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梦幻深圳,搅晕做梦人(1)
067、媒公做媒,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三个不速之客就是薛峰山和他的同伴。胡白和高知等人机智地镇住他们,并将其赶走了。
水波儿从火车站接来的是邓庭虎。邓庭虎见到胡白后说,他来广东出差,于是想趁机来看看,并想撮合胡白和水波儿。他认为,水波儿再也不能这样浪荡下去了,胡白也不能这样孤军奋战孤苦过日子了,他俩做夫妻很合适,所以,作为共同的老领导,应该尽力帮助他们早日结合成家。
邓庭虎在路上就和水波儿讲了这问题,从水波儿的回答态度来看,她并没反对。邓庭虎想,关键看胡白,如果胡白同意了,水波儿应该还是可以做通工作的。于是,他们在水围村单独散步时,邓庭虎提及了这事情。
这水围村紧挨深圳著名的皇岗口岸,是香港同胞从口岸进入深圳后的第一站,有不少港人来这里采购甚至定居在这里,所以此处人气非常旺。尤其是这里的人人乐超市,更是火爆。吃完晚饭后,胡白陪邓庭虎来到这里。一路上两人聊东聊西,可是,在人人乐超市前坪,当邓庭虎提及水波儿时,胡白便别开这话题,反问现在蓝悦珊和常著谈他们情况怎么样。邓庭虎告诉胡白:蓝悦珊的氧化锌厂一直没开炉,但两人一起做着贸易,老常不是做贸易的料子,不知能否长期做下去。胡白继续问他俩结合到一起是否有可能性。邓庭虎还没有回答,胡白自己却又马上感叹他们配到一起,可能真不是那么容易,因为他们的差异很大。
听了胡白的感叹,邓庭虎点了点头,然后,他望了望熙熙攘攘的人群,含笑而语:“常著谈不比你啊,你嘛,很讨女人欢心,走到哪,哪儿就有女人追求。”
“走到哪,哪儿就有女人追?”胡白连忙摆手:“别开玩笑,我是穷鬼,谁来追?”
“不会吧,水波儿说你现在是非常6+1,好几个女人在追着,快被女人撕碎了。”
“啊?!”胡白惊讶,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这时,一张宣传单塞过来了,邓庭虎接过单子扫视了一下,然后将单叠起来抓在手上,冲胡白微笑着说:“什么林中的鸟,什么图方便……哦,不,图容易,还有什么……哦,她说是一个香港的高级知识分子……除了这几个,还要加一个,即念念不忘爬南岳山!”
“她胡说!”胡白也接了一张宣传单,他生气地将单子塞回发单人。
邓庭虎又停下脚步,望着胡白,轻声地说:“她还断定你和林中鸟已上了床呢。”
“凭人格讲,绝对没有!”胡白斩钉截铁地表白,接着又生气地说:“水波儿的嘴巴实在是太臭。她玩着小男人薛峰山,竟还对薛峰山胡说什么,我在床上比不上他薛峰山,结果,薛峰山来我这里,竟当着几个女人的面,把这些话讲出来。我哪里和她水波儿上过床?真是使我丢尽了面子,太无聊了!”
他俩随即到了超市后的水围文化广场,这广场有气势恢弘的大戏台,有婀娜多姿的音乐喷泉,更有不少百姓在此处轻歌曼舞和悠然游玩……来到此处,邓庭虎品味了一下缠绵的音乐,舒展了一下腰身,略作思索后,惊讶地问胡白:“薛峰山找她了?不是说找不到吗?”
“这世界,姓水的有几个?他看到我们的宣传单上有水老师,于是马上打电话过来查询,套出水老师就是水波儿。”
“哦,那……水波儿不是又会被那家伙纠缠?”邓庭虎不免有点担忧。
“那家伙来时,幸亏有高知在,高知用广东白话告诉对方,说她就是深圳本地人,请他们不要乱来,为难水波儿。再者,那家伙也只是想纠缠着水波儿和他上床,并给他点钱花一花,所以,估计暂时不会对水波儿有多大的威胁。”
邓庭虎似乎还是有点儿不放心,他想了想,说:“关键的是水波儿不能再招惹那家伙,再者,你也要和水波儿、高知她们把这方面的工作做仔细点,千万要防止大的矛盾发生。”
胡白点点头。突然,一个滑冰的小男孩迅捷地从两人间狭窄的空隙中穿插而过,邓庭虎有些虚惊之感。胡白笑着说,这里练旱冰的人每天都很多,有两次来这里散心,竟被他们撞了腰身。
邓庭虎又把话题回到水波儿和胡白关系上,直白地问:“水波儿说,她亲眼看见林中鸟半夜三更勾引你,说什么林中鸟撒着娇叫你过去,要你和她一起好好干起来。”
“真是无聊透顶!林中鸟半夜从老家回来,我们见面时聊了几句,这有什么错?林中鸟讲这句话的本意是叫我一起好好干工作,讲得再正常不过了,这有什么错?”
