向北,不是玩笑吧?”
“别摆出那副痴情样,我可对你没兴趣。”施向北翻身下床。
施向北走出寝室门口,拨了电话,“顾念,我十五分钟后在你宿舍楼下面,不见不散。”
也不等她回答,就挂了电话。
走下楼,他抬头看看夜空,今夜的星星很亮。
离女生宿舍越近,脚步越快,心情愈发不确定了。那晚,顾念并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
他停在宿舍门前的大树底下,倚靠树干上,点燃了一根烟,目光穿过烟雾直达大门口。
等待的时候,每一秒都很漫长。他拿出手机,看着闪烁的屏幕,已过了五分钟。
他的心在等待中愈发热切焦灼,忐忑不安。
抬头时,几米外已站着一位身着牛仔裤,白色毛衣的短发女孩,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施向北绷着的脸渐渐柔和。
顾念有些炫目地看着他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这家伙,平常不笑,就已经颠倒众生了。这一笑,被别人看到了,岂不是要祸害千年。
施向北走到跟前,拨弄她的刘海,有点长,都快遮住眼睛了。
顾念拨去他的手,“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顾念,明天我们去看电影!”
“电影,好啊,我很久没看了。”顾念转动眼珠,爽快地就答应了。
施向北没想打这么顺利,内心也膨胀了点骄傲的情绪。看来这小妮子,对他余情未了。两人靠得很近,施向北恨不能抱住她。可又怕吓到她,还是忍住了。
他柔声说:“顾念,你送的卡片我还保留着。”
顾念仰着头,很不自信地反问了句:“是吗?”
施向北突然耍赖地笑了笑,“骗你的。”
顾念低头,抬脚拨弄地上的杂草,“就知道你是撒谎的。”她的语气有淡淡的失落。
施向北低头看着她。
她低头看着地。
一时无语。
她发际处的肤色在月光的抚摸下,发出柔和的光泽,看得他心里又是一紧。
施向北忍不住喷涌的情愫,伸出食指和中指轻叩了下她额头。
未等顾念反应,他就扬起手,“明天见。”走的时候,心里像揣了条小鱼,滑溜溜地跳啊跳。
顾念伸手摸着额头,那里还留有他的热度。她低着头,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很轻微的声响。而后,悄然无声。
周六上午十点半的电影,施向北十点就到了。他今天穿了件纯白的休闲衣,米色的休闲裤,站在影厅门口,吸引了不少女孩的目光。
他专注地看着迎面走来的女性,可都不是顾念。已到了约定的时间,他索性拨了电话,不料那头提示,对方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
她会不会是在路上?他继续等。等到电影都演了半个小时,才推翻了自己起先的猜测。接着冒出一个念头,她难道出了什么事?
施向北再也站不住了,拔腿就往外跑。
他的车速超过了最大的限速,几次差点和别的车来个亲密的接吻。幸好,有惊无险,每次都是堪堪地擦过。
车子直接停在女生宿舍边的小路旁,打开车门后来不及关上,他就跑进宿舍。门口的宿管是位五十多岁的阿姨,拦着他,“同学,这是女生宿舍。”
施向北从口袋掏出钱包塞到她手里,“抵押品,我有急事。”
阿姨估计是没见过人这样的,捏着钱包,不知如何是好。
施向北蹭地就冲过防线,跑上楼了。
她们的宿舍在五楼。他一口气跑上去的时候,还有点喘。推开502的门,里面欢声笑语不断。四位姑娘正围着桌子在打牌。
“顾念,你又输了,该贴条子了。”
“贴就贴,反正贴了这么多,也不差这张了。”顾念抬头摸着脸颊的白纸条,正好看见门边的他。
“学长,你怎么来了,快请进。”卷发女生很热切地招呼。
施向北一步一步地逼近,“顾念,这怎么回事?”
见他气势汹汹的模样,顾念有点害怕了。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施向北脸色刷地白了,“你好样的。你知不知道我在那傻乎乎地等了一个小时。”
顾念起身,就那么呆呆地站着。
施向北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转身就朝外走去。
顾念反应过来,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两人上了顶楼的天台。
天空阴冷,风很大,吹乱了他的头发。施向北看着顾念,面色阴沉。
顾念的心就像是掉在了水底,浮不起来了。她迟疑地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袖,“对不起,向北。”
施向北扳开她的手,“你不就是想耍人,好证明你顾大小姐魅力无穷。”
顾念默不作声。
“顾念,我原以为你是个心地善良,活波可爱的女生。没想到你这么虚荣。”施向北的声音很冷,“将男人玩弄于手掌,能证明什么?你很聪明,你很有行情?”
顾念看着他愈发阴冷的脸,心彻底沉到了水底。
“向北,这件事是我做错了。可你明白我的心情吗?一个男人认识我五年,一直对我不闻不问的。突然说,要做我的男朋友。”顾念嘴巴瘪瘪的,“我只是不敢相信。”
她怕,她怕他只是信口开河,等待了五年的心,再也经不起任何的伤害了。
寒风吹得她的短发乱糟糟的,遮住了她的眉毛,眼睛。可顾念眼睛拼命地睁大眼睛。她的眼睛微红,眼底隐藏着害怕。
施向北看着她红通通的鼻子,突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堆雪人用的那个红萝卜。他的面色缓和,手轻触着她的鼻尖,内心叹息一声,这个小傻瓜。
顾念被鼻子上突来的暖意惊到,瓮声瓮气地问了句,“你什么意思?”
