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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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白色对应的，是黑色。
并不是之前那种超乎常理的色彩，而是普通的晦暗黑色。
悦木的区间里，并不是被交换的记忆，所以也没有那白色的走廊和房间。走进去，只有一个极为单纯的大房间。
或者说，更像是一个陈旧的仓库。
悦木就坐在那里，黑色兜帽长风衣，墨镜口罩鸭舌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是这种打扮，但是齐泽可以确定那就是悦木的意识本体。
是她呼唤了自己的缘故，所以才能追踪到她吗？
齐泽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平心静气的问道。
“你把曾子建怎么了？”
悦木抬起被遮了大半的脸，一双没有精神的眼睛看了一眼齐泽，浮现起一丝惊讶。她记忆里很准，齐泽的的脸，只见过一次就记住了。
“是你啊。”她气若游丝的回答：“原来如此。怪不得第一次见到你，就感觉到不对。”
“我也很遗憾，那时候没感觉到你的真相。”
齐泽在她面前蹲下来，单刀直入的说。
“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和曾子健那个家伙不同，你这种敏感的女人，一定知道真相。”
他既对她面容没有兴趣，也没打算和她叙旧。他现在在这里的时间都是木乃在外面争取的，这一点他还是很明确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悦木嘲讽而可怕的笑起来：“我现在已经这样了，告诉你有什么好处吗？”
“我会带你回到现世。”
齐泽直接给出了最有说服力的答案，但是悦木只是摇头，脸上没有半分希望。
齐泽皱眉，强调道：“我没有骗你，否则我也不可能在这里找你。”
悦木再度摇头，眼睛挪到别处，陷入了沉默。那个样子，看起来是没有任何求生欲的。
为什么？
她在这个时候这样做无疑是最糟的情况，因为齐泽最耗不起的就是时间。不光是木乃抵抗界灵的问题，也是齐泽自身同调极限的问题。
并非侵入成功后就万事大吉，界灵的本体在反抗，他必须一边消耗灵力压制对方的反抗，一边消耗精力寻找线索。这方面，他并不比木乃轻松。
悦木看起来是放弃了求生，但是之前为了活下去而那么努力扮演角色的人，现在却选择了这样的自暴自弃，是为什么呢？
一定存在着某个原因。
他得找出来。
“你最初，为什么想要交换呢？”
“金钱，美貌，还是虚荣？”
齐泽一边这样问道，一边试探悦木的反应。
“为什么？”悦木喃喃道，眼神游离了一会，像是在反复咀嚼某个笑话一般。
她把自己的口罩扒了下来，扔到地上。风衣帽子也被掀开，整张脸完完整整的出现在齐泽面前。
瓜子脸，淡眉，圆眼，鼻梁不高，嘴唇偏薄。
不丑陋，不美丽，只是一张普通而平庸的脸。
悦木指着自己的脸，笑着问道：“你觉得我美吗？”
不等齐泽回答，她就自顾自的继续说起来：“我很普通，对吧？在班级坐在哪一样，在街上没有人注意，丢失也没有人在乎。因为那时候我和他们平等的普通。但是为什么在我低声下气的为生活奔波乞求的时候，他们就能那样的看着我呢？”
“欣赏一个人的低贱会很愉悦吗？践踏一个人的自尊会很优越吗？毁掉一个人的希望会获利吗？为什么人非得伤害，比较别人，才会生出骄傲和快乐？”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半蹲起来，一只手揪着齐泽的衣服。原本本毫无生气的声音越来越强，最后已经是近乎歇斯底里的质问。
齐泽冷静的看着这个女人，没有做出任何虚假或者真诚的答复。悦木此时的样子，并没有期待对方给出答案，只是一味地，发狠的嘶吼着。
换言之，她只不过在发泄。
“我不是为了美貌那种东西而选择的交换。而是我只有那种选择。”
积攒的怒气和怨气短暂的消耗后，她松开手指，慢慢坐回地上，颓废而落寞的说道。
“你有想过人为什么要生存吗？是出于道义，责任，还是为了美丽的东西？每个人都会有美丽的人生吗，每个人的人生都值得坚持吗？那种被大家所倡导的，向往的人生，真的是正确的吗？”
“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交换对吧？我问你，你觉得我美吗？你觉得美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取悦异性，优化生存，这是原始又正确的吧。没有谁会向死吧。生物的本能就求生吧。”
“我所想要的，是自己不允许被得到的。选择了这种生存模式的我无法选择的吧。只是为了活下去，我的做法有问题吗？”
她又回到最初那个宛若被抽离了骨架的坐姿，只是和之前那沉默而了无生气的样子不同，她在压抑已久的情绪倾泻之后，极为高傲而不屑的看着齐泽。
是的，即使以那般卑微的，竭尽全力的生存后，她在以这样的高傲态度在用力的鄙夷着别人。那是她所坚持的生存方式，不会因为他人而做出任何退让。
齐泽沉默稍许，就像之前对待木乃的说辞一样。他并不认同这个人的说法，也不否定其片面的正确性。是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对曾子建下手？”
悦木再次偏开了视线：“我没有。是他自己卷进来的。”
齐泽放心了，她多少表现出了心虚。
他在诱导悦木。
曾子建并非是因为悦木而被卷入，因为在很久以前他无意识情况下而和界灵完成了那个交换。虽然之后看来，他一定是忘记了那件事，但是对于那张脸的感觉残留了下来，也是因此而变成了对于悦木的追求。
假使悦木还存在着良善的根性，那么她对于曾子建就会怀有愧疚。只要怀有愧疚，就有突破点。
“我在想办法救他，这是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如果你是故意想要杀死他，大可以保持沉默。”
这次，悦木的表情慢慢消失了。她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带着虚弱和疲惫的说出了回答。
“我没有想加害这个人，他没有价值。是的，我只能以价值评价别人，才能用出相应的相处模式。”说道这里她又自嘲的笑笑。
“告诉你也无妨，界灵的交换，是不可违背的。我选择了这样的人生，就必须一直走下去。不能又一丝后悔的，逃避的想法。”
“他最后一次和我表白的时候，我被授予的术消失了。他晕倒了，但是他看到了我的脸。”
“我的确想杀死他但是我没做到。我想和他说几个借口，然后让他离开。但是这傻子，居然说他喜欢我。”
“他喜欢的，根本不是我啊。”
她这一次，终于极为单纯自然的微笑起来。那展现在她并不出众的脸庞上的情绪，不是过去那美丽的，能够倾倒众多异性的，富有技巧性的微笑。
“但是在那一刻，我反悔了。反悔的代价，就是我的肉体被它吞噬。所以你是不可能救我的，因为我的肉体已经被吃掉了，现在这里的不过是我的残渣。”
她轻轻的叹气。
“我，很感谢他喜欢我，真的，虽然这让我很难过，因为我也曾经喜欢过别人。”
“他和我不一样，他没有违背他选择的人生。即使被拉进来了，也一定还在这里的某个角落。”