“那你对林中鸟是什么态度?”
“客观地讲,林中鸟很优秀,但我对她,没去想爱不爱问题。”
“为什么?”
“我现在不愿意想婚姻问题。”
邓庭虎知道胡白心中不平静,注视了胡白一会儿后,用关切的口气试探着问:“那你对水波儿有情吗?”
胡白回答得很直率:“无疑有很深的友情,但爱情还讲谈不上。”
“那……你考虑过与她结合的问题吗?”
胡白停了下来,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我心底……唉,讲实话,很不愿意看到她这样堕落下去。尤其看到薛峰山又来纠缠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很了解你,知道你很关心她,特别是,你也不愿她堕落下去。一句话,你……”邓庭虎停住了。
“我怎么啦?”
“讲直话,作为旁观者,我很清楚地看出,灵魂深处,你对水波儿深沉的友情,离爱情只隔着一层纱啊!”邓庭虎一针见血地指出。
“这……”
邓庭虎诚恳地说:“你不可能永远独身下去。目前你一无所有,找别人结合很不容易。你听我的吧,为了自己的事业,也为了妹妹的命运,你还是考虑寻求与水波儿结合吧!”邓庭虎接着又特意强调:“现在,薛峰山又来找水波儿,要使薛峰山和水波儿彻底死心和断绝关系,最好的办法是你和水波儿尽快结合!”
“这……”胡白不知怎么回答,心想,这也许真的是阻止水波儿堕落,以及防止薛峰山纠缠的最好办法。但是,水波儿会愿意和他胡白结合吗?水波儿真的会因此彻底停止堕落,并彻底断绝和薛峰山的关系吗?薛峰山之后还会不会有李峰山、王峰山呢?这都是未知数啊!尤其关键的一点,水波儿现在变成了这样,她适合做老婆吗?跟她结合,自己会有真正的幸福吗?这倒是要更多考虑的问题啊!
“别犹豫了,我认为,这对你来讲,很现实!”邓庭虎继续认真地劝导胡白:“我和水波儿在电话里谈了不少,今天和她见面也谈了这问题。我觉得,你们年龄外貌都很匹配;知根知底,有感情基础;过去现在职业相同,有共同语言,你们真是最适合做夫妻的。你说,我讲的对吗?”
胡白没有回答邓庭虎的话,他若有所思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然后建议邓庭虎去广场旁边的水围奇石展览馆。邓庭虎看出胡白需要思考,因此没再说什么,随着胡白走向那展览馆。这展览馆的馆名是著名书法家沈君默先生题写。馆内陈列着全国各地搜集来的珍奇石。两人进去认真观赏了一番。从展览馆出来后,颇有文墨功夫的邓庭虎不免随口有感而发:“真是天地精华蘸豪情,艺运匠心通人意啊!”
可是,平常喜欢舞文弄墨,吟诗作对的胡白此刻对这些毫无雅兴,他边走边低头沉思着水波儿和林中鸟这些乌龙事,对邓庭虎吟诵的诗句没有什么反应。
邓庭虎意识到,自己提出的问题可能触及到了胡白心灵的痛楚,于是连忙表示歉意。
可是,胡白抬起头,诚挚地说道:“你讲的不是没有道理。唉,讲真的,我实在是不愿意看到她这样混下去!可是……”
“可是什么?”
“水波儿对我……”
“她和我经常通电话,多次谈到你,可以看出,她对你还是有感情,只是,目前不愿多想这问题。”
胡白又倒出心中的顾虑:“我知道,现在和她谈情感是不可能的。”
邓庭虎看了胡白一眼,说:“我看,不见得。她担心你的经济状况,不想现在招惹你,这是事实,但她对你应该还是有很深的期待。”
“我有一种感觉和推论。”胡白看了看邓庭虎,没有直接讲下去。
“什么感觉和推论?”
