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再婚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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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念用力挣脱,“我要回家。”

    施向北握得更紧了。

    严海灏厉声道:“请你放手。”

    施向北眼皮都不动,只是专注地看着顾念,“我以医生的名义请求你,就在医院住三天,三天就好。”

    “我讨厌住院,我讨厌医院,我讨厌医生,我更讨厌你。”顾念冲着他喊。

    施向北紧握的手无力地松开,“你走吧!”

    顾念起身,抓住严海灏的衣袖,“我们走。”

    她的手一直抓着他的衣袖,一直到消失,画面还留在施向北的脑海里。

    顾念讨厌他,原来她竟然是讨厌他的。施向北,你还要自作多情到什么时候?他内心问自己。

    起身的时候,他能感知到诊室里医生和其它病人的眼光。同情,好奇。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小丑。也许自从遇见顾念开始,他的所作所为就和小丑没什么区别了。娱乐了别人,痛苦了自己。

    走出急诊室大门的时候,他挺直了脊背。在这家医院,他是院长,他得保持良好的形象。演戏,谁都会。

    顾念回到家后,严海灏脱去外套,撸起袖管,就进了厨房。不久,粥香味就里间飘到客厅。

    顾念深深地吸了口,真好闻。从早上到下午,滴水未进,还真饿了。刚才在医院打了一针,热度已经减退,食欲也来了。

    严海灏厨艺一向不错,刚结婚时,大多是他下厨。不过,后来他照顾的场子多,就没时间了。

    在生病的时候,有个人照顾,是最不能让人拒绝的。生病的人最软弱,何况还是一个孤身的女人。在外漂泊多年,从来都是靠自己,她有时都忘记了自己是个女人。

    只是有的温暖,并不属于她。越贪恋,失去的时候就会越冰凉。

    顾念静静地在客厅坐了会,直到严海灏从厨房走出来。

    “海灏,今天谢谢你了。”

    通常谢谢会是再见的时候说的话,严海灏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可他装作没听明白,坐在她身边,“顾念,让我来照顾你和孩子。”

    顾念的头真得很痛。前门赶走狼,后门就来了虎。

    “海灏,真的不用。我们之间真的不用这样。”

    “那你想要谁照顾?我可不会让我的儿子喊别人做爸爸。”严海灏的脸色立刻沉下来。

    “我谁也不要,我一个人过,挺好的。”

    严海灏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好是这样。”

    门砰地关上。

    顾念坐在沙发上,头愈发痛了。他难道要来抢孩子?那是自己唯一的,所有的,再不能失去了。

    呆坐了会,她才走进厨房,揭开锅盖,舀了一碗。她要多吃点,她要快快好,果果还需要她照顾。

    喝完粥后,精神好了几分。顾念走进房间,对镜自照,才一夜的功夫,面容就憔悴了。她拿出化妆棉倒了点美白水,拍打脸颊,然后小心地挖出一点面霜,均匀地涂抹在脸上。皮肤略有光泽。顾念迟疑了会,最后抹上了粉底霜。

    最后点上了唇膏,整个人顿时神采焕发。

    她打开电脑,舒缓的音符流

    淌。女歌手沧桑的声音在空间回荡。

    “没那么简单,就能找到聊得来的伴。尤其是在看了那么多背叛之后,总是不安,只好强悍,谁谋杀了我的浪漫。”

    顾念躺在椅子上闭着眼,低声而唱,“没那么简单,就能去爱别的全不管。面对实际,也许好坏各一半,不爱孤单,越久越习惯,不用担心也不用被谁管。”

    她想到施向北,一颗真心寄托给他,换来的只是背叛。她想到父亲对她的遗弃。她也想到严海灏,当初以为抓到了一根浮木,结果浮木也飘走了。

    曾经的她,对爱情所有的向往遗落在第一场爱情中。对男人的信心,在经历失败的初恋,冷漠

    的亲情,无疾而终的婚姻后,彻底丧失。如今的她,谁也不相信了,只想靠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加更,明天继续。鲜花不要吝啬地砸吧!

    第17章

    晚上,顾念躺在床上,体温又往上升。她起身,喝了退烧药,再灌了杯温水。躺在床上的时候,心里默念:我一定要好,我一定要好。

    渐渐,体温下降。夜半,出了一身冷汗,衣衫湿透。她脱去睡衣,索性裸*身睡觉,温热的肌肤贴着柔软的被子,说不出的熨帖舒适。

    一大早醒来,抬手摸摸额头,温热的。拿出体温表一量,三十六度八,完全正常。

    走在上班的路上,神清气爽,心情飞扬。

    刚在位置上坐好,何辉从旁经过,转头对她说:“顾念,你进来一下。”

    顾念有些迟缓地跟在他身后。

    此时的她,心绪复杂。在昨天之前,她对何辉颇为敬仰。可当得知他的所为和施向北有关时,那些过往所有的关照和爱护都大大打了折扣。

    她站在离办公桌很远的地方,看着何辉。

    “怎么就上班了?”何辉仰靠在椅子上。

    顾念面色平静地回答,“好了就早点来。”

    何辉起身坐直,手交叉搁在桌子上,“站那么远,看样子你还没完全好,我的提抗力很好的。”

    顾念心里翻白眼,大跨步走上前,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何辉。

    何辉盯着她,“有情绪?”

    “不敢。”

    何辉轻笑,“你这个样子像不敢吗?”

    顾念猛然反省自己有点过了。就算领导平易近人,自己态度也该端正,和领导耍脾气,无异于玩火自焚。

    “领导,你要理解女人有时会有点情绪异常。”顾念勉强地笑着。

    何辉收起笑容,“上班的时候不要带私人的情绪。”

    顾念态度恭谨地点头,颇有几分学生在老师面前的模样。

    何辉起身,走过她身边,“顾念,我对你关照,是因为你自己有这个实力。就算你不认识向北,我也会重用你。”

    顾念手心冒汗。

    她一向知道何辉心思缜密,只是未曾想到他竟然长了透视眼,能看清别人的心思。

    “你是个人才,很适合做新闻这一行。”何辉停住脚步,背对她,“今天也没安排你的工作。你要没事,就准备一下星期五的专访。

    顾念没想到专访的对象,就是严海灏,元旦刚评上本市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

    平心而论,比起施向北,她现在更怕和他接触。

    站在严氏大楼门口,顾念仰望着二十八楼,最高层,也是严海灏的办公室。这才多久,他就在寸土寸金的市区拥有了一栋大楼,可见,他混得不是一般的好。

    摄影大哥也忍不住咂舌,“小顾,这过江龙可真够厉害的。”