施向北跨前一步,拥她入怀,低声说了句,“小傻瓜。”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几个小地方。
第7章
此后,俩人开始了正式的交往。初恋男女,整颗心都在对方身上,心无旁骛,甜蜜的时候还是居多的。
施向北清楚地记得交往后的第一次接吻。
那晚俩人约在图书馆一起看书。
他们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中间是过道。顾念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了会专业书,就有点心猿意马的。
她哗啦啦地翻着书,眼睛的余光瞟着他。
白炽光下的他,皮肤愈发白皙,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帘,紧抿地嘴唇勾出好看的角度。
顾念咽口口水,很想触摸,手就真地抬起,指尖才挨到他的唇角,一股电流就从指梢以光年的速度窜入心脏,激起万朵浪花。
她的手继续小心上前,触到柔软的嘴唇,然后坏心眼地用力往下一按。
还没等逃开,食指就被牢牢地扣住。
她亮晶晶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他的视线从书本移开,眼底深处的光泽亮得吓人。
顾念害怕地想抽回手,可纹丝不动。
就在电光火石时间,她的食指已然到了他的嘴里。他竟然在吮吸。
这手指刚才摸了书,肯定有很多细菌,让他吃了生病。顾念想着满心好笑,眼里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还未等她继续展开联想,温暖湿润的触觉,顺着神经纤维递延至全身,身体的温度骤然上升。
施向北灼热地看着她。
顾念好像被一只巨大的网困住,再也不能动弹了。
他的面孔逼近,鼻间的热气渗入她的面颊。
顾念直愣愣地瞅着,直到他温热的嘴唇覆上。他的手托着她的后脑勺,睫毛轻触着她的眉头,鼻尖相依,唇舌缠绕。
她快不能呼吸了。
和上次的强吻不同。这次的他,很有耐心。只是急促的呼吸,还是泄露了他的热切与渴望。
时间停止了,偌大的教室,只有她和他。
施向北不舍地离开她,手还摩挲着她的脸颊,眼底的光芒非但没有减弱半分,反而更加明亮了。
顾念困难地移开视线,悄悄打量四周,祈求没有人注意到这偏僻的角落。
很不幸地还是有几位不用功的同学在看着好戏。
顾念羞得埋头藏在书本里,嘴里小声埋怨,“讨厌鬼,害我出丑了。”
施向北笑着把自己的书本移过去,挡住她的脸,探头对着她的脸颊又是一亲,“这样不就好了。”
这,不就是欲盖弥彰?同学看着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肯定是恼了自己影响他看书,故意使坏的。
顾念抬
头,小声求饶:“英雄,念念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吧。”
施向北听着她的软言细语,心神一荡,哪里还忍心捉弄她。他就这么看着她,直到顾念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这是十二月的一个夜晚,教室外面的风还呼呼地刮着。屋内没有暖气,很冷。可年轻的两颗心热烘烘,暖洋洋的。
此时的他们真的以为,这一刻可以天长地久。
“不是说饿得要死,怎么就吃一碗?”靳锋举起筷子敲打他面前的桌面。
施向北放下碗筷,靠着椅背,习惯性地抽出一根香烟,点燃后,深深地吸口,“到我们这个时候,也该控制嘴巴了。要不然就和外面那些肥头大耳的中年人没什么区别了。”
“得,我记得你才三十二,就未雨绸缪了。”靳锋喝口汤,对他的解释并不相信。
他走过去,从施向北的口袋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就着他的烟点燃。
“向北,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抽烟的。现在,烟瘾可不小啊!”
施向北自嘲地笑,“那时候,不是有人管着,想抽也抽不成。”
“你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顾念那丫头,平常看着脾气挺好的。那次可是把你整盒烟都扔窗户下面去了。”
“是啊,她那么厉害,我哪还敢抽烟。”施向北继续吐着烟雾。
“那她现在结婚了没有?”
“结了,还有个孩子。”
“我还指望着你们上演破镜重圆的狗血戏码。”靳锋拍着他的肩膀,“这下岂不是鼓励你第三者插足。”
“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很不容易。”施向北按熄手头还剩半支的烟。起身,走到门口,开门,闪人。
靳锋看着一桌子的狼藉,摇头。这人每次都吃现成,吃了甩手就走,都成习惯了。
施向北走到外面,看着外面细细密密的小雨,又是一个雨天。
刚才吃饭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往事。顾念的一笑一颦,浮现眼前,怎么也挥不去。
从那晚第一次遇到后,他的心情一直没有平静过。
只要得闲的时候,就会想起她。以前的她,意气风发,父亲捧着,他爱着。
现在的她孤身带着孩子,住在简陋的民房,无人问津。
施向北紧紧衣领,走到停车场,取回车子,往家的方向驶去。半途,车子改道,驶向近郊。
车外的刮雨器发出单调的声响,伴着车内的沉闷,还有他的沉默。
车子照例在旁边的加油站加油,他交好钱,往回走。竟然又看到
果果站在旁边的一辆车窗前,伸出了手掌,脸上还带着可怜的表情,似乎在说,行行好吧,叔叔。
施向北大步上前,走到他身边,揪住他衣领,“果果,你在干嘛?”
严果果很惊慌地缩回手,“我在做游戏。”
“不好意思,我儿子很调皮,给你添麻烦了。”施向北向里面的年轻人道歉。
“谁是你儿子,别瞎认亲。”严果果试图挣脱他的控制。
无奈,气力悬殊。
施向北像拎小鸡似的拎起他,扔进了车子的前座。
他钻进车内,转头看着他,“你妈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严果果瞪他,“凭什么我要告诉你?”
“行啊,那我守在你家门口,等下就把你的事告诉你妈。”施向北轻描淡写地说。
“叔叔,我跟你开玩笑呢。我妈还没回家。”严果果笑嘻嘻地说。
施向北看着腕表,都九点了,“那谁接你放学,在哪儿吃饭的?”
“李大妈接的,吃饭也在李大妈家。”严果果老老实实地回答。
“外面下雨了,有点冷。咱们在车里呆着,等你妈回来了,我就让你走。”
“叔叔,让我先走吧!我是偷溜出来的。”严果果装出可怜样。
“不行。”施向北一副毫无商量的语气。
他透过车前的挡风玻璃,看着不远处的站台。站台内稀稀落落地站在两三个等车的人,兴许是畏惧夜风,都抱着手臂自暖。
公交车来了一辆,下来两三个人,并没有见到熟悉的人儿。
“果果,你妈经常这么晚回家?”
