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修琪眨了眨眼,轻笑着说道:“我以为你里屋和外头是一样的冷的。”
平修锦也笑:“却原来你还是不放心我。”
平修琪低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小红。轻声说道:“我不是不放心你,我是不放心她,终归是晟语雁的人,常言道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狗,瞧着晟语雁,就知道她的奴才少不了诡计多端的性子了。”
平修锦笑得爽朗:“二哥深受其害,自然了然,不过终归是个小丫头,尽管较之寻常有些深沉的心思,不过也少不得浮躁的弱点,二哥静了心思。终究是个女人,再怎么也不可能跋扈到了极至。”
平修琪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低低的说道:“老天是公道的,没有人可以一辈子顺风顺水,晟语雁就是老天派给我的劫难,,你是知道我的,让我研究无边的风月诗词,虽然曾经觉得那句子美,并不信它,不过信手拈来,在京城中也敢数一数二,对于待人接物,委实没三弟这些手段,经了这事我才发现,自己竟是个窝囊的男人,没半丁点的能耐,常言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可书生还有个上京赶考的路子,我却是连那官场的大门都不想挨的,若不是生于平家,怕就是个吃光老底饿死的破落户了。”
平修锦听了平修琪颓废的说辞,轻叹口气:“二哥,自小我便觉得你才华横溢,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子,何必因为一个女子的不如意,连累了自己的好心境呢!”
平修琪笑着挥了挥手:“我是才子,不过是你未入世而已,你心底清楚,我那些虚学识,终究比不得你的,罢了,不说这些,你我进屋了,难不成让这丫头这样躺在地上?”
见平修琪又扯开了话题,平修锦知道平修琪此刻缺少的不是劝慰,他要的是时间。此刻说得多了反倒让他烦躁,倒也不再客套些别的,低头又看了一眼小红,平修锦皱了皱眉头:“自然不能这么躺这,若是被人瞧见了,又是少不了的是是非非,且你我兄弟二人都在此,若是被有心人添枝加叶,更是件丑事。”
“那该如何是好?”
平修锦攒起眉峰,伸手捋了捋颈侧的发丝,轻声说道:“她哪来得再把她送回去就好了,方才说了那样一番话,谅她也不敢张扬今晚的事。”
平修琪点了点头,随后轻笑着对平修锦说道:“幸好我脑子清楚,对你还算了解,也有些自知之明,若不然与你为敌,定不是轻松的事情。”
平修锦侧了侧头盯着平修琪的脸轻笑着说道:“二哥就莫要与我调侃了,你那院子重新修葺之后我终究不熟悉,劳请带个路。”
平修琪看着平修锦捞过一条暗色的粗布料子把小红随意缠了缠就像扛死猪一般的扛在了肩膀上,无奈的笑了笑,随即带头走在了前头。
平家是名门望户,总不可能缺了巡院的护院的,兄弟二人夜半扛着个衣衫不整的丫头到处乱跑总不是那么回事,因此平修锦踩着更夫的梆子声,避开了巡院的护院来到了晟语雁的院子,这个时候晟语雁的院子里的人都休息了,平修琪本来说了要把小红扔在院子里,等着她醒了之后自己就走回去了,平修锦想了想,却还是把小红送进了她位于晟语雁侧面的房间,他给出的理由很简单,这个小红知道的实在是很多,日后总会有些用处的,若是就那么扔在院子里,再想从她嘴里得到有价值的东西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
平修琪听了平修锦的解释,又是无奈的笑,“修锦,我发誓,一辈子都不会与你为敌的。”
平修锦轻缓的笑,“我也不会与二哥为敌。”
那之后解决了小红,平修琪又跟着平修锦回到了他的院子里,难得平修琪没有喝酒,兄弟二人在平修锦的房间里说着作坊的危机,说着童年的时候的趣事,自然说来说去,也就剩下晟语蝶的事情了,平修锦说得神采飞扬,平修琪听得也好像津津有味,可是听过之后,两个人同时都沉默了。
外头朦朦胧胧中已经可以看见远处的景物,平修琪伸着懒腰说道:“竟拉着三弟说了一晚上,当真没个觉悟,三弟这些日子四处奔波,实在累了。”
平修锦笑着摇头,“我本来就睡不下,日后二哥若是有心事,自管来找我说说便是。”
平修琪透过窗缝看着外头的晨曦,喃喃的说着:“为何这世上的人都是那么独一无二呢?”
平修锦听了平修琪的话,也看向了窗棂,低低的重复着:“是啊,这个世上也只有一个晟语蝶——独一无二的。”
正文 第一二四章 追根究底
第一二四章 追根究底
第二日上午,平家的院子里稀稀落落的有几个饶舌的丫头说晟语雁房里的大丫头小红昨夜落了病。早起的时候没去晟语雁的房间里侯着,惹来了晟语雁好一顿脾气,压了好些日子的火气又得了个引子,也顾不得‘有孕’在身,命身边另外的那个大丫头端着早起从井里打上来冰凉的水冲进了小红的房间。
却说进了小红的房间,见她还软塔塔的躺在床上睡觉,晟语雁心中更是恼火,不问缘由,整盆凉水兜头淋下,小红一个激灵的坐起了身子,夜里着了寒气,本就病着,被晟语雁这么一淋,又受了惊吓,还没坚持到晌午就晕了,晟语雁这才发现了小红的异常,让住在府中那个游方的术士给瞧了瞧,说是夜里凉了风,又加上冰水的刺激,倒下也是正常的,随后给小红开了些驱寒压惊的药。丫头们还在说着这小红是没个三五天别想出门了,小红也是个瞒上欺下的主,得了病,这些平日里受她气的小丫头莫不都是欢心,甚至有的还说当初小巧被晟语雁折腾的难受,有些手段就是这个小红个出的主要,这叫恶有恶报。