    顾念笑笑,踩着高跟鞋,挺直脊背走进了大厅。

    来到顶楼董事长办公室,秘书小姐很谨慎地打量她一番。

    顾念伸出手,“我是教育台的记者,约好了今天上午的采访。”

    秘书小姐笑盈盈地握着她的手,“欢迎欢迎,严董一早就在等。”

    推门进去,严海灏正坐在办公桌前,翻看文件。他的神态专注,一身笔挺的西装穿在他身上竟是特别的相称。

    想起当初他身着背心,露出结实的胳膊骑着机车在街上驰骋的日子,仿佛就是一场幻觉。

    “严董,打搅了。”顾念走上前,打招呼。

    严海灏起身,伸出了手,“欢迎。”

    顾念缓缓伸手轻握住他的手,感觉他的手一紧,不由眉头微皱。

    身后的陈勇已经架好了摄影器材,顾念也就坐在沙发上,开始了访问。

    “严董,作为一名企业家,在你心目中,企业对你有什么意义?”

    严海灏略思索,“企业如同我生命的一部分,没有它,生命也就失去了光彩。”

    顾念愣了愣,没想到严海灏现在的文采如此之好,谁也想不到他不过是初中毕业生。

    不过,这样文绉绉的词句,应该引不起观众的兴趣。

    顾念言辞一转,“严董,据说,你以前只是一名打工仔,什么契机让你短时间就拥有了自己的事业?”

    严海灏估计没料到她会这么问,这问题看似无害,其实内有乾坤。他当然不能据实回答。

    “也可以说是路遇贵人。我以前的老板移民加拿大,手头的公司想找人接手,我就联合几位同事,接下来了。”

    这个回答妙。

    实际的情况是,他的前老大和对手拼得死去活来,老大死后,对手追杀他,被他借刀杀人,死于非命。两家的事业合并,都被他接手了。

    顾念了然地笑了笑,“那你并非专科出身,接手这么大的企业,在管理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要说困难,的确有。所以我现在聘用了职业管理人,企业的日常事务都由他们处理。”

    顾念看着他,“企业的所有权和管理权分开,这也是当下许多企业的做法。严董,你以前在b市发展良好,怎么突然会想到来s市发展,还将其作为总公司所在地?”

    严海灏微笑着,“我在本市出生,长大,总是有感情的。月是故乡明。”

    枯燥的访问到了一段时间,接下来的应该就是问些观众感兴趣的话题,这也算是一种套路。

    “严董,想问你一个私人问题,也是代观众问的,请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严海灏突然哈哈笑,“这的确很隐私,可不可以拒绝回答。”

    “我同意,可电视机前的观众不答应。”顾念说话时不自觉放柔了。这也是她的杀手锏,面对男性采访者,有时以柔克刚,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严海灏微笑道,“我暂时没有女朋友。”

    “那请问严董选择女朋友的标准是什么?”

    严海灏深深地看着她,“最好就像是顾小姐这样的。

    顾念的心沉到谷底。

    施向北最近拼命工作的劲头,吓到了身边所有的人。就算是创办医院初时,也不及现在的一半努力。整个身心都扑在医院,有时连晚上都睡在办公室里。

    以往他每天最多做一台手术,现在两台是常态,多的时候三台都有。脑部手术短的也要两三个小时,病情复杂的长达四五个小时。一天两台基本上白天就没什么休息时间了,如果是三台,晚上还得加班,就算是铁人也吃不消。可施向北愣是抗住了。病人当然是高兴的,来仁爱医院看病,冲的就是施向北的名气,特别是是脑部患者,得动手术的,当然是盼望他能主刀。

    以前他每天就做一台,许多病人无法只能接受其他主治大夫的治疗。现在机会多了,病患当然鼓掌欢迎。

    只是施向北毕竟不是铁打的,短短半个月,人就瘦了一圈,就连那双满是神采的眼眸,也满是疲倦。

    直到有一天,他连续十四个小时在手术台,最后体力不支,被助手送到办公室。守在办公室的靳锋揪住他的衣领就是一顿痛骂。

    “施向北,你不要命了。为了一个不要你的女人,值得吗?”

    “松手。”

    靳锋忿忿不平地松开,“当你是兄弟才劝你。是男人就要拿得起放得下,女人算什么?她比得上名誉,金钱,地位吗?男人有这三样,何愁女人?”

    施向北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眼眶。最近太累了,他把自己逼得也太紧了,“你也太自以为是了。我以前工作过于放松,你规劝我以事业为重。我现在以事业为重,你又误以为我为情所伤。”

    “你前后相差也太大了,难免令人疑心。”

    施向北起身,重重拍打他的背,“小弟,为了证明哥的清白,我们现在就去酒吧。”

    靳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现在最应该的是去睡一觉。”

    “不行,一定得陪我去。”

    靳锋无奈只好同意。

    施向北坐在前面,看着路灯杆一根根从眼前晃过。灯影模糊,街道寂静,偶有车辆经过,倏地一下,就不见了。

    凌晨两点冬夜的s城,也许只有在酒吧,舞厅,娱乐城,才能见到夏日的喧嚣。

    施向北迫切需要一场繁华,改变近来枯寂的生活。或许,还能有场小小的艳遇。

    靳锋的车开得极慢。他很不情愿去酒吧,可迫于施向北的淫*威,不得不去。

    偶有车辆从旁经过,都大为诧异。如此好车,开得如此之慢,也算是不小的奇迹了。

    快到目的地时,靳锋侧头扫了眼旁边,身边的人已经睡得十分熟,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迅速调转车头,开往别处。

    施向北醒来的时候,摸着软软的被褥,有点不知所措。他眯着眼,避开扑面而来的晨曦。

    看着熟悉的物什,才知道已在家中。

    他的家位于寸土寸金的的市中心广场新建的一栋商务大楼。精装修,三房两厅,平常一个人住,稍显冷清。

    套上家居服,来到卫生间。镜子里的他下巴泛青,眼窝微凹,眼睛却是一扫往日的疲态,颇有些勾人心魄。

    他拿起剃须刀心不在焉地刮,一不留神,下巴就起了血珠,滴落在不锈钢的水池里,蔓延成一朵花。开了热水,对着下巴猛冲一阵,浅红色的流水渐渐稀释,最后回归了原本的颜色。

    一个人的早餐是极其简单的,一杯牛奶,几片面包,一个鸡蛋,兴致好的时候会煮点稀饭,或是下点面条。可现在的他,显然是没心情做这个的。

    此刻,坐在沙发,他喝着牛奶,打开了电视。手里的遥控器不停的按着下一个,画面跳跃着,突然,他绷直身体,按回上一个节目。

    电视里的男人看着女记者,“最好是像顾小姐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记错了,本周末要上班的,晕!不过还是更新了。

