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垂死蚂蚁,变成山大王(5)(本章免费)
021、山鸡被拔毛,遭何劫数?
水波儿走进了江溪的病房。她望了望睡着了的江溪,毫不犹豫地推了推躺在病床上的胡白。
胡白迷迷糊糊地微睁双眼,他依然斜躺在床上,轻轻而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我不是打了招呼,不准任何中层干部来医院吗?”
“我来看你?想得美。我是来……”水波儿的话声又停止了。
胡白睁大眼睛,发现水波儿的头发有些零乱,面颊有些青肿,嘴角有点歪斜,他的脑子顷刻清醒过来。他从床上一翻而起,惊讶地问:“你怎么搞得这样狼狈不堪?”
“都是你!”水波儿没好气地说。
胡白下床,示意水波儿跟他走。两人来到病房外的平台上。
“你有事要找我,应该先打电话,不该直接来这里。”胡白抱怨道。
水波儿乜视着胡白:“什么意思?”
“不应让江溪见到你!”胡白语气冷峻地说:“江溪现在最不想见你!”
“她不想见我?你以为,我想讨厂长的好,还要死皮赖脸地巴结她大厂长夫人?要不是有事,我也懒得来见你,你病死了我也不想瞄一眼。”
“你应该明白,我和你,必须保持距离!”胡白压低声音,耐心地劝导水波儿:“你应该理解,这可不是好玩的事。现在,我俩等于是被揪着小辫子,光着屁股在大街上挨整,若还不重视,死路一条!所以,你千万要注意!”
突然,水波儿激动地说:“我永远地注意,彻底地注意,我将与你,与这里的一切,完全彻底地脱离关系!”
“又冲动,何必讲气话?”
“不是讲气话,我反复考虑了许久,我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水波儿似乎平静了许多,她倚靠在栏杆上,忧心忡忡地说:“讲实话,我对你……唉,我这人呀,一旦……唉,想来想去,还是离开好。我准备到深圳去闯荡!”
“去深圳?”
“对!”
“为什么?”
水波儿把两只手拧在一起,低头不语。
“绝对不能离开!”胡白果断地说:“你千万不能离开厂子,千万不能离开我。厂里销售是关键,目前少了你,对全厂是个损失,对我的工作是巨大的打击!你莫名其妙地离开,杨化新他们也正好做文章。如果走,是彻底地拆我的台!再者,你和老公柴达睦的一些事还没处理好呀。还有,你一个人背井离乡去到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这当哥的怎么放得了心啊!”
“不,我已下决心!那骚驴,哼,他竟以南海观音风波为借口,做老娘的文章,说我是过错方,离婚不能分财产。现在,他以为抓了我的把柄,所以翘着杆子对我耍威风。”
“我认为,在事实未得到澄清前,你不应离开!”
水波儿回答得很干脆:“不会听你的!”
胡白依着阳台的栏杆,望着楼下的梧桐树,沉默了一会儿,此刻他认为,其实柴达睦目前还是不会想离婚,他只是想趁机吓唬水波儿,只是想玩一玩女人,他还想利用水波儿父亲的关系发展公司。他于是对水波儿说:“你当前最关键的是把工作做好,把这场风波顶过去。我已要求市纪委调查处理,等问题澄清了,你在柴达睦面前才有讲话的份量,否则你处于被动。”
“我决定了,义无反顾!我现在正式向你辞职,你尽快找人接替我的工作吧。”水波儿面对着胡白,语气坚定地说。说完,她便准备离开胡白。
胡白听到水波儿想辞职,神情怔了一下。这水波儿辞职,是他没有料到过的事情,但他转念一想,水波儿本来就是个喜欢冲动的角色,也许是一时之气下讲冲动话,所以没有必要理睬她这一点。但是,他又感觉水波儿今天很不对劲,她到底怎么了?这点倒是必须搞清楚,于是,问道:“看你这样子,好像是打架了,是柴达睦打了你?”
“不关你的事!”水波儿生硬地回答,然后没有回头,脚步似乎有些蹒跚地走了。
胡白返回病房,坐在床上,微微地闭上眼睛,想着水波儿的那些事。然而,没容他多想,就见钱塘江和常著谈进了病房。
022、猪脑壳打人,真是波儿荡漾惹的祸?
