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放纵的秋天

第2章 垂死蚂蚁,变成山大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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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垂死蚂蚁,变成山大王(2)(本章免费)

    008、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

    清晨,阳光在每朵云彩上散映成金,它洒下无量的珠宝,给大地上的万物染上变幻无穷的色彩。在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秋蝉幽婉地吟唱着一首首无法破译的诗歌,几只小蜜蜂则展开翅帆,翩翩地跳起一支支难以读懂的舞蹈。

    刚当上恒州锌品总厂厂长的胡白很早就朝办公室走去。蓝悦珊走了过来,在锌品总厂办公室前的花坛边拦住胡白。这办公区,不到上班时间一般是很清静的。胡白见到蓝悦珊,大吃一惊:“你怎么这么早就到这儿来了?”

    “那卖鸡蛋题目还没搞清楚,当然要来找你嘛。”蓝悦珊含情脉脉地打量着胡白,笑嘻嘻地说:“大文豪,你最近有什么大作没有?哦,当了大厂长,你这恒州市的作家协会兼职副主席,肯定没有精力写文章了。”

    胡白冷冷地问:“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一大早就开车,从潭城赶来,其实是找你……”蓝悦珊稍微停顿了一下,话锋一转:“我是来祝贺你当了大厂长啊。”

    胡白口气生硬地说:“我上任的第一天,你就赶来祝贺。今天又来祝贺,你是把我当神供着,是吗?”

    “当然要多多祝贺呀!对你的每一个成功,我都由衷高兴哩!”蓝悦珊又问:“喂,新官的三把火烧得怎样?”

    胡白来了点兴趣,他站在蓝悦珊的对面,说道:“哦,这个嘛,不错啊。几大改革措施均已出**,若把每一步措施落实到位,两到三年内,我们锌品总厂……”胡白稍作停顿后说:“当然呐,改革嘛,肯定将有不少阻力。”

    “那是。但我相信你不会害怕。想当年,你年仅二十三岁,乳臭未干就当中学校长,搞改革……”

    “哎,别说了,最后只得败走新疆。”胡白露出了一丝惋惜的神情。接着,胡白脸上又不禁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不过,我不会退缩!”

    花坛里的繁花似锦,蜜蜂一只一只地嗡嗡飞来,蓝悦珊眼望着这些小精灵,微笑着说:“我相信你不会退缩。”

    胡白沉默了一下,心想:有件事,必须和她好好谈谈了,眼前没其他人,正是谈谈的好机会。于是,直言不讳地说:“我讲一句话,也许会伤你的自尊心。”

    蓝悦珊抬起头,对胡白说:“你讲。”

    “我当校长时,你老往我们学校跑,结果,使我引火上身。”

    蓝悦珊面不改色心不跳,依然面含笑意地说:“谁叫你摆臭架子。你当时是单身汉,假如和我谈恋爱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说得倒轻松。有人拿我和你的关系做文章,把我告到教育局,说我使你怀孕,并带你去人工流产。你知道,那时候,一个领导干部搞师生恋,要是再将未婚女青年搞得怀孕,这可不是一般的问题啊。”

    一只蜜蜂在蓝悦珊头部飞来飞去,她几番躲闪后,依然若无其事地说着:“说你搞了我?我都不在乎,你怕什么呢?”

    “问题是,这纯粹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啊。我当时确实不能接受你,这里不必再扯这问题了,我现在要讲的是,”胡白看着蓝悦珊,认真而诚恳地说:“这么多年来,你对我……哎,不讲,你也明白。你今天来找我,可能也没什么要紧事情,今后,你最好不要来这里。我们厂很复杂,我刚上任,惹出什么风言风语,不利于我开展工作。请你再不要因此给我添麻烦了!”

    蓝悦珊对胡白的话始终是满不在乎,这时,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深情地盯着胡白,她的脸膛飘过一丝羞涩的红晕。

    胡白回避着蓝悦珊的眼神,双手叉着腰,言辞恳切地说:“我的好妹妹呀,毕竟与从前不同了,请你为我着想,千万要注意,千万不要给老兄造成不好的影响啊!”