    第18章

    施向北啪地关掉了电视。牛奶也不喝,点燃了一根烟,抽了一半,捻熄。

    起身换上外套,下楼了。

    他开着车直奔目的地,那栋高楼就在眼前。推开车门,脚刚迈出,就止住了。他慢慢地收回脚,砰地关上车门。打开了车内的音响。舒缓轻柔的音乐响起,狂躁的心渐渐平静。

    再不是十几岁的青涩少年,那年的他曾为了远远见到老师一面,早晨六点半就躲在她家人行道的大树底下。

    也不是二十几岁的热血青年,那年的他为了给顾念过生日,打了一年的工,还特意请假直飞巴黎,只为买一款最新出的包包。

    现在的他已过而立之年,感情不再是生活的唯一。现在的他首先是个医生。成为全国,仍至全世界最杰出的脑部医生,是他的心愿。开始也许只是个梦想,可现在已经越来越接近目标了。

    关上车门,汽车嗖地驶向医院。

    顾念采访严海灏的访谈节目在晚上十点半播出,在同档节目中收视率遥遥领先,观众非常捧场。接下了的几期也是由她采访,她在同类记者中由此脱颖而出,俨然成了台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回顾七八年的职场生涯,此刻的她真正体会到什么是苦尽甘来。眼见元旦过后,新年临近,她去超市购物,抬头看着招牌,心里自嘲,看吧,就算顾家对她不闻不问,可她还得主动地自觉地送钱给它。

    顾念买东西一贯是快,准,狠,购物车堆满食品后,她就去收银台结账。

    付完帐后,她乘坐电梯下楼,来到一楼大厅。此时大门门帘掀起,一位长者率先走进来,随后一群人尾随其后。

    就算鬓角花白,他的王者气派还是无法阻挡。岁月可以是把杀猪刀,也可以是魔术手。对顾天仁而言,显然是后者。

    眼角的细纹丝毫不能减轻他的魅力,反而愈发证明沉淀对于男人的重要性。就像陈酿,时间越久,就越醇厚。

    顾念几乎沉迷地注视着,眼角不敢眨一眼。她停住了脚步,忘记了躲避。

    顾天仁和她几乎是擦肩而过,脚步却没有停留。

    他的目光从她脸上掠过,却看不到一点波澜。这,就是她的父亲,一个极其冷酷的男人。

    顾念的鼻子酸酸的,心也跟着浅浅的抽动。二十三岁之前,她一直是父亲掌上明珠。此后的她,失去父亲的庇护,就是荒郊野外的杂草。

    虽说更坚强了。可只要是女人,能有人遮风避雨,谁愿意在外面像牲口一样拼死拼活的?

    顾念吸口气,拎着两大袋东西,快步走回家。还好

    ,她有个家,只属于她的,谁也不能夺走。

    回到家,东西刚放下,门铃就响起。

    顾念打开门。

    萧灵慌慌张张地拉住她的手,“顾念姐,帮我个忙。”

    “怎么了?”顾念见她神色慌张,也急了。

    萧灵这姑娘,年纪不大,可平常还是挺沉稳的。突然慌慌张张的,一定有什么急事。

    “我妈脑部长了肿瘤,现在在医院住院,本想请施院长做手术。可医院的人说,院长为保证质量,一天只做一台,早就排满了。下星期,他又要出国开医学会议。可我妈的手术不能拖延,这几天必须做。”萧灵焦灼地看着她,“那个施院长就是你的前男友。”

    顾念转身关上门,手扶在门锁上,良久才回答,“行,我帮你去找他。”

    萧灵扑上前,抱住她的腰,“顾念姐,太谢谢了。”

    顾念苦笑。那天在医院,她的话伤害了施向北的面子。没想到现在,她竟然要主动去找他。更可怕的是,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他究竟会不会帮忙。

    分手的男女朋友,还是女方主动甩了男方。男人对这样的前女友,会有多少情分在,她真的一点把握也没有。

    可萧灵的事再难,她也得出面。她忘不了她带着才几个月的孩子,没钱吃饭的时候,是谁第一个对她伸出援手。那时,萧灵也不过是十八岁,刚工作不久。

    第二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颇为花了一番心思。平常上班,职业装穿的较多,人庄重了,也老成了。现在穿上白色的羽绒服,牛仔裤,板鞋,脖子上再围上红白大方格的围巾,是青春多了,可感觉更像是装嫩。

    顾念随手捋捋短发,长度刚到颈脖,乌黑滑顺,还真有几分当年的样子。

    来到医院的时候,才七点四十,她就站在走廊,看着下面人来人往。

    施向北刚从楼梯口上到走廊,就瞧见一个女人的背影,心里还在想,是谁把闲杂人放上楼的,等下要好好整顿。

    走近一步,看见那条红白相间的大格子围巾,心突然就跳快了点。多年前,他曾在英国买过一模一样的。

    施向北推门而进,丁助理,王秘书具起身,“院长早。”

    回到里间,施向北拿出今天要动手术病人的病历看了会。人还没进来。手按住电话上半天,还是拨打了内线电话。

    丁助理进来后,掩上门,站在他办公桌前。

    “小丁,你去看看走廊上的那个女孩。”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丁助理有点不明所以。他小心

    地揣摩院长的心思,“是不是招呼她进来坐坐?”

    施向北点头。员工聪明至少有一个好处,不用多费口舌。他坐在椅子上,手里转动着钢笔。她怎么不进来?难不成对那天说出的话,她也后悔了。

    丁澄走到走廊,见到那名望向窗外的女子,侧影很是熟悉。

    “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

    顾念转头,笑了笑,“你们院长来了吗?”

    “刚到。”

    顾念越过他,走到前面。

    推开里间的门,她打量里面的摆设,上次来得匆忙,还来不及细看。屋内的地板是上好的实木地板,如果没看错,应该价格不菲。书柜用料更是讲究,款式大方实用。里面还有几个小隔层,摆放着一套文房四宝,眼睛没花的话,那应该是明清时候的物件。

    很好,他还和以前一样,讲究生活的品质,可也更讲究实用。

    “这东西怎么样?”施向北从椅子上起身,信步走到她身边。

    顾念微怔。那天的事情似乎对他毫无影响,看来她一路上是白担心。她微笑着走近书柜,指着砚台,“挺有眼光的。”

    施向北推开玻璃,指着另一隔间的淡青色花瓶说:“那你看这个怎么样?”