“厂长,好消息,好消息啊!”常著谈一进病房,便兴奋地告诉胡白。
“什么?”胡白揉了揉眼睛,竖起腰身和他俩打招呼,并问道。
“转窑进料系统改造完全成功!”
“那好,那好。”胡白满脸露出欣慰之情。
“锌粉分厂下星期内可正式开炉,渣砖分厂也可开工了。”钱塘江说。
胡白招呼他们坐下,说:“我们新班子上任半年多了,前段时间虽然困难不少,但总的来说还算不错。今后的工作,还要麻烦你们多操点心。”
“这样吧,锌粉分厂由我组织投产典礼,对于杨化新、邵林四的问题嘛,讲实话,一个是我的表弟,一个是我的老搭档,我不好插手。”钱塘江说。
胡白注视着钱书记:“钱书记,你回避杨化新问题,可以理解,也需要这样做,但是,我想你作为表兄,完全要做他的工作,叫他识时务,端正态度。”
“我插一句吧!”此时,江溪插话:“钱书记,讲到这杨化新,我就气,我这次病是被他气成的!”
“被他气成的?”三个人都惊讶地望着她。
“是的,昨天杨化新给我电话,讲胡白在佛山同时玩两个女人,两个女人争风吃醋打了起来,弄得好多游客看热闹,真是丢尽了锌品厂和恒州市的丑。讲得真是绘声绘色,还讲什么抓住了胡白受贿的把柄,他不整倒胡白不罢休。他还警告胡白不要再调查他,否则,三天之内把我女儿丢到河里去。我听了后就气晕过去了。”江溪一古脑把杨化新打电话的事倒出来。
“原来是这样!”胡白气愤而语:“我听邻居王大妈讲,有人给江溪打电话,把她气晕,我估计是杨化新,但还没来得及问具体情况。”
“真是杨化新?他如此胆大妄为?”钱塘江问。
“杨化新真是太嚣张了,钱书记你该找他谈谈。”常著谈也表示愤慨。
“派往佛山的人说他有问题,对此,应该让事实讲话。他对我的所谓摄像,我已呈请纪委鉴定,看看到底是否有过分的言行。他对我非法摄像并到处散布谣言,以及打威胁电话,到底是什么性质,有关部门会定性。希望他不要错上加错!”胡白有板有眼地说。
“好吧,我找他做工作。叫他端正态度,听从组织调查处理。”钱塘江表态。接着,钱塘江又说:“我了解杨化新的脾气,做他的工作不容易。不过,现在另一个工作可能更不好做。”
常著谈问钱塘江:“你是指水波儿和朱劳科的事?”
钱塘江点头。
胡白马上问两人:“水波儿和朱劳科怎么啦?”
“他俩打架!”常著谈回答。
“怎么会打架?”胡白惊讶地问。
常著谈告诉胡白,今天早上上班时,水波儿一个人蹲在花坛边发呆,朱劳科走过来,对她说:你生气发呆呀,现在别人都说波儿荡漾,男人消魂。嗯,还有什么蓝湖,什么水波,什么光天化日戏观音。啊耶,我真没记性,记不清楚了。你是不是为这生气呀?水波儿正好一肚子火,一时性起,当着好几个职工的面,刮了朱劳科一个耳光。朱劳科那猪脑壳好惹吗?当即回了水波儿两拳,水波儿也不示弱,两人便扭打起来了。
“这水波儿,麻烦真不少,难怪我刚才见水波儿脸上有伤。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还不肯讲呢。”胡白说。
“水波儿和朱劳科都告到我那里,那态势都是势不相让。非要处理对方不可。”钱塘江对胡白说:“他俩的事闹得全厂沸沸扬扬,看来很不好处理。”
“水波儿刚到了你这里?她没跟你汇报打架的事?这事怎么处理?”常著谈问胡白。
“她是来辞职,不但只辞掉职务,连公职都要彻底辞掉!”