平修琪把这消息告诉平修锦的时候,平修锦心中是满怀的欢喜,小红本就不忠诚与晟语雁,瞧着她那阵势,也多多少少对晟语雁有些不满的,若此刻她病了,晟语雁能把她当姐妹一样的伺候了,怕这小红也许会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过分了,不过眼前在她病了的时候,晟语雁非但没照顾着她,反倒兜头的一盆凉水,这更是加速了其主仆二人矛盾的一个诱发点,如今,晟语雁也就抓住了平夫人这一个靠山,余下的都是她的敌人,包括了她的心腹丫头,众叛亲离的人,自古就没听说了哪个得了好下场的。
小红是想着平修锦的,也对自己会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有诸多的疑点,可她不敢去找平修锦,倒不是害怕平修锦给她什么打击。而是不知道身边的人哪个是和自己一条心的,若是自己去找平修锦的事被晟语雁知道了,小红也不敢想象晟语雁那多疑的性子会把自己怎么处理了,因此强忍了自己的思念,躺在床上一日挨过一日,她甚至都不敢去打听了此刻平修锦都做了些什么。
人若是自负了,脑子也就不切实际起来,等到她病在床上的第二日,自顾自的就给自己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找到了个自认为十分合理的理由,那就是平修锦害怕他们两个人的私情被人发现,所以才不得不把她送回来的,而平修锦不来看她,理由更是简单,自己这么想着平修锦,也不敢同身边的人打听平修锦的消息,因此她是一点点都不去怨恨了平修锦,反倒把他想成了个十足的良人,这清醒了之后,想着的也就是平修锦的好和晟语雁待她的刻薄。
而此刻被她心心念念着的平修锦却忘记了小红的事情,甚至平修琪偶尔间提到小红这个名字,平修锦也会露出片刻迷茫的目光。然后再看平修琪的表情,才回想起了晟语雁的丫头小红——在平修锦的心中,小红也只是晟语雁的丫头而已,且还是个放荡的丫头。
在平修锦托朋友找到高人之后的第三天,那高人亲自登门来找了平修锦,说他送去的毛绒料子沾上了他师父研究出来的一种特别毒药,因为这药已经很久了,因此药效并不十分的严重,对孩子和体质虚弱的人明显一些,他那里有解药,用水泡开之后,擦拭红疹处即可,用过之后至多三日之内便可痊愈,不过他希望找到这个药的出处。
因为作坊这事闹得大,平修锦积极的调查着,平老爷也允许了,所以他这院子进进出出了些什么人,府中的下人并不多问,因此这高人能直接进了他的院子,平修锦听了高人的说辞,并没有立刻给出答案,思考了片刻,去立柜中找出那个装了当初送子灵符的瓷罐,随后把那瓷罐送到高人面前。
且说这个高人的姓名平修锦是不知道的,面容清癯,大约有五十上下,具体年纪是看不出来的,当初平修锦的朋友介绍这个高人的时候,只告诉平修锦称呼其为药侠。对医理毒症瞧得十分的准确。
药侠看了平修锦的瓷罐,知道这里面是有些别样的东西的,不过没开口,等着平修锦从瓷罐拿出了那个所谓的灵符之后,远远的嗅闻了一番,药侠心中也有了些分寸,之后平修锦恭敬的把那个灵符送到了药侠手上。
药侠垂头看了好一阵,才把东西又放回了平修锦搁置在一旁的瓷罐中,随后沉稳的介绍了起来,“你手上的这个灵符和那个毛绒料子上的都是出自当年家师的调制,这灵符本身没任何的问题,可这里面掺进的药却是极其恶毒的,未怀孕的女子经久带着这灵符,怕一生也不会怀上孩子了,而有了身孕的女子闻过这灵符,孩子多半也保不住了,身子弱些的,日后更是再难得子,不过家师也只是爱好了调制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却是没有害人之心的,当初我有个同门师弟,为人奸险,他是后来上山的。最初表现十分的好,整整五年的时间换得了家师的信任,收了他为徒,未曾想他陪在家师身边又是五年,净学了些家师研究出来的旁门左道还有使毒的手段,三年前因用药伤了山下的村民,且玷污了人家的妻女,事后被怕被家师知晓治他罪名,竟偷了家师的新近研究出来的毒药下了山,家师怕其在危害了世人,把他带走的那些毒药的解药尽数分给我们几个同门的师兄弟。让我等一旦发现了他出没便把收了他,对了,平兄弟,你这落胎的药是从哪里得来的?”
平修锦听了药侠的解释,内心动容了起来,他当初会藏起晟语雁送来的所谓灵符,不过是想着日后也许有些用处,没想到这用处还真的到了眼前,既然灵符当初是晟语雁拿来的,那么她定然是了解这东西是出自谁手。
盘算完了之后,平修锦轻缓出声:“这灵符是内子姐姐送的,不过此事若是没个周全的证据,怕那人不会轻易认罪,不知药侠前辈可耽搁至多三两日,待到找出证据之后,让那人伏了法,药侠再行上路,这两日就在我这院子里委屈委屈,如此可安好?”
药侠听了平修锦的安排,仰头笑道:“我这次出行就是为了寻这孽障,如今有了线索,又怎会离开,倒是要叨扰平兄弟几日,让我有些过意不去,我素闻平兄弟为人豪爽,待到平兄弟帮我擒获了那孽障,家师有言在先,会把家师浅读本的药典赠与贵人。”
平修锦听了连连摇头:“药侠前辈肯留下帮我追根究底便是帮了我,我谢前辈都还来不及,又怎会收前辈的宝贝,药侠便莫要折杀我了。”
听了平修锦的话,药侠捋着胡子笑道:“果真与传闻中一般无二,不过我倒是听闻这些年你在朋辈那里收了不少的好物什儿,今日不收我的,莫不是瞧不上我这药典?”