    顾念伸手拿出,仔细打量,再看看瓶底的竟然还有“内府”二字。她的心怦怦跳。年轻时因父亲酷爱收藏,也曾对古玩略有研究,不料面前的就是一件珍宝。

    她的脸因激动泛起淡淡的红晕。房间的光线出奇的明亮,她脸上的肌肤清晰得每条纹理都看得清。

    施向北想伸手触摸细小的绒毛,是否还一如既往的柔软。手在抬起的时候,又放回了身侧。他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喜欢吗?”

    顾念抬头看到他黑色瞳仁里聚焦的光芒,面色更红了。

    此刻的她有个错觉,她还是当年的她,是他愿意宠着,惯着,任性的顾家大小姐。

    施向北面孔渐低,修长的睫毛眼见就要挨着她的眼睛。

    叮铃铃的电话声打破了安静的空间,也将暧昧粉碎。

    施向北站直身体,接起电话,怒问,“什么事?”

    “院长,半个小时后,您有一台手术。”秘书小王小心翼翼地说。

    施向北才想起今天上午即将到来的那台手术,病人都排了半个月的队了。

    放下电话,他歉然地对顾念说:“我只有二十分钟,有什么事吗?”

    顾念脸上的红晕渐渐消退。

    “向北,我今天还真的有事找你。我朋友的母亲脑部肿瘤,在你们

    医院住院,这几天就要动手。听说开刀安排的是别人。我就想你能不能腾出几小时,帮忙做一下?”顾念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脆,眼里还带着深深的恳求。

    她脖子上那条红白相间的围巾,此刻在施向北眼里,分外得刺眼。

    在她没进来之前,他内心有无数个臆想,唯独漏了她说的。

    一向单纯明朗的她,也开始会耍女人的心计了。为了一个朋友的父亲,她穿起了他送的围巾,她穿起了他爱看的装束。她的精心打扮,为的只是别人。

    施向北脸色阴沉,本*能就想拒绝。

    他打电话唤丁助理进来。

    “丁助理,我最近几天的时间安排怎么样?”

    丁助理一听就明白了。以往院长要婉拒别人,都会喊他进来演一场戏。

    “都安排满了。”

    “那能不能腾出几个小时的时间?”

    丁助理琢磨半天,小心地回答:“这都是半个月前就定好了的,不好更改。”

    见院长不再问了,丁澄转身离开办公室。

    施向北坐在椅子上,无辜地对顾念说:“我真想帮你这个忙,可时间真得安排得很紧。”

    顾念脸上原本还微笑着,此刻再也强装不了。她霍地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手撑在办公桌沿,俯身看着他,“施向北,别跟我玩阴的。”

    施向北盯着她小巧的下巴,很精致,却少了一层婴儿肥。没有以前可爱,却多了份属于女人的妩媚。心里转了几个念头,有个最卑鄙的,也是他最不屑的。未及多想,他笑着说:“嫁给我吧!”

    顾念撑在桌沿的手一软,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掩饰地哈哈笑,“你还真上当了。”

    他的眼里充满戏谑之意。顾念顿时气血上涌,想潇洒地转身离开。又想到此行的目的还未达成。心下反复思量,他要的不过是男人的自尊。那天自己的一番话多多少少伤害了他。

    站直身体,她的手垂在身侧,垂下眼帘,“向北,那天我在医院口不择言,如果伤害了你,请你原谅。”

    听到伤害两字,施向北放在桌上的巴掌握成了拳头,空气也变得闷热,令他呼吸不畅。伤害,她对他的伤害远在七年前就开始了。

    他起身绕过桌子,站在她身后,双手环过她的腰,抓住桌沿。微倾身子,脸几乎贴着她的脸,低声道,“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他的话语带着点小心,还有委屈,温热的呼吸直扑她的耳垂。

    补偿?自己补偿他,那谁又来

    补偿自己?顾念的牙齿咬着下唇,心里就像是开水在翻滚,又烫又热。

    施向北抬手将她的头发别在耳后,脸挨着她的脸,久违的温暖,还有悸动的心跳突如其来。他的手紧紧环住她的腰,就算是被棉衣包裹,也能感受到她瘦了。

    这个女人总有本事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这样的温情她早已不记得了。背后男人结实的怀抱,温暖的她有些害怕。顾念扭动身体,只有一个念头,她要离开。

    施向北的手箍得更紧了,安抚地柔声说道:“念念,别动,我就想这么静静地抱一会。”

    顾念僵直的身体略微放松,心情依旧紧张。她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和男人亲密相处。

    施向北的头埋在她颈脖处,深深地呼吸独属于她的气息。清香凌冽,芬芳扑鼻。

    他不舍地松开怀抱,走到衣架边取下白大褂穿上身,看着她消瘦的脸颊,终归还是狠不下心,“星期五晚上八点,我安排时间做手术。”

    顾念转身看着身穿白大褂的他,“谢谢。”

    施向北背对着她,走出办公室,嘴角嘲弄地笑着。谢谢,可真客气。这个女人总是知道怎么才能伤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有进展了。

    第19章

    顾念走出医院,心情并没有预想得开心。一个女人,去求曾经背叛过自己的男友帮忙,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她走在医院的小径,看着往来的病人,医生,心绪茫然。

    最近是怎么了?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从没有像现在这般跌宕起伏,多姿多彩。惊吓或者说是意外一个接一个。

    施向北,严海灏,还有父亲,一个个都出现了。在过去的几年,他们甚至一句话,一个电话,一个信息也不曾给她。如今,却实实在在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她摔了摔短发,心里默念,不要想,不要想。思虑过重,无异于自寻烦恼。

    此时,手机响起。

    “喂,你好。”

    “今天星期五,下午我会接孩子,明天给你送回家。你记得给老师打个电话。”严海灏很直接地就说出了目的。

    顾念的心嗵嗵跳,“你想干嘛?”

