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梦绝南国,情断友谊关(7)
046、友谊关上,关上了友谊门?
胡白和蓝悦珊去越南的手续还没办好,蓝悦珊说不如先在凭祥游览一下。胡白同意了。蓝悦珊说,凭祥是个小城市,市区没什么好看的,来凭祥,应该看的是中越边境上的友谊关,上次去那里,两人间有些别扭,现在生意成功了,该好好地去那里补补课。胡白知道,友谊关原来叫镇南关,和山海关、嘉峪关、平型关等关同属古中国的天下七大关,他想:这是名胜之地,是该再次去那里,认真地游览一番。于是同意了蓝悦珊的意见。他们很快就到了那里。
一路上,蓝悦珊兴致勃勃,现在生意上成功了,帐上增加了五六十万,而且,心爱的男人陪伴在身旁,似乎两人的情感又上了一层楼,她怎么不心花怒放?胡白呢?却是截然相反,他依然和上次来这里一样,还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因为他心里在盘算着怎样和蓝悦珊谈那些问题!在来的路上,他就沉默寡言,现在不管看什么,都是表现得毫无兴趣。蓝悦珊先没察觉出胡白态度的异常,对爬山依然饶有兴趣,坚持要去爬镇北炮台。然而,那里太陡了,几乎无路可走,他们没爬几步,就气喘吁吁。但蓝悦珊还是抢在胡白的前面,坚持爬上去了。这时,蓝悦珊开始有些纳闷:今天这家伙到底怎么啦?怎么心事重重似的,爬山竟还落后于她一个女人?尤其是,不管问什么,他胡白怎么竟不是回避,就是搪塞?蓝悦珊感觉真是没辙了,于是开始揣摩胡白的内心世界。很快地,她似乎感觉已经窥视到了胡白的心灵,似乎彻底看透了他情感的实质,同时也似乎看清了他对于她蓝悦珊的真实态度。因此,在镇北炮台傍边,一阵失望之心,一阵悲哀之情,一阵伤感之痛,在蓝悦珊心头油然袭来!这时,她遥望着前方的越南山水,又回头注视着自己的国土,眼泪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
胡白依然目视关外,眼泪也含在眼眶。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蓝悦珊的肩头,颤抖地说:“我知道你一定明白了我的意思。你、你还是理解我吧,我……江溪马上要到潭城来安家,我……”
突然,蓝悦珊又挪步到炮台,她抚摸着炮台,竭斯底里而哀伤地吼着:“大炮啊,你们为什么朝着我们中国,为什么朝着山下面!”
胡白回头凝望着蓝悦珊。
意想不到的是,蓝悦珊发疯似地冲下了山。
胡白急忙追上去……
在友谊关关口。蓝悦珊准备开车独自离去。
胡白扶着蓝悦珊的车门,诚挚地说:“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你自己回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为何要这样?”
“我,爱要爱得深,恨要恨个透!我对你只有恨,恨透了你!恨死了你!”蓝悦珊咬牙切齿地说着,然后,毫不犹豫地发动了车子。
胡白的手依然抓着车门,不肯罢手:“我们一起走吧,你一个人走,我很担心你在路上的安全。”
“哼,你准备精心策划到越南,你选择着认为是最好的时机,来谈彻底结束我们的关系。原来,在你的眼中,我是如此的低贱!”蓝悦珊的眼睛更加红润了。
“你不要这样想。”
“既然,你不能与我继续走下去。那好吧,你拿走股份,彻底走人,并且永远不见面!”蓝悦珊斩钉截铁地说着,然后,咬紧牙关,狠下心,将车子缓缓地开动起来。
“你冷静点,好吗?那时,我鼓足勇气,下定决心辞职,和你一起办厂,想和你共同实现我们的理想和人生价值,没想到……唉,现在你却……唉,难道你就这样舍得我们刚刚有点起色、大有前途的企业啊?”胡白的眼睛也湿润了,神情悲哀地看着蓝悦珊。
“你走吧,你永远离开我!”蓝悦珊使劲关上车门,坚定地开动车子。
胡白依然拦在车前,为了缓解气氛,大声地对蓝悦珊喊着:“那卖鸡蛋的题目,我还没告诉你答案,我现在告诉你吧。”
“不稀罕!”蓝悦珊将车绕过胡白。
“告诉你,是七个鸡蛋。七个的一半是三个半……”胡白追上去,朝蓝悦珊急急忙忙地喊着。
“卖你的鸡蛋去吧!你这个不可信的男人!我恨你!”蓝悦珊的车子敏捷地绕过胡白,一溜烟开走了。
胡白悻悻地垂下那扶着车门的手,茫然地望着远去的车子,然后仰望天空。
不一会儿,胡白接了邓庭虎的电话:水波儿在深圳出事了!一个意识瞬间冲击着胡白的大脑,他心想:从邓庭虎的口气中可以听出,水波儿在深圳一定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自己目前虽然心情很糟,但是,不管怎样,他还是应该去关心独身在深圳闯荡的小妹妹水波儿。
047、将脸送给别人去打,图啥?