严果果躺在椅子上,折着纸飞机,“还好了,也有那么几天是按时回家的。”
听着他大人似的语气,施向北心里有点难受。
“你爸爸看过你吗?”施向北小心地问。
果果抬头,警惕地看着他,“都说我爸死了,他怎么来看我,除非他是神仙。”
作者有话要说:jj抽得厉害,都没人留言了,心里凉嗖嗖的,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更新。(再发一遍,看能打开啵)
第8章
施向北不知道他为什么撒谎。据他所查,严果果的父亲严海灏,不仅没死,还活得相当好。当然他的财产来源,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
坐在驾驶椅,他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叔叔,妈妈回来了。”严果果指着窗外,兴奋地大叫。
施向北哐地就打开车门,拿起伞迎上前。
高跟鞋的声音在静寂的夜晚分外的突兀,咔哒咔哒,咔哒咔哒,每一下都敲打着他的心。
施向北举起伞,静静地看着她。
顾念怔了片刻。下午才见面,晚上又遇到了。
“路过,正好加油。”施向北解释。
顾念疲惫地笑了笑,“那可真巧。”
果果跑到妈妈身边,牵住她的手,“累了吧,回去我给你捏捏腿。”
“果果,你怎么又溜出来了。”顾念并没有因为他的拍马屁而放过他。
“妈,我这不是想早点见到你。”果果眼睛忽闪忽闪地仰视她。
三个人被一把伞笼罩着。
施向北突然错觉,他就是带着孩子等待妻子下班的丈夫。
果果站在伞的前端,施向北和顾念挨得很近,她的发丝甚至能轻抚他的脸颊。丝丝麻麻。施向北的嘴唇有些干燥。
雨水如注从伞沿坠落,瞬间和大雨融为一体。
几百米的路程,一下就到了。
小巷的尽头就是她的住所。
顾念站在廊檐下,冲他摆手,“再见了,向北。”
她牵着果果的手上楼,背脊挺直,直到身影消失,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施向北记得以前送她到女生宿舍楼下,她往往是一顾三回头,甚至刚走几步,又转回头扑进他的怀里,睁着乌溜的眼珠瞅着他,“向北,还没再见,我就想你了。”
而他情难自禁地就是一个热吻。
往往纠缠到宿舍要关门了,她才不舍地离开。
施向北站在廊檐下待了许久,刚想拿出根烟点燃,才想到这是她的地盘。于是烟捏在手心揉了又揉,最终掉落在坑洼的积水内。
顾念回到家,脱去高跟鞋,揉揉脚踝,心里埋怨自己,真是自找罪受。早知道今天怎么忙,就该穿上矮跟鞋。
果果般个小凳子,坐在她脚边。抬起她的腿,就搁在自己的身上,还真得像模像样地就开始按摩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今天又做了什么错事?”顾念这边享受着儿子的服务,这边也没放松警惕。
果果抬头,笑嘻嘻地说:“妈,你可
别冤枉人。要这样,下次我可不帮你按了。”
顾念睁开眼,觉得自己未免也太多疑了,于是柔声说:“果果,你懂事争气,妈妈才能放心。”
“行了,妈妈,我知道了。你可真烦耶。”果果低头继续揉捏。
顾念其实也不愿训孩子,大道理没人喜欢听。可不说大道理,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孩子虽说自小由她抚育,可小的时候,她忙于在外工作,为了一日三餐奔波,孩子白天基本上是放在李大梅家的。
说起来,她在这出租屋住了整整五年了。环境是差点,可好在房东人好,可以帮忙照看小孩,虽说也给点钱,可和外面行情比,还算是照顾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顾念挨着枕头的时候,想到施向北。最近可真是巧了,总能遇到他。可也代表不了什么。
她可不认为,施公子会有什么旧情。如果他真有情,当初就不会那么对她。心头的那道伤,直到现在,偶尔还会发作。
迷糊中,她睡着了。梦里,有个好听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说,“我会对你好,一辈子。”这句话搅得她睡得极不安稳。
早晨睁开眼,看见第一道曙光,她浑身又充满了活力。新的一天,新的开始,新的面貌。
来到办公室,她先是找了主任,商量继续跟踪报道仁爱医院的事。
何辉就坐在办公桌后,凝视看着她,“顾念,你这条新闻准备从哪个角度来报道?”