    蓝悦珊娇甜地对胡白说:“你呀,真是杯弓蛇影似的,我们正常交往,怕什么?”

    胡白加重了语气:“希望你不给我添麻烦!我可是再也禁不起折腾了。”

    “好,我不给你添麻烦,走。”蓝悦珊口里说走,却依旧矜持地站在胡白的眼前。她本想再讲什么,但想了想,将话咽进肚子,然后恋恋不舍地提步离开。可是,刚提脚步,她又停止了:“噢,你一直没有告诉我,那大娘到底是卖几个鸡蛋呢?”

    这时,一干瘦老头走了过来。胡白有人过来了,意识到差不多要上班了,于是干脆地回答:“要上班了,不要扯这些!”

    蓝悦珊感到不好再和胡白多扯,只得移步离开。蓝悦珊刚走,老头就走近了胡白。他五十岁出头、留着板寸头、眼睛大大的有点鼓、鼻孔成翘首朝天形状、皮肤干瘪得像木乃伊。看他那形象,就使人联想到金丝猴。

    “不认识?老蒋,蒋铁国,哈,名不虚传,蒋介石委员长的第三个儿子,蒋经国和蒋纬国的弟弟。不过,厂里的人都叫我铁拐浆,啊,名不虚传,在锌品总厂大名鼎鼎!”来者主动打招呼,他眯缝着眼,说话时露出满嘴烟黑牙齿和两颗刺眼的假金牙,皮笑肉不笑。

    这家伙呀,怎么不认识?胡白刚搬到他家楼上住,是他的邻居。胡白早听别人讲过,他是个死皮赖脸的种,只要一开口,大道理就会没完没了地喷出来。很显然,来者不善,还是躲远点为好。于是谎称沸腾炉车间出了故障,企图尽快脱身。铁拐浆没阻拦胡白。而是冲胡白喊着:“胡老大,我干脆今后上你家。我们可以天天聊,方便得很!啊,名不虚传……”

    009、一辈子没见过这种怪物?

    夜幕盖上了白日的倦眼。胡白一回到家,就忙着整理他的治厂方案。忽然,有人敲门。胡白以为敲门者是铁拐浆,这段时间,这家伙按那天在办公室“承诺”的,几乎每天上他家来纠缠,所以他不想去开门。可是,这敲门声一直不停,他犹豫了一下后,起身去打开门。进来的是水波儿。水波儿一进门,胡白便迅速关好门。

    水波儿进门后,便手扶胡白的肩,含情脉脉地问:“哥,你关上门,想金屋藏娇?将美女关在屋里,不怕嫂子回来,把你揍成阿扁?”

    胡白回避着水波儿,并说:“关门,就是免得那家伙等下又来纠缠!”

    “谁?”

    胡白有些烦躁地说:“楼下的铁拐浆。这家伙呀,现在浆着我,尽是名堂,防不胜防啊!”

    “是吗?哈哈!”水波儿大惊小怪地说:“对这骚驴,你可能还缺乏深刻的认识吧?好戏还在后头,你准备好好领教吧。”

    “真不是省油的灯。”

    “你知道吗?全厂职工‘夸奖’他是有三把功夫的野猪哩。”

    胡白真想听听关于这家伙的一些情况,便示意水波儿讲下去。

    水波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一是韧功,他若是粘上了谁,谁就别再想甩开他。这呀,正像雄鸡公撵鸡婆,不达到目的不罢休!”

    “哦?”

    “二是赖功。为了让老婆进厂当合同工,他敢于耍赖:邵林四厂长每次出车前,他卧在车轮前,舍生忘死的革命精神‘感动’了邵厂长,最终赖功告成。”

    “哦?”