深圳。岗厦新一佳超市前。顾客在超市门口出出进进,行人在超市面前来来往往,好一派热闹景象。
胡白在超市前坪焦躁地走来走去,终于等来了水波儿。只见她脸部浮肿,右眼部位一片青黑,左边嘴角贴了一块胶布,精神萎蘼不振。
两人见面时面面相觑,然后,坐到超市门前的快餐椅上。
胡白刚坐下便先开口:“邓主任说你出了事,我很担心,于是迅速赶来。你还好吧?”
水波儿默默地坐着,没有吭声。
“你这次愿意见我,我心里舒坦了些。”胡白盯着水波儿脸上的伤,关切地问:“你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是怎么啦?”
水波儿很坦然:“是他打的。”
“谁?”
“我那小男孩,薛峰山。”
“邓主任讲你和一个叫薛峰山的男人在一起,你怎么和这种人混在一起?”胡白埋怨她。
水波儿呆呆地望着前方,没有做声。
“他为什么要打你?”
“他怀疑我。”
“怀疑什么?”
水波儿满脸无所谓的神情:“怀疑我和老板有关系。”
“他怀疑,有证据吗?”
“没有,但我告诉了他!”水波儿毫不忌讳地回答。
胡白一怔,疑惑地问:“主动承认?主动把脸送给别人来打?这哪里是你的性格?再有,你真的和你老板……”
水波儿没直接回答,而是坦率地陈述着她和薛峰山的故事:“那家伙,真是个流氓,我介绍一个当保姆的小姐妹给他认识了,可没几天,这骚驴就把人家撂倒在床上。并且,在我和他嗨咻得正来劲的时候,竟将他们快乐的细节,像讲评书一样,绘声绘色地讲给老娘听。为此,我们经常吵架,我以脱离关系威胁他,他就是不肯离开我,还老是纠缠着我!”
“这种人,你应该果断地离开!”
“他不愿离开。讲内心话,我也不情愿。”水波儿毫不掩饰自己的内心:“有些事,你不了解。过去没有他,我的精神会崩溃;现在没有他,我的精神会空虚。他到外面搞女人,我也可以理解他,他毕竟才三十出头,骚劲十足,他可能在我这里吃不饱。”
“我觉得,你变了,变得低俗了!”胡白听着水波儿的话,感觉很不是味儿,因此直言批评她。
“哼,你别用过去那套来看我。我是变了,这样变,我愿意!”
胡白不好怎样讲了,于是说:“看样子你心里挺留恋他。”
“是的,两人要真正分开,暂时还不是时候。我们是在都很困难时认识的,他来深圳时没有工作,吃的用的都是我出钱,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我是用钱养了他,他现在经济上仍有困难,还很需要我。就我来讲,精神上也很需要他。**上也……”
胡白对水波儿的说法,感觉实在是不可思议,这样一个近乎是畜生的男人,一个粗俗得不能再粗俗的男人,对她来说,怎么会是那么的重要?对于这,胡白确实想不明白,于是问:“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对你很重要?”