顾念其实来之前就想好了,站在患者一边,未必就是主持公道。站在医院一遍,也难免有恃强凌弱的嫌疑。
“我觉得还是要尊重事实,以事实为依据来报道。咱们的立场应该是中立的。”
“你的想法很好。那么这条新闻也就失去了做为一条重量级新闻的价值,只能沦为一条普通的新闻。”何辉看着手里的钢笔,“反正你今天事也不多,想跑就跑一趟。”
顾念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后,还在回味他的话。的确是那么个道理。同样的一件事,说法不同,效果也就不同。那么一条新闻,切入点不同,影响也就不同。
对于即将的采访,她突然丧失了昨天的热情。不过,她还是去了。
最后双方协商的结果,有些出乎她的意外。患者妥协了,完全是按昨天院方提出的条件达成了协议。
她不知道仅仅是一个夜晚,患者家属怎么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采访的时候,昨天的中年妇女并没有来,几位男家属说话都很客气,仿佛昨天的争执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仔细想来,应该是施向北的背景发生作用
了。副省长的儿子,那可是一顶好大的保护伞。
她没有坐采访车回台里,而是找了个借口在外面走走。好久没这么悠闲地在外面晃荡了。
下午三点钟的阳光正好,透过树杈斜斜地洒落在人行道新铺的瓷砖上。顾念身上果绿色的休闲套装在初冬的暖阳中,带给人一片温暖的春意。
她的衣服基本都是明朗鲜艳的颜色,少有灰色暗淡的。生活已经够单调了,何必再去画上一笔。仔细算算,自己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逛街,半年没有添置新衣。想着给密友萧灵拨了个电话,“在干嘛呢,二十分钟后,国贸广场三楼见。”
萧灵是她现在的邻居,在一家公司跑销售,每月收入还不错。以前她困难的时候,经常帮助她。
来到国贸广场,顾念站在三楼的扶梯处,看着穿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上来,总算是看到了萧灵。
她长着标准的瓜子脸,皮肤白皙,长发及肩,眉眼温柔,一看就是位好姑娘。
“怎么今天想到来这里?这里的消费可不低。”萧灵摇着头。
顾念搭在她肩膀,“看看总可以。”
要说国贸广场的东西是不便宜,可在本市也不算是最高档的。要是是以前的她,还不乐意来呢。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对顾念来说就算是高消费了。
俩人随意逛着,从内衣到外套,店里的专卖小姐很少上前,只是冷漠的眼光懒懒地扫射着她们。现在店员都是人精,从你身上的行头就能猜测出大致的消费水平。对于闲逛类型的,她们才懒得花精神去应付。
不过,俩人毫不在意。反正她们也是过过眼瘾的。别人真的热情招待,反而不自在了。
来到四楼箱包专卖,顾念不像开始走马观花似的,开始仔细打量了。她还真想买个包。身上背的挎包,还是三年前买的,也是百货公司减价时买的,不过是pu皮,当时花了一百多元。现在的皮面都磨损了。她早就想买个包,还是那种特大号的。对她来说,那种包实惠,耐用。
走到一家专卖店,顾念一眼就相中了一款全黑的包,是今年的新款,拉开拉链,里面大大小小隔层有七八层。最难得是整个包还是牛皮的。
看了下标价,顾念的心一阵抽动。不过是个美国三流的牌子,也敢标四位数。搁在年少的时候,她看都不愿看。
可看看身上的背包,她还是开口了,“请问这包打几折?”
店员走上前,上下打量她一番,才开口,“今年的新款,打九折。如果有贵宾卡,可以享受八五折优惠。”
萧灵也凑上前,看清楚标价,一
算,折后价在两千左右。马上挽起她的胳膊,“走吧,这包也没多好,我们去别家看看。”
顾念还杵在原地,内心展开激烈的斗争。这个月有稿费,还有红包,家里别的开支削减一下,咬牙买下也不是不可以的。
斗争半天,脑海里突然冒出果果的话,“妈,你这个月的钱,可别一下就花光了。”心里一酸,自己还没有小孩子会计算。往往还没到月底,就成了月光族。
这么一想,就随着萧灵往外走了。
只是刚走出门口,迎面就撞到一个人。
顾念头还没抬起,就连声道歉,“对不起。”
健硕的男子,两眼发光地看着她,“大嫂,我是阿强啊。”
阿强!顾念猛地想起。
“大哥也来了。”阿强笑得嘴巴都咧开了。
顾念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见到了严海灏。跟以前相比,完全大变样,不仔细看,还认不出来。以前的他总是一身街边小混混的装束,现在穿着正经的西装,俨然是位商业精英人士。眼里的戾气少了些,可浑身的寒意比以前更甚了。说句真心话,如果他能笑笑,长得还真是不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尊守诺言,今天更新。被霸王深深伤到的人飘过。
第9章
“好久不见,海灏。”不过是几秒的意外,顾念就熟稔地打起招呼。
严海灏嘴角有微不可见的笑意。
“阿强,你也来买包?”顾念转头问。
“是啊,大哥董事长说给几个管理的买包。”阿强桡头。
“那你们忙,我先走了。”
“一起进去,帮忙挑挑。”
他的语气不容质疑,带着上位者特有的霸气。
顾念愣了下,还是跟着他们进去了。
阿强挑了几个款式,指给严海灏看,他都摇头。
顾念见他们的磨蹭样,心下烦躁,照这速度,还不得看了一家又一家。她眼珠一转,指着一个式样简单大方的羊皮背包,“海灏,这包还不错。”
严海灏瞄了眼,点头,“还是你有眼力,就定这个了。”
店员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跟前,“先生,请问要什么颜色的,是黑色,还是棕色?”
“黑色,拿十个。”
严海灏一说完,店员的脸上乐开了花,“先生,你请坐。”
顾念撇嘴,势利眼,小人,刚才她在这,可根本没人愿意搭理。
严海灏没坐,走到女包前,打量一番,“你也算帮了我个忙。你选一个包,算是我答谢你的。”
顾念原想拒绝,转念一想,等值交换,天经地义。她也不客气,指着刚才看中的那个包,“这个还不错。”
严海灏点头,吩咐店员再开一张票。
等包的时候,俩人谁也没说话。顾念心觉好笑,当初可是他抛下她的。离婚是她提出的,可如果不是他要跑路,她怎么会提出?怎么这人一点愧意也没有。虽说,她早就不计较了。可他的态度也太不端正了。
“严董事长,发达了?”顾念笑眯眯地说。
严海灏看着她半天,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支票本,刷刷刷写下一长串数字,撕下来,递给她。
顾念接过后,一看,数了数,足足有六个零,三百万,现在阔绰了。
他的钱,他敢给,她还不敢接呢。
她笑了笑,扬起手里的支票,然后折成一只小飞机,往高处一扔,在空中打了几个圈,就坠落在地上了。
此时店员将包递到她面前。
顾念接过后,背在身上,朝他摆手,“海灏,我只要我应得的。”
走到电梯口,萧灵挽着她的胳膊处略微放松,“这人看上去好严厉,和我读书时的政治老师有的一比了。”
“他不止是严厉,还很冷酷,凶狠。”
“你和他很熟?”
“岂止熟,他身上的每一寸我都见过。”
“难道他是你的前夫!”