    “三是嘴功,他另一外号叫蒋马列。他那嘴巴呀,宁愿一辈子不舔女人的屁股,也要专门讲马列主义大道理哩。”

    “哦?”胡白若有所思后又问水波儿:“哦,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胡白脑子里对水波儿有几分提防,于是琢磨起来……

    出人意料的是,水波儿马上显得愁眉苦脸:“这几天,我心情糟透了。单位的事情使人心烦。回到家里更烦,柴达睦那家伙,唉,越来越不像话了!想起那家伙我就烦透了,烦死了,我真恨不得彻底摆脱这家伙!”

    胡白不想和她多扯,站起来,说:“你们夫妻呀,真是扯不清。你知道,我现在哪有心思操其它心呀?你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好吧。再者,这阵子,铁拐浆在专找麻烦。江溪不在,你最好尽快离开,免得那家伙来挑屎臭。”

    “我不走,怎么样?奈何我?”水波儿没有离开之意,倔强地站在原处。

    “你这家伙,从小就不听我的,你要别人整你一下才舒服!”胡白毫不客气地将水波儿一推,生气地说:“你不走,我走!”说完,他匆忙出了自家门。

    与此同时,江溪接了铁拐浆的一个电话,急匆匆地赶回家。在楼道口,铁拐浆拖住她,他左手大拇指和无名指围成一个圆,右手无名指往里面反复插着,形象而生动地说:“有美女和胡厂长紧闭城门,在里面深入……啊,彻底深入地交流交流,切磋切磋呢。现在,我及时报告给了你厂长夫人。怎么处理,这是你的私事,我就无权过问了。”

    江溪阴沉着脸,冲动地朝自家的六楼跑上去。

    正在这时,胡白离开水波儿,冲下楼。还没等江溪和铁拐浆拦他,他就冲出了楼道口,他急中生智,回头冲老婆喊:“转窑堵塞,差点爆炸了!我要走了!”

    江溪冲进自家房子,一进家门,她习惯性地用左手食指推了推眼镜鼻梁架,神情郁躁而满怀疑惑地瞪着水波儿。江溪见在家里的女人是水波儿,情绪便稳定了些,因为,自他们全家人调回恒州市后,水波儿原来到他们家来,是家常便饭的事儿。后来,她对水波儿有了些反感和戒备,但最近胡白就此和她解释了一大箩筐,她因此对水波儿的到来,不再那么反感。

    水波儿坐在沙发上,见江溪进了门,便瞥了一眼,低着头,抑郁地说:“姐,柴达睦那家伙越来越不像话了!”

    “是你在我家哟,我还以为是谁呢。”江溪将保险资料放在小方桌上,说:“我刚出门,铁拐浆打电话给我,说有美女在我家。我就在附近,于是回来看看。”

    “铁拐浆呀!”水波儿来了气:“那骚驴,真不是个东西!”

    “那家伙确实难缠,不达到目的,决不会罢休!不管胡白怎样做工作,他都不听!”

    “我原来在厂里时,他的招数见识得够多呢!”

    “一辈子没见过这种怪物!”

    江溪说完,看着水波儿,见她手里拿着照片,眼角有泪痕,于是坐在水波儿身边,关切地问:“你老公柴达睦和那女人的事到底怎样了?”

    “唉,那骚驴看来和那**是分不开了!他快把我逼疯了!”水波儿扬着手上的照片,忿忿地说:“说是到上海出差,结果呀,是带那臭婊子**,躲到云南香格里拉……看,看,看吧,像什么样嘛,真是不要脸!”

    “柴达睦也太放肆了吧!”江溪接过照片瞥了一眼:“你和他吵架了?”

    “天天吵!这畜生,开口闭口就说我是不生蛋的鸡婆,是没用的废物。这骚驴……”水波儿充满怨气地诉说着:“哼,他靠我老爸帮忙办公司,我和他辛苦打拼这些年,嘿,这倒好,他发达起来了,想甩掉宝马,准备换奔驰了!”