“这水波儿!”常著谈嘟哝了一句。
“他们是两个中层干部,矛盾不解决好不行。走,我们回厂!”胡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招呼钱塘江和常著谈离开医院。
“你的假还没有好好休呀,嫂子怎么办呀。”钱塘江和常著谈问胡白。
“没关系,我和护士交代一下。”胡白带领两人走出医院。
胡白刚离开,蓝悦珊便走进了病房。
023、肩挑千斤担能抵挡拦路虎?
江溪在输药液时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胡白不在,护士告诉她:胡白是跟两个男人回厂里了。江溪认为厂里肯定出了大的生产事故,心里没有抱怨胡白。
这几天,蓝悦珊正在谈一宗大的氧化锌贸易,需要准备不少流动资金,她因此想找胡白结算些货款,再者,这些天,蓝悦珊的心里有些憋,有很多话要和胡白说,加上听说江溪因为他们的谣传气得住院,胡白在陪护,所以特意来病房找胡白,同时也想跟江溪沟通一下。虽然胡白先和妻子解释了很多,但江溪对蓝悦珊多少有些成见。所以,蓝悦珊进病房后,江溪对她不那么热情。蓝悦珊对江溪的态度没有予以计较,而是以极大的诚意,耐心地和江溪就目前的那些传闻,及自己和胡白的关系,推心置腹地聊了许多。江溪最终抱着理解支持丈夫的心态,顾全大局地谅解了蓝悦珊。蓝悦珊为了安慰江溪,主动在江溪手上买了笔大保险。随后,护士进来通知江溪去做心电图复查。江溪知道蓝悦珊有事要找胡白,于是要蓝悦珊在病房等候着胡白。
胡白布置了厂里的事情,已经非常疲劳。可是挂念着江溪,于是又心情郁闷地回到病房,进房后,不见江溪,却见蓝悦珊,很诧异。
“江溪呢?”胡白阴沉着脸问道。
“嫂子去复查心电图了。”
胡白没好气地说:“你来干什么?”
蓝悦珊不知如何回答为好,于是说:“我来看嫂子,并在她手上买了保险。”
胡白生气了:“别再给我添乱了,好不好?!”
“买保险错了?我用自己的钱,名正言顺买保障,违纪违法啦?再者,我来看嫂子也是应该的啊!这正是我和嫂子和解的好机会嘛。”
胡白反儿严肃地质问:“我和你的关系,已是满城风雨了。你还要来添乱,是嫌这世界还不够乱,是不是?!”
“难道世界大战就会因此爆发?难道世界大战的爆发,是因为我引起的?我们到底做了什么?我们到底有什么错?你畏畏缩缩,还像男人吗?怕什么!”出乎意料,蓝悦珊理直气壮地回敬胡白。
“不是我怕,我们单位就是这样!国有企业就是这样!我们的社会就是这样!你明白吗?!”
“我明白!其实比你更明白!我早就跟你讲过,国有企业烦心事多,不如干个体户!”
“你不要再讲你那一套!”
“要讲,今天就是特意来讲这事的!”蓝悦珊干脆地说:“你看你,有的是才华和能力,可是,肩上挑着千斤重担,还要用手脚抵挡拦路虎,多累啊!你想想,该多少人下海捞够了鱼虾呀,你何必在这里淘神怄气!”
“淘神怄气是我的事!”
“你少犟了!”蓝悦珊压抑着语气说:“这样吧,我来投资,联合办氧化锌厂,全权交给你经营,各占50%股份,应该说,我们联手,可成就一番事业!”她停了一下,诚恳地说:“我这次是正式邀请你,目前你治厂有了眉目,你又有麻烦要解脱,激流勇退,正是时侯,别犹豫了!”
胡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招呼蓝悦珊坐在对面的床上,非常真挚地说:“老妹呀,我很明白你的善意。”
蓝悦珊没好气地回敬胡白:“明白就好!”
“实话告诉你,对于你这提议,我思索过好几次,我也曾有过这念头,尤其是这次,我确实恨不得一走了之。特别是,我最近得到消息:历来器重我,支持我的经委主任邓庭虎马上将退居二线,经委有可能由党组书记潘洋湖掌印。”
“邓主任要退居二线?那……你可麻烦了啊!”蓝悦珊马上接话:“我听说,潘洋湖与钱塘江关系非同一般,潘洋湖并不赏识你胡白呀。”
“这,没错。”
蓝悦珊又说:“既然如此,你应该明白:国有企业往往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胡白坦诚地说:“我知道,说不定有朝一日,我被莫名其妙赶下台。尤其是,现在一些事情压得我透不过气来,讲真的,我确实想激流勇退。”
“那好啊,你当机立断,退出来呀。”
“但是,我最终仍不愿这样做!”