“还不笨。”顾念拍拍她的肩膀。
“那你刚才还把支票给飞了。就算是离婚了,赡养费总得给,孩子他也得养啊。”
顾念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最后拉着她去了旁边的小店,点了
两杯热饮。
萧灵看着她,热气腾腾雾气后面的眼眸有些迷离,和往常明朗秀丽的她宛如两个人。
顾念举起咖啡啜了口,眼光落在窗外的槐树,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洒落在她眼底。原本乌黑的眼珠霎时蒙上一层淡淡的浅金色。
她的眼睛稍眯,沉浸在往事的记忆隧道中。
大四毕业的时候,顾念去了一趟英国。两人长距离恋爱,感情有些隔膜。她原本是想看看施向北,修复两人的感情的。后来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分手。就算是两人最好的朋友靳锋,刘希也不知道内情。甚至包括施向北本人。
顾念一到英国,晚上就和施向北滚床单。借着肉体的纠缠,俩人的心似乎也靠近了。她当时下定决心,毕业后,就到伦敦。如果俩个人之间,注定要一个人作出牺牲,那只能是她。虽然,她很讨厌背井离乡。虽然,她很讨厌鸟语。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她抱着温暖的棉被,上面还有阳光的味道。想到马上就能来到英国,和施向北长相厮守,她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卧室的门锁在响。
那家伙回来了!顾念赤脚就跑去开门。
门开了。
一位容貌秀丽,气质高雅,身材修长的姑娘就站在她面前。
她说她叫华天音,是施向北的青梅竹马,一起在英国留学。她说,她最近都在照顾施向北,包括他的饮食起居。她甚至说,两家的大人准备给他们订婚。
她很同情地看着顾念,说:“你这样的姑娘我见得多了。”
顾念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公寓的。明明只要再等一个月,她就毕业了,她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这段感情,她既没猜中开始,也没猜中结尾。她暗恋了他五年,明恋了四年,然后被抛弃。
回国后,她给施向北发了一份邮件:我们分手,我喜欢上别人了。
毕业后,她的第一份工作是杂志社的编辑。工作较悠闲,晚上的时间也很充裕。
那时的她,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时常去迪厅跳舞。在学校的最后一个月,她撑得太辛苦了。后来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途径,借助肢体的律动来减轻痛苦。
一个周末的晚上,她又去了迪厅。先是点了几杯酒,喝得半醉的时候,上了舞池。音乐节奏很快,她舞得也很疯狂。短发随着节奏不停地打在脸颊上,和睫毛纠缠在一起。她的视线有些模糊,脑袋也有些迷糊。可这又怎样?痛快就好。
她原本面容清丽,加上舞姿出众,顿时吸引了不少人注意。有几个穿着比较潮的男子围在她身边,越靠越近,形成成了包围之势。
顾念感到不对劲,试图走出包围圈,无奈那几个就像是影子,怎么也甩不脱。
她
摇摇脑袋,“让开,我要下去。”
“美人,急什么,陪哥几个跳几曲。”带着耳钉的男子脸都凑到她跟前了,臭烘烘的口气直扑她口鼻。
顾念抬手挡住他靠近的脸,“让开。”
另两名男子架住她的胳膊,“小妞,咱们一起下去玩玩。”
顾念情知不好,遇到歹人了,不由大喊一声,“流氓,快放开我。”
来舞厅玩的,都是小青年多,谁有闲心管这事。两名男子架住她就下了舞池。顾念脚踢手打,可惜气力悬殊。也顾不得形象,大喊一声,“救命啊!”
左手的男子恼了,伸出一只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顾念的心坠入深渊,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像蜘蛛网紧紧困住她,身体发软。
“干什么,敢在龙哥的场子闹事!”一名身着黑色短体恤的男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戴耳钉的见他只有一人,哪里会害怕,“走开,别挡老子的好事。”
话音还未落,砰地一声,半边脸就肿得像包子,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滴落。
其余俩人见同伴被打了,立刻松开顾念,冲上前围攻那名男子。不料,男子就像是长了三头六臂,手脚生风,眨眼间,三人就一起倒在地上,哭天喊地的。
“海哥。”几名男人赶到黑衣男子身边。
“把他们扔到大门外。”黑衣男子拍拍双手。
顾念看着三个大男人就像狗一样被抬起,不由伸腿补踢了几下。待他们扔到了外面,才抬头打量那名男子。很短的头发,深色肤色,目光很冷,嘴唇很薄。
“谢谢,请问大名?”她伸出手。
男子伸手的时候,嘴角微微上勾,“你好,我叫严海灏。”
“我叫顾念。”
严海灏的手稍稍握着,继而松开。
按道理,她应该答谢他。可时间很晚,而且她刚经历的了恐怖的事,也没心情,只想早点回家休息。
“严先生,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顾念走出门口,才见严海灏就跟在她身边。
“顾小姐,正好我也要回家了。”
顾念的车就停在舞厅外的大马路上。新款的宝马,是父亲顾天仁送给她的毕业礼物。
“我有车,正好可以送你一程。”顾念打开了车门。
严海灏也没推辞,就坐在她旁边。
夏日的晚风是闷热的,拂在脸上,没有半点凉意,倒加重了心情的烦躁。
顾念打开车窗,她还不习惯和别的男人单独处在一个密封的空间。
“严先生,你住在那?”
“我住在新威路美庐花园。”
“啊,那咱们是邻居。”
严海灏冰冷的脸上有了些许的笑容,隐藏在夜色中,似有若无。
车子停到他租住的楼下。严海灏刚推开车门,摸摸口袋,眉头微皱。
“怎么了?”