水波儿**裸地说:“到深圳后,我精神上极度空虚和痛苦,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这家伙。实话实说,他那方面的功夫特棒。我以前与柴达睦,哎,没有半点油盐味道。自从和他在一起后,我感觉回到了十八岁,所以,单凭这一点,我感觉离不开他!”
“你现在怎么……”胡白露出了忧虑的神情:“你,这是堕落!是堕落啊!”
水波儿不以为然地说:“我现在没老公,不必背负道德十字架,我不在乎做这些,也不在乎讲这些。”
“不在乎做这些,也不在乎讲这些?”胡白重复着她的话,表面上显出了点诧异的神情,但从内心来讲,对水波儿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怎么惊讶。他了解水波儿敢做敢讲的性格,尤其是,他现在似乎感觉到:水波儿来深圳后,虽然时间不太长,但已堕落得完全没有廉耻感了。
水波儿又露骨地表白:“那当然,我现在的生活状况是如此,加上快四十岁了,所以我想通了,我觉得这样生活,这样潇潇洒洒地追求自己心中的幸福感,也许会更充实,更现实,更有意义!”
“没想到,你来深圳变化得这么……”
水波儿马上打断胡白的话:“深圳是个大染缸,在这里,该变化的还是要变化,由不得自己。我怎样变,是我的事,你少操心!这就是深圳的现实,你懂吗?你懂吗?”
胡白心里一沉,思忖着,心中颇有感触:波儿啊波儿,深圳的现实真的是你描述的那样?你现在这样,这是深圳现实扭曲了你,还是整个社会扭曲了你,还是你灵魂深处固有的本质在暴露?你现在这样,是堕落的选择?是必然的选择?还是现实的选择?真是让人无法评价啊。
胡白思考了一下后,回到原来的话题上:“那……那你怎么又与你的老板有了关系?”
“本来,我灵魂深处,并不想同时与两个男人上床。”水波儿直白地说:“我的老板叫张家可,比我大三岁,是一家公司老板,他已离婚几年,前妻已嫁回安徽,他带着孩子在深圳。他孩子读六年级,成绩很不好,他招我作保姆兼家教。他没有老婆,不停地玩着小姑娘。但是,我们一直相安无事。后来,我发现薛峰山对我不忠,我想报复,加上……”她停了下来。
“加上什么?”
“加上我产生了一个想法。算了,别讲这了。”水波儿接着补充了一句:“在深圳奋斗,有时候,某种道路是现实逼出来的,我年龄大了,找不到好工作,我又不甘心永远做保姆,我想,为了成功,没必要墨守成规!”
胡白似乎明白了她的话意,但没有对此立刻发表看法,而是充满同情地说:“你不该把那些事告诉薛峰山。”
“这是性心理在作怪。薛峰山那骚驴,同时对两个仙人洞放双响炮,我当然不情愿啊。”水波儿开口就说出了粗鄙的话语。
胡白听了这么下流的腔调,心里很不是滋味,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水波儿面无表情,却依然是那副口吻说着:“我对他讲出与张家可的关系,是想用醋把他熏醒点。后来,我那小姐妹不要薛峰山了。薛峰山吃不到鱼儿了,就想专门来享受我这熊掌。哼,我当然没那么老实,对他实行了严厉的性制裁。薛峰山这骚驴看我这态势,便开始吃张家可的醋,最后,发展到找张家可的麻烦。张家可于是大怒,将我辞退了。我为此对薛峰山大发脾气,谁知,这骚驴竟骂我打我。”
胡白对这些无法评论,想了想,然后说:“你现在没工作了,他又打了你,应该考虑离开深圳呀。”
水波儿显得一片茫然,她呆呆地盯着地面足足有两分钟,然后缓缓地抬头,说:“回去?笑话。生活归生活,事业归事业,再怎么样,我都不想放弃事业的追求。”
“我了解你的这一优点。”确实,胡白知道:水波儿不管情感和其它方面怎样,她对工作和事业都始终是认真而锲而不舍。不过,胡白对于水波儿现在讲什么追求事业,他似乎有些不可理解,她现在这样子,还谈追求?于是问:“你的事业,就是当保姆?”