“为什么?”
胡白略作思考后,诚挚地说:“因为,退却不是我的性格,我从来不服输,不想在问题没有得到澄清,自己理想蓝图没有完全描绘好时,主动放弃。”
蓝悦珊摇了摇头,叹息道:“哎,到头来,还是死脑筋!”
“死脑筋就死脑筋!我对你说:你再也不要对我讲这话题了。如果你真正想帮我,则请帮我解决好原料问题,并请你出谋划策,让我摆脱目前困境。”
蓝悦珊想了想,见自己根本不可能说服胡白,最后干脆地说:“好,我保证不再提邀你办厂这话题了。”
胡白激动地说:“老妹呀,讲真的,我现在很难啊,我由衷地希望你给我支持,希望你不再给我增添麻烦啊!”
“支持?理所当然!”此时,蓝悦珊恍然大悟:“噢,对了,想起来了,我在天井集团公司听说了有关杨化新的传言。天井集团也有氧化锌厂,他们同时也对佛山几家陶瓷公司供货,肯定知道些内幕。这样吧,我设法摸清情况,千方百计为有关部门提供证据。我想,解决了这个问题,应该对你是一大支持!”
胡白点了点头:“这也许能为有关部门提供线索,也许是对我的极大支持!”
“哦,杨化新在佛山的一些名堂,水波儿一定有所了解,你也应该叫她想方设法,认真找找杨化新的违法证据呀。”
胡白默默地摇摇头:“唉,她呀,靠不住。”
蓝悦珊有些想当然地说:“对付那企业的败类,应该是她的职责,再者,这也关系到她自己呀,她应该不会袖手旁观吧。”
“别说她了,她和猪脑壳打架,麻烦还没解决呢。”
“打架?”
“嗯。”
蓝悦珊将信将疑地问:“两个都是中层干部,怎么会打架?”
胡白又是一声叹息:“唉,别提了,这家伙呀,这些还没处理好,却又坚持要辞职闯深圳。刚才我和几位主要厂领导去处理她和朱劳科的纠纷,并做工作要她留下来,她呀,真是倔得很。”
“她现在离开你,真不应该,顶过这场风波需要她,今后的工作更需要她。”
“你去找她谈谈吧。”胡白想了想,说:“不过,可能没什么用,她是那脾气,何况她现在经受得太多,何况她对你……”
胡白显得十分疲惫地倒向病床,前面的话还没讲完,嘴里又忍不住冒出一句:“你们两个女人啊,专门给我兴风作浪,把风浪兴起来以后,结果,一个要我离去,一个要离我而去!”
024、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又是炎热夏季的傍晚,黄昏迷惘地滞留在大地,它的黄金色已被马路的尘埃玷污。不一会儿,天空的边缘上很快地集拢着一片乌云,乌沉沉的暝色所侵袭的暮色渐渐地变浓了。
吃完晚饭后,常著谈陪着胡白,顶着暮色,来到在新购进的江北化工厂基础上所办的锌粉分厂。他们想对这里新转窑的生产情况考察一下。胡白和常著谈在厂区四处看了看,然后来到炉旁。看着炉况和已配好的料,两人眉头紧锁。
常著谈随即给朱劳科打电话:“喂,朱科长,你们怎么随意改变试验方案?什么?你认为那样不行?你的方案有道理些,你来看炉子,冶炼状况如何?没时间来?”他气愤地挂掉手机:“朱劳科现在已肆无忌惮了!”
“我早两天找他谈了,他倒公开说,他在我倒霉时对我多好,可我在当厂长后对他不怎么样,说我不讲义气。据说,他还在职工中老是攻击我们。”
常著谈生气地说:“应该撤他的职!”