“钥匙忘带了,没事,我去朋友家挤一下。”严海灏一条腿已经伸到车外。
顾念鬼使神差地说了句,“那就去我家,反正我一个人,家里空了间屋子。”
等到严海灏真得跟她回了家。顾念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今晚干了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她竟会带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回家。
她竟然还翻出一套男士睡衣给严海灏。
严海灏接过后,就进了洗漱间。
顾念坐在沙发上,头脑有瞬间的空白。刚才那套睡衣,不是新的,去年施向北回来的时候穿过。就在这间屋子,他穿着这套睡衣。这套睡衣是浅咖啡色,衬得他的皮肤愈发白净了。当时,她忍不住掐了他的腰腹,结实滑溜,那情景仿佛就在昨天。
严海灏出来的时候,就见顾念呆呆地坐在那,脸色苍白,瞳孔涣散。
“顾念,你怎么了?”他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好半天,顾念才回过神。
盛夏的夜晚,身着睡衣的男女,距离不过尺间,还有紧握的双手。
严海灏的喉结动了动,探身上前,就低下头。
顾念闭上眼。此刻的她,太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伸出另一只手钻进他的衣摆内,轻捏着他的腹肌,结实坚硬,毕竟是不同的。
严海灏起初吻得很斯文,渐渐急切,唇舌相交的时候,她的眼角滑过一滴泪珠。
半夜的时候,顾念起床走到露台,听着蝉鸣声。才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就躺在施向北的怀里,看着外面的星星点点。美景依旧,可人却不在了。
顾念手里握着酒杯,看着红色的液体晃动。
此时的他应该在英国伦敦看着夜景,只不过陪在身边的不是她了。
“只不过一夜情,你怎么会和他结婚?”萧灵甚是好奇。
顾念低头看着咖啡,“因为那时候,我听说施向北订婚了,我不过是想争一口气。”
“他现在有钱了,你干嘛不要赡养费,孩子可是他的。”
“他并不知道有个孩子,我也不想和他有任何关联。”
“太戏剧了,可是怎么瞒得住?”
“能瞒一天是一天。你看,我活得很糟糕。先是初恋男友移心别恋。结婚后,父亲和我脱离父女关系。再是被老公丢弃,事业一事无成。幸好,还有个儿子。”顾念淡淡地笑着。
“顾念姐,你还有我,我总会站在你身边的。”萧灵握住了她的手。
回去的路上,顾念坐在公交车上,看着窗外匆匆的行人,笑了笑。或许他们中间就有某个她熟悉的人。人生如戏,如同她现在的生活。
曾经的过客,轮流登台。只不过,曾经作为戏中人的她,如今已沦为看客。
看戏,演戏,到底哪个滋味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下次更新时间在后天中午。
第10章
施向北已经很久没有和女人约会了。自从上次和那个车模约会后,他就失去了和女人约会的兴致。仔细想想,应该就是见到顾念之后的事了。
今天他有些累。
平常他一般只做一台手术,顶了天两台,今天做了三台。一位是预约的病人,一位是从外地专程慕名而来,还有一位是卫生局局长的老丈人。
下午做手术的时候,助手拿着毛巾不时地帮他擦汗。站了四个小时,浑身衣衫都湿透了。
回到办公室,他走进里间的卫生间冲了个凉。出来后,神情气爽。套上灰色横格薄羊绒衣,他对镜打理头发,有点湿,水珠衬得他的面容有些迷离,特别是那双眼珠,愈发地勾人了。
施向北赶忙戴上眼镜,黑色镜框遮掩住了眼眸的幽亮,平添一份儒雅与成熟。
走出办公室,关门的瞬间,想到母亲的电话,他的眉头紧锁。回家吃饭,对于别人来说,最普通不过的事,对于他来说,无异于一场折磨。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很厌烦回家吃饭。仔细想想,大概就是大二的时候。也许他是白担心,父亲施孝仁应该还在为工作操劳,哪有时间在家吃饭。亦或许,他还在那个女人家里,根本就没空回家。
再不情愿,施向北还是开车驶向家。
七点半,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施向北的车停在红灯前,无聊地打开收音机,音乐台正在播放钢琴曲《水边的阿迪丽娜》。
熟悉的音乐响起,他的眼神一亮。
那年的夏天,顾念坐在客厅的钢琴前,手指在琴键上飞快地跳动,轻快欢乐的音符随着指尖倾泻而出,洗涤着他的心灵。
他就在坐在沙发的一隅,闭着眼,面前浮现她灿烂一笑,顿时心田被阳光普照。
红灯此时转为绿灯,车嗖地驶向前方。
最近他是不是太闲了?隐藏在心底深处的往事总是不经意浮现眼前。这些往事足足七年了。他以为已经够久了。如果把心比作一口井,那些记忆就是埋藏在井底最深处的,还绑着石块,没人花大力气是决不可能打捞上来的。
施向北的脑袋有轻微的痛。
好在没多久就到家了。
他父母的家位于省委大院里的一栋老式楼,不高,也就三层,独门独院,环境静谧。
客厅里意外地很热闹。父母俱在,还多了位客人。施向北看着她,有些许的惊讶。
“小北,你总算回来了。”钟青起身,笑着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
施母钟青身材苗条,面容娟秀,气质出众,五十多岁的人看着也就像四十岁。年轻的时候,曾是本省有名的舞蹈家。如今年纪大了,在省歌舞团担任团长。
坐在沙发上的女子也起
身了,她刘海微蓬,卷发很自然地垂于肩前,浅笑嫣然间,流露出娇媚的风采。
“向北。”她的声音也很柔美悦耳,煞是好听。
施向北微微点头,“天音,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正好回家,就顺便过来坐坐。”
此女名叫华天音,市军区华参谋长的独生女,也是施向北的前未婚妻。说是前未婚妻,其实和正式夫妻差别不大。当初,两人在英国同居,还宴客了,以夫妻的身份出双入对的。只不过,施向北回国后,就解除了婚约。两人解除婚约两年了,此时她出现在他家,很有些出人预料。
“今天可巧了,正好一起吃饭。”钟青拉着华天音的手就去餐厅。
施向北的眉头皱起,母亲唱得是哪出?