胡白驻足沉默片刻,然后建议两人去附近的皇岗口岸。两人于是起步往广场的南边走去。
“我认为,她是要等我成功后再正式谈婚姻,她考虑问题是精明的。”胡白边走边说道,接着又重复了一句:“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邓庭虎皱眉思考了一下,说:“她是把你作为准婚姻对象中的一个,也就好比放养一条鱼,不想让别人把鱼抓走,也不会在这鱼儿没有养肥前自己把它捞出来吃掉。”
“对,对,她真精明。”胡白附和着,接着又说:“在情感上,她是典型的浪漫主义者,但在经济上,却是典型的现实主义者。哎,没想到,她到深圳来后,变得如此现实。”
“不。”邓庭虎说:“到深圳后,固然是受了些影响,但我了解她,她本来就很精明。离婚打击了她,快四十岁了,养老金不够,以及与小男人的瞎混,这些都影响了她。”
“嗯。”胡白点头赞同。
邓庭虎停下脚步,拍了拍胡白的肩头,认真地对胡白说:“你还是听取我的意见,好好考虑和水波儿的关系吧。”
胡白扭头看着大街上穿梭来往的车辆,又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口岸大楼,满脸尽显迷茫。
068、吃在碗里,却盯着锅里?
深圳荔枝公园。这里,雨后的树叶,像是被清新的阳光点燃,喷发出一团团绿色的火焰。公园里,有不少人在欢快地展着歌喉、在踏着舞步、在卿卿我我地谈情说爱……
邓庭虎离开深圳没几天,胡白带着水波儿走进公园,他们穿过一片树林,在一座小型石拱桥旁的石凳上坐下。
刚落座,水波儿先开口了:“今天,你特意约我到邓小平画像这里来,是又怕我辞职,想再次深入细致地做工作?”
胡白斟酌词语,准备回答,但还没张嘴,水波儿又说话了:“哦,那次我本来硬是想辞职,但我看你这里很需要我,你一个劲做我的工作,我只得给你面子,没有辞职,留了下来。你可要领情啊。”
胡白脑子转了转,心想,她那次要辞职,我胡白好像没对她做什么工作呀。当然,胡白不想和她纠缠这些,于是说:“今天不谈这些。”
“噢,是想谈我和薛峰山的问题?”水波儿主动地提及这事,她满不在乎地说:“那事情,你就别操心了,薛峰山那家伙,无非是要我的身体,并想从我这里捞点小钱花一花,对于这些,我都给他,不就得了?反正,我历来在他面前装得穷兮兮的,他认为我手上没有什么大钱,也不会对我讹诈什么,所以,我不怕他。”
胡白埋怨道:“你怎么还招惹这样的人?我为你这事急死了,总是在想办法让你摆脱他。你倒好,竟还去引火上身!”
谁知,水波儿竟厚颜无耻地回答:“你这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招惹他怎么啦?他那家伙够威猛,真使我开心,真使我刺激,等于说,我是花钱买快乐,有什么划不来的!”
胡白很气愤地说:“你难道就这样混下去,就这样堕落下去?难道你忘了那次他追杀你?”
“哼,追杀?他再对我胡来,我不怕躲不开他。这次我不该在宣传单上用我的姓,下次,我要是走了,绝对不留任何痕迹,这么大一个深圳,看他哪里找去!”水波儿又接着说:“哦,我知道了,你原来是怕我惹着他,到时候他又来你这里闹,影响你什么。哼,你对我关心,实质是关心的自己!实质是吃醋!”
“我时刻关心着你,可你根本不领情,当然,我也担心他来我这里惹是生非,所以,你必须也要为我着想!为我们的培训中心着想!毕竟这个事业做起来不容易啊!”
水波儿很不情愿胡白再扯这事,于是极不耐烦地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讲?快说!”
“这……”胡白想,水波儿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怎么又要和薛峰山混下去?此时再和这家伙提那问题,真有些不适合,因此,他欲言又止。
“噢,我知道了。”谁知,水波儿见状,挤着眼睛,张着小嘴,调侃着:“啧,啧,看我好蠢呀,我们亲爱的胡大校长呀,是特意请我来,想让我分享你和林中鸟的风流韵事!哟,你这样卖力请我欣赏你的杰作,那……你怎么不干脆就近,在我们那教育中心的房子里,请我看现场直播啊?”
“又瞎说!”
“算了吧,别来糊弄咱们老百姓了。”
“请别乱说,我从未想要糊弄你,一直对你一片真诚!”