“他正和钱书记打得火热,早两天,钱书记还提议让他转成正科级呢!”胡白心情沉重地说:“我有这种感觉,现在市经委邓主任不当家了,如果上面不支持,下面又有人造反,我就难施展手脚了。”
常著谈忧心地说:“这时,水波儿又准备离开,如果销售上没有得力支持者,经营效益滑坡的话,就给别人落下了攻击我们的把柄,那我们将面临更大困境。”接着,常著谈突然问:“你还有办法把水波儿留下吗?”
胡白摇头:“不行了,她太犟了。”
“水波儿下决心抛弃职务,抛弃工作,到底最根本的实质是什么?”
“她说婚姻、情感、工作等一大堆问题真像五台山一样,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也许,走开是她最好的选择。实际上她是在选择逃避!”
“可能是这样。”常著谈点点头。
“她说因这几方面的压力,现在得了抑郁症,每日凌晨四、五点醒来,脑子里产生各种幻觉,莫名其妙地痛苦,情不自禁地嚎哭。她打算换个环境,否则精神和身体会崩溃,会有不堪设想的后果。”
“噢,怪不得她态度如此坚决。”常著谈作进一步分析,“她呀,我比较了解,确实聪明能干,但太好强,一旦难以实现自己的愿望,精神压力就过大,再者、再者……”
“再者什么?”胡白意识到常著谈将有话要说,于是追问。
“你也许知道,嗯,也许不知道。”常著谈谨慎地说:“在我们厂,对她确实有不少议论,不少人说她是见男春,虽然她很泼辣,日常也不太在乎别人的评价,可是说得多了,她还是感到难以承受。”
“略有所闻,但不太相信。”胡白轻轻地摇摇头。
“在厂里,先是她与厂办主任甘苏有绯闻。后来,又有许多风言风语,说她与邵林四有一腿,她调到市经委,回厂当厂长助理兼销售科长,并准备提拔她当销售副厂长,说又是她巴结了经委邓主任。”
“邓主任?”胡白侧头看着常著谈,他对这种说法表示怀疑。
“这嘛……嗯,不多说了。现在,她坚决要辞职,厂里有一种说法,说邓庭虎和潘洋湖还为她吃过醋,如今邓庭虎退下来了,潘洋湖当了权,她水波儿还有好果子吃吗?再者,你胡白今后敌不过潘洋湖和钱塘江,跟着你跑又得不到好处,还要受他们排挤,她聪明得很,觉得不如干脆走人。”
“怎么对她有这么多流言蜚语?不可思议。”胡白说:“我与她清清白白,有人做文章,邓主任是她爸爸水寇山局长最亲密的朋友,应该没什么可非议的,净瞎说。”
“我相信她与你是清白的,我知道你的为人,但是……”常著谈欲言又止。
胡白知道常著谈想讲什么,可能又有所顾忌。出于对这个妹妹的关心,他还是想了解一些这方面的情况,因此说:“什么?讲吧,不要紧。”
“她当厂办秘书时,与厂办主任甘苏是情人关系,这是事实,她在甘苏家被捉了奸,众人皆知。那时你还在新疆,可能不知道。”常著谈如实地说。
“有这事?我确实不知。”胡白显得惊讶。
常著谈斟词酌句地说:“与邵林四的关系就说不清了,她经常随邵林四出差,因此议论很多,有人说,看见邵林四在小车上搂着她。”
“真的吗?”胡白将信将疑。
“谁讲得清啊。”
胡白思忖片刻后说:“她对我,不存在要不择手段来巴结利用,完全是真心的,她若是走了,不管怎样,对厂里,对我的工作,都是损失,我准备培养雷蒙谷来接替她的工作,你说如何?”
“我完全赞成。”
此刻,胡白仰望着天空边聚集得越来越浓的乌云,长叹一声后感叹道:“唉,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常著谈也凝视着黑压压的天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啊。”
025、孤虫苍郁秋风凉,波儿荡漾到何方?