    “想干嘛?孩子也有我的一份,我不过是尽父亲的义务。”严海灏忍住心头的不悦。

    “孩子不是你的,他是我的。”

    “难道你想说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孩子是你和别人私通生下来的!”严海灏厉声道。

    “你放屁。”顾念忍不住爆粗口。

    电话那边静默了会,声音低柔了几分,“好了,明天我就送回来。”

    顾念的手握着话筒,内心腾起巨大的恐惧,以她对严海灏的了解,他不会那么简单地只是接孩子出去玩。

    可她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止他和孩子的亲近。

    星期六晚上,门铃响起。

    顾念腾地起身就去开了门。

    “妈。”严果果扑进她的怀里。

    严海灏走进来,看着抱成一团的俩人,轻咳了几声。

    “果果,你先进房,妈妈和你爸爸有话说。”顾念摸摸孩子的后脑勺。

    果果有点不好意思地离开她的怀里,走的时候,瞥了爸爸一眼。心里蛮不高兴的,什么爸爸,他才不喜欢。而且他样子又冷又凶,他看着就烦。

    在他心里,早就没有爸爸了。他的记忆里,只有妈妈。生病时,是妈妈陪着他。过生日时,是妈妈带着他去肯德基。每年过年,是妈妈和他一起迎接新年。

    凭什么这个男人说是爸爸,他就得承认。在他的心里,爸爸早就死了。

    顾念走进厨房泡了杯铁观音,端到茶几上,“坐。”

    严海灏看着她,“果果这孩子和我接触的时间少,对我很认生。我想过完年后,接他过去住一段时间。”

    “

    这就是你的目的,想一步步把孩子从我身边夺走。”顾念紧握的双手微微发颤。

    “你当然要一块过来。”严海灏淡笑着。

    “然后呢?准备娶我,接着又玩失踪。过了几年,再出现在我的面前。”顾念冷笑,“严海灏,谢谢你的厚爱。”

    “我不会娶你,我没有结婚的打算。”严海灏很冷静地回答她。

    “那我是不是该感谢你让我做你的情妇?”顾念讥笑。

    “随便你怎么想。至少我可以保证你们衣食无忧。你可以辞职,享受太太的生活。我可以给你一张金卡,一栋房子,还有每月不菲的生活费。这交易,很划算,你好好考虑。”严海灏倾身,抚摸着她的发梢。

    顾念浑身打了冷颤。

    “现在我要去美国一段时间,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三天后。

    顾念踩在楼梯上,擦拭客厅的灯。这盏灯是她去年新买的,白色的磨砂玻璃灯罩里面是老式的灯泡,打开后,橘黄的灯光洒满整间房间。

    看着抹布变成黑乎乎的,顾念失笑。估计有两年没擦洗了。去年过年的时候,果果生病了,她忙着照顾他,根本没有心思过年,更不会去打扫卫生。

    幸好今年果果没生病,希望来年他身体健健康康,自己工作更近一步。那么,她也就无所求了。

    打扫后,她开始在厨房忙乎。

    以前的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结婚时间短,下厨的机会不多,厨艺并不好。也就是离婚后,独自一人带着孩子,慢慢学会了不少菜式。厨艺高超谈不上,算是可以入口的。

    煤气灶上小火闷着鸭子,电砂锅里炖着海带排骨汤,再炒两个素菜,就足够了。

    客厅里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果果和李大妈的孙女朵朵在玩耍。顾念心想,自己白收拾了,等下客厅肯定又是一团糟。

    小孩斗嘴的声音传来,甚是热闹。顾念坐在小凳子上,手里拣着菜,心里热烘烘的,不由哼起了一首老歌。

    “阿姨,不好了。”朵朵大叫一声。

    顾念心里咯噔跳,扔下手里的菜,就跑向客厅。

    触目惊心的满地玻璃碎片,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朵朵脸色苍白地站在一边,果果则从地上爬起,鲜红的血珠沿着手掌啪嗒啪嗒往下滴落。

    顾念冲上前,抓住他的手腕,右手上划了几道深深地沟,肉翻露出来,形状甚是恐怖。

    她握住他的手腕就往门外走,伤口很深,得去诊所包扎。诊所就在楼下,是当地居民开的,去的时候正准备

    关门。

    老医生责备地看着她,“大过年的,也不看好孩子,伤得可不轻。”

    顾念本就难过,听他一说,心更加揪成一团。

    老医生皱着眉给果果清洗,然后拿出小镊子钳出里面的碎玻璃。

    果果痛得倒抽一口冷气。

    顾念忍不住问了句,“很痛?”

    果果龇牙咧嘴地笑,“一点也不痛。”

    “真勇敢。”老医生笑着夸奖。

    包扎好后,他对顾念说:“注意别让孩子的手沾到水,初四来换药。”

    顾念忙不迭地点头,心里有些愧疚,大过年的还要来麻烦别人。

    回到家,打开门,一股烧焦的鸭子味扑鼻。顾念心急火燎地跑进厨房,揭开锅盖,鸭子全成了焦炭。她关了煤气,揭开电锅,汤几乎全烧干了,就剩海带和排骨了。

    顾念呆呆地站了半晌,才铲起鸭子,倒进垃圾袋里

    拿起扫把,走到客厅开始清扫玻璃碎片。

    客厅的电视开着,正在播放春晚,果果嘴里吃着糖,见她来了,大叫一声,“妈,我饿了。”

    顾念累了一天,这里还要善后,见他没事人似地坐在沙发上,一肚子火噌地就冒出来了,“菜都焦了,吃什么?”

    果果见她真生气了,也没敢顶嘴,低头看着受伤的手。

    顾念进了厨房,端出了海带排骨,还有一个菜花,盛了两碗饭放在桌上。

    果果夹了块排骨搁在嘴里,“妈,真难吃,我想吃红烧的。”

    顾念肚里的火还没熄灭,见他又抱怨了,顿时怒火燎原,“不喜欢就别吃,给我吃菜花。”

    果果也气了,“不好吃,还不能说啊。我不吃了。”

    说完,撂下筷子,就进房间了。

    顾念看着桌上的饭菜,别说是孩子,就是自己也没什么食欲。她也放下了筷子,坐在沙发上。

    电视里悠扬的歌声传来,在她听来,分外的刺耳。

    顾念的眼睛盯着电视,心里的酸楚止不住就往上冒。鼻子也酸酸的,眼睛也涩涩的。她拿起抱枕抱在怀里,头埋在里面。

    年三十了,冰冷的灶台,冰冷的屋子。就算是开了电暖气,浑身还是凉飕飕的。

    坐了会,想到果果没吃几口饭,终究还是坐不住。走进他的房间,他正坐在床上发呆,也不抬头,显然还在生气。

    “果果,妈妈给你做个蛋炒饭,好吗?”顾念温声说道。

    “不想吃,油腻腻的。”

    “那皮蛋粥,怎么样?”