此时,胡白心里真是很矛盾。本来,他特意将水波儿叫来这里,是想诚心诚意地和她谈谈两人婚姻问题,可是,当真正要和她讲这话题时,他觉得实在是无法开口。是啊,这么浪荡,这么堕落,这么逞强,这么野蛮的一个女人,真的能适合做自己的老婆吗?真要是和她结合在一起,自己怎么能消受?别人怎样看?然而,他曾和邓庭虎谈了很久,此后,他对这中间的问题想了很多。讲内心话,他真不愿看到水波儿这样堕落瞎混下去。水波儿再和薛峰山厮混,说不定会闹出不可收拾的大事情,此时此刻,他若不去制止这种关系的延续,今后一旦出了什么大问题,他这做哥哥的也许内疚终生。他想,有人落水,自己必然会凭良心,奋不顾身去救人,现在,水波儿落入人生的污水坑,我视而不救,似乎讲不过去。再者,他认为邓庭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最起码的,水波儿是知根知底的人。如果跟水波儿结合在一起后,薛峰山也许就不会再来纠缠,时间长了,她就会从这样不正常的生活中拔出泥腿,好好地过正常人的生活,一起做事业,这样,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命运,也许就此顺畅起来。唉,水波儿小时候还是活泼可爱的,她也许会回到她原来的人生轨迹……想到这些,胡白心中不禁有了点欣慰。
可是,胡白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看了又看后,心情又复杂起来。他走近湖边,看着湖中的涟涟水波儿,联想起身旁的水波儿这女人,心情始终无法平静。是将这纸片交给眼前水波儿这女人,还是把这纸片撕碎,交给湖水中难以平静的水波儿?于是,他把这张纸在手中捏来捏去,真是举棋不定!
水波儿发现了胡白手中抓着一张纸片,敏感到胡白要和她讲的,无疑与这纸片上的内容有关。因此,她挨近胡白,趁其不备,眼疾手快,一把夺过纸片。她瞟了瞟这纸片上,站到胡白对面,手舞足蹈,装模作样地朗诵起来:
夏日的云朵,
孕育着将要滴落的水珠,
饱含深情的雨滴,
穿透静谧的树林,
投入清清悠悠的湖泊,
使它的胸膛,
荡漾激情的波儿,
……
水波儿停住了,眼睛先盯着纸片一会儿,然后眼珠儿转了转,并不停地摇头,怪模怪样地揶揄着胡白:“啧,啧,啧,我说呀,**分子到底**,又来搞**的一套。这小诗,满是对树林的渴望,一看就是写给林中鸟的。你呀,思着树林中的鸟儿,又想着水中的波儿,吃在碗里,却盯着锅里,美梦成堆啊!”
“怎么扯到林中鸟?”
“幼稚!你以为用一首诗,可以同时哄骗两个成年女人?”
水波儿话语酸酸的,表情似笑非笑,令胡白颇感不安。
胡白严肃地说:“唉,你糟蹋了我的一片美意诚心!”
“糟蹋了大校长?那对不起啊!”水波儿后退几步,打量着胡白,然后又声情并茂地说:“啊哟哟,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我的大才子,我的大诗人,我的大帅哥,你真是美妙得举世无双啊!现在,社会上不是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吗?”
“你……”
水波儿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噢……学问之美,在于使人一头雾水;诗歌之美,在于煽动男女出轨;男人之美,在于说谎说得白日见鬼。啊,我说呀,流芳千古的大诗仙李白,比起当代伟大的胡白大才子来,啊……简直就只是一丁点儿鼻屎子。”
“你神经病又发作了,是吗?”
“不是吗?我们的胡白大才子,学问做得好美啊,用深奥的奥数,教得学生们一头雾水;我们的胡白大诗人,诗歌写得好美呀,过去不知煽动天下多少女人出轨,现在又想煽动两个成年女人同时对自己出轨;还有,我们的胡白大帅哥,真有男人之美啊,因为在女人们面前,为了那点儿狗屁事,胡骗乱哄,说谎说得白日见鬼。总之,哼哼,胡白先生实在太美,实在太美啊!”
“别瞎说!”胡白听水波儿这一说,本来犹豫的心情,变得坚定起来了,他不喜欢别人糟蹋他的善良之心,更不愿意水波儿误解了他三十多年的真情实意,因此,他打定主意,按原计划走下去,于是,他极为认真地说:“我不是跟你开玩笑,更不是说谎。邓主任这次到深圳来,是真心撮合我们。大家都认为,我们彼此了解透彻,走在一起是很适合的。所以,我……我思考了几天,甚至昨晚通宵没有睡,决定借诗正式向你求……”
“求什么?”
胡白历来感觉在水波儿面前讲话没必要遮遮掩掩,所以,他干脆直截了当并郑重其事地说:“求婚!希望你认真考虑。”
胡白说完,诚惶诚恐地望着水波儿。
“求……求你个球!”水波儿把手上的纸片搓揉成坨,扔到湖中。
胡白生气地看着水波儿,笨嘴笨舌地说:“你,你怎、怎么这样!”