平修锦笑得尴尬,知道这人爽朗,倒也不再推脱。随后把药侠给他的解药去给平惠贤用上了,用过之后平惠贤果真不再喊难受,因为这毒已经好些日子,本身毒性就淡了,因此半日光景,平惠贤身上的疹子就都退了,不过皮肤颜色还泛着红而已,药侠说这解药在用个两日,平惠贤身上的毒素就清了,不会有任何的后遗症。
平修良闻听药侠医好了平惠贤,也来了平修锦的院子,听说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觉得住在平修锦的院子委实怠慢了,药侠却笑着推脱了,说平日里山间野地的跑,过惯了风餐露宿的日子,住在平修锦这个院子已经算是奢侈了,若再去平府的客房,怕他这觉也不必睡了,且留在平修锦的院子里,睡不着的时候还可以找平修锦研究些医理或者江湖中的事情,他是知道平修锦对这些研究颇深,难得遇上个知己。
对于平修锦私下里结交了许多朋友的事情,平修良也多少有些耳闻,见这个药侠如此坚持,他倒也不强求,只问了平修锦事情进展的程度,因为还没抓到晟语雁的尾巴,平修锦也没有大肆宣扬的必要,不过盘算了之后,还是想到了诱敌深入的办法,如是这般、如是那般的对平修良说了一阵,得了平修良开怀的支持后,平修锦算是慢慢的安了心。
带着药侠去作坊看过,前头是贴了封条的,正门自然进不去,平修锦便和药侠从后头翻墙进了作坊,这里的一切还是那日关闭时候的样子,因为当初风声一出,平修锦便开始做了防备,倒也没让作坊里太过凌乱。
上次交货之后还余下些微边角料堆在角落,药侠看过之后,说这些料子上都残存着平修锦给他看过的那种毒药,因此那些有问题的公仔是在做出成品之前就已经带毒了,应该是被人在掺进了毒药的水中浸泡过才会那么的均匀。
平修锦盘算了一下,这些毛绒料子十分难得,原本都是从平家的私业里真金白银的买回来的,却不想因为上元灯节那次用得料子比较多,平家的料子不够了,他又托了外头的朋友花高价进了一批,这是两个来处的料子,要出问题不可能同时出,因此这些料子定然是到了他的作坊后被人动了手脚,自然,能对这些料子动手脚的也只能是他作坊里的人,外人进不来的,范围缩小了,再想找出证据便简单了许多了。
正文 第一二五章 瓮中捉鳖
第一二五章 瓮中捉鳖
作坊关了,不过七儿和香秀因为晟语蝶不在平府。倒也没回平家去,因为作坊上次开业的时候扩大了规模,新近收了许多外来的女工,关了作坊没去处,平修锦临时包了个独门独户还算宽敞的院落,把这些女子安排在一起住了进去,七儿和香秀算是带头的,也住在那个宅子里。
其实早先的时候平修锦是打算买下这个宅子的,蛮清净的一个小院子,是自己曾经梦想着的恬淡,却不想出了这事,因为银子还有用处,倒也不敢随便花了,只付了少许零钱,算是暂时租住,总算给这么多人找了个栖身之地。
这宅子的主人也是平修锦的朋友,是处打算处理了的闲置院子,听说平修锦喜欢,有人想要购了这院子,都被那人推了去,如今见平修锦落难。就是房钱也不收的,不过平修锦实在不好意思平白的享了别人的便宜,这才硬生生的塞了银子,那人懂了平修锦的脾气,也只好勉强受了。
平修锦命人挨家挨户送了解药,且做了解释,说因为怕殃及无辜,他还要去追查阴谋者,等到真相大白再去请罪,那些人听闻了个大概,原本也都喜欢了晟语蝶,倒也不跟平修锦计较。
处理了外头的事情,平修锦带着平修琪直接来到了七儿她们现在住着的院子。
七儿见了平修锦,以为是作坊的事情有了结果,连连的追问着晟语蝶的情况,提到晟语蝶,平修锦的心情并不开怀,尽管敦王妃已经给了保证,且前日子也去看过晟语蝶,都知道晟语蝶是敦王妃亲自照应的,倒也对晟语蝶照顾有嘉,不过终归不是自由的日子,难免有些憔悴。
得知晟语蝶没受到委屈,七儿也有些安心,香秀从始至终很少说话,不过视线总是时不时的飘在平修琪的身上。
这点平修锦倒是没忽略了,看到这个。平修锦就突然想起了晟语雁的那个丫头,同样都是丫头的身份,但毕竟香秀与那个小红是有着不同的,小红本质里是yin|荡的,而香秀却温柔恬淡,很少有自己的意见,长得也算好,细细端量,不比那个小红差多少,不过香秀的出身是万万配不上平修琪的,但是想来平修琪日后想必与晟语雁也没个善果了,若是为妾室,这香秀也算是个清白身子……想到这里,平修锦摇头甩去脑子里的天马行空,暗自好笑自己何时也生出想去抢人家媒婆子营生的念头来了,自己的麻烦还没处理好呢!
脑子回归正事,此次来找七儿,只是因为这个小丫头心思活络,平日里对作坊的事情也算上心,没人支应着的时候,多半都是七儿替平修锦瞧着的。而且七儿住在作坊里,就算那人背着人做下了这事,总归会有些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泄露出来的,七儿也够细致,有不同的时候,她是应该能发现的才是。
房间里也只四个人,香秀充当的是端茶送水的角色;平修琪只是坐在桌子的一角不停的一杯又一杯吃着茶水——因为香秀不停的添茶;七儿用脑子回忆了作坊关闭前有什么异常;平修锦好笑的看着平修琪的尴尬。
这便是平修锦认识的平修琪,虽然面上还是带着明显的憔悴,不过人已经拾掇得清爽了,还有一如既往的儒雅,自然,从未改变过的不懂如何拒绝别人。
“哎呀,瞧我这脑子,我想起来了。”
七儿一声疾呼把几人的思绪拉了回来,平修锦斜着眼睛看着七儿,轻笑着说道:“你还是一样的大惊小怪,怪吓人的,好了,说说看,你想起什么了?”
经七儿这么一喊,平修琪猛地抬起了头,视线对上七儿神采奕奕的脸,手上的茶碗微微一颤,看着一旁香秀的心也跟着微微的颤抖了。
自然,这小小的细节也只香秀一个发现了,因为平修锦和平修琪的视线都对上了七儿的脸,等着她说自己的发现。
“咱们作坊出事的前一段时间,作坊里有一个叫张泰的杂工突然说家中有些事情先告个假,那人是作坊扩大之前来的。他是不会手工的,平日里都是规整料子和成品的,和作坊里的人都还算熟悉,大家都叫他泰叔,算算他走的时候,也就是咱们最后一套公仔交工之前。”
平修锦右手拇指和食指圈成个半圆,用余下的三根手指轻点着桌面,听了七儿的话,舒展开手,重重拍了下桌子,轻笑着说道:“想来就是这人了,七儿,若此事调查清楚了,我和语蝶会重重的谢你,对了,你可知道那个张泰家是哪里的?”