    “

    不想吃,嘴里没味。”

    顾念叹了一声,走出房间。这个儿子太任性了,可她却不忍心再责备了。儿子自小跟着她,吃了不少苦,很多坏毛病,其实她也有责任。

    环视简陋的客厅,顾念不由想起顾家那豪华的洋房,心中不由恻然。果果如果能在那样的环境生活,那该多好!

    顾念就孤零零地站在客厅,心胸是从未有过的空荡。

    门铃响起。

    年三十,谁会来呢?

    她带着疑惑打开大门,目瞪口呆地看着铁门外的男人。

    “好冷啊,快点开门,我冷死了。”施向北穿着羽绒服就站在门外。

    顾念打开门,“你有病呀,大年三十的往我这跑什么!”

    施向北的衣服还沾着雪花,“还是家里暖和,今晚外面可不是一般的冷。”

    “施向北,你的家在城北,我的家在城南,别搞错了。”顾念心里很气。这人太恬不知耻了。

    施向北径直走到餐桌前,看着蔫巴巴的菜花,没有汤水的海带,简直不敢相信。大过年的,就吃这个?

    桌上的两碗饭还剩了大半,估计,都没吃饱。

    “顾念,我今晚没吃饱,给我做点饭菜啊!”他转身笑看着顾念。

    “家里饭有,菜就桌上的,想吃就自己热。”顾念冷着脸走进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进展,下章会有大进展。o(n_n)o

    第20章

    施向北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取出鸡蛋,精肉,开始忙乎了。

    许久没有动手做饭,手艺都生疏了。可一上手,就找回了感觉。

    他记得,当初俩人在校外同居的时候,也是他动手掌勺,顾念则在一旁打下手。他做事的时候不喜欢说话,顾念则相反,一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惹烦了他,就直接威胁,“再说,再说就用胶布贴住你的嘴巴。”

    顾念嘴是住了,可一双水润润的眼珠就那么委屈地瞅着他。他当即弃械投降,抱起她,就是一个长吻。

    施向北的嘴角翘起,心情无端就好了。

    他出门的时候,还被母亲钟青唠叨了一番。大意是大过年的,外面又下雪,就别往外跑了。

    可他只有走在雪地里,看着顾念的家越来越近心里才踏实。

    施向北一直在思考,为什么自己在顾念面前就如打不死的小强,越挫越勇。

    就在刚才切菜的时候,他想到了一个可能。在他的脑海里,都是顾念的好,那些往事足以抵消顾念现在对他所有的不好。

    现在,只要她对他好那么一点,他就算是赚到了。

    听着厨房里当当当地碎肉声,顾念的心没有开始那么空落落的。

    记忆中,他的厨艺是不错的。以前读大学的时候,两人曾在外面租房子住,白天都在学校的食堂吃。夜晚饿了,宵夜基本都是他弄的。简单的一碗汤面,他也可以烧得鲜美可口。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堂堂的市委书记的儿子,竟是厨房的一把好手。

    就算心底对他再有恨,顾念也不得不承认,施向北其实是个不错的男人。当然,除了他的移情。

    顾念站在房门口,一眼见望见饭桌上的吃得甚欢的俩人。一大一小,都笑容满面。

    他们大概忘记了,还有她的存在。

    和什么过不去,也不要和自己的胃过不去。

    顾念安之若素地坐在餐桌前,看到面前已有一碗肉饼汤,上面还有一个蛋。

    “趁热吃。”施向北眼含笑意地瞅着她。

    这人,算准了自己会出来。

    顾念不甘心地吃了口,抬头看着他,“你怎么不吃?”

    “刚刚被油烟熏饱了,没胃口。”说完,施向北就去了阳台。

    他习惯地拿出一只烟,刚想点燃,又揉成一团,塞回口袋。刚才在厨房垃圾袋看见那只烧焦的鸭子,问了果果,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

    心里无端就疼得紧。

    他曾经揣在胸口怕热

    了,捧在手心怕冷了的女人。如今,独自一人面对生活的艰辛。

    从相遇至今,她一直在他面前保持坚强,他也一直以为她很坚强。

    原来,不过是演戏。

    他还记得他们的第一次,当时她明明很胆小,却装出一副豪放样。明明很痛,却哼都不哼。只是事后,小声地说了句:“向北,你会对我好吧!”

    那么的小心翼翼。

    他当时紧紧抱住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以后要一辈子对她好。

    可没多久,他就去英国留学了。他心里知道她的不舍,可他的痛处却无法向她明说。家里乌烟瘴气的,他实在呆不下去了。他要靠自己出人头地,替母亲争一片天地。

    而去英国,对他是最好的出路。

    他去了英国,她时不时地就和他网上联系。隔着距离,俩人的感情起初还是很好的。渐渐的,情感就发生了变化,有了隔膜。

    最严重的一次争执,就发生在她来英国之前。后来,她来了,他以为一切都美满了。

    谁知,相遇原来就是是离别的开始。

    他们的感情结束在最美好的时候,至今他都想不明白顾念为什么突然就移情别恋了。

    隔了这么多年,他现在已经没有勇气去寻找答案。他要的不是过去,而是她的现在和未来。

    再度到客厅,餐桌上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厨房里传出流水声,哗啦啦地响。

    严果果一双眼滴溜溜地看着他,满是戒备。刚才那个天真可爱的男孩突然就不见了。

    施向北心下好笑,也不理他,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严果果见被忽略,蹦跶蹦跶地走到他面前,“你想追我妈?可惜,你来晚了一步,我亲爸回来了。”

    施向北从口袋里掏出红包,忽略心头的不快,诱问道:“那你喜欢你亲爸吗?”

    严果果看着红包,咽下口水,“别以为能拿钱收买我。”

    他眼睛盯着红包,面上一副威武不屈的气概,看着极其滑稽可笑。施向北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我是说真的。”严果果的脸都胀红了。

    施向北捏着他的小脸蛋,红包塞到他手里,“果果,又大了一岁,要听妈妈的话。妈妈一个人带着你,很辛苦的。”

    顾念一出来,就看到了果果手上的红包,按照她以往行事的风格,肯定是不会让孩子要的。可今晚是大年三十,是不能不要的。再说,果果长这么大,也就去年收过萧灵的一个红包,其实也蛮可怜的。顾念的心顿时就

    软了。

    果果见母亲来了,一溜烟就跑回自己的房间。

    顾念走到施向北身边,说了句:“很晚了,你也该回家了。”

    施向北脸绷着,她就这么讨厌自己,一会也不能忍受?