“你看,你看,大厂长出身,正处级出身,一身的贵气,却这样不沉着,这样没信心。”谁知,水波儿笑了笑,出人意料,爽直地说:“我没说不同意呀。原来对你就情深似海,现在对你还情真意切呢。”
“真的?”胡白对水波儿的话根本不相信。
“还有假嘛?不相信我?”水波儿望了望胡白,忽然神态严肃地说:“不过,关键的是……”
“什么关键?”
“关键的是:在深圳,手上没有一坨子票子不行。你看到了吗?公园门口,邓小平画像上写了句什么话?”
胡白不假思索地回答:“好像写着:发展才是硬道理。”
水波儿趾高气扬地阐述她的观点:“明白了吧,在深圳,发展才是硬道理!有钱才是硬道理!你不发展,你没有钱,我和你结婚就没有道理!”
“这……”胡白思索了一下,改口说:“好像那画像上面写的是:坚持党的基本路线一百年不动摇。你不要在这里胡编。请你不要移花接木,亵渎伟人!”
“反正,我是很尊重他老人家的,他的任何话,我都十分崇拜,所以,我水某人的基本路线是:你没有钱,就别想跟我结婚!因此,等条件成熟时再说!”
胡白心中感觉堵得慌,只得含糊其词地应付着:“那……你……”
水波儿又补充道:“再者,我没有孩子,很想有一个,到时准备收养,你要有思想准备。如果不能接受孩子,一切免谈。”
胡白听了这点,稍作思考后,回答:“我支持你收养孩子。”
“我不逼你,你好好考虑,不愿接受这几条,你去找别人。反正深圳的独身女人多如牛毛,钓得到,是你的本事。”
水波儿站起来,沿着荔枝湖,扬着头,朝公园门口走去。
胡白坐在原处,呆呆地看着湖里的水波儿……
069、皇帝不急太监急?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胡白将高知叫出教育中心,想和她聊一下水波儿的事情。他认为,既然已经和水波儿挑明了想成家的想法,那么,就必须认真地朝这方面去努力。怎样努力?除了拼命挣钱,争取有能力养家糊口,以及用真情感化水波儿,让她和自己一起好好过日子外,还有一点,必须迅速干净地处理好薛峰山的问题。如果水波儿不甩开那家伙,那么,即使自己有钱了,水波儿也不会好好和他过日子。
胡白没有告诉高知要去哪里,也没讲要干什么。高知心里很纳闷,走上大街,便停住脚步,问:“大哥,你想把我带去哪儿呀?我觉得你今天怪怪的,这是怎么啦?到底有什么事情嘛。”
“干脆,就在这里。”胡白的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他发现不远处有一棵大树,便说:“走,我们到那树荫下去聊一聊。”
前面是一棵大榕树。榕树是深圳最常见的树木,它们树粗叶茂,像撑着一把把大伞似的,尤其是,它们极为特别,浑身都长着拖到地上的胡须。说是胡须,其实也是根,只要这须子插到地上,就成了可以发芽的根。它的根是从上面出来的,很有趣。胡白和高知到了榕树的树荫下。胡白直言不讳地问:“你在深圳这么多年,一定有不少本地朋友,是吗?”
高知不假思索地回答:“不错,我不是本地人,但我能讲一口地道的本地白话,我老公虽然是香港人,但他有不少亲戚就住在这里。”
胡白心里踏实了些,接着又问:“你能动员这里几个朋友吗?”
高知看着胡白,疑惑地问:“怎么?你有什么事情要解决?”
“是的。你知道,那天,薛峰山那家伙来纠缠水波儿,看样子,他会没完没了,使得水波儿脱不了身。”胡白用手怜惜地抚弄了一下榕树的根须,坦率地说:“这事情,我必须设法解决。”
“哦,你原来还是为水波儿操心啊。”高知露出不可理解的神情,她盯着胡白,直率地问道:“好像水波儿对这事一点也不在乎,而你却热情得很,我真的有些不理解,怎么皇帝不急太监急呢?”
胡白两手插兜,低着头,不吭声了。
“怎么啦?你和水波儿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白动了动嘴,感觉不知说什么。
“大哥,有什么讲就是嘛,你不是一直没把我当学生,而是将我当朋友和当妹妹吗?”高知却不依不饶,非要胡白把话说出来不可。
此时,胡白觉得,既然请高知帮忙处理水波儿有关问题,这所谓的求婚之事,便没必要隐瞒。于是,他将手中的根须甩开,抬起头,毫不掩饰地告诉高知:“实话告诉你吧,我已经向水波儿求婚!”
“啊!”高知感觉很意外,胡白怎么会去爱这样一个女人?真是不可思议!但是,情感是永远说不清楚的问题,这又是别人的私事,作为外人,对此又有什么好评论的?所以,她只好问:“大哥,你真的这样做了?”