饭桌上的菜是异常的丰富。有施孝仁喜欢吃的红烧肉,施向北喜欢吃的芹菜炒牛肉,还有华天音喜欢吃的铁板鲈鱼,汤则是钟青最喜欢的虫草炖老鸭。
施向北尝了口牛肉,味道很正,像是母亲的手艺。平常家里的饭菜都是保姆做的,钟青兴致好的时候,才会下厨去做几个小菜。
“天音,吃鱼。”钟青笑眯眯地招呼。
“我会吃,谢谢阿姨。”华天音很有礼貌地回答。
施向北心里摇头,母亲也不知怎么了,就算以前她是自己未婚妻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如此热情。
抬头时,不小心接触到父亲的目光。施向北立即就转移视线。他低头扒了口饭,好压制住自己心底的愤怒。看着父亲慈爱的眼神,他就忍不住想发飙。虚伪二字,在他父亲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一身正气的父亲,私底下竟会如此龌龊。那个女人他见过,比他大不了几岁。他不知道父亲和她相处的时候,将母亲摆在哪个位置。
一餐饭大家吃得都很尽兴,唯独他例外。
围坐在沙发上,钟青谈起华天音在省中秋晚会上的表演。施向北也有点印象,当时她唱的是《你们可知什么是爱情》。不得不承认,她的嗓音在唱美声的歌唱家里是很独特的。很有穿透力,一下就打动了观众。
华天音谦虚地说道:“阿姨,你就别夸我了,就我这点水平,还得多磨练。”
俩人相谈甚欢。
“向北,我们去书房坐坐。”施孝仁起身就走了。
施向北双手插在裤兜里,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书房在二楼最边上的房间,一进去,满屋的书。施孝仁从政前,曾是大学的教授,风度翩翩,满腹经纶。后在父亲的施压下,踏上了政坛。不过爱看书,买书的习惯一直保存着。
施孝仁坐在单人沙发上,双手交叉搁在大腿上,很慈爱地说:“你知道天音今天为什么回来
?”
施向北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却故意很随意地回答,“大概是顺路经过的。”
“你呀,也老大不小了,就别让你母亲操心了。”施孝仁眼神殷殷地看着他,“你俩以前私自解除婚约,作为长辈我们也没说什么。现在两年了,你也不定下来。要是没有合适的,不妨就吃个回头草。天音无论家世,还是外貌,能力,配你都不输。”
施向北心里冷笑,和他猜的八九不离十。既然要吃回头草,他可选择的多了,为什么非华天音不可?
“爸,我和天音脾气合不来,你们就别瞎操心了。”施向北嘴里说得还很诚恳,眼睛里闪过的却是嘲讽。
施孝仁沉默了会,“向北,我和你妈就你一个儿子。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行了,不就是记挂着传宗接代这回事。哪天我要真带回一个孩子,你们可别吃惊。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施向北也不等父亲同意,就起身离开了。
中国人,最喜欢拿传宗接代这回事,来威逼小辈结婚。被“孝”字压头,大多数人都会屈服。他施向北不想做大多数人,他的生活只能是自己做主。
施向北下楼的时候,脚步声蹬蹬蹬响,像是在发泄心里的不满。
“向北,你想把家拆了,走路也不知道轻重。”钟青嗔怪。
施向北走到母亲身后,手搭在她的肩膀,“妈,最近天冷,你可得注意点。”
钟青早几年摔断过腿,留下了后遗症,但凡天气阴冷潮湿,就会犯腿痛。
“知道了。时间也不早了,你送送天音。” 钟青笑眯眯地拍打着他的手背。
施向北和华天音并肩走出院子。
“向北,今天的星星可真亮。我记得我们以前在伦敦也喜欢夜晚散步。”华天音转头看着他,里面的情意很是深切。
施向北装着没看到,“是吗?我记得以前我们散步的时候并不多。”
“可每次我都记得。有一次,我们走在街头,听着流浪的艺人在唱着民谣。回去后,你非要我唱给你听。那首歌我不会唱,后来我特意拜师去学。”华天音娓娓道来。
施向北莞尔一笑,“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华天音神色黯然的低下头。
施向北双手插在裤兜,走在前面。华天音家在市军区大院,二十分钟的路程,很快就走到了。
“向北,还很早,要不要进家里坐坐。”华天音殷切地看着他。
施向北微笑,“我晚上习惯早睡。”
华天音心里不好受,面上笑着说:“那就不耽误你了。”
施向北长吁口气,离开的时候,如释重负。活到这么大,他唯一没有厌烦过的女人就是顾念。
回头草,他突然有种强烈想吃回头草的愿望。
既然这么多年过去,他也没遇到比她更合适的人,那为什么他不能吃回头草呢?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
第11章
顾念并不知道,在施向北眼里,她已经成了回头草。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工作,儿子,根本没心思想别的事。
她在电视台资历不长,工作不突出,再不努力,就会被挤到哪个看不见的角落,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午饭时,何辉经过她办公桌,“顾念,进来一下。”
“领导,找我什么事?”顾念尾随他进来。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顾念对何辉的称呼由主任改口成领导。同样是两个字,可喊出来的味道就不同。主任代表着公事公办,有种疏离感。而领导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同样是上下级的关系,其中透着稍许的亲近。
何辉走到饮水机前,倒了杯热水搁在她面前的小茶几上。顾念坐立不安,自己也太没眼力了,竟然让主任倒水。
“喝点热水,今天挺冷。”何辉绕过办公桌坐到椅子上。
顾念拿起水杯,冰冷的手暖和许多。刚才在外面打字,指尖都冷得发麻了。
“今晚顾氏企业举办大型宴会,庆祝收购天地网购,邀请了我们台。这种场合你去的少,今晚可以学习学习。”何辉语气很认真。
顾念听到顾氏企业几个字,脑袋嗡嗡直响,右手紧压左手的虎口,渐而清醒。这的确是个肥差,晚上去露个脸,体验下富人的生活,就可以得到不菲的红包。