听了平修锦前头的话,七儿本来想说不必谢的,这些都是应该的,可是听见了他后面的话之后,七儿确沉默了半晌,随后才弱弱的说道:“咱们这作坊里因为扩充,一时间收上来好些人,许多都是不知道住处的。前头都是有些记载的,不过多半都是记下了几个手艺好的师傅家的住处,且张泰似乎并不是京城中的人,大概是周边县府的,来了也不过是个杂工,倒是真没注意了他的住处,那个时候他走的时候,说是家中有些急事,还在咱们这里压了十几天的工钱,想着他这压着钱呢,走了也大概是真的有急事。应该会回来的,谁也没往心里去。”
平修锦微微的攒起眉峰,想了片刻之后,说了出来:“七儿,你随后通知了所有能通知的人,就说咱们这次想来是个劫数,前些日子多亏大家照应着,都没过来要前段时间那半个月的工钱,京城中的孩子们都好了,这事也就算过去了,以前欠着工钱的,这次都来领回去,顺道打算继续做的言语声,大家准备一下,过一段时间若是风声过了,咱们作坊还会照常开业的。”
七儿眼中一瞬间有些茫然,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了,笑嘻嘻的说道:“还是三少爷聪明。”
平修锦笑着说道:“行了,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逢迎拍马了,快些去办,早些办好了早些把语蝶救出来。”
提到晟语蝶,七儿一瞬间就失了说笑的兴致,对平修锦轻点了头,拉着香秀出了堂屋的门。
香秀有些不舍,可知道正事要紧,不过她并未搞清楚七儿和平修锦说得是什么意思,七儿笑着说道:“等到照着平修琪的吩咐办好之后便知道了。”
七儿想卖关子,香秀也不是个好打听的人,也便跟在她后头去帮着打个下手,跑跑腿之类的。
那厢屋里头只剩下平修锦和平修琪,待到七儿和香秀一溜烟的离开之后,平修琪淡淡的开口:“想瓮中捉鳖?”
平修锦也轻缓的笑:“这人是早先就进来的,所以不应该是旁人特别安排来的,走得又十分匆忙,大概也是个怕事的人,既然胆小怕事,又不是别人特意安排进来的。那么定然是被钱财所收买,既然为了钱财,我这月钱也是旁的作坊的两三倍,那么这十几天的月钱对他来说也该是有些吸引力的,且我这厢发了话去,说这事已经解决了,想来他没有不上钩的理由。”
平修琪低头看着桌上的茶碗,轻叹了口气,慢慢的说道:“其实这平家也未必就是传说中的后继无人,只要娘不再坚持,允了你上位,咱们平家定然会更加昌盛的。”
平修锦看着平修琪低垂着的头说道:“你知道我志不在此。”
“你也实在不必推脱,大哥这次回来之后态度已经很明朗了,而我更是无能,连家里那么个人都管不好,又怎么管好平家偌大的家业,这点外人说得没错,?”
平修锦轻笑道:“那样的女人实在少见,二哥没必要妄自菲薄,这事以后再说,对了,二哥,可想过日后再寻个贴心的女子为伴。”
平修琪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平修锦,他知道平修锦懂得他的心思,不过平修锦并没有拿另外的眼色看他,倒也有些感动,如今听了平修锦的问题,知道平修锦是真的在意了他的幸福,细细想了想,似真还假的说道:“弟妹那样的女子实在是难得,有三弟这样的俊才相配,倒也算是天作之合,我是不敢多想了,不过既然弟妹是个奇女子,平日陪伴她左右的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怎的,三弟是要为我保媒?”
平修锦听见了平修琪的话,知道他这里是有说笑的成分在的,不过既然他像玩笑般的说了起来了,自己也就借着他的话头试探一下也是无伤大雅的,遂轻笑着说道:“二哥当真慧黠,我正有此意,不知二哥觉得香秀可还算好?”
听见了平修锦的问题,平修琪是一愣,随即喃喃的问道:“香秀是谁?”
平修锦皱了皱眉头,听见他这个问题,热络就被浇熄了一半,想了想,又轻笑着说了起来:“香秀便是语蝶陪嫁过来的丫头。”
平修琪‘哦’了一声,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我一直以为她叫七儿。”
“七儿,难不成二哥瞧上的是七儿?我喜欢二哥会喜欢香秀那样的女子的。”平修锦有些吃惊的问了起来,他以为平修琪受了晟语雁那样的逼迫,该是喜欢温柔一些的女子的,七儿那丫头鬼灵精怪的,但是和温柔可是绝对靠不上边的。
他这里是这样的想法,却未曾想平修琪的回答让他的心头又是一颤,心中了然,平修琪根本就未曾放下。
“你说的那个我没什么印象了,不过那个叫七儿的却是有些别致,大概是学得了主子的七八分习性吧!”
正文 第一二六章 权衡利弊
第一二六章 权衡利弊
小院堂屋内的对话。也只有平修锦与平修琪二个人知晓,平修锦是试探了平修琪的态度,而平修琪也不过是随口说说,七儿是让他觉得有些别致,可也没动了娶她的念头就是了。
在平修琪的心中,那感觉就像当初让他迎娶晟语雁的时候,只是觉得这个女子是符合了他的标准,像他镇日研究的那些诗词中非卿不娶的强烈想法是绝对未曾出现过的,他一直怀疑什么生死相随的爱情不过是诗人杜撰出来的传说,可晟语蝶在他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之后,初期并不觉得异样,待到那种子生根发芽儿之后,成长的竟然迅速,发现之时,已然爬满整个胸肺之间了,竟不知道概要如何去斩断了。
或许他今后还会娶妻,毕竟自幼被灌输的常识中,既为男子,儿女私情太过肤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思想根深蒂固。因此他还会找个女人给自己生个孩子,若当真要选,那么就选那个七儿好了,毕竟曾经是与晟语蝶朝夕相伴的人,感觉会亲近些,至于感情的东西,或许时日久了,会渐渐的生出一些的,他会给那个女子全然的宠信,却未必能再有心的付出了,因此他倒是不急着这事的,即便着急,也是要先把晟语雁处理了再说。
七儿的效率也算高,第二天上午就陆陆续续来了好些人,多数都不是奔着那半月的工钱,都是受过平修锦和晟语蝶恩惠的,他们来也就是说若是要开工了,他们还会再回来,工钱等着那个时候再领好了,晟语蝶还在大牢了,处处都需要银子打点的,平修锦十分感动,不过还是让七儿把大家的工钱给结了,说等着再开的时候,重新计算方便,推脱之后,倒也收下了。
近面场的工匠都在接到信之后。上午都到了平修锦租的小院子里,眼见晌了,张泰还没来,七儿有些担心,一连问了平修锦四五遍,平修看了看天,笑着说道:“都饿了,先吃晌饭,等到下午再说。”
虽然七儿还担心着,不过平修锦发了话,她也只有照着做这唯一的选择,却是未想到这才吃了晌饭不多时,就有人细微的拍打了门板,正守株待兔的七儿听了声音,透过门缝一瞧,果真就是张泰,激动的心头乱蹦的,连忙回来通知了平修锦。
平修锦是带着药侠来的,药侠听了七儿兴奋的通知,轻捋着胡须笑道:“平兄弟若是不成就一番作为,当真是苍天无眼了。”
说话的时候。平修锦和药侠已经站起身子,不过平修锦也没忘记回了药侠的话,“苍天是有眼的,不然不会给我送来一个别致的内子。”
药侠点着头笑,毕竟是小院子,出了正房的门走个三五十步的就到了大门边,那个时候拍门声还在继续,大概是门外的人等得焦急了,这个时候已经喊了起来:“院子里可有人,我是张泰,过来领工钱的。”
七儿笑得眼睛都弯了,香秀还有些糊涂着,至于那些做工的女人们,多半都在房间里休息,院子里也有这么几个人在。
平修锦对七儿递了个眼色,七儿忙应声说道:“来了,来了,稍等。”
拍门声应着七儿的话停了,七儿上前开了门,见张泰在早春居然戴着蓑笠,怎么瞧,怎么怪异,更加的肯定了他是心中有鬼的。
张泰见七儿打开了门,很快就挤进了门里,随后竟自己把门关上了,点头哈腰的笑道:“七儿姑娘,我是来领我那十几天工钱的,他们都说领到了,不知道我的给不给?”