“是的。”胡白毫不隐晦地说:“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和她结了婚,薛峰山应该不好来找她了,她也应该会收敛些了。当然……咳,反正,我觉得有不少理由要这样做。”
高知心里也不免有不少疑虑,她想了想,坦诚地说:“大哥,你是我的老师,比我年龄大这么多,知识也多很多,尤其是社会上的事比我见识多得多,有些话我真不好说你。但是,我作为朋友,作为妹妹,作为学生,还是要讲几句直话,希望你不要见怪。”
高知的眼睛盯着胡白,她不知胡白是否愿意让她将肺腑之言吐出来。
胡白很坦然,示意高知直截了当讲出来。
“那好,我讲得很直,你去向她求婚,真……”高知毫不客气地说出一连串问题:“你想过没有,水波儿会接受你的求婚吗?水波儿即使和你结婚,她会好好和你过日子吗?你和水波儿结婚,两人会合得来吗?你和水波儿结婚了,薛峰山就一定不会来找水波儿了吗?水波儿也一定会不再搭理薛峰山了吗?这太理想化了。”
胡白对高知的直言,一点也不感觉意外,一点也不反感,甚至觉得,她讲的句句都很正确。确实,对这些,他早就有清醒认识和思想准备,也就是说,他已经对这结合的结果已经不在乎。他于是说道:“谢谢你的直言,你讲的完全正确。我现在只能简单告诉你,对于她,我不在乎结果,只在乎凭良心去做。也就是说,我必须尽最大努力,用真诚去感化她。”
高知背靠着榕树树干,眼睛盯着胡白,沉默了片刻,然后问:“大哥,我还是想讲句实话,你不会介意吧?”
“什么?”
高知想当然地说道:“我倒是觉得,你不应该选择水波儿,而应该选择林中鸟。林老师的长相,水平,性格,人品,等等,哪一点不比水波儿强?再者,我完全看出来了,她其实对你很有意思。我真是不明白……”
胡白笑了笑,说:“我觉得我配不上林中鸟。再者……唉,总之,对于这两个女人,爱与不爱,中间的理由真是有很多,这些还是留给今后去谈论吧。”
高知不好再说什么,她思索了一下后问道:“既然如此,你需要我帮助什么?”
“这样吧,我有个设想,你看行不行。”胡白注视着高知,用眼神征询着高知的意见。
然而,此时,胡白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胡白示意高知跟自己走,说是水波儿又出事了!
070、水鸟不能共生,怎一个愁字了得?
原来,几个月前,薛峰山曾在水波儿的朋友丢蒂那里寄存过一只破皮箱。今天,薛峰山这家伙跑过来取箱子,硬说里面放有什么宝贝,就此野蛮地讹诈5000元!这当然与水波儿脱不了干系,水波儿不想连累丢蒂,便过去处理此事。过程中,丢蒂看到薛峰山等人的无赖行径,担心难以控制局势,于是叫胡白出面解决。胡白处理完此事,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教育中心。刚到门口,就听有人喊他,他扭头一看,竟是老朋友常著谈!胡白对他从老家来访很是惊讶,于是,热情地打了招呼后,带着他参观自己的教育中心。
晚饭后,胡白带着常著谈到附近一家诊疗所。胡白说,自己的肠胃老是感觉不太好,听说针灸和艾灸连熏带扎很有效果,所以这段时间他坚持这样治疗。他们很快到了诊所。和胡白年龄差不多的医生很热情地接待他们。不一会儿,医生拿来了不少银针。
常著谈望着躺在长椅上准备接受扎针的胡白,开门见山地问:“哦,你和水波儿天天相处,关系应该向前迈进了一步吧?”
胡白马上接话:“呵,这呀,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接着问常著谈:“你和蓝悦珊天天在一起,也应该……”
“呵,这呀,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哦。”胡白又诚恳地说:“你怎么不抓住机会,好好地……噢!”
胡白突然一颤。原来是医生给胡白的足三里扎进一针,这针扎得不得法,意外地刺痛了胡白的**,弄痛了毫无思想准备的胡白。
“你说,有可能吗?”常著谈看着蹙着眉头的胡白,说:“她呀……”
“唉……”胡白的表情缓和过来了,他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句。接着,他又深有感触地说:“一个人,一旦在感情中迷失自己,不管结局如何,最后,必然是痛苦,因为,现实和理想之间,总是隔着一段长长的距离。我知道她现在心灵深处必然很痛苦。”
突然,胡白的脸庞又扭曲了一下,原来,医生在扎内关穴位时,银针又刺痛了他的身体。胡白含笑问医生,今天每一针都有痛感,怎么扎得如此不得法。
医生还没有回答,在一旁的常著谈就抢着说道:“所谓的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嘛!哈哈!”他又含笑而语:“哟,蓝悦珊心里痛苦,你现在就受点皮肉痛苦吧。”他接着又问:“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考虑再回头去接受她?”