水波儿把自己的计划端出给胡白:“我准备走办学这条路,现在条件不成熟,还是先当保姆呗,我原来在大学学的英语差不多忘了,这段时间很快恢复了,我在老外家干了两三个月,口语也有些突破,估计要不了几个月,可以办英语培训中心。”
“办英语培训中心,要多少资金?在大学不是学英语专业,你没有正式英语文凭,可以办这方面的培训中心吗?”
“办一家像样的教育辅导中心,几万块钱够了,我打算请英语老师任教,并不是靠自己教书,我学英语的目的是:做老板要有专业水平,否则不好管老师。”
“喔。”
忽然,水波儿问:“你和蓝悦珊办的厂子怎样了?”
胡白把头低下了,没有回答。
水波儿又问:“你和蓝悦珊的关系怎样?”
胡白还是没有回答。
“那……常著谈怎样呢?”
“还好。”
“他是一个好人。”水波儿又补充一句:“邓主任几次提出要我接受常著谈。哼,我现在根本没有谈婚论嫁的兴趣了,也不想再讲什么爱与不爱了!”
啊?根本没有谈婚论嫁的兴趣了?也不想再讲什么爱与不爱了?胡白心中默默地重复着水波儿的话,心想,看来水波儿今后选择的将是一条背离情和爱,单纯追求满足**的生活道路啊!
“不谈这些了。”胡白对水波儿的话不知怎样发表看法。他想了想后,问道:“我问你,你今后怎么处理和薛峰山的事?”
“那……你怎么处理和蓝悦珊的关系?”水波儿反问。
胡白没回答,这问题对他来说真是闹心的事儿,叫他怎么回答啊!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决定回去找常著谈好好聊一聊,以求摆脱自己困境的良策。
048、上帝关上了这道门,又打开了一扇窗?
黄昏。蓝湖氧化锌公司。因停炉放假,公司里就常著谈一人在,他在几座炉之间转来转去,在思索着什么。站在冶炼炉旁的常著谈,见到胡白来了,用一种异样的表情注视着对方。
胡白走近常著谈,非常认真地说:“老常,我想和你谈一谈。”
“啊,你回来了?”常著谈看着胡白,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你想讲什么。”
“想和你讲一下我和蓝悦珊的事,也许你不知道。”胡白没有绕圈子。
“我都知道了。”常著谈回答得很直率。
“啊?怎么知道的?”
“蓝悦珊回来后跟我讲了。”常著谈用手轻轻地敲了敲几米高的金属冷却管,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后,小声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正是来请教你。”胡白很坦诚地说:“蓝悦珊已明确表示,我必须离开这里。你知道,我辞职,放弃副市长不当,想在氧化锌行业大展宏图,现在若因此半途而废,我能心甘情愿吗?我真是进退两难啊。”
常著谈又想了想,说:“蓝悦珊回来后,也和我推心置腹讲了心里话,她告诉我,本无心拆散你的家庭,但她内心又爱着你,并且,两人已有了实质的关系,作为女人,她已陷入深渊不能自拔。”
“唉,她真是痴情的女人啊。”胡白感叹。接着,他又说:“也许,不完全是痴情的问题,她已经和我走出了这一步,感觉退出来会很没有面子。你想呀,作为一个女人,追一个男人这么久,周围的人怎样看啊。”
常著谈直率地分析道:“是呀,她可能认为:她做为一个有一定才貌和经济实力的女人,如此主动,甚至不顾一切地追逐你,到头来,却是无法主宰事情的结果,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并且在世人面前丢尽面子。所以她心理无法平衡,因此选择这样极端的做法来解决问题。”
胡白默默地点点头。
“不过,我感觉,就蓝悦珊来说,更主要的应该是她确实对你有感情,毕竟你是她的救命恩人,毕竟她心中爱了你接近二十年啊!”立刻,常著谈心中生起恻隐之情,他站在蓝悦珊的角度,想着胡白和她之间的情感纠葛,内心对蓝悦珊有些同情之感,于是说:“咳,她也确实很难。她说,两人关系如此,若再当正人君子在一起共事,她会感到很尴尬、很难受。若你们夫妻没有离婚,她在中间这样长期下去,也会受到良心遣责,她更是左右为难。你说啊,她该怎么办?”