七儿看了一眼平修锦。笑着点头:“这个都有份,你先进来吧。”
说罢转身率先向内堂走去,香秀见七儿走了,她也照着做,院子里也只站着平修锦,药侠和张泰了,张泰很自然的抬腿就跟着七儿的方向走了过去,不过随即意识到了平修锦和药侠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异样,毕竟是做过亏心事的人,心中总会有些胆怯,又缩回了步子,药侠他不认识,平修锦却是再熟悉不过了,点着头笑道:“东家。”
平修锦还是维持着那样的打量,脸上也没个笑模样,皱着眉头问道:“你就是张泰。”
张泰见平修锦的表情,心中已经开始紧张了,眼睛私下乱飘,小心翼翼的答道:“东家好记性,小人一直以为东家记不得小人这等杂工的,却原来东家连小人的名字都叫得出。”
平修锦笑着说道:“原本是不记得的,可是作坊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想让我不知道你的存在也不怎么现实对吧?”
张泰脸上一白。眼睛扫向大门,却发现门已经被那个没见过的人堵住了,心头一阵乱跳,嘴上还强自坚持着:“东家是要与小人说笑,小人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大了,可却是不知道这与小人有什么关系,东家为何要在这之后才记得小人呢?”
平修锦冷笑一声,上前一步逼近张泰,这张泰是个中等身高,而平修锦的身材颀长,这样一对立。自然而然就生出了压迫感。
张泰咽了口吐沫,声音更抖的说道:“这个——恩,小人也知道东家正是困难的时候,那十几天的工钱我不要了,对,我来说我不要那工钱了,东家——东家你放我走吧。”
平修锦还是维持着脸上的冷笑,一字一顿的说:“有你这样的帮工还真是我的荣幸呢!”
张泰的脸上维持着尴尬的笑,却不知道该要如何应答了平修锦的话,他往后退一步,平修锦就上前一步,直到张泰的脸全失血色,退无可退之后,张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个上了年岁的男人竟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东家您就饶了小人吧,小人也是逼不得已的,小人老来得子,竟不想是个病秧子,上元灯节后又病得严重了,小人也是个没本事的,实在拿不出那么大一笔银子,可又不忍孩子就那么没了,小人没有办法,小人原本不知道会这么严重的,东家,求您放过我这次,我这辈子也就做了一件这样的错事,我真是没办法啊!”
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张泰,平修锦叹了口气,家中无钱医病的滋味他是了解的,尽管他年岁小,可毕竟经历过,不过眼下却不能因为这男人的几声哭求就忘记了他原本的计划,遂收起妇人之仁,冷笑的说道:“如此你倒是承认了,那样我也帮不了你,这下毒可算得上是重罪。且你这毒害的都是权贵人家的子女,若你不去,三少奶奶就回不来,既然做错了,就自己担着好了。”
张泰听了平修锦的话,磕头如捣蒜的说道:“东家,小人知道错了,小人不能去啊,若是小人进去了,那么我那可怜的娃儿就没命了。”
平修锦还是冷漠的说道:“可若是你不去,三少奶奶就要吃苦了。”
张泰迟疑了片刻,才又抬起头看着平修锦说了起来,“当真没别的办法了么?”
平修锦淡淡的笑了,“我知道你与我无冤无仇,实在没有必要下毒来害我,这背后定然是有什么人指使你的,只要你站出来指出那人,我非但不会送你去坐牢,还会送你些银子,让你把你的儿子医好。”
听见平修锦这个说法,对于张泰来说实在是个诱惑,可他还是迟疑了一阵,毕竟当初人家给了他许多的银子,他也不好就这样把那人给出卖了不是。
平修锦眯着眼睛看着张泰忽闪着的眼神,轻缓的说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这事是谁做下的,你替她瞒着,她也未必会感激了你,你可想清楚了,不过若你当真就想替她背着,那么我也随你,就用你把三少奶奶换回来好了。”
张泰身子一哆嗦,忙大声说了起来:“东家怎么说,小人就怎么办,只要不送小人去坐牢。”
平修锦满意的点了点头,七儿、香秀和一些听见动静的女工走了出来,七儿笑嘻嘻的说道:“果真认了。”
香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事情是和泰叔有关系的,泰叔平日里也是个蛮亲和的人的,如今怎会犯了这样的错事呢?”
张泰垂着脸不说话,平修锦挥了挥手说道才:“七儿,这院子里的事情你就照应着点了。”
七儿忙笑嘻嘻的点着头,平修锦带着张泰出了小院子,张泰有些紧张的问道:“东家,这是要去哪里?”