“这不可能,这中间有很多原因,晚上我们在一起,好好地聊一聊吧。”胡白说:“我真希望你和她能走到一起,但我也意识到这似乎不可能。”
“我和蓝悦珊的关系嘛,你就别操心了。”常著谈依然问刚才的问题:“请讲实话,你和水波儿的关系到底怎样?”
胡白脸上稍有痛苦表情,他沉默了一会儿,反问:“你认为,我和水波儿走到一起,适合的吗?”
“这……老话一句,鞋子好不好,只有脚知道啊。”
胡白躺在长椅上,闭上眼睛,用一种不可名状的神态说:“水波儿是烂白菜,是臭白菜,我恨不得把它剁碎!把它扔掉!可是……”胡白挣开了眼睛,此时他显得有些激动了,似乎话语咽在喉咙,难以吐出来。
常著谈体会到胡白对水波儿颇有怨气,但不知怎样安慰他此时的心情。所以,他想了想,问:“水波儿最近怎么啦?”
胡白突然坐起来,愤懑地说:“这家伙,来深圳后堕落得不像话!”
“好像听说她惹了个小男人,你是对她这点生气?”
“岂止一个!她还惹了流氓地痞!现在,被人家缠着,脱不开身了!”胡白告诉常著谈:“刚才我就是去处理她和流氓男人的麻烦事情去了!”
“处理好了吗?”
“好?哼!好个屁!其实,她原来的那些事情我都可以忽略,毕竟那是过去的事情了。可是刚才,别人躲还躲不及,她却又屁颠屁颠跟着那男人走了。唉!真是无药可救!”
常著谈傻傻地望着胡白,等待着他心情的平静。然而,意想不到的是,胡白竟这样告诉他:“她真是只破鞋,可是……可是,我这蠢猪脚,竟然想穿这样的破鞋!”
“啊!”常著谈惊疑地望着胡白。
胡白甩出这样一句话:“告诉你吧,不管这鞋子多么的烂,多么的破,反正我已经把脚伸上去了。唉!”
“什么?!”
“啊!”胡白又一声尖叫,原来,又有一根长针无情地扎进了他的体内。胡白抬着头看着医生,那表情无疑在说:你今天技术怎么这么臭啊!医生看出了他的想法后说,你自己总是处于激动状态,因此肌肉一直处于不松弛状态,使得入针不顺利。所以不免有些痛苦。
于是,胡白将心情平和了些,尽量让自己放松。他非常坦率地告诉老常:“我和你无话不谈,所以我实话告诉你,我向她求婚了!”
“啊?!没想到你会这样!”常著谈表现出惊讶的神情,接着又问:“她同意了吗?”
“她会怎样对待,我想,你可能想象得到的。”
“嗯。”
一直在旁边站着的常著谈,落坐到了旁边的一张椅子上,然后问:“你还记得那次我们在锌粉分厂的一次谈话吗?也就是水波儿来深圳前那次。”
胡白若有所思:“哦,我记起来了,你讲水波儿:情感上是浪漫主义者,而在利益上是现实主义者。还有,你还讲了她的绯闻故事。”
“是的,我的概括应该是准确的。”常著谈说:“对这样的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讲实在的,找她做老婆,还为她的堕落担心,我感觉到这和地球人寻找到外星人一样,似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是,不知怎么回事,我又正像地球人寻找外星人一样,不管结局如何,都会作最大的努力。”
“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你现在只是想:作为兄长,不愿看到她这样下去,只希望用你的爱去感化她!”常著谈稍作思索后,问:“既然这样,你有能耐制服住这匹奔腾的野马吗?”
“要是我现在没在她身边,要是我跟她没有从小一起成长的友谊,要是他父亲没有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帮我一把,我想,看到水波儿现在这样荒诞,我也许不会良心不安!不知这算不算报恩,也不知这算不算感情用事!”胡白对老常推心置腹地说:“讲实话,为了她,也许我的事业会受到影响;对于她,也许我根本就无能为力,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愿意竭尽全力去做。这是我的性格所致,是我的良心所致。”
“我了解你,你一向是善良又义气。”
“是啊。美国总统罗斯福当了总统后,原来整过他的农场主德里斯,因濒临破产,来求助于他。他照样帮助人家,妻子不理解,罗斯福说,一个人的善良应该是天性,不应因面对的是善人或恶人而改变。我也是,水波儿再怎样变化,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帮她。”
常著谈点点头:“我完全理解你。问题是,你要管住她的心,无疑太难了。”
“唉,现在是脚已经穿进去了,不管这鞋子适不适合,我也必须买单了!似乎没有退路了!”