“是的,女人专情而不多变,她对我已很专情,已倾注了满腔情感,我如果每天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确实难以忍受。”胡白手扶着冷却管,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唉,我也很难啊。我不能放弃事业,她又不想放弃我,怎么办呀!”
“真是难题啊。”
“唉,我得求你帮我想一个万全之策,让她改变主意。”胡白思考了一下,恳切地望着常著谈:“争取最后一线希望吧。”
常著谈理解了胡白的心思:“你的意思是:不想离开公司,又要和蓝悦珊把关系处理好?”
“对。”
谁知,常著谈意想不到地告诉他:“看她的态度是不可能了!”
“真的?”
“她回来后第二天就走了,叫我在家守厂,并关照一下娄山关公司那边一些事,她说要到外地旅游,散一下心。实际上,她知道你会来找她,也是为了避开你。”
“她去哪儿了?”胡白急切地追问。
“没有讲,她把儿子交给她妈照顾,并安排这里暂时停产,她准备在外呆一段时间。”
胡白没有做声,三、四分钟后问:“就这些?”
“不。”常著谈告诉他:“她要我转告,你必须离开这里!”
“啊!”胡白全身震颤了一下。
“她要我告诉你,你按股份结算后离开蓝湖公司!”
“她这样绝情?”
“理解她吧。”常著谈不知怎样安慰胡白,想了一下,这样回答。
“也是。唉,我唯一的选择就是离开这里了。”胡白神情哀婉地说。
“唉,我作为老朋友,非常理解你此时的心情,但是事到如今,你只能面对现实了。”常著谈不无伤感地说。
“已经是这种结局了,我无可奈何啊。但是,蓝悦珊要算股份给我,我不能接受,我名义上占公司49%股份,实际上没投一分钱,我不能拿她的钱!”
“她说,三座转窑固定资产、办厂赢利、越南贸易利润等,按比例分80万元给你,另外,她说感谢你这么多年对她的帮助,再加送二十万,总共是一百万。她还说,希望你拿这些钱自己去开公司,从头开始去实现自己的理想,如果资金少了,还可从她公司拿。”常著谈将蓝悦珊的话转告胡白。
“胡扯!我怎么能拿她的钱!”胡白很激动了:“我能拿她的钱吗?她和我办厂,牺牲了老公!她对我倾注了满腔的感情,情感上受到了巨大打击!她现在精神上要崩溃了,某种意义上讲,是我使她的家庭坍塌,是我伤害了她的心,我如果要她的钱,还是人吗?!”
胡白离开冷却管处,走到大坪中,先是仰天长叹,然后沉默无语。
此时,天空中云霾堆积,黑压压的,一霎电光,抛下一道更深的黑暗,一股风儿冷不防地刮来,吹得四周尘土和残屑飞扬。胡白顶着黑暗和风儿,呆滞地站着,不停地用手揉搓着眼睛……
常著谈知道胡白内心很难受,随即跟着出来,安慰他:“你冷静点,先回家休息一段时间,等蓝悦珊回来后,我来做工作,或者叫邓主任来调解。也许,蓝悦珊会继续留你。”
“唉……”胡白深深地叹了口气,哽咽着说:“这,不可能了!”
“或者,干脆拿这钱出去重新办厂。我认为,你技术入了股,拿这钱可以心安理得。如果你觉得拿钱心不安,等你赚了钱后再还给她或报答她。”
胡白沉默良久,然后用无限凄凉的语气说:“这不能怪蓝悦珊,这是事情发展的必然结果,我只有彻底离开,才能让这几个关系平衡。不过,我坚决不能拿这钱。我在这些事上有错,在情感上伤害了蓝悦珊,对不起她,再者,她因办厂丢了老公,若再拿她的钱,一辈子都会有负罪感!”
胡白说完,含着泪,准备和常著谈道别。
常著谈抓着胡白的手,眼睛湿润,伤感地说:“唉,一个有着无限美好前途的处级干部毅然辞职,一个在氧化锌冶炼领域有着独创的专家级人物,事业刚刚有些突破,就……唉,这真使人有刮骨创心之痛啊!”