    水波儿诉说自己夫妻间的事情,江溪实在是司空见惯了,劝说的话也不知讲过多少了,她真是不好再讲什么了,于是用老一套应付着:“实在过不下去就离呗!凭你的实力,还怕什么?!”

    “叮咚,叮咚。”

    此时,有人按门铃。

    010、金丝猴战水怪,谁家胜利谁家败?

    江溪站起来,从猫眼往外瞄着,看清了来人正是铁拐浆!于是返身走近水波儿,轻声告诉她:“那家伙又来了!”

    水波儿心里本来憋了一肚子火,现在,铁拐浆又来拿她做文章,这下子,真是火上浇油!于是,她将手一甩,咬牙切齿地说:“开门!老娘一肚子气,正没地方出!”

    江溪开门。

    铁拐浆大摇大摆走进来,坐在水波儿对面的椅子上,话中有话地说:“哟,敬爱的水大科长,您密切联系领导啊。是呀,你这优良传统保持得很好啊。是呀,啊,名不虚传,要搞好革命工作,是该要充分把握好上层建筑,要充分取得领导的支持啊。”接着,他将二朗腿高高翘起,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又一边用手指做那形象的动作,一边颇有寓意地说:“尤其呀,啊,名不虚传,要特别注意抓住上层建筑里的关键啊,应该充分调动领导的积极……性,啊,积极……性啊,让我们的领导能够更加深入,啊,深入你的基层啊。”他特别地把那积极性的性字说得颇有韵味。

    “铁拐浆!”水波儿先抑制自己的情绪,任铁拐浆表现着,听他说完后,她激情洋溢了,仿佛变成了一只骁勇好斗的母鸡,双目圆瞪地逼视着斜对面的铁拐浆:“铁拐浆!你以为这世界没有人敢修理你,是吗?!”

    见水波儿这架势,铁拐浆知道来者不善,于是克制自己,他不再用言语去刺激水波儿。因为,他太了解水波儿啦,那泼辣种,惹火了她,自己不一定能占上什么便宜呢。自己本来是来纠缠胡白的,何苦和她接火格斗?于是,他口气平和了些:“水大科长,你们当领导的,应多关心一下人民群众的疾苦,啊,名不虚传……”铁拐浆的二朗腿晃个不停,小脑袋晃来摇去,小眼睛微微闭着,透出一线线的寒光,那两粒黄黄的大假牙时隐时现,格外刺眼。

    水波儿迅速地打断他的话,严词厉色地质问:“我问你,你刚才打电话给江溪,挑什么狗屎?!”

    “这……”

    水波儿将手指往铁拐浆眼前用力一戳:“你平常讲尽了马列主义,其实,你那臭杆子,喷出来的尽是黑水,尽是坏水!”

    铁拐浆本想发作,但他掂量掂量一番后,觉得还是寻机退兵为好,于是说:“我是关心我的邻居,怎么啦?这就是为人民服务!”

    “你这骚驴,天天纠缠着领导,弄得领导白天屙不了屎,撒不了尿,放不了屁,也弄得领导晚上上不了床,睡不了觉,啊,领导被你绑架了,还能为大多数职工谋利益吗?啊,你这是为人民服务吗?”

    “你当领导的,竟敢骂职工是骚驴?”铁拐浆本来无话可说,见水波儿骂他骚驴,他觉得抓住了把柄,是反扑的机会了。于是脖子一梗,那似乎从未睁开过的眼睛猛然睁开了,他狠狠地瞪着水波儿。

    江溪见此态势,赶紧插话:“你知道,骂骚驴是她的口头禅。”

    “对不起,习惯了。”水波儿依然不依不饶地说:“你马列主义挂在嘴上,讲的尽是大道理。我建议你,将你的屁都放到报纸上去,提倡只要是个地球人,就人人上班。皆大欢喜!多美妙啊!这样,全世界数你最伟大!”