常著谈似乎看到了胡白心中的那团乌云和无奈。他知道胡白的性格,既然决定了,就必然走下去,再劝也是没有用的,于是说:“好吧,希望你的诚心终归能感化她。但是,终身大事,有关后半生,还要慎重啊!”
胡白坐在长椅子上,低着头,沉默半响后点点头,之后又心事重重地说道:“对我来说,还有一个难题啊。”
“什么?”
胡白如实说出自己心中的忧虑:“我这里有一个女老师,看样子不能和水波儿和平共处。”
“是吗?”
“对。”胡白补充道:“水波儿会和她搞不好关系。尤其是,她一旦知道我想和水波儿结婚,肯定无法接受。”
“这倒是个问题。”
“是的,那女老师叫林中鸟。这两天,我想起她俩的事,越想越觉得这将是个难解的结。我已经敏感到:这可能又是一个大漩涡!也许更难逃脱!”
“为什么?”
“我这里没有水鸟共生的生态环境啊。”胡白的表情似笑非笑。
“水鸟共生?哦,水波儿,林中鸟,你的意思是……”
“很明显,波儿和鸟儿不可兼得啊。”胡白眼望着墙上的一幅针灸穴位图,满脸一片迷离之情,说:“唉,此时我想起了李清照的一句词,这真是: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啊!”
忽然,胡白对医生说,要他给他的脑子也扎几针,说他的脑子也实在是要扎几针了。
常著谈盯着胡白,想了一下,说:“我看,再怎么扎针也无济于事。其实,有个办法可以彻底解决这问题,而且,这也是我来这里的目的!”常著谈开诚布公地说:“告诉你吧,我到这里来,是劝你回去!你跳出这漩涡,不沾水,不看鸟,不就万事大吉了?”
“啊?为什么要我回去?”胡白对常著谈此行的目的不甚了解,因此问道。
“两个目的。一是劝你回去接受蓝悦珊。唉,现在看来……”
“不可能了,完全不可能了!”胡白接着说:“你讲第二个目的吧。”
“二是劝你回去,再干氧化锌。现在,氧化锌市场在上升,有人请我去干,我想,我们不如利用蓝悦珊的炉子,好好干一场!”
“我不想到她那里去干。”胡白语气坚定地说:“我和她少不了要见面,少不了要打交道,我和她都会尴尬。所以,我不去!”
常著谈又说出一个设想:“那……我和你到别处干,有人请我,我们一起干!”
“你现在一直在帮蓝悦珊,如果我和你一同到别处干,这好像是在拆蓝悦珊的台。”胡白说:“再者,我已经开始干教育,不想轻易放弃。”
“唉,你是氧化锌领域的高级人才,你不把才能发挥出来,真可惜啊!”常著谈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声,接着,他又诚恳地问:“我也想在氧化锌事业上做出点成绩,也想获得你的支持。这两天我们在一起,探讨一下这问题好吗?”
“嗯……坦率的讲,不论是和谁搞氧化锌,都要利用别人资金的,命运还是掌握在别人的手上。在这里搞教育,也是很有前途的,不需要太大资金,命运可以自己掌握。你知道,我目前在深圳奠定这个事业基础是很不容易的,所以,我不可能随意放弃。”胡白想了想,站起来,又说:“喔,一件事,想和你谈一下。只怕你……”
胡白停了下来,看着常著谈。
“什么?”
“我觉得,你老婆死了好几年了,该考虑成家了。”胡白关切地说:“你既然和蓝悦珊走不到一起,我又想给你做一次媒!”
“啊?谁?”常著谈颇为吃惊地问。
这时,医生过来帮胡白拔掉身上的银针。胡白站了起来,舒展了一下手臂,然后认真地对常著谈说:“我给你介绍江溪!我觉得,你们倒是很般配,我一直对江溪很内疚,很想她有一个好的归宿。再有,你们的性格都很相配,所以……”
“呵……先不扯这问题吧。”常著谈也不知说什么好,想了一下后,直言不讳地说:“兄弟,我讲实话吧,我倒有些为你担忧啊,你自己要做好一切迎接风雨的准备。”
“谢谢!”胡白握着常著谈的手,心情复杂地表白:“是啊,我可能真会又要迎接一场风雨了。唉,一个人太善良,有时,这无异于懦弱和无能,也许会是自己人生路上的一大绊脚石啊!”
胡白和常著谈走出了诊疗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