“老常,这只怪我,我很感谢你过去的支持和帮助!”胡白紧紧抓着常著谈的双手,怀着自愧的心情说:“我历来有个座右铭:这就是,诚挚于人生,执着于事业,真诚于理想。我对于人生,有着很大的理想,很想干一番事业,结果,粘着,以致理想破灭,人生遭受如此挫折,这是干事业者的教训啊!”
“这……”常著谈若有所思地说:“唉,现在……”
“不,我还是要好好检讨自己。”胡白轻轻地摇摇头,自我反省道:“不管大环境如何,关键的还是要看一个人怎样去把握自己。在封建社会里,一个男人可以任意娶老婆,情感多元,谁也管不了。可是,国学大师梁启超终身只爱妻子李惠仙,美丽大方的留学姑娘何惠珍对他穷追不舍,哪怕是当梁启超的妾,她也心甘情愿,当梁启超的妻子李惠仙逝世后,痴心不改的何惠珍还寻机重续秦晋,可是,梁启超始终不肯接受妻子以外的人。这说明,关键是看男人的意志和人品。我承认,我的灵魂深处还是有许多值得认真反省的地方。”
“这……”常著谈低头想了想,然后安慰胡白:“事到如今,什么都不必多想了,站起来,重新开创事业,我相信你有这能力!”
胡白扬起头,说:“我不会消沉的,你放心吧!我记得冰心老人有一句诗,大意是:成功的花,人们只惊慕她显现时的明艳,其实,它浸透了无数泪泉。是的,人生也如此啊。所以,我会调整心态,准备寻找下一个奋斗的起点。”
“你准备干什么?”常著谈接着说:“你如果再干氧化锌,一定要叫上我。如果干别的,我可能帮不上忙。”
胡白埋怨直接回答老常的话,只是神情忧郁地说:“唉,这段时间我得回家,好好修复一下家庭关系了。”
“是呀。”常著谈说:“那你就尽早回家,找江溪认真聊一下吧。”
两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两人热泪满面。又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两尊倔强的身躯,也照亮了两张迷茫的脸。
049、风萧萧,雨飘飘,孤家寡人向何方?
第二天,又一个白天无声无息地走了,黄昏又来值班。天空被阴云塞满了,隆隆的云辇背着雨袋,准备随时给昏暗的大地洗洗脸。此时,神情郁闷的胡白耷拉着头颅,悄悄地溜进了家门。
女儿河河仰躺在客厅中央的摇椅上,愁闷地看着电视机,对于爸爸回家,没有半点儿惊喜,甚至头也没有抬。她目光呆滞,眼角挂着晶莹的泪珠。
胡白把带回的东西放在桌上,站在女儿旁边,默默地注视着她。
胡白问女儿:“怎么啦?爸爸回来了,还不高兴?”
女儿依然不理不睬。
胡白走到女儿身边,弯下腰,小心地将她眼角的泪水擦干,并捧起她的小脸,吻了吻,然后,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说:“你看这是什么?你一直想要的多功能学习机!”
女儿还是没有反应,可是,两串泪珠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胡白无奈地到厨房转了转,见里面冷冷清清,没有做晚饭的迹象。于是,又回到女儿身边,轻声地问:“妈妈呢?还没给你做饭,饿吗?”
女儿的泪水更多了,始终没有回答。
胡白推开卧室门,发现江溪躺在床上,头捂在被子里,面朝里睡着,他俯下身,轻轻地掀开被子,非常关切地问:“病了吗?哪里不舒服?”
江溪也没有反应。
胡白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不烫手。
“你到底怎么啦?”胡白情意绵绵地问:“又是心脏病复发?喔,我给你买回了磁疗仪,说是对心脏病很有疗效。”
江溪仍是无动于衷。
胡白双手去扳她的脸庞。
江溪倔强地朝着里面。
“在外跑保险,受了别人的气,是吗?”胡白伏在江溪的身上,以极大的诚意抚慰着她:“老婆,我知道你推销保险很累,你在外面也经常受气,我没有关照好你,没有让你享福,我真是对不起你,尤其是我对你不忠心,背叛了你,真不应该,现在我向你赔罪,我保证今后忠心耿耿地对你好,保证体贴入微地关心你,保证全心全意地支持你的事业,保证全心全意培育好女儿,保证当你最称心的老公,好不好?好不好呀?”