秋风又起,落叶飘零,孤虫苍郁地叫着,此时此刻,不胜凉意。
恒州市火车站。
水波儿提着一只皮箱,走进候车室的音乐茶座,在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然后,神情忧郁地注视着窗外。
蓝悦珊开着车进了车站。停好车,急匆匆地到各个候车室寻找着。最后在这音乐茶座室找到了水波儿。
水波儿惊讶地望着朝自己走过来的蓝悦珊。
蓝悦珊走近水波儿,说:“我今天正好来你们恒州市,胡白说你晚上坐车离开恒州,要我送你,所以来了。”
水波儿表示有些不可置信:“没想到你会来送我。胡白要你来送我?也似乎不敢相信。他、他应该不知道我是今晚走,我没有告诉他何时走呀。”
“他可能是从你们家打听到的吧。你应该把车次时间告诉他,也应该要他来送你。”蓝悦珊对水波儿没向胡白告辞,以及胡白没来送水波儿好像也有些不可理解,于是又问:“你怎么一个人悄悄离开恒州市?”
水波儿没有回答蓝悦珊,而是用从未有过的诚挚态度说:“谢谢你来送我,讲实话,我内心很想你来送我。”
“真的吗?”蓝悦珊将信将疑。此刻,她好像感觉水波儿的话有点儿虚伪性,我俩之间毕竟有过一些不爽,你难道真会希望我来送你?
水波儿说出自己的内心话:“对,我总感觉有话要对你说,但又觉得你不会愿意见我,更不要说你来送我了,所以我对这没有奢望。”
蓝悦珊也坦率地说:“不是胡白叫我来送你,我不会来。”
“我知道他不会来送我。”水波儿表情茫然地说。
“理解他吧,他现在的处境很复杂。”蓝悦珊转换话题,问:“你和柴达睦的关系是怎样了结的?”
“这畜生呀,尽找理由,硬是不肯分财产给我。”
“那……你不要财产了?”蓝悦珊对水波儿的话似乎不可置信,凭她水波儿的性格,她怎么会就这样放弃这数目不小的财产?
“不要?我会那么傻吗?哼!”水波儿接着说:“我了解到某公司要转来30万元,那我不讲客气了,便设法控制这款子。”
“哦。”蓝悦珊点点头。她心想,水波儿这样做,才是符合她的性格啊。
“我知道,再拖下去,财产上我未必能占上什么便宜,也许还会把我拖疯逼死,所以我让了步。”水波儿又告诉蓝悦珊:“这骚驴,现在已急于想和那骚婆子结婚,也看到我抑郁症总发作,怕拖久了惹上祸,只得同意以此条件离婚。”
蓝悦珊对水波儿这些私事不好评价什么,想了想,说:“唉,你走了,对胡白是一大打击,他失去了最可靠的帮手。”蓝悦珊又说:“幸亏邵林四和杨化新问题解决了,要不,他真的难以承受。”
“多亏你找了关键证据,了结了一大难。不过,”水波儿又忧虑地说:“只怕是,打死蚊子又来了苍蝇啊。”
“怎么?”
水波儿一吐为快:“邓主任已退居二线,有潘洋湖撑腰,钱塘江神气了。胡白难道不是面临更大的考验?!”
“应该还有其他领导支持他呀!”蓝悦珊沉思片刻后说。
“只怕没有铁杆支持者啊。”水波儿叹息道:“他这人呀,唉,很会做事,但不善于当官。哼,他以为有本事做好事情,就可以在官场站住脚,这其实是大错特错,讲实话……”
“什么?”
水波儿停了一下,然后干脆地说:“我对他的政治前途已丧失信心!”
“怎么这样讲?”对水波儿的话,蓝悦珊似乎理解又似乎有些不可理解。蓝悦珊很想知道水波儿为何对胡白丧失信心,希望她如实地讲出来。
“潘洋湖与钱塘江的关系已很深,现在钱塘江已有苗头想挤胡白,胡白这小胳膊,能扭得过那两条大腿吗?”水波儿继续声情并茂地说:“胡白当官,哼,就像老学究做学问,一切认认真真,结果得罪了部分中层干部。因此啊,他会越来越难以威风地撑起来。而钱塘江呢,一心培植党羽,在不断充血,在不断壮大。所以,我敢断言,在恒州锌品总厂,今后的威风男人终究会是钱塘江。”
蓝悦珊想了想,说:“你既然把问题都看到了,你为何不留下来好好帮他?”