    江溪笑了起来。

    “蒋马列先生,我讲的有道理吗?”水波儿以戏弄的神态朝铁拐浆挤挤眼睛,问道。

    “那……也不能说不要讲经济效益啊,啊,名不虚传……”铁拐浆又摇着二郎腿,晃着细脑袋,不假思索地说。

    “好,那我想请教你,你们家只一个茅坑,全家人都同时‘哗’地一下将裤子往下一拉,光着屁股,冲着那个小坑眼去拉屎粑粑,行,还是不行?”水波儿用犀利的目光逼着铁拐浆。

    “名不虚传……”

    水波儿步步逼进:“请你好好回答我!”

    铁拐浆开始打退堂鼓:“啊,关键的是,啊……名不虚传,要教育有实权的领导,你们还没有资格听我上课呢。”

    “我是级别不够,你是教育皇帝爷的太师爷是吧?!”

    铁拐浆咧咧嘴,但最终还是没有吭气了。他真不想再和这泼辣婆纠缠下去。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调整战斗策略,准备对胡白家进行一场持久的赖皮仗。

    水波儿附在江溪耳边嘀咕了几句。

    江溪连忙到楼下铁拐浆家,叫来了他老婆。

    水波儿见了铁拐浆老婆,要人家回去做好整晚不睡觉的准备,说要通晚领教蒋马列主义,并要铁拐浆老婆准备好吃的,她打算几天不上班,在他们家吃,在他们家喝,在他们家睡,在他们家拉屎撒尿,要和铁拐浆认真探讨,直到把一些问题探讨清楚为止!

    铁拐浆的老婆老实本分,见水波儿这般架势,觉得这家伙也不是好惹的种,便拖老公回家。

    见铁拐浆不想起身,水波儿朝江溪使眼色,“我们先去老蒋家吧。”

    说着,她俩真的朝门口走去。

    铁拐浆只得起身,悻悻地出了江溪的家门……

    011、捣蛋猴怎么变成了乖乖兔?

    阳光拄着拐杖,顶着严寒,走过了又一个冬季,终于迎来了新的春天。春阳射到地上,伸臂拥抱着颇有生机的万物。微风吹拂着树叶的声音时起时息。鸽子在树荫中不停地叫唤,蜜蜂儿在空中飞舞着,嗡出许多远野的消息。中午时分,恒州锌品总厂大礼堂门口。刚刚开完“恒州市锌品总厂经营发展讨论会”的代表们一一走了出来。他们兴致勃勃地议论着。

    铁拐浆等人簇拥着胡白,走进厂长办公室。这几个月,铁拐浆为他的一些无理要求老是纠缠着胡白,胡白反复做工作,铁拐浆那嚣张的头颅渐渐耷拉了不少,但是,他的纠缠并没有彻底收敛。意外的是,今天他脸上竟露出了灿烂的阳光。

    “没想到呀,我们老大还真有两下啊!”铁拐浆一反常态抬起了轿子:“老实讲,我们原来……嘿,名不虚传,现在要刮目相看了啊!”

    “哟,老铁啊,叫你列席厂职工代表大会,宣布让你当个购厂代表,胡厂长给你一块糖吃,你就被人家招降纳叛了?”铁拐浆的一死党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

    “不,他是被水波儿的波儿荡服了呢。”旁边又有人细言细语地插话。

    铁拐浆迟疑了一下,却抬高嗓音说:“不,确实是今天讨论的一系列发展纲要,以及购江北化工厂改建锌粉分厂,并建新的渣砖分厂等方案都很得人心,说明我们胡厂长真是为我们职工着想啊。”

    铁拐浆又转向胡白,左手叉腰,右手挥扬,眉飞色舞地说:“胡老大,我们支持你,今后跟着您好好干革命!啊,名不虚传……”

    “对,跟着胡老大好好干!”他们那帮哥们随声附和着。

    “好,这是对我最大的支持。”胡白说:“有老蒋的支持,我们可以做得更好啊。老蒋嘛,其实真是个人才。今天,我为何在会上提出,考虑成立购厂工作组,并提议让老蒋代表我们厂,与江北厂职工代表洽谈?我就是考虑老蒋有口才,并了解职工的心态,他无疑是最适合的人选!”