然而,江溪还是不理他,并且开始抽泣。
“这段时间,我彻底反省了自己的过错。我保证,今后多花精力照顾家庭,多关心你们,多尽些父亲的责任,保证让家庭在情感方面得到补偿!”胡白抱着江溪,信誓旦旦地表白着。
江溪依然不予理睬。
胡白站起来,在床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后,走到客厅,单膝跪倒在女儿身边,问女儿:“宝贝,妈妈今天是怎么啦?她是病了,还是在外受气了?”
女儿起身,伏在爸爸的怀里,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胡白感到十分的茫然,用纸巾去擦女儿的泪水,安慰她。
女儿仍止不住哭声。
“宝贝,到底怎么啦?”胡白也含着泪花,诚恳地追问。
女儿终于吐出了一句话:“妈妈要和你离婚,无论如何都会离!”
“啊!”胡白懵了,他放开女儿,歪倒在沙发上。
女儿伏在爸爸身上,仍然不断地哭泣着。
胡白来到卧室,双腿跪着,把头撑在床边,也流着泪,任泪水滴落在床单上,床单湿润了一大块。
胡白又伏倒在江溪的身上,流着泪,他很了解江溪,她前两次大吵大闹,反而并不一定真的会怎样,现在,她暗暗流泪,倒说明决心已下,而她下了决心的事,几乎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于是伤心地说:“你为什么会在这时侯,下决心要离开我呢?我们十几年的感情,难道不值得留恋吗?都是这么大的年龄了,孩子还没有抚养大,离婚不是害了自己,害了孩子吗?”
“呜……”江溪依旧低声地哭泣。
胡白再次哀求着:“讲实话,对于你下决心提出离婚,我没有想到!我很震惊!坦率地讲,过去,我认为你善良老实,再怎么样也不会离开我,没想到,现在你毅然决定离开我,我意识到这确实是我伤害了你。我现在感到阵阵心痛!你原谅我好吗?”
此时,窗外下起了阵雨,胡白站到窗边,傻傻地望着窗外……
江溪爬起来要去上洗手间,她披头散发,双眼红肿。
胡白又折回,跪在床边,拉着江溪的手,泪流满面,对她哀求着:“为了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为了女儿,别离婚,好吗?”
江溪痴呆呆地站着,没有理睬他。
“我求你,我已是近四十岁的人了,我想过宁静的家庭生活!”胡白继续哭着说:“我知道错了,请你原谅我吧!”
江溪眼睛看着窗外的雨丝,沉重地摇着头,一语不发。
“我已彻底与蓝悦珊断了关系!我们将不再联系。蓝悦珊对我离开她很气恼,说我伤了她的感情,现在她很恨我,发誓将永远不见我!”胡白急切地告诉江溪。
江溪坐在床上,抽出纸巾,擦着泪水,神情凝重地说:“司机石佳壮从广西回来后,到处说、说你和那臭婊子,在车上搂搂抱抱,他看着你们进宾馆房间,使劲敲门敲不开,然后,你们准备一同去越南游山玩水,这、这些事传回了恒州市锌品总厂,现在众所周知,我已无法忍受你对我的伤害,再者,我家里也知道了这件事,家里人下了最后通牒,说我不与你离婚,他们都将与我断绝关系。我已为这事想了整整两天,我已下、下定了决心,不可能挽回了!”说完,她沓拉着拖鞋走向了洗手间。
胡白坐到了书桌边,双眼望着窗外的雨,任泪水流淌着。
女儿走过来,跪在爸爸的旁边,伏在他的大腿上呜呜地哭着,她无限哀伤地问胡白:“爸爸,爸爸,今后……你怎么办?我怎么办呀?”
胡白无言以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