水波儿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唉,逼上梁山啊,我留下来,帮不了他,他也会帮不了我,也许,对我们都不利。所以,走为上策。”
你帮不了他,他也帮不了你?蓝悦珊沉思着水波儿话语的内涵。她此时觉得,水波儿确实够精明,甚至可以讲够聪慧,但是她又觉得,她似乎缺乏某种精神,甚至是缺乏某种品质。是呀,既然知道胡白面临什么样的困境,作为与胡白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妹妹,此时此刻,怎么想到的竟是逃避?难道留下来真的会是帮不了他?绝对不是!
水波儿见蓝悦珊在思索着什么,以为蓝悦珊一定是不乐意她讲胡白的不是,于是她抬起头,转换话题说:“最近一段时间,我和你有一些别扭。”
“我知道,你对我和胡白的交往,心中不快。”蓝悦珊直言不讳地问:“你平常对胡白,表面上似乎不留情面,但心底里其实很在乎他,是不是这样?”
水波儿低着头,用手指在桌面上乱写着什么,然后看了看蓝悦珊后,一字一句地说:“讲实话,我对胡白的感情较复杂。我不比你。”
蓝悦珊也低头搓着杯子,沉默着。
水波儿又问:“我再坦率地问一句,你爱胡白,不觉得对不起老公和江溪吗?”
“这……别扯了,好吗?”
“别掩耳盗铃了,我比你坦率。我觉得,江溪虽然是一个美丽善良的好女人,但不适合胡白,她并不理解胡白,并不知道怎样支持胡白。她的观念,她的素质,注定对胡白不会有很大的帮助。如果有一个素质较高的红颜知己,胡白完全可以干出一番大事业,臂如,我和你中间的一个。”水波儿**裸地说。
“这,也许,但、但不一定现实。”蓝悦珊支吾其词。
“是的,从法律和道德来讲,胡白应该专心爱老婆。可现实是,这老婆又无法用智慧相当的心灵,去高度契合和滋养丈夫的理想和信念。唉,能够高度契合和滋养他心灵的,却又不能真正属于他胡白,这真是:爱情往往因错误而美丽。”
“哟,你的爱情理论,说出来像诗歌啊。”蓝悦珊莞尔一笑,说道。
“爱情理论?别这样概括。实质上,我对爱情,已经没有兴趣了。”水波儿补充道:“我刚才讲的是胡白夫妻。在我的心中,爱情已经成了死鸟,今后,我只追寻万物皆空的思想境界!”
蓝悦珊心灵一怔:“什么意思?”
水波儿点燃一根烟,猛吸一口后,吐出一个烟圈,然后注视着蓝悦珊,痛痛快快地说:“我呀,哎,要下死决心,发誓摆脱使我痛苦的故土,使我痛苦的婚姻,潇潇洒洒地追求另一种幸福!”
“追寻另一种幸福,什么幸福?”蓝悦珊不得其解地追问。
“什么叫幸福?就是自己心灵满足。什么是心灵满足?这就要看深圳的环境给我什么样的满足。”水波儿一吐为快:“快四十岁的女人了,还想什么,我嘛,真想在人间潇洒走一回!”
蓝悦珊坦率地说:“我实话实说,对你最后讲的,我无法苛同。我觉得……”
“我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觉得我把一些事情看透了。”水波儿满不在乎地说:“有人说:人的一生,出生一张纸,开始一辈子;毕业一张纸,奋斗一辈子;婚姻一张纸,折磨一辈子;做官一张纸,斗争一辈子;金钱一张纸,辛苦一辈子;悼词一张纸,了结一辈子;淡化这些纸,明白一辈子;忘了这些纸,快乐一辈子!我认为这讲得太透彻了,我现在的想法就是:忘了那些虚假的东西,追求一种实实在在的快乐日子!”
“你呀,要我怎么说你啊。”蓝悦珊轻轻地摇了摇头。
此时车站的广播已播音通知上车,两人只得挥手告别。
蓝悦珊站在原处,陷入了沉思。此时此刻,她从水波儿的言行,联想到胡白面临的一切,感觉他面临的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局面,她真为胡白的命运担忧,也为水波儿未来的命运担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