    “啊哈,我们铁拐浆同志嘛,上洗手间时,啊,甚至放屁时,都做梦想当官呢。快退休了,连个针屁尖大的,啊,洗手间的副所长都没当过呢,现在,祖坟开了裂呀,托我们老大的福,当购厂代表,能参加‘联合国谈判’,这可是天下最大的新闻啊!”有人拍着铁拐浆的肩膀,说:“铁代表,请客呀!”

    铁拐浆顿时眼睛放光,异常兴奋地说:“好,名不虚传,我一定以邓小平理论为指导,啊……”

    这时,一美女走进了办公室。

    “名不虚传,啊,名不虚传,美女来了。”有人说:“美女找厂长肯定有重要的事情,我们不打扰了。名不虚传!哈哈!”

    在一片嬉笑声中,铁拐浆等人适时地撤离了胡白的办公室。

    胡白发现来者竟是蓝悦珊!此时,他心里不免嘀咕:这家伙,老是来找我,怎么这么不听话呢?蓝悦珊笑容可掬地和胡白打招呼,胡白却是爱理不理,表情严肃地开了办公室的门。蓝悦珊跟着进来后,一边自己拿暖瓶倒开水,一边笑着说:“厂长大人,你刚上任,我就积极支持你的工作。”

    “支持什么?”胡白警觉地问。

    蓝悦珊拿起胡白在桌上的空水杯,加上水,递给胡白,并直率地说:“怕给你造成麻烦,直接找水波儿联系,给你们厂提供块煤!”

    “啊?!”胡白猛地一惊,一不留神,他没有接住蓝悦珊递给他的水杯,“咣!”,水杯跌落在地板上。

    “怎么啦?”蓝悦珊惊疑地望着胡白。

    “哪儿的煤?指标能达到吗?”

    胡白在说话间,发现有个女人离开他的办公室门口,并拐弯朝楼梯方向走去,他只看到背影,没有看清到底是谁。

    蓝悦珊若无其事地回答:“河南焦作的,指标完全可达到,放心!”

    蓝悦珊微笑地说着,同时把水杯碎片捡起来,丢到门外垃圾桶。蓝悦珊返回后,说:“刚才,好像是……”

    “谁?”胡白若有所思。随即,他认真地说:“你的煤绝对不能用!”

    “为什么我送的煤就不能用?”蓝悦珊疑惑地看着胡白。

    胡白厉声地说:“知道不?我们用煤十分讲究,目前来讲,块煤只有山西大同的最合适!焦作的煤不行!再者……咳,为难我了!”

    “没那么严重吧?”蓝悦珊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心想,焦作的煤炭也很有名,为何不能用?别人送的煤炭可以用,我送的煤炭价格比别人的还低些,为何不能用?我是支持你的工作,怎么是为难了你胡白?

    胡白没有回答蓝悦珊,他表情冷峻地打电话:“常厂长吗?有个叫蓝悦珊的老板送来块煤,请一定严格把关!不合要求的话,坚决不要使用!”

    胡白又给供应科打电话:“柏居一科长?啊,谁叫你们接受潭城市娄山关公司的煤?!怎么不跟我打招呼?!什么?煤已经到了?”胡白更加激动了:“你看她是我和水波儿的老乡就接受,原则哪儿去了?!出了质量事故怎么办?!一定要认真化验,质量不合要求,坚决不能用!谁擅自使用,出了事,坚决追究责任!”

    胡白又给水波儿打电话,厉声质问:“你插手供应的事,凭什么?!你过来,给我讲清楚!”

    水波儿回答胡白,说她刚外出结算销售款,暂时回不来。

    胡白打完电话,阴沉着脸,狠狠地斥责:“耍小聪明!造成损失,不付货款,还要你赔偿损失!”