    灯光下的顾念穿着肥大的棉衣,软塌塌地耷拉在身上,愈发显得身子单薄。

    施向北脑子里闪过竹竿一词,心里暗自叹息,明知道她吃了许多苦,自己何必和她较真。

    他起身,站在她面前,低声说了句,“念念。”

    他的声音似乎还有点委曲求全,完全和印象中的他,判若两人。以前在一起闹了矛盾,大多都是她让步的。

    顾念哑笑,“向北,你这样和我说话,我会误会的。我们早就分手了,在我面前,你也不必装模作样了。”

    “装模作样?”施向北一手握住她的手,“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是认真的。”

    顾念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或许是我没有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给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施向北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

    顾念的心里很害怕,她不知道他即将说出什么,可是她就是害怕。她想要挣脱他的手腕。可还未等她用力,施向北就松开了手。

    他从口袋掏出一个红色的盒子,打开,一枚璀璨夺目的钻戒治在灯光的映射下发出灿烂的光芒。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大过年的,强烈要求冒泡!上章有亲对女主的性格有些意见,我这里做个说明。本文塑造的不是一个完美的女性。顾念自小生长在富豪之家,就算是脱离了家庭几年,一些从小养成的习惯也是改不了的。比如天性有些懒,喜欢买好东西。对孩子的教育也不算成功。这本来就是我想表达的。但是她最大的优点就是有勇气在离开家庭后,带着孩子过着普通的日子,接受了生活的安排。

    第21章

    还未等顾念有所反应,施向北已经取出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请让我来照顾你。”

    顾念低头看着钻戒,真漂亮,漂亮得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答应。这是她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个戒指。如果是当年,他拿着向她求婚,她一定会欣喜若狂。

    可想到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她就恨不得把戒指扔在他的脸上。

    她是怎么了,不是早就忘记了那个孩子,怎么今天又记起了?

    施向北一脸笃定地看着她,“顾念,你需要我。”心里却紧张地狂跳。

    顾念知道自己不应该答应。 可是想到严海灏的步步紧逼,她低下了脑袋。

    现在的她急需一根浮木,就像当初严海灏之于她是根浮木,而今的施向北也是如此。

    一股哀伤顿袭心头。

    在她爱着他的时候,嫁给了别人。而她嫁给他的时候,不过是想利用他。

    施向北看见她默认,紧紧抱住她,宛如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顾念垂放在身侧的手也缓缓抬起,轻轻搂住了他的腰身。

    没几天,施向北就打电话给她,说是趁着过年有时间,带她去家里一趟,把事情订下来。

    顾念挂了电话,心绪烦乱。施向北的父母,多年前,她曾见过。以前的顾念或许是他们心目中理想的媳妇,而现在的自己恐怕就是他们眼里的异类了。

    她不知道的是,施向北下这个决定,也斗争了半天。此刻,他就在父母家自己的房间。他躺在摇椅上,手掌交叉托着后脑勺,脚架在书桌的沿边。

    房间里开着暖气,他只穿了件薄薄的黑白条纹羊毛衫,状似假寐。

    按他的性子,索性过了年,拉着顾念就去登记了。可想到母亲,又犹豫了。这么多年,父亲外面养着一个,始终不和母亲离婚,主要就是他这个因素在内。

    男人大多重视儿子,尤其是仕途中的男人,为了位子,面子,儿子,正常的情况下,都会维持婚姻的。

    他知道父亲的心思,就更不能乱来了。自己妄为的举动,定会引起父亲的迁怒,那他就难辞其咎了。

    现在的问题是果果,他该给父母一个什么样的说法,才能让父母不反对他娶顾念。

    施向北觉得自己是自讨苦吃。如果在多年前他留学英国的时候,能和顾念领证结婚,现在也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大年初四的时候,施向北在商场买了一大包玩具,就直奔顾念家。

    开门的时候,见到大大小小的盒子,顾念皱着眉,“你买这么多玩具干嘛?”

    r》施向北腾出一只手,摸了下她的头顶,“给果果的。”

    顾念侧过身子,让出一条道。

    施向北并不着急将玩具拿给果果,而是放在客厅里,拆开包装,拿出一辆电动汽车,打开开关后,搁在地上。

    汽车咻地一声就直奔房间。

    “妈,哪来的汽车,好酷啊!”严果果手里举着汽车,兴冲冲地跑到客厅,“咦,你怎么在这?”

    这汽车完全就是仿世界名车的造型做的,能不酷吗?施向北心里补充一句,面上笑眯眯的,“喜欢吗?我这里还有。”

    严果果看到沙发上大大小小的盒子,眼睛发光,左手拿起一个,右手拿起一个,下巴还夹着一个,“都是我的吗?”

    施向北被逗乐了。

    严果果兴奋之余,眼珠转了转,不舍地放下玩具。

    “怎么了?”

    严果果抬头打量他,颇有几分老成样,“叔叔,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这小鬼,脑袋怎么做的?反应可真快。

    “大后天,叔叔想请你和你妈去我家做客。叔叔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说吧。”

    “喊我爸爸。”

    活到六岁,爸爸这个名称几乎没有在生活中出现。而今这两个月,出现的频率如此之高,让严果果有点不知所措。

    先是一个自称是他亲爸爸的人,样子看着别扭,还喜欢对他笑,好像有钱,可他并不喜欢。他是个记仇的孩子,他记得小时候妈妈带着他是怎么生活的。

    现在又一个叔叔让他喊爸爸,就算是假的,可他觉着,弄假也许就成真了。

    严果果抿着嘴,回头看着母亲。

    顾念心里一惊,他原来是这样打算的,心里极其不舒服,“向北,如果伯父伯母不喜欢果果,那我也就不必去了。”

    一碰到难题,她就退缩。他就知道结果会这样。

    施向北脸色暗沉,“顾念,不过是让孩子改一下称呼,而且就是在那一天,对你来说,有那么困难吗?”