平修锦侧头看了看药侠,随即状似无意的问着张泰:“你干下这等丧良心的事情,二少奶奶给你多少银子?”
张泰愣了一下,喃喃的说道:“不是二少奶奶给我的银子啊。”
平修锦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暗骂一句失算,这事晟语雁怎么可能亲自出来,不过揪出她身边的丫头也,顺藤摸瓜,晟语雁也跑不掉,因此平缓了一下情绪,轻笑着说道:“这个是自然,二少奶奶想做什么事情,又怎么可能亲自出面来做,是哪个出面的?”
张泰挠了挠头,既然事情已经起了头,且他也做了决定,虽然眼下自己的认知和平修锦是有些出入的,不过他也不管那么许多了,径自说了起来:“当初找上我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游方术士,他给了我二十两银子,小人一时贪财,也便收了他的银子,不过他当初说这些药水没什么大碍,只是能让小孩子痒痒几天,小人也觉得蹊跷,问他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害了东家,他也只是说年前同东家有些恩怨,如今看了东家飞黄腾达,他心气不顺,让东家吃些苦头,他心气顺了就好了,小人一时失了理智,就犯下了这等糊涂事,看着那些玩偶做好了,小人也觉得害怕,这才跑了,小人当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若是当初知道了,小人是怎么也不会干下这事的。”
平修锦听了这话,总觉得事情有些棘手了,却不想药侠听了之后反倒笑了:“我当他会小心的隐藏了自己,竟不想会如此的大意。”
“前辈的意思是?”
“那人想来就是我那孽障师弟了!”
正文 第一二七章 偏袒庇佑
第一二七章 偏袒庇佑
得了药侠的断言。平修锦微微一愣,随即问道:“若是前辈的师弟,理应躲藏避开,为何会亲自出面来做这事?”
药侠捋着自己的胡须说道:“当初之事已过三年,这三年中虽然我们师兄弟几人皆在寻他,倒也没见他暴露,更是未曾见他用过师傅的毒,因此大家也都放了心,毕竟那些被他带走的毒时间久了,毒性就淡了,大家都还有各自的事情要去做,不可能把全部时间都耗在寻找一个孽障身上,因此除去我之外,余下的师兄弟都不再寻他了,大概他觉得安全了,才会如此的大意。”
平修锦皱着眉头说道:“前辈这样说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前辈何以断定张泰说得这人便是你师弟呢?或许不过是二嫂出银子买下的平常术士。”
“这个到底是不是我们也不必多做猜想,为擒获他之前,即便他就是那孽障,对我来说也毫无价值,若抓住他。即便他不是那孽障,能用那孽障的药,也和他脱不了什么干系的,唯今之计,我们该想得是怎么找到他。”
平修锦点了点头,他以为晟语雁会派出自己身边的丫头来办这件事的,没想到晟语雁比他想象的还要狡猾,不过他还是能断定了晟语雁和这件事情是脱不了关系的,唯一不清楚的就是药侠的师弟为何要帮着晟语雁,随即倒也觉得实在没有任何的必要把脑子纠结在这方面上,所谓人为财死,晟语雁为了达到目的是不惜下本钱的,药侠的师弟是个奸邪的小人,当初那般下了功夫,不为求名,自然便是求财。
“就是不知道他藏身何处了?”药侠呢喃了一句,随即对上一直木然的听着他和平修锦对话的张泰,接着问了起来,“你可知道给你银子的人现在身在何处?”
他的声音很大,吓得张泰瑟瑟发抖,连连说道:“回大爷的话,小人当真不知那人身在何处,当初是那人自己找上小人的,他给了小人药,说小人把东家的毛绒料子泡好之后拿到城西茶楼去寻他,他检查过了毛绒料子,自会给我银子。我照着做了,最后一次见他就是在城西的茶楼了。”
平修锦听了张泰的话,城西的位置距离平府并不遥远,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那日说得晟语雁怀孕之事,她根本就没什么身孕,这点已经可以肯定了,既然没身孕,那么保胎之说不过就是混淆视听的了,且那人也是个游方的术士,实在与张泰的说法契合,想到这点平修锦笑了,晟语雁也未必就是真的聪明,若是那么的狡猾,又怎么会把那人放在自己身边。
“前辈,那人我大概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在哪里?”
“平府。”
虽然没有更细致的证据,可有一点点头脑的人都明白这到底是谁做下的,晟语雁最初给了晟语蝶那沾了毒药的符咒和后来毛绒公仔上的毒药都出自一人之手,而那人又可能是因为晟语雁所谓有了身孕而留在了平府之中,至于晟语雁要陷害了晟语蝶,理由更是十分的充分——因为嫉妒。
再者因为药侠说过。他师弟不是个正人君子,但凡遇上了不利于自己的事情,首先想到的便是明哲保身,由此平修锦虽然没有十成的把握,可他实在不敢再耽搁下去,晟语蝶还在牢中,若是不把她救出来,看不见她安好,平修锦是寝食难安,所谓关己则乱,平修锦盘算过后,觉得若是直接揪出药侠的师弟,他定然会把幕后的主使供出来的。
平修锦有了自己的算计,本来想直接回到平家,可是随后想着都是自家人,到时候难免说不清楚,想了想,让药侠先带着张泰就近找个茶馆等了自己,平修锦找了自己养马的朋友借了一匹快马,骑了马飞速奔向了敦王府。
敦王妃听了平修锦的话,自然也是欢喜的,并不浪费时间,带着府中几个护卫,坐了马车便赶往平府,平修锦现行一步回返带张泰跟敦王妃约定在平府大门外见。
眼下正是午后,难得平家的人都齐全的留在府中,平惠贤用过了药侠的解药之后已经痊愈了,这点比药侠当初估算的还要快些,平老爷因为平惠贤的事情也没出门。平夫人留在自己的房间里小憩。
而此刻晟语雁还躺在自己的美人靠上,手腕轻轻的搭在扶手上,身边是请来的术士史德正闭眼诊脉,一边有三个丫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晟语雁,有用木槌给晟语雁砸榛子皮的,有把砸出来的榛子递到她嘴边的,还有一个站在晟语雁身后轻轻的给她捶背的。
门外这几日十分得了晟语雁宠爱的贴身丫头小艾飞快的跑进门来,边跑边说:“二少奶奶,不好了,不好了。”
晟语雁原本闭着眼睛似沉睡一般,被小艾这样一吵,瞪圆了眼睛,也不管此刻自己纤白的胳膊还被史德压着,坐直身子,把胳膊硬生生抽了出来,抬手挥掉丫头递到嘴边的榛子怒声骂道:“你这遭瘟的小蹄子,扰了我的雅兴,惊了我的神,若是说不出大事,看我不拍断你的腿。”
小艾见晟语雁发了火,连忙跪在地上,低头诺诺的说道:“二少奶奶莫怪,奴婢当真是有要紧的事儿要说的。”
晟语雁又慢慢的靠了回去。斜着眼睛轻拍着胸口,似是惊魂未定的问道:“什么事?”