    蓝悦珊那会说话的眼睛呆滞地盯着胡白。心里在不停地琢磨着:我正正规规地给你们提供物资,也算是支持你们,怎么好像是犯了罪似的?

    “嘟……”座机响了,是常厂长打来的,胡白一惊:“什么?!出麻烦了?啊!马上停止使用,我过来了!”

    胡白把电话机一挂,不顾蓝悦珊,迅速出了办公室,朝车间赶去。

    蓝悦珊望着胡白离去的背影,蹙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无奈地离开办公室。接着,她给水波儿拨打电话。

    012、靴不打脚,脚打靴?

    胡白为这煤炭带来的麻烦而操心,他指示立即停止使用这批煤炭,并毫不留情地做出了退货决定。蓝悦珊先是几经周折找到水波儿,想请她从中周旋,从而使生意有所转机,如果胡白坚持要退货,则尽量避免损失。水波儿答应为此事找胡白。其实,她找胡白,更主要的不是为蓝悦珊的事情。第二天晚饭后,水波儿在恒州锌品总厂旁边的仙女塔等着胡白,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胡白谈一谈,这地方目前未完全修葺,未对外开放,来的人很少,为了避免厂里人看见,引起节外生枝,所以叫胡白来这里。胡白匆匆赶来。本来,他不想来这里,但他觉得很有必要和水波儿推心置腹地谈一谈,所以还是过来了。

    这仙女塔有十层,据说始建于北宋年代,昔时殿宇轩昂,历千年风雨沧桑,几经兴废,今日故址犹存。原来,传闻古代这江边有一渔妇,丈夫在捕鱼时被恶浪冲走,她每日盼夫归来,几年无果,于是亲自下江捕鱼,称丈夫在水下帮助她捞鱼,并将鱼品给附近的百姓分食,后来,渔妇白日升仙,百姓感其贤惠,尊其为仙女娘娘,并建仙女塔,终年香烟缭绕于塔前以祀之。现在百废俱兴之际,此塔正准备彻底修葺。

    胡白正想登临塔顶观全厂风貌,所以随水波儿登上了有十来层高的仙女塔顶层。

    这塔内,除了苔荣石润,其它什么都没有,在黄昏中眺望塔外,恒州锌品厂尽收眼内。胡白知道,这仙女塔四周,人文渊薮,轶事流传,这里,出过明代尚书,也诞生过清朝状元,还有元时大诗人。现在,登上此楼,注视锌品总厂,作为一厂之长的他,不免激情畅泻于胸怀。当然,此时胡白没有心思在此地感怀,他面对水波儿,先开口了:“为蓝悦珊的煤碳事情,我正要找你,再者,你最近好像心神不宁,工作上几次出差错,我要当面批评你,总之,我觉得很有必要和你交谈。要不,我今天不会来这里。”

    “我真是烦透了,我真想撂下这担子!”水波儿低头说着,忽然,她抬起头,劈头盖脑地说:“靴不打脚,脚打靴?你还想批评我?哼!我今天要好好修理修理你!”

    水波儿的泼辣性子,胡白虽习以为常,但此时心里不免嘀咕:啊,这家伙,今天到底怎么了?撂下担子是什么意思?怎么说这话?还有,她怎么又说脚打靴的话?到底谁是脚谁是靴呀?现在竟莫名其妙地倒过来要修理上司,你水波儿今天哪根神经不对劲?胡白本来想问这些问题,但最终还是没有问,而是沉稳地说:“我当然要批评你。你办事虽然热情,但是经常冲动,缺乏全局观念。你帮蓝悦珊,厂里人会怎样看我们?造成质量事故,人家怎样看待?!”

    “质量事故?”水波儿心想,我在锌品总厂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什么因煤炭质量出现产品质量事故,你想吓唬谁呢?

    “嗯,幸亏及时停炉!”