“你最好回去换套衣服。”何辉目光在她身上逡视一遍。
她今天上身碎花休闲棉袄,□牛仔裤,去参见宴席的确是不合时宜。
顾念回到家,直奔房间。打开衣橱,有两根不锈钢挂杆,外面一层是近两年购置的衣服,里面一层有几年前保留下来品质较好的衣服。
顾念从里层抽出一件纯白狐狸毛领的黑色紧身小西装,□依旧是牛仔裤,脚上则换了双高筒皮靴。对镜一照,面容清丽,风姿飒爽,长腿修长,和换装前完全是判若两人。
她手指轻抚毛领,那还是多年前买的一件衣服,大品牌,五位数。彼时的她还是顾家的大小姐。
多年过去,这件上装一点也没落伍,配上不同的服饰,就可以搭配出不同的效果。
出门的时候,她挽着新包,款式颜色均和衣服绝配,唯一的遗憾是品质拉低了衣服的档次。
傍晚时分,顾念咬牙打了辆的士赶赴宴会地点。
皇朝大酒店偌大的停车场都停满了,诸多名车聚在一起,引来路人的侧目。
顾念习惯性地搜索一辆黑色奔驰车,那是父亲酷爱的车型。小时候临近晚饭时,她就会站在露台上,翘首以盼它的到来。那就表示父亲今晚没有应酬,准时回家吃饭了。
一看见车子,她飞快地下楼,站在大门口。父亲一到家,就会抱起她,一向清冷的脸上露出温煦的笑容。然后,她就像个橡皮糖黏
在父亲的怀里,再也舍不得出来了。
直到上桌吃饭了,还赖在父亲的怀抱。这样的情形维持了几年,直到后母来了,弟弟出生了,才改变。
电梯直上,顾念对着光亮可鉴的电梯不锈钢门板,随手将几根散乱的头发别在耳后,乌黑亮直的短发整齐服帖。她的发型有点像改良版的学生头,几年来基本没有大的改变,发质也一如既往得良好。
进入顶楼的宴客大厅,顾念体会到久违的顶级奢华宴会。高雅气派的大厅,训练良好的服务生,穿着时尚高贵的淑女们,还有外表极其正人君子的先生们,和多年前她参加过的一样。
唯一改变的是她的心境。以前,她是顾家的大小姐,圈中的宠儿,经常以主人的身份出席宴会。而现在的她,不过是顾家丢弃的一只小猫,再度出席这样的场合,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以何种身份面对大家。
顾念悄悄地移步,站在角落处,打量四周。
大厅内衣香魅影,人头攒动。
突然大厅一阵骚动,门口鱼贯而入一队人马。为首者身着最简单式样的黑色西服,面容清冷,眼神深邃,只是眼角的细纹和两鬓的白发出卖了他的年纪。
父亲还和以前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顾念近乎贪婪地看着。
他旁边的妇人保养极好,珠圆玉润,皮肤雪白,紫色的晚礼服衬得她更是风韵十足。
继母和以前相比,也没什么大的变化。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爱子顾岩,小女顾晓爱,一家四口齐聚一堂,顿时荧光灯闪烁,埋伏各处的记者纷纷出动,采访的采访,拍照的拍照,场面煞是壮观。
旁边的安护人员则尽心尽责地给他们开出了一条路。
顾念就这么傻傻地看着,半晌,才注意到何辉就站在她身后。
“领导,你来了。”她有些讨好地笑着。
“怎么,情绪不高?”
“没有,怎么会?我可从没来过这么高级的场所,太兴奋了。”顾念笑着说。
何辉看着远处,“顾念,前面有同行,一起去打个招呼。”
她有点意外,不过还是一起过去了。
待走到跟前,才发现是国华传媒集团的老板。以前在某个场合,曾远远地看过一面,也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出头,不过时常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很是淡漠。
“许亚东。”何辉和他似乎很熟悉。
许亚东的脸上有了微不可见的笑意,“顾氏的影响力可真大,本市所有的媒体都齐聚一堂了。”
当视线扫到顾念脸上时,眼神有微妙的变化。
何辉笑着介绍,“顾念。”
顾念接到视线的时候,也是一愣,难道他认识自己?以前自己是国华集团下属的杂志社工作过,不过只是无名
小卒一枚。
“许老板,很高兴认识你。”
许亚东只是微微颌首。
顾念心里很有点不舒服,就算是老板,也不必摆那么大的架子,当即就和何辉说自己出去走走。
走至走廊,远远地就瞧见一对男女站在窗口。
男人身着浅灰色西服,不知是西服做得好,还是原本身材就很好,总之看上去很是挺拔。也是,他的身材一贯很好。
顾念就站着走廊中间,看着施向北面带微笑地和一名装扮极其惹眼的妙龄女子交谈。
他的头微低,声音低沉悦耳。
女孩仰着头,v形领下雪白的半圆高高耸起,随着说话,微微地起伏,性感极了。
他是如此的彬彬有礼,绅士十足,和记忆中的某人相差实在太大,以至于顾念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想当初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这样融洽美好的画面少之又少,就算是搜肠刮肚也只记得一些零星的片段。她只记得俩人为着一些小事,常常是争得面红耳赤,而大多数的时候,是她让步。
顾念看了会,觉得自己有点太八卦了,转身正打算离开。高跟鞋咯噔咯噔的声音渐近,那名女孩从自己身边走过,脸上颇有些羞愤交加。
转眼,施向北就站在她跟前。
顾念吓了一跳。
“不去哄哄小女朋友?”她很善解人意地提醒。
施向北嬉笑道,“我的女朋友不就在面前?”
天下还有比施向北更无耻的人吗?什么时候自己成了他的女朋友?
顾念忍住心头的恶气,“施向北,你脸皮还能更厚点吗?”
施向北突然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很厚吗?你摸摸。”
顾念顺势在他脸上重重地捏了把,然后回以他一个灿烂的笑容,“皮厚肉粗,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这女人下手可真狠,脸上痛得火烧火燎的。施向北还来不及拉住她,人就不见了,人不见了,笑容还在眼前。
每次一笑,她那双乌黑的眼珠就像是会说话似的,甚是灵动,嘴角左边还有个浅浅的梨涡,让人恨不得亲上一口。
施向北的心突然被爪</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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