小艾左右看了看,抿了抿唇,小声的说道:“是,是平安带回来的事情。”
晟语雁方才微微眯起的眼睛听了小艾的话又瞪了起来,看着小艾紧张的表情,略一沉思便对绕在她身边的三个打杂丫头说道:“你们先退下,没我的吩咐不许进来。”
三个丫头应声退下去了,待到屋子里只剩下晟语雁,小艾和史德之后,晟语雁才又问了起来:“到底怎么了。现在没有外人在了,你自管说。”
小艾这才大了胆子说道:“是平安方才告诉奴婢的,他说三少爷昨天命人去通知了原来的工匠前来领工钱,您便让他去瞧瞧情况了,结果下午的时候,那个张泰也去了,还被三少爷给扣下了,平安说三少爷身边跟了个人,好像很厉害,他们扣下张泰之后,三少爷借了匹马不知道去了哪里,此时张泰还在那个人手中压着呢!”
晟语雁听了小艾的话,脸色一白,转头看向了史德,史德冷声说道:“二少奶奶,贫道有话要单独同二少奶奶说说,不知可否。”
史德这话说得当真是时候,晟语雁忙接了话头对小艾说道:“好了,我知道了,小艾,这事你报的是时候,稍后我自会有赏,你且先下去,看着外头的情况,有什么立刻回来跟我说。”
小艾轻言着‘是’,随后退了出去,晟语雁连忙坐直了身子抓上了史德的手急切的问道:“怎么会那么不小心,你买通的是猪脑子么,怎么会让平修锦抓住的?”
史德也皱着眉头,看着晟语雁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咧嘴一笑:“二少奶奶,这可是您第一次主动抓了贫道的胳膊呢。”
晟语雁听了史德的话,抽回了自己的手,板着脸说道:“史德,我没心思和你说笑,这事也算是你给搞砸了,你倒是说说。到底该怎么办?”
不想晟语雁抽回了自己的手,半路却被史德抓了回去,轻轻抚着晟语雁细致的手,笑着说道:“二少奶奶待史德有情,你放心便是,史德会保全了二少奶奶就是,史德还等着将来能医好了二少奶奶这身子,让二少奶奶得了子嗣,如愿承袭了平家的家业呢。”
晟语雁听史德的意思是有了安排,倒也慢慢的放了心,媚笑一声把自己另外一只手覆上了史德的,媚惑的说道:“不想你还是个多情的男人,看来当初我是没托付错了人去。”
史德笑得得意:“这个是自然,史德这一生都浪费了,也不想年过不惑竟遇上了如此红颜,此生也算是了无遗憾了,当然,保全了二少奶奶,将来等我医好了你这身子,定会让二少奶奶如愿以偿得了平家。”
晟语雁笑得娇媚,把自己的身子轻轻的向史德靠去,引得史德笑得更加的灿烂,伸手便在晟语雁身上摸了一把,随即说道:“二少奶奶你放心便是,现在你说什么,平老太太就听什么,若是这事真脱不开,你便说这事你全然的不知情,即便我认下了,他们也关不住我的,等到半个月之后,风声过了,我们旧地重汇。”
晟语雁眼睛里闪着欢快的光芒,随即想到了自己身子的情况,娇媚的问道:“史德,你说我这身子可有医治好的希望?”
史德贪婪的眼睛又在晟语雁玲珑的身段上来来回回的扫视了几眼,随即轻笑着说道:“当初那药的效力已经淡了,若是换个人,那孩子医治的及时会保住的,不过你那个时候身子虚,才流了孩子,这些日子经过我悉心调理,你这身子已经大半痊愈了,再静养一段时日,想必再怀上身孕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晟语雁听了史德的话,这次是笑到了心底去了,不胜娇羞的贴着史德,低低柔柔的说道:“其实平修琪那人也委实的无趣,平白生了一张好面皮,论起这闺房中的趣事,与你可是差得远了,这些日子你不在府中,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度过了那漫漫长夜了。”
史德被晟语蝶这一袭话哄得晕头转向,一只胳膊搂着晟语雁的肩膀,另外伸手探向了晟语雁的胸口,轻轻揉捏道:“二少奶奶第一次在我面前这般的温柔,莫不是哄着我吧?”
听了史德的话,晟语雁脸色一沉,她嘴上虽然说史德比平修琪强,也不过是因为平修琪不理会她,实在空闺寂寞,对于晟语雁来说,在那个时候无论是史德还是家仆,只要是个男人就行,如今会这样哄着史德,不过是想然他把责任都背下,她不想因为这事被赶出平家,她还想着生个孩子得了平家的家业呢,正迟疑着要怎么回答的时候,史德又接着说了下去:“即便你只是随口哄了我,我也认了,不过你别忘记了半个月之后旧地的约会就好,我可以收下这口不符心的安抚,可我受不住别人拿我的话不当事。”
晟语雁笑得已经牵强,温声细语的说道:“你放心便是,我绝对不会忘记这事的,我还等着你能给我个儿子呢!”