    因煤炭而停炉?哼,鬼相信。但是,水波儿想了一下,觉得没必要和他纠缠这些,于是说:“那天,我在你办公室,准备告诉你蓝悦珊想提供煤炭这事儿,当时,我刚说你心爱的学生蓝悦珊,你就搞官僚主义,把我批评了一顿,我便没有再讲了。后来蓝悦珊又找我几次,我当时想……”

    “想,想什么!你想到没有,她的煤已用了几吨,出来的产品是等外品!”

    水波儿引起了些警觉,忙问:“难道这中间有鬼名堂?”

    “在我们这里,煤的杂质含量必须精确到千分之零点几呀,懂吗?!”

    水波儿心想,这点我是知道的,但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焦作的煤炭用不得,再者,供应科的人也没提出过这问题,现在,怎么这就成了问题?因此,她认为,这可能是胡白想帮蓝悦珊,而作为领导,又会觉得有些不方便。于是,她在沉默了一会儿后,突然说:“我有点不明白。”

    “什么?你原来就在锌品总厂呆了那么久,煤质要求不明白?”胡白误解了她的意思。

    “我是说,我对你这胡不清白有点不明白,你心里想讨好你心爱的蓝美女妹妹,何必扭捏作态?”水波儿讲得酸不溜秋。

    “什么?!”胡白朝水波儿瞪着眼睛。

    “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一有点权,就想……”

    “瞎搞!混帐!”

    “对,你们男人,有点权就瞎搞,有点权就混帐!”水波儿激动起来了。

    “胡说!”胡白要制止她。

    “胡说?哼,坦率地讲,你和蓝色妖姬合搞的二人转,该收场了!”

    “我和你讲过,我和她的关系清清白白!”

    “清白?你真会自作聪明!讲实话,这次,蓝悦珊找我帮她销售煤炭,我纯粹是出于一种考虑!”水波儿露骨地表白着。

    胡白眼睛扫视了一眼水波儿,心想:看来,你水波儿对我和蓝悦珊的关系还真有心机啊。你这是出于什么目的?出于什么考虑啊?我胡白和蓝悦珊的关系到底有什么过错?

    水波儿眺望了一下塔外,然后注视着胡白,继续说:“你知道吗?你和她,在一起胡搞时,屁股露在外面,被人看见了,你还不赶快把萝卜拔出来啊。哼,就是因为这,人家会将你掀出锌品总厂!”

    胡白回答得很坦然:“我和她,有什么辫子可抓?难道就是这次煤炭生意?这可是你惹的事,再者,我在这中间没有半点出格的事!”

    水波儿迟疑了一下,直言不讳地说:“没有辫子可抓?哼,你们的辫子比骚毛驴的尾巴都要长几尺!你们在办公室多么激动啊,有人看见你们在办公室里……”

    “什么?!”

    “你们情迷意乱中,把茶杯掉到了地上!”

    “什么?谁在胡说?!”胡白也有点激动了。

    “全厂中传开了!”

    “无中生有!一派谣言!”

    胡白转身准备下楼,他边走边说:“我会这样无知无聊无耻吗?你和我交往几十年,难道不了解我吗?我没心思纠缠这些无聊的东西,走!”

    “真是胡不清白,被蓝悦珊那副皮铐子铐进监狱,你才舒服!”水波儿望着胡白的背影吼着。

    胡白在下楼时接着电话。接完后,站在楼梯上,回头说道:“蓝悦珊来了,煤炭的事是你惹来的,你处理去!”

    忽然,水波儿跨到胡白跟前,拦着他,直白地说:“你别走,今晚我本来是想和你谈柴达睦的事,那家伙会把我逼疯了!”

    胡白停住脚步,问:“你们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离婚?”他接着补充道:“我真的是有事要去处理,有时间再谈。你记住:我们必须好好干事业,我们必须是正正当当的兄妹关系,否则,我们死路一条!”

    胡白说完便走了。

    胡白前脚刚走,蓝悦珊后脚便匆匆赶来,她也是水波儿约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