    “这不是称呼的问题。为什么要改称呼?无非是你父母看不上我和孩子。既然这样,我就没必要去自取其辱。”

    她的脸涨得通红,说话间,胸*脯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施向北满腔的怒火,在看到她眼睛的那刻,像是打开的气球,瞬间就瘪了。

    她曾是那么一个自尊自傲的女孩,可如今,谁都能给她脸色。父亲不疼,连未来的公婆都不待见她。

    “念念,我们还是先登记,以后再去我家。”

    顾念

    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变了口风,一时也不知说什么。

    此后,施向北在沙发上翻看报纸。顾念躲进了房间。严果果拆开了几个玩具,玩得也没那么起劲了。

    刚才听大人的对话,他隐约听出来妈妈要结婚了。想到马上就要多出一个人,和他分享妈妈,心里并不高兴。

    严果果放下手里的玩具,蹑手蹑脚地走到母亲房门口。

    顾念正坐在书桌前,拿起梳子刮了刮有点散乱的头发,随手又扔到桌上。施向北的妥协让她心情更加沉重。她起身,站在窗口,打开窗,然后久久地站着。

    严果果的心很难受。他知道妈妈不开心。母子两人相依为命,小小的他早就会察言观色了。他走到施向北面前,夺去他的报纸。

    施向北眉头拧着,看着他。

    “我答应叫你爸爸。”严果果很严肃地说,“只是那一天哦!”

    施向北长臂一伸,捞他坐在大腿上,紧紧就是一个拥抱。严果果快喘不过气了,“我话还没说完。”

    “说吧。”施向北捏着他的小鼻梁。

    “我帮你,可不能白帮。”严果果眼睛一转,心想,此时不多赚点那就亏大了,“叫一次爸爸一百块。”

    说完后,心里很忐忑,一百块,会不会太多。

    “要不,就”

    话还没说完,施向北抓住他的手掌,“成交。”

    初七一大早,施向北开车停在小巷口。眼见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几分钟,人还没出现。施向北掏出手机,刚想打电话,后视镜里,顾念和果果走来。

    施向北打开车门,迎上前,视线落在她手里的袋子。

    “给你爸妈买的一点营养品。”

    阿胶,西洋参,不是什么顶贵的东西,可对于顾念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施向北心里暖意融融,“我妈肯定会喜欢。”

    车子一路疾驰,严果果兴奋地大喊大叫,“哦也。”

    顾念闭着眼,坐在后座。记忆中,施父施母,都算是平易近人。只是多年未见,起了变化也不一定。

    果果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顾念心里涌上一股暖意。她其实并不认可俩人的做法,可权衡利弊,也只有撒一次谎了。

    三人一起踏进大门,钟青上前拉住果果的手,“你就是果果;给奶奶仔细看看。”

    果果眨巴眼睛,甜甜地喊了声,“奶奶好。”

    钟青牵着他的小手,来到施孝仁面前,“老施,快看看你的亲孙子。”

    一向喜笑不露于形色的施孝仁

    ,也半弯腰,摸着他的小脸蛋,“好孩子,你受苦了。”

    前天,两口子听到自己竟然还有个孙子,都快六岁,简直激动得不行了。当即,就要求接回家,施向北好说歹说,才定下今天见面的日子。

    钟青眼里湿润润的,半晌,才想起孩子的母亲。

    “顾念,快坐。”她伸手招呼。

    顾念递过礼品放在茶几上,“伯母,第一次上门,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就买了点阿胶。听向北说,您有点贫血。”

    钟青脸上笑眯眯地,“ 都什么时候,还叫伯母,听向北说,你们打算结婚了,这马上就是一家人了。”

    顾念有点迟疑,多少年,没喊过妈了。从母亲过世到现在,足有二十六年了。

    “要是不好意思,那就结婚了再改也来得及。”钟青看出了她的不安。

    顾念笑了笑。

    “果果,爷爷奶奶家好玩吗?”施向北走上前,拉住果果的手,“爸爸,我带着他。”他其实是怕果果和他爸呆久了,会露陷。

    严果果仰头看着他,“爸爸,这里地方大,比我家漂亮多了。”

    施孝仁也听说了顾念在外面租房子住,心疼孙子,赶忙开口,“向北,都快结婚了,怎么还住在租的房子里?”

    钟青像是想起了什么,“顾念,你们家怎么让你一人带着孩子住在外面?”

    顾念低着头。

    “妈,人家的家事就别多问了。”施向北赶紧堵住他妈的问题。

    严果果坐在施向北的腿上,“爸爸,你赶快给我妈买套房子,她每天坐车很辛苦的。”

    作者有话要说:想到要写婚后生活,我就有点迫不及待了。

    第22章

    施向北一只手掐着严果果的后腰,这小子,人小鬼大,鬼点子还不少。

    “爸爸,好痛哟!”严果果故意大叫一声。

    “怎么了?”施父施母同声问。

    施向北松开手,“没事,跟他玩呢。”

    “向北,咱们家在市区还有套空房子,你可以让他们先搬过去。”施孝仁说。

    施向北看了眼母亲。

    钟青也是一片茫然,显然并不知情。

    施向北猜测是施孝仁的私房钱买的,说不定就是留给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的。

    没想到他今天会拿出来,施向北内心冷笑几声,“好啊。”

    “爷爷,你真好!”严果果跳下来,直奔施孝仁,冲着他的脸颊就吧唧吧唧开吻。

    施孝仁乘机抱着他,心里乐开了花。

    “顾念啊,听向北说,你现在是记者,工作很辛苦啊!”钟青笑眯眯地看着她。

    顾念端端正正地坐着,“还好,习惯了。”

    “向北工作也忙,你也忙,以后成了家,女人还是得多分点心到家里。”钟青还是笑眯眯。

    “谁有空就谁做,我尽量抽时间吧。”顾念不软不硬地回答。

    钟青重新打量了顾念一番。

    “好了,那么远的事考虑什么,实在不行,请个钟点工好了。”施向北打岔。

    “是啊,你还是多操心自己的身体。”施孝仁转头看着她,眼里有几分温情。

    钟青看着他的眼睛,有点恍惚。

    施向北再度走上前,拉着果果的手,“我带你去院子里玩。”

    “爸爸,院子里有小狗吗?王小明家养了一只好酷的哈士奇,他还老拿照片给我看。”严果果一脸羡慕。

    这小子,现在爸爸是张嘴就来。施向北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

    刚走出大门,严果果甩开他的手,手递到他面前,“给钱。”

    施向北拉着他走到院子的角落里,低声喝道,“果果,你这孩子怎么钻到钱眼去了,我还会赖你不成。”

    果果撇嘴,“那可难说。”

    施向北从裤兜掏出钱包,“说吧,多少?”

    果果伸出手指,掰了半天,“总工十二句,你说多少?”

    施向北打开钱包数出十五张塞进他棉袄夹层里的大口袋,</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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