虽然各怀心思,不过两个人面上却是一团和气,外头又传来了急促的跑步声,那是小艾的,晟语雁心中明了,快速的从史德怀中退离,整理好了被史德微微扯乱的衣衫,脚步声刚好停在门前,随后是小艾急喘着的问话:“二少奶奶,奴婢有话要说。”
晟语雁坐回了美人靠,史德也整理了衣衫正襟危坐,随即晟语雁扬声说道:“进来吧。”
小艾这才低垂着头走了进来,直到进了门之后也没抬起头,只是有些急切的说道:“二少奶奶,平安刚才来报,说三少爷请了敦王妃来府中,这回儿三少爷已经回来了,大概敦王妃随后就到了。”
晟语雁冷哼一声:“我还当真没看出来,这个平修锦还有些能耐,请敦王妃来压我,他想得美。”
小艾身子哆嗦了一下,没说什么,那厢史德又恢复了有外人在的时候的一本正经,自称也变了回去,捋着稀落的胡须说道:“二少奶奶莫要动怒,您这身子需要调理,小心动了胎气,倒是要让老夫人怪罪了贫道能力不行了。”
晟语雁听了史德的话果真放缓了语调,随即对小艾挥了挥手,沉声说道:“你先下去,再给我仔细瞅着,有了动静赶快回来说,告诉平安,这次他表现的好,我自不会亏了他的。”
小艾连连点头又躬身退了出去,待到听不见小艾的脚步声,晟语雁才回过头来看着史德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次连敦王妃都请来了,你可还能有把握。”
史德微眯着眼睛,沉思片刻之后才说道:“平修锦请敦王妃来不过是要个证人,这请得又十分匆忙,不见得会带官府的人来,到时候我会想办法逃走,你放心就是。”
晟语雁见史德表现的十分轻松,到也渐渐的安了心,才想着再说些什么赞扬的话,就听见那头小艾又跑了回来,边跑边说:“二少奶奶,老夫人差人来传你了。”
虽然有史德的保证,可晟语雁听见了这话还是慌乱的站起了身子,才想着要往外头走的时候竟被史德拉了回来,晟语雁不解的回过头去看着史德,史德摇着头说道:“你乱了,到时候就即便是有理的也说不清了,别忘了现在平老太太可是站在你这边的,就让他们等着,你平复一下心情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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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二八章 姗姗来迟
第一二八章 姗姗来迟
平正厅厅之上今日格外的热络。因为平修锦带了张泰和药侠与敦王妃一道进了大门,进门之后便命令门子把大门落了栓,且吩咐了家丁看好周边的环境,让人不至于逃出去。
随后便让平顺把各个院子里的主子都叫到平家的正厅上,平顺原本是不会听从平修锦的吩咐的,不过这以后平修锦说话越来越让他生出了主子的威仪,不知不觉就会照着他的吩咐办事,且这次平修锦身边还跟着敦王妃,他是不敢不遵的,虽然平顺为人不见得多么正直,可他办事能力绝对不容旁人轻视,不多时便把所有的人按照平修锦的吩咐叫到正厅了。
平夫人原本是不想听从平修锦的安排的,可碍于敦王妃亲自登门,且平老爷尚在府中,这不给面子便是与自己为难,倒也勉强跟着来了,听平修锦要求把晟语雁连同那个给晟语雁保胎的术士一起找来,心中当下就觉得不是个事,可又不好说些旁的,也只有差人去找晟语雁和史德。
敦王妃坐在正厅好一会儿也不见晟语雁到场,平日里都是旁人等着她。现在是一屋子的人等着晟语雁,最初的时候她曾问过平修锦既然找了她来为何迟迟不公布了他发现的证据,平修锦说要等着晟语雁来才能把话说得更加的明白,可三等两等的也不见晟语雁来,再好的脾气也被磨没了,敦王妃板着脸对平老爷和平夫人说道:“你这平府二少奶奶当真的是个人物儿,丫头也去了好久了,即便是要去那南街茶楼里请个说书的先生,怕这会儿也请来了,可你这府中的少奶奶却是迟迟没到,让咱们这一群人侯在这里等着她一个,倒也不是我自抬了身价,就是进了宫门去,皇后娘娘也不会让我等这么久就是了。”
平夫人听了敦王妃的讥讽,脸上挂着尴尬的笑,连连说道:“王妃莫要见怪,您也知道语雁那孩子前段时间流了个娃娃下去,郎中那个时候也断了说她不会再怀身孕了,当初我为了她这事没少担心去,老天怜爱,让语雁那苦命的孩子不至于太过凄凉,这没多少日子便又怀上了,这些日子正保胎呢,这会儿是她午休的时间,想来还没起呢,请王妃恕罪,那孩子不是故意的。”
听了平夫人的话。平修琪在一旁细细的说道:“娘,自上次之后,我便再也没进过她房间,又何来保胎之说?”
敦王妃不听平夫人的话到还只是发发牢骚,可听了平夫人的说法之后竟感觉血气上涌,都是怀过孩子的人,当初她也困过,不过府中偶然间有了事,即便是身份不如她的,她也会亲自起来招待的,而如今这一个商贾家的少奶奶,差了人去叫了许久了,却始终不见露面,让她这丢下了手上一堆事的王妃过来等着她睡醒,敦王妃是不高兴的,刚想说晟语雁好大脸面,即便身怀有孕也不能让一屋子客人侯着而自己在睡觉,随即却听见了平修琪的话,甚觉好笑,气倒也跟着消了去。
那厢平夫人听见了平修琪的呢喃,脸色一僵。侧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平老爷,冷着声音训斥道:“修琪,你这些日子酒水吃得实在多了些,脑子也不清楚了是吧,语雁是你的媳妇,她有了身孕自然是你的,王妃看着你呢,你给我闹什么别扭,你们小夫妻有矛盾关起门来吵,别让王妃笑话了去。”
平修琪皱着眉头听着平夫人的训斥,他原本以为这事就是晟语雁一个人胆子大敢扯这样可笑至极的谎话,当初也只是想着自己的娘大概糊涂了才被晟语雁蒙蔽,可如今听了平夫人的训斥却觉得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转眼看了看一直盯着平修锦看着的平老爷,再去看自己母亲脸上难看的颜色,心中多少也清楚了些平夫人的用意,暗叹一声:娘,你这样做无非是让自己处于愈加难堪的位置罢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这不是谁的,强求也求不来的,这人就怕钻了牛角尖,钻进去,要想再退回来就难了。
说来说去,平夫人终归是平修琪的娘,若不是有敦王妃在场,平修琪也许会立刻退出去,可敦王妃毕竟代表了一方权势,他知道自己此刻并不单单只是平家的二少爷那么简单。他的一举一动都代笔了平家的脸面,这个时候又怎么能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也唯有沉默相对了。
晟语雁终究在满场的人千呼万唤下姗姗而来,身后跟着史德,晟语雁是一脸微笑,春风得意一般的飘进了正厅,对着敦王妃就靠了过去,脸上的笑要多灿烂就多灿烂,装傻充愣的说道:“方